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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公,买书花了二、二十两。”
“嗯。”
“恩公,我今日会多画几幅画,把买书的钱赚回来。”
“嗯。”
“恩公,我一定会用功读书考取功名。”
“嗯。”
“恩公……”
“嗯。”
何焕不管说什么,钱多多只有一个“嗯”字。一直到了断桥边,昨日他们算命先生摆摊的地方,三人才停下脚步。
躲在一旁看了半天,方明才知他们原来是在这里卖字画。
不知是昨日出了名,还是怎么地,他们刚一到就被等候的客人围了上来,争相要让“未来状元”为其作画,倒让钱多多省去扮演拉客角色的活儿,只能站在那半旧桌子边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磨墨。
反倒是算命先生十分热情地指挥着一伙人排队。
钱多多心情很不好,很不好!
眼看着满大街都是留着长辫子的满清子民,想到这个时代没有汽车没有飞机没有高铁没有动车,连火车都没有,而她穿越来的西湖距离京城起码千里之遥,她的心情就好不起来。
刚刚骑在马背上的俊美少年,分明是査瑜。
马儿离去的方向,分明是北!
她记得,査瑜曾经说过,他是康熙皇帝的贴身侍卫,那么他肯定在京城。可她要如何才能到京城?走路吗?那要走多久啊?
只要一想到,马是大清朝最快的交通工具,她的心情简直沮丧到了极点。从这里到京城,让她骑马几天几夜才能到的话,那还是让她死了吧!
骑马多累啊!
咦?貌似有马车!
钱多多忽然振臂一呼道:“我要去京城!”
何焕吓了一跳,手中的笔猛然一顿,惊愕地抬头望来。四周排队等着他为自己作画的客人,也都诧异地望过来,一个个像看神经病一样。
钱多多却不理会,高兴地跳到何焕身边,拍着他的肩膀鼓励道:“书生,你不是要进京赶考吗?好好画!等赚够了银子,我就陪你去京城。”
何焕喜出望外道:“恩公!真、真的吗?”
“当然!加油!”
钱多多握拳,给他打气,同样也是在鼓励自己。
“好!算我一个!”
尾随三人身后,一直躲在角落里的方明,忽然摇着折扇走了出来。微风吹来,一袭白衫悬挂玉佩的男子,宛如翩翩佳公子般缓缓走来。
钱多多一挑眉,这才发现此男子虽然拥有和辰风相同的容貌,却和辰风的气质完全不同。
他,不是辰风!
他说,他叫方明,字雨生,祖籍海宁……浙江海宁?那岂不是査瑜的家乡吗?
钱多多心思电转间,已见方明走到了眼前。
“姑娘!还未请教如何称呼?”
“我家恩公,姓钱!”
方明上前主动搭讪,钱多多还没开口,何焕碍于姑娘家姓名不便告知外人,主动代答,神情间对钱多多十分尊敬,看她的目光中也不由带着一丝胆怯的敬慕之情。
“哦,原来是钱姑娘!失敬失敬!”方明别有深意地看了何焕一眼,拱手对钱多多行了一礼,文质彬彬气度不俗,倒也让钱多多消除了之前的成见。
她问道:“方公子,你也要去京城?”
“是的!在下十年寒窗苦读,自然也要进京赶考的。两位若是不嫌弃,不如结伴同行如何?”
“好!”
钱多多打量着方明,当即爽快答应。一旁的何焕和老乞丐,一左一右地纷纷拉扯她的衣袖,焦急地冲她施眼色。
她笑了笑,对二人道:“就这么定了!方公子一看就是富家子弟,肯定见多识广,认得去京城的路。有方公子带我们上京城,安全方面自然不用担心。对吧?方公子?”
“哈哈……钱姑娘真是快人快语!好!在下生平最喜欢结交爽快之人!还未请教这位兄台,如何称呼?在下方明,字雨生,祖籍海宁,”
方明又一次自报家门,问话的对象却换成了同为读书人的何焕。
何焕忙抱拳还礼:“不敢当!小弟姓何名焕,字仲浩,浙江永康人氏。”
“原来是仲浩兄!”方明又是一礼,满脸惊喜。
“方兄!”
两个人一时间称兄道弟起来,你一礼我一礼,显得十分斯文,却让钱多多直翻白眼,这两个人还有完没完。
“方公子!”
钱多多唤了一声,问道:“请问你住在哪里?打算什么时候启程?还有,我们怎么才能找到你?”
方明回道:“实不相瞒,三位刚才去过的书坊,正是在下家族的产业之一。我们方家虽祖籍海宁,但在杭州也有一处房产,在城南永安巷,门前挂着一对红灯笼的就是。我看三位可能是遇到了什么难事,才在此地卖画,若是三位不嫌弃,可到我府上暂住月余,等在下安排好家中琐事,即可同去京城赶考。钱姑娘,何兄,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有住处?
钱多多蓦然眼前一亮,笑嘻嘻道:“好啊好啊!你府上在哪?能不能带我去看看?”
“当然!”
“那走吧!”
“恩公!这……我……”
“哦,差点忘了正事!书生啊,你安心留下来为客人作画赚钱,我去去就来。不许偷懒,知道吗?干爷爷,你帮我监督他。”
钱多多交待了两句,转身对方明又道:“可以走啦!”
“好!钱姑娘这边请!”
方明显得很有教养,礼数十分周到,举止投足间也落落大方,很难让人不心生好感。
钱多多眼眸微闪,这才确定眼前男子,确实不是辰风穿越而来。她跟上方明的脚步,朝城南方府而去。何焕虽然担心她孤身前往有危险,可也只得留下来继续作画赚钱。
“不用担心!吉人自有天相!”
老乞丐安抚地拍了拍何焕的肩膀,用他那双黑乎乎仿佛从来不洗的脏手。何焕的衣衫上立时脏污一片,可他只是淡淡瞥了一眼,丝毫未放在心上,目光频频望向走远的一男一女,最后又定格在笔下的画像上。
赚钱……没错!有足够的银子才能上京城赶考,才能考取功名,才能报效国家才能衣食无忧,也才能完成对恩公的诺言。
没有银子的话,一切只不过是空谈。
他要努力赚银子!
这一刻,何焕暗暗在心底下了决心。刚刚浮躁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老乞丐一双小眼睛不停地转来转去,将何焕的表情尽收眼底,不仅暗暗赞许地点了点头。这小子,心性坚定,是个可造之材啊!
城南方府。
实际上是一处江南普通民宅,但由于方家在建造此居时使用了大量花窗、月洞和太湖石,粉墙青瓦,有水墨渲染的清新格调。庭院中又多种植落叶树,和常绿树木,再辅以青藤、篁竹、芭蕉等,做到四季常青,而繁花翠叶却又季季不同。
从进门一路所见,花街铺地,嵌贴壁饰,门窗装修,屋面翼角、家具陈设、联匾字画、桥廊小品、花台石凳……处处匠心独具,清幽别致,彰显出江南宅园的独特风情。
钱多多第一眼便喜欢上了这里,想到能在这里暂时容身,心情不由地大好。
“方公子,你家好大啊!”
“呵呵,钱姑娘过奖了!”方明笑道:“在下家中兄弟众多,我是最不争气的一个。少年时交了几个狐朋狗友,是以,家父才将我遣来此地独居,期望我能收收心,安安静静读书将来考取功名。”
“这么惨啊!那你一个人住这里呀?”钱多多不仅对方明生出几分同情之心。孤独,是很可怕的感觉。
“那倒也至于!”
方明解释道:“府里除了我和花伯之外,还有四个负责打扫的仆人。”
说来他自己也感到很奇怪,他与钱多多不过只有一面之缘,何以会对她无话不谈?
是那书坊门口的一撞?还是她闻声回头时,含泪的眼眸中不经意流露的深情与震惊?那深情,是对那骑在马背上的俊美少年才有的吗?那震惊是对她口中的“辰风”吗?辰风,是骑在马上那位俊美少年的名字?
犹记得她一句“你这个杀人凶手”说出口时,他的错愕和惊讶!
杀人凶手……辰风……马上俊美少年……加上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
方明下意识地觉得这位小姑娘必定有着离奇经历,否则她的眼眸中不会有那么浓重的悲伤,那种悲伤本不该出现在她这个年纪。
所以,他接近她,甚至提出“一同进京”,还自作主张让府里多了三位“长住客人”。
他无法解释自己的这种行为,只是觉得若和眼前的女子失之交臂的话甚是可惜,所以,他毫不犹豫地带钱多多来了方府。
果然是富家公子!
钱多多点点头,忽然问道:“花伯是谁?”
“花伯是书坊的掌柜,花是他的姓氏。平日里替家父打理书坊的生意,关了店铺之后就会来此处监督我读书练字,还要负责我的饮食起居。”
“哦,原来如此。”
二人说话间,已经过了正厅,来到一处“冂”字形两层阁楼,专为家眷的卧房,又称上房。方明独居此处又尚未成亲,故而也没有什么家眷,所以上房二层是空着的。
方明平日也不讲究,就在书房搭了张床铺,读书休息也都方便,之所以特意带钱多多来看这处上房,本就是打算让钱多多暂住,对钱多多可谓礼遇有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