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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日,省厅和市局相关领导就十四日晚发生的枪击案进行的案情分析及侦破工作安排,省厅主管外事及刑侦工作的杨副厅长出席本次会议,会上听取了鼓楼分局政委肖梦琪对本案涉及各个层面的分析,对她提出要求及时控制星海投资公司相关人员的的提议进行了讨论,据说,没人敢发言,包括许平秋在内,都没有公开支持肖梦琪的提议。
对了,当天下午十七时,赴京的警员传回来消息了,宋军因证据不足,被京城西城区公安局释放。仅仅给了个监视居住的处理。
这个结果,直接导致当天的会议记录中出现这样的字样:未形成决议!
十七日,市局组织的8.14警员车祸事故调查组兵分两路,一路追踪逃逸的货车司机;一路对太行融投公司法人代表孙迎庆进行了深入摸底调查,但调查的结果又出现的吊诡的事件,太行融投的股东人名里,赫然出现了宋双旺的名字,这是宋军的父亲,现年已经六十九岁,长居美国;而太行融投又是星海\ 投资、野马煤矿、以及星海多处实业投资的担保公司之一;也就是说,他们既是贷款人,又是给自己贷款提供担保的人。
证据确凿,经侦强行入驻调查时,太行融投担保的贷款总额已经达到了11个亿,涉嫌两家国资银行、四家商业银行,银行比警察还急,也派专人追了警察的背后随时了解案情。
两位重案队员事发前已经查到了端倪,生怕东窗事发,进而对查案人员痛施杀手,似乎这是一个绝好的作案动机,专案组向上一级汇报初步调查结果,事情隐隐地又指向宋军。
提议放到省厅的桌面上,又一次深入的讨论,这一次肖梦琪无缘参会,她等了一夜,不过在没有等到任何消息的时候,她明白结果了:无法形成决议。
十八日,事情还那么拖着………
这一天是个好日子,阳光明媚、天空晴朗,林宇婧和丈夫两人身穿鲜亮的警服,乘着一辆出租车,到了海外海酒店,余罪见亲生父亲的事,他足足踌蹰了三天拿不定主意,谁可想那位也有耐心,一直就等在酒店里。
下车时,林宇婧发现丈夫又是明显的畏难情绪爬上脸颊了,她笑着问:“要不再拖他两天?”
“算了,该见总是要见的。”余罪摇摇头,难为地道。
“我看你比大姑娘上轿还扭捏啊,我都替你为难。”林宇婧笑道,随意地挽着丈夫的胳膊。
余罪讪讪道着:“你又不是私生子,你能体会到这种难处?要是个普通人就罢了吧,又特么是个有钱的亲生爹,这玩意不管我怎么做都会后悔啊,能不纠结吗?”
“那你想通了?”林宇婧问,斜着眼问。
“这不一直问你的意见吗?”余罪很尊重的问。
“不管你怎么处理,我没有意见。”林宇婧如是道。
余罪抿着嘴,好贱地笑了笑,得意洋洋地走着,林宇婧好奇地问,怎么了?余罪说了,驳斥着林宇婧道着,其实这是你唯一一次尊重我,而且别有用心对不对?我要不认,拒之门外,你会觉得我重情重义,这尼马是个绝世好男人啊;我要认了,立马摇身一变,穷逼成富豪了,你直接跟上我享福哈,好男人虽然没有拉,可有个富男人也不错是吧?
余罪仔细地分析着,林宇婧吃吃地笑着,她说了:“分析的太好了,没把我男人变没了就行。”
余罪侧头瞅了瞅,进电梯时,林宇婧俯身轻轻一吻,两人又昂首挺胸保持着站姿,都笑了,其实,穿着这副打扮,都知道对方的选择了。
1100房间,出门的时候,已经有人等着了,一位南方人,普通话说不利索,问了句“郑公子”,然后就愕然一脸,紧张地把余罪和林宇婧往郑老板的房间里请。
“公子!?”林宇婧调戏了余罪一句。
“公子、公务员都差不多,吃闲饭的,至于这么惊讶么?”余罪翻了老婆一眼。
笑着进了房间,一刹那林宇婧知道助理的惊愕何在了,沙发上紧张起身的那位,和丈夫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是皱纹深了几分、头发白了几分,哦……气质可能有变化,一身深色的休闲装,左右手套着几个翡翠饰物,显得贵气凛然,他的眼神中有难堪、有期待、有复杂,当然,更有惊喜。
反观“余公子”可坦然多了,拉着椅子让老婆坐下,自己坐到林宇婧的身边,这商务套间,大桌子像个谈判桌一样,余罪和林宇婧坐在一边,余罪指指对面,似乎让对手坐下。
怎么怪怪的感觉呢?林宇婧好不舒服了,有点让对方难堪了,她胳膊肘轻轻动动余罪,示意着枯站着的郑健明。
“你……不准备说话?”余罪直接问。
“哦……对不起。”郑健明这才省悟过来了,挥挥手,屏退了跟班,亲自斟着茶水,端上座,他几分兴奋地看看余罪,又看看林宇婧,那看也不足的样子,让林宇婧都有点不自然了。
“坐下呗,你老站着,多不好意思。”余罪提醒道。
这回郑健明才坦然坐下,千言万语却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他摩娑着茶杯子,把玩着手上的板指,几次唇动,却是无语又停。
“我就这样……你见到了,很失望?”余罪道,他一指身边又补充着:“我老婆林宇婧,也是警察……我爸余满塘就不用介绍了,你认识他……我妈叫贺敏芝,你没见过,有机会回汾西,介绍你认识一下。”
结果,这就是结果,余罪如此地坦然却是让林宇婧有点意外了,她看看丈夫,一点也不牵强;看看郑健明,那份养尊处优的贵气,显得和余罪格格不入了,不过似乎并没有出乎他的预料,他只是那么微笑着,好欣慰的盯着余罪。
“我知道,你有个好父亲,人不忘本,这是好事。”郑健明道,似乎心里的那份歉疚作祟,他有点无颜面对这个抛弃了二十几年的骨肉,他轻声道着:“来之前,我去见过冯苑美了……对,也就是你的亲生母亲冯寒梅,不管你还认不认她,她毕竟是你的亲生母亲,就像我是你的亲生父亲一样……你的血型是rh阴型……和你妈妈一样,不过,你更像我一些……”
说着,这老家伙有点自鸣得意了,他甚至伸手想摸余罪一把,不过那只手停在半空中,又畏惧似地缩回去了,他看着余罪,仿佛看到了若干年前的自己,两眼发亮,喃喃地道着:“……我后来成家,有一对儿女,都送在英国读书……看,他们是你的弟弟和妹妹……不过温室出来的花朵还是脆弱了点,他们可能和你有很大差距……还是你像我多一点。”
排出来了照片,一个温馨的家庭,白白净净的儿子,那才是郑公子,还有位很漂亮的姑娘,十几岁的照片。
似乎血浓于水,耦断丝连呐,似乎心有顾虑,言辞闪烁啊。
林宇婧观察着郑健明,他心里暗道,这父子俩,可能真有点对眼了。
是喜?是忧?
她莫名地想着此时此刻,还在汾西老家守着水果摊的奇葩老爸,她知道,越是这样,可能会让余罪越难做出选择。
余罪看了眼照片,指指身后的车问着:“这是什么车?”
“丰田里的一款,你妹妹生日的礼物。。”郑健明随意道。
“呵呵,我不认识,我只坐过警车和公共汽车。”余罪轻轻地把照片还了回去,笑笑道。
肯定要有怨念了,苦里累里泡了这么多年,郑健明知道那种苦楚,他笑着道着:“他们有的,你也会有的。”
“那,你就直接说吧……远道而来,肯定是想解开你最后的心结,弥补你心里最后的遗憾。处在这个角色上,实话实说,我很尴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也是我为什么等在这里什么也没有做的原因,如果你不出现,我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我也不会以几十年前的一个错误为要挟,去破坏你们现在的家庭和幸福。那样的话,就不是我一个人尴尬了。”余罪道。
一语中的,郑健明像释然一样长舒了一口气。不过旋即而来的是失落,巨大的失落。
他抚着下巴,平息着心里的激动,呷了口茶,正正身子,看看余罪和林宇婧,缓缓地道着:“很好,真的很好,非常好……来之前,我还有点担心,不过现在我发现,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你妈妈的情况比我可能还要复杂一点,她的第二任前夫留了一个儿子、第三任前夫留下了一个女儿,现在的男朋友比他小十几岁……不管你们怎么看她吧,曾经她回过汾西,想找回你的,不过余满塘告诉她你夭折了,之后她就死心了……”
这特么可真是牙疼的故事,余罪不自然地低了低头。
“她对认你还是稍有点顾虑的,我也是,不过现在我发现,我们太过自私了,你应该得到更好的生活。”郑健明道,他看着一脸削瘦却刚毅的儿子,没来由地喜欢,没来由地不忍移目。
“你看我像埋怨你们吗?或者你看我像准备从你们这儿得到什么吗?”余罪笑了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蓦地觉得心里一轻,好舒服的感觉,一下子明白了,舍得舍得,舍与得之间,从来是公平的。
“谢谢!你让我觉得很轻松了,不过却更羞愧了。”郑健明微微颌首,如是道。
两人目光相接,似乎像谈判一样,在揣度对方话里是否还有潜台词。
没有,余罪清澈的眼光,很坦荡。
没有,郑健明释然的眼光,很放松。
气氛为之一变,郑健明笑着起身拿着随手的包,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块玉佩,放在林宇婧的面前,微笑着示意,给儿媳妇的礼物,余罪蓦地笑了,推回去笑着道:“这真不必要……我老婆只认识枪和子弹,给它这玩意,肯定得糟塌了。”
气得林宇婧狠狠在桌下踩了余罪一脚,郑健明并没有收回,他笑道:“小礼物而已……我和你妈妈商量过了,想听听我们的想法吗?她经营几家纸业公司,我做的是珠宝生意,你如果愿意,我想把你送出国,深造几年,机会成熟的时候,不管在海外,还是在国外,都可以有一片自己的事业……用不了多少年,你会走到一个新的高度的。”
余罪眼神滞了下,林宇婧倒被刺激得梗脖子了,富豪的大手笔,出手就不同凡响,一步就把你送到金字塔尖上。
两人像被震惊到了,保持着发愣的姿势没有稍动,半晌余罪未发一言,郑健明看看他们俩的警服,稍有鄙夷地道着:“坦白说我很喜欢你,第一面就出乎我的意料了……我知道你的近况,放下现在的生活,去换一个更好的未来,这个决定不难吧?宇婧,你说呢?”
“我已经习惯了,一下子接受不了改变。”林宇婧不好意思地道。
“那你的?原谅我现在不知道怎么称呼你啊。”郑健明笑着看向余罪。
余罪像经历着一次挣扎和折磨一样,一边摆在眼前触手可及的未来,一边是乏善可陈辛苦如斯的现在,他似乎在思忖,似乎在纠结,似乎不想一下子做出这个很难的决定。
“哦,是我心急了,你可以想想再做决定……我不是要改变你们现在的生活,只是想,如果你更出息了,也会给你身边的人以更好的生活,比如,你们妻子,还有你养父……”郑健明说道,话里有点涩涩的味道。
“这个决定不难做,只是……我不想有人受到伤害。”余罪道。
“如果能给你养父更好的生活,我觉得那不是伤害。”郑健明道,他越发地喜欢这位初次谋面的儿子了,情义这两个字,显得是那么的珍贵。
“不是他,而是你。”余罪道。
“是我?”郑健明愕然,不解地看着余罪。
半晌,余罪慢慢的道着:“我小的时候,汾西街上有个疯婆子,每天都在大街上喊着,我的儿啊,你回来了!我的儿啊,你回来了……”
郑健明像被揭了疮疤,一下子木然坐正了。
“那时候我还小,什么都不懂,每每遇见这个疯婆子,我爸总会拣上两个水果,让我给她送去,我不肯,他就扇了两巴掌……我那时候很生气,他给我吃的都是虫咬有洞的水果,可给那疯婆子送的,却是好果子……直到有一天她死了。”余罪道。
郑健明两眼慢慢地空洞了,表情僵便,面容悲戚。
“是年三十死的你知道吗?最早是我爸发现的,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每年我爸都会带着我,给那疯婆子送碗饺子去……不独是过年,天阴下雨,我爸给她补漏房去;天寒地冻,我爸一准会先给她家送点煤块去………不光是这些,他还逼着我叫那疯婆子奶奶,我很生气,干嘛要给对疯婆子那么好,还叫他奶奶……”余罪说着,慢慢的眼睛也变成了悲戚之色,话锋一转,好遗憾地道:“不久前才知道,她就是我的奶奶!”
郑健明号陶一声,泪如泉涌,他低着头,拭着泪,不能自已。
“那时候的犯罪殃及的是全家,你父亲,我的爷爷,他受不了冷言菲语,你逃亡后不久就不在了;你母亲,我的奶奶,精神失常了,她一直以为,我爸就是她儿子,我就是她孙子……而认识我们父子俩的人,都觉得我们是一对傻子……也是后来我才知道,我那个傻老爸,不敢讲出实情,又不忍看着老人遭罪,所以就一直干着傻事,连奶奶下葬的棺材板,都是他请那帮子穷哥们凑钱钉的……”余罪道,说着时已经两眼湿润,当说出来时,心里为之一轻,孰轻孰重,二十年的称量,从未变过。
郑健明心痛如绞地抽泣着,他摆摆手,示意着余罪别说了,连连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当心情稍平复的时候,郑健明拭着泪,抿抿嘴,他郑重地向余罪说着:“你和你养父做的一切,都到得到回报的……对不起。”
“这个不用,这是我爸的选择,我觉得他是个爷们。”余罪道,反问着:“郑老板,你给了我一个选择,让我拿现在的生活去换一个更好的未来……我也给你一个选择,如果用你现在所有的一切,去挽回你心中的遗憾,去换回二十年前的生活,你愿意吗?”
“我明白了,没有人能取代他在你心里的位置。”郑健明喃喃道。
“对,是父亲在儿子心里的位置,我是坐在他的板车上长大的,天热的时候,他就铺着大衣,把我塞车下乘凉;天冷的时候,他就把我裹在怀里取暖。我活这么大,有两件自豪的事,你知道是什么吗?”余罪问。
“是什么?”郑健明机械地道。
“一件是我有个好爸爸,第二件是,我爸怕我学坏,送我当了警察。”余罪道,他抚着警服,郑健明陡然明白,其实在走进这里的那一刻起,答案就已经明显了。
似乎没有想到遭受如此巨大的打击,郑健明无言以对,木然地看着这一对。
余罪轻轻地起身,带着老婆,慢慢地退出了,再回头时,他看到了郑健明痛苦地击着自己的脑袋,那一刻,他显得很冷淡,提醒了一句道:“我还有一句话。”
“什么?”郑健明像抓到了救命稻草,期待地看着余罪。
“你和宋星月有生意往来?”余罪问。
郑健明愕然一下,随即掩饰道:“生意上的事,我不想你牵扯进来。”
“那就好,我的想法也一样,她生意上的事,我也不想你牵扯进去,她是什么样的人,你比我清楚。”
余罪道,在郑健明愕然的眼光中,轻轻地掩上了门,没有一丝留恋。
缺少了期待中的惊喜啊,好像林宇婧很挽惜,在电梯里,余罪看看老婆,出电梯时候问:“喂,你怎么了?不会是心疼那对玉镯子吧?”
“你死去吧你。我那么不堪?”林宇婧道。
“那你表情好像不对。”余罪道。
“当然不对了,最自豪的事居然没有我?”林宇婧貌似真的生气了。
“啧,这人,你警衔比我高、工资比我高、职务比我高、个子都比我高……能自豪吗?你是我最大的自卑啊。”余罪强调。
“也是啊,和我站一块,你想自豪都难。”林宇婧噗声笑了,一换手势,胳膊挽圈,让余罪挽着,余罪貌似小鸟依人状靠着道:“老婆,我可把个有钱的爸打发了,以后过日子,全靠你了啊。”
“还真有点可惜啊,我觉得他是真喜欢你,你们俩太像了。”林宇婧道。
“可惜个屁,他还会回来的,人性本贱啊,越是越无法弥补的遗憾,他就越想弥补。”余罪道。
“哦,你就是他最大的遗憾?”林宇婧明白了,如果这样的话,好像不管结束,才刚刚开始。
“我说的是家乡和亲情,你个笨婆娘。”余罪翻了一个白眼。林宇婧抬腿就踢,两人心有灵犀,余罪预见到了这个动作,早闪身躲过了,你追,我打,两人站到公交站的时候,又唧唧我我挽在一起了。
放下了一个心结,两人腻歪着,同时发现,好像很长时间没这么逛过街了,于是公交也不等了,就遛达在街上,林宇婧提议逛商场、余罪提议找地方下馆子,僵持片刻,一起放弃,要不逛汾河公园去,那是咱们初恋的地方,林宇婧剜着他,少来,我是初恋,你都不知道恋几回了。余罪不好意思地说了,人家现在什么都给你啦,你还老跟人家提这个!
又气又好笑的林宇婧知道余罪贱性一旦恢复,那就不好驾驭了……咦?对了,似乎那些纠结的案子还没有结果,刚要问时,两人的电话同时想了,林宇婧接着,余罪接着,一接听完,似乎同一件事,林宇婧皱皱眉头道:“莫专家向我打听星海呢,她说利息没有按时兑付……坏了,你昨天还说星海投资要出事了……你接谁的电话。”
“李逸风的,那****我跟他说了好几次,他就不听……四十万出不来了。”
余罪瞠然道,这么快,有点出乎意料,他拔着电话问着肖梦琪,那电话一直占线,林宇婧和他互视一眼,两人心意相通,林宇婧道着:“你去吧,准备了这么长时间,找不到结果,你会很失望的。”
“老婆,你太了解我了,冲你现在的表现,我就有钱也舍不得换你哈……呵呵。”余罪笑了笑,顺势摸了老婆一把,乐滋滋拦着出租车,上车走了。
职业病,有案子就兴奋。林宇婧如是想,她喜欢看到丈夫这样兴奋的样子,她喜欢一直看到他这样,那怕是以一个可能更美好的未来为代价,也没让她觉得有什么遗憾………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当心情稍平复的时候,郑健明拭着泪,抿抿嘴,他郑重地向余罪说着:“你和你养父做的一切,都到得到回报的……对不起。”
“这个不用,这是我爸的选择,我觉得他是个爷们。”余罪道,反问着:“郑老板,你给了我一个选择,让我拿现在的生活去换一个更好的未来……我也给你一个选择,如果用你现在所有的一切,去挽回你心中的遗憾,去换回二十年前的生活,你愿意吗?”
“我明白了,没有人能取代他在你心里的位置。”郑健明喃喃道。
“对,是父亲在儿子心里的位置,我是坐在他的板车上长大的,天热的时候,他就铺着大衣,把我塞车下乘凉;天冷的时候,他就把我裹在怀里取暖。我活这么大,有两件自豪的事,你知道是什么吗?”余罪问。
“是什么?”郑健明机械地道。
“一件是我有个好爸爸,第二件是,我爸怕我学坏,送我当了警察。”余罪道,他抚着警服,郑健明陡然明白,其实在走进这里的那一刻起,答案就已经明显了。
似乎没有想到遭受如此巨大的打击,郑健明无言以对,木然地看着这一对。
余罪轻轻地起身,带着老婆,慢慢地退出了,再回头时,他看到了郑健明痛苦地击着自己的脑袋,那一刻,他显得很冷淡,提醒了一句道:“我还有一句话。”
“什么?”郑健明像抓到了救命稻草,期待地看着余罪。
“你和宋星月有生意往来?”余罪问。
郑健明愕然一下,随即掩饰道:“生意上的事,我不想你牵扯进来。”
“那就好,我的想法也一样,她生意上的事,我也不想你牵扯进去,她是什么样的人,你比我清楚。”
余罪道,在郑健明愕然的眼光中,轻轻地掩上了门,没有一丝留恋。
缺少了期待中的惊喜啊,好像林宇婧很挽惜,在电梯里,余罪看看老婆,出电梯时候问:“喂,你怎么了?不会是心疼那对玉镯子吧?”
“你死去吧你。我那么不堪?”林宇婧道。
“那你表情好像不对。”余罪道。
“当然不对了,最自豪的事居然没有我?”林宇婧貌似真的生气了。
“啧,这人,你警衔比我高、工资比我高、职务比我高、个子都比我高……能自豪吗?你是我最大的自卑啊。”余罪强调。
“也是啊,和我站一块,你想自豪都难。”林宇婧噗声笑了,一换手势,胳膊挽圈,让余罪挽着,余罪貌似小鸟依人状靠着道:“老婆,我可把个有钱的爸打发了,以后过日子,全靠你了啊。”
“还真有点可惜啊,我觉得他是真喜欢你,你们俩太像了。”林宇婧道。
“可惜个屁,他还会回来的,人性本贱啊,越是越无法弥补的遗憾,他就越想弥补。”余罪道。
“哦,你就是他最大的遗憾?”林宇婧明白了,如果这样的话,好像不管结束,才刚刚开始。
“我说的是家乡和亲情,你个笨婆娘。”余罪翻了一个白眼。林宇婧抬腿就踢,两人心有灵犀,余罪预见到了这个动作,早闪身躲过了,你追,我打,两人站到公交站的时候,又唧唧我我挽在一起了。
放下了一个心结,两人腻歪着,同时发现,好像很长时间没这么逛过街了,于是公交也不等了,就遛达在街上,林宇婧提议逛商场、余罪提议找地方下馆子,僵持片刻,一起放弃,要不逛汾河公园去,那是咱们初恋的地方,林宇婧剜着他,少来,我是初恋,你都不知道恋几回了。余罪不好意思地说了,人家现在什么都给你啦,你还老跟人家提这个!
又气又好笑的林宇婧知道余罪贱性一旦恢复,那就不好驾驭了……咦?对了,似乎那些纠结的案子还没有结果,刚要问时,两人的电话同时想了,林宇婧接着,余罪接着,一接听完,似乎同一件事,林宇婧皱皱眉头道:“莫专家向我打听星海呢,她说利息没有按时兑付……坏了,你昨天还说星海投资要出事了……你接谁的电话。”
“李逸风的,那****我跟他说了好几次,他就不听……四十万出不来了。”
余罪瞠然道,这么快,有点出乎意料,他拔着电话问着肖梦琪,那电话一直占线,林宇婧和他互视一眼,两人心意相通,林宇婧道着:“你去吧,准备了这么长时间,找不到结果,你会很失望的。”
“老婆,你太了解我了,冲你现在的表现,我就有钱也舍不得换你哈……呵呵。”余罪笑了笑,顺势摸了老婆一把,乐滋滋拦着出租车,上车走了。
职业病,有案子就兴奋。林宇婧如是想,她喜欢看到丈夫这样兴奋的样子,她喜欢一直看到他这样,那怕是以一个可能更美好的未来为代价,也没让她觉得有什么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