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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照样是咸菜就白饭,叶子衿将昨天剩的一枚卤蛋留给了还没回家的子峥。
吃过饭后,叶子衿坐在床边绣手绢。她素日里没事的时候就喜欢绣些花卉,今天选中了芍药的图案。
叶子衿绣了一会儿,觉得脖子有些酸痛,于是抬起头扭一扭,又用手捶了捶。
忽然忆起自己还是都统府上的庶女时,周姨娘也经常坐在门前绣花,一边绣一边看她和一对双胞胎弟弟在院子里扑蝴蝶。一根银针,一方丝绢,在周姨娘手中总能化平淡为神奇,上到飞禽走兽,下到草木花卉,从两个弟弟的虎耳帽到她的绣花鞋,无所不能绣。
每次玩累了,她便会凑到周姨娘身边去瞅瞅她绣了什么,雪白的丝绢上有时是一朵杜鹃花的雏形,有时是一只鸟的小脑袋,栩栩如生,周姨娘曾告诉她绣的这种鸟叫作鲲鹏,那则《逍遥游》最先还是周姨娘教她背的。
这时,她总会用小手轻轻捶着周姨娘的肩膀,软语撒娇。平日里,她在都统府的人眼中是个性子古怪倔强的野丫头。只有周姨娘会微笑着对她说:“咱们秀珑是最乖最聪明的。”
叶赫那拉秀珑……她几乎都快忘记了这个童年时期的名字,顶着皇亲国戚的光环,那时的她过得却连统府上的丫鬟都不如……若不是周姨娘全力护着,恐怕她早就被大福晋折磨死了。
叶子衿正想着,子峥回来了,手里抱着一个泛黄的纸袋。
“姐,吃橘子,新雨说这个时节的橘子最新鲜了。”子峥说着从袋子里拿出一个橘子剥起来。
小小的一枚橘子,溜圆饱满,还没剥开皮仿佛已尝到了多汁的酸甜。
子峥塞了一瓣在她嘴里,问道:“甜不甜?”
叶子衿嘴里凉凉的,虽然酸多于甜,但心里却是极甜的。她笑着点了点头,道:“好吃!”
她脑中忽然闪现过赵家那位二少爷俯身捡橘子的情景,想必二太太吃这橘子时心里也一定是甜的。
如果是深爱的人买给自己的,哪怕是一碗酸梅汤喝起来恐怕比蜜糖水还甜。
过了半个月,赵家大太太的旗袍做好了。
这天铺子里人手不够,沈师傅本想等小武回来再让他去赵家送旗袍,叶子衿恰好忙完了手头上的活儿,于是自告奋勇去赵家,沈师傅也应允了。
小心翼翼抱着包好的旗袍,叶子衿的心也柔软起来,如此好的云锦,当年都统府里没有她的份儿,现在也只能为他人做衣。叶子衿小小感叹了下,扯了扯唇角,脚下步子又轻快起来,出了门叫了一辆黄包车。
这次出来迎接她的是上次跟随管家一起来的那个家仆,听赵家其他人叫他阿源。
阿源带叶子衿到了赵家洋房门口,并没进去。叶子衿进屋后见到了余妈,于是将旗袍恭敬地交到她手上。
余妈看了一眼旗袍,道:“大太太今天不在家,旗袍等她回来了再试穿,若是不合身再叫你家师父来改,你先回去吧。”说完便扭头走了。
大太太身边的这位老妈子还真是个势利角色,欺软怕硬,见人下菜碟,这次没了师父一起来,对她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叶子衿也没放在心上,直接下了楼。
当她经过一个房间时,见门虚掩着,无心窥了一眼,只见里面有一个男子正站在桌案前练字,凑近一看,竟是那天的二少爷。她不禁停住了脚步,站在门外。
叶子衿不知为何会产生一种久违的亲切感,以前听周姨娘说过最喜欢看她阿玛写字。
会书法的男人似乎总有种深沉而内敛的吸引力,让人不知不觉就陷入那一笔一划的神韵中。
她不禁回想起小时候周姨娘还得宠时,阿玛会经常让周姨娘去书房侍奉笔墨,叶子衿也是这样悄悄趴在门上看,周姨娘看着她阿玛的眼神是那样温柔,二人时而相视一笑,甚是恩爱……
叶子衿仿佛一看到二少爷握笔时那气定神凝的样子,便能想象出他行云流水、俊逸高雅的书法。
她正看得出神,没有留意到一双白色小羊皮鞋正在靠近。
“是你呀。”背后一个声音吓了叶子衿一跳。
转过身一看,原来是那日摔倒的赵家小姐。
“上次还要谢谢你哩,对了,你手绢上的蔷薇花是你自己绣的吗?真好看。”赵芝湄从手袋里掏出那方手绢递给叶子衿,又惋惜道,“可是上面的血迹洗不掉了,你能再绣一个蔷薇花的手绢送我吗?我付你钱,你叫什么名字?”
叶子衿摇头道:“既然赵小姐喜欢,下次子衿绣好了送给你,我不收钱。”
“芝湄,你在外面做什么?”从屋内传来一个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