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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这一刻,是谁把谁拖下地狱都已分不清,我终究不是个合格的人师。
杜译承带着我溜出了会场,刚走出去的还是还觉得冷,毕竟我本来就穿得不多,好在杜译承一直拉着我的手,出来后没多久就坐进了车子里,寒风都被关在了门外。
车子发动后,我问杜译承,“去哪儿?”
杜译承转头看我,纯白的牙齿在黑夜中闪烁着,他说:“我也不知道。”
杜译承家里好像出了点事情,杜译承自己在校外租的房子被他家里人强行收回了,没了归处,这下子我跟他真的无处可归了呢。
但是我却一点都不害怕。
坐进车子里后,我跟他只说了这两句话,前路未知,我却无比安心。人大多时候就是这么过来的,尽管前路未知,还是得走下去。
身上的热度逐渐褪去,我也慢慢冷静了下来,耳朵却不争气地热了,红了半边脸,我急躁地用冰冷的手去抚摸它,希望它能降温,杜译承看到这样的我,笑了一下,抓过我的手放到他的腿上,他的大腿肌肉蕴含能量,肌肉硬而富有弹性,是长期运动下的结果。
我的手渐渐不安分起来,手指在他的大腿上跳跃着,他被我弄得痒痒,忍不住笑出来,我也跟着笑出来,俩人之间没有言语,却无比安宁和谐。
车开到一半没有油了,深夜的路边找不到加油站,只有矗立着的路灯,车子慢慢减速,怕油用得太快,车子里的温度也降了下来,冷意渐渐袭上身,我不禁抱紧了身体。
杜译承一个劲给我道歉,他一个开车的都不注意油量,现在没油了,悲催了。
我瞥了他一眼,说:“刚刚是谁说要脱光给我闻的,现在你倒是脱啊。”
原本我只是开个玩笑,现在车子里的气温跟外面差不多了,别说脱了,能别冻感冒都是庆幸了,偏偏杜译承还当真了,双手捏着衣服下摆就要脱,同时说:“老师你真的要闻全身?”
玩笑没开成反被调戏,我无奈地摇了摇头,说,“得了吧你,别冻着了,先找个加油站吧。”
车子沿着公路缓缓地开,越往下开越荒凉,路灯都变得稀少起来,我在副驾驶座上抱紧了身体,嘴唇都冻得发抖了。
还好穷途末路之时,我们终于找到个24小时加油站,杜译承下车加油,回来的时候给我带回一杯热饮,我坐在车子里抱着杯子慢慢地喝,杜译承站在车外,手臂撑在车门上,也在喝热水,我抬起头,刚好能看到他扬起的下巴,有点青色的胡茬,看得我想用手摸看看。
加满油后车子继续上路,天边已经出现了点青白色,漫长的夜晚竟然就这么过去了一半。
杜译承这回开得很慢,估计也撑不住了,毕竟一晚上没睡,我靠在椅背上小睡了一会儿,醒来后看到杜译承也睡了,他把车停在路边,歪着头睡着了,在他头要落下的时候,我凑过去,用肩膀接住了他的头。
于是他就这么靠着我的肩膀,睡得安宁而恬谧。
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我刚好能看到他挺直的鼻梁,粉红色的嘴唇,带着点青色胡茬的下巴,t恤的领口有点松,隐约间我能看到一点,视线沿着他的胸口一路往下,黑暗中我竟然兀自红了脸,忙把脸别到一边。
远处天空的青白色的范围又扩大了许多,我看了看天空,距离日出还有一段时间。
我的脸颊靠着杜译承软软的卷发,也睡了过去。
我是被阳光叫醒的。
晨曦落满眼皮,在视网膜上落下一片通红,我不适应地皱了皱眉,恋恋不舍地从梦中醒来。
“老师,早上好。”
似曾相识的问候,我眨了眨惺忪的睡眼,这才看清眼前的人,动了动嘴唇,说:“早上好。”
日出在我们还在睡梦中的时候过去了,我从未见过这个城市的日出,但是有人陪着的感觉还不错,我没有睡饱,醒来后就着之前的姿势又睡了会儿,醒来后才发现自己是枕在杜译承的大腿上的,他开着车窗,在抽烟。
那一刻,真有种末日逃亡的错觉。
醒来后杜译承在路边的超市买了矿泉水和面纸,在路边刷牙洗脸,吃了早饭后继续开车上路,那种末日逃亡的感觉更加深刻,我再次问他,我们去哪里。
杜译承这回终于有了答案,他说,去一个没人找得到我们的地方。
他的笑容在晨光里那么耀眼,我甚至忘记了问他没人找得到我们的地方是哪里。
车子一路开,最后停在了飞机场。
下车后一个看着很眼熟的少年走了过来,他跟杜译承差不多年纪,见到杜译承,俩人热烈地打了个招呼,我听到他叫杜译承小辰,我这才想起这个人是谁。
那天我兴冲冲跑去g市却被正平冷落,晚上遇到杜译承,是他收留了我,而那天早上很不长眼推门而入的就是眼前这个少年。
他笑着跟我自我介绍,伸出手来,说:“老师你好,我叫施俊涛,是小辰的死党。”
我愣了一下,其实那个时候还没有完全想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这个人,正要伸出手去握他的,却被杜译承一把打掉了他的手,杜译承很不耐烦地说:“别废话了,我要你准备的东西呢!”
那个叫施俊涛的小伙子笑了笑,贼贼地说:“当然准备好了,”忽然又凑到杜译承的耳边,小声说:“你这回还真是豁出去了,偷用你爸的私人飞机,你也不怕被你爷爷扒了皮。”
“关你屁事!”杜译承打了他一下,随后跟他挥手告别,然后抓住我的手,带着我走。
听到他们的对话,再加上杜译承跟我说得,我已经大概能猜到一些了,登上飞机的前一刻,杜译承问我,要不要跟他走,我的手就在他的手心里,我笑,心想,到了这个时候再询问有什么意义。我已经一路跟随他来到了这里。
但是我还是郑重其事地回答他:“好。”
听到我回答的那一刻我看到他嘴角绽放出一个灿烂而真实的笑容,这是我唯一记住的笑容,多年后等我已经完全忘记少年身上的香水味道,可我还是记得那日冬日阳光下,少年的笑容是多么的灿烂好看。
目的地是西藏。我年少时做梦都想去的地方,我问他怎么知道,这些事情我从未跟人提起过,就算是对正平,我也只字未提,当初计划蜜月旅行的时候,我都没有把这个心心念念的地名说出来,可是杜译承是怎么知道的?
我问他,他笑了笑,说:“老师你不应该看都不看就让别人丢弃你的日记的。”
我恍然,原来是那日收拾旧屋的时候,那天确实丢弃了很多东西,我也没有想到,那里慢会有我的日记,在心情最烦闷的时候,看不下去书我就会写日记,文字如同熨斗,服帖了我焦躁的心情,而那一段时间,我真的以为我能成为一个作家。
但是最后证明只不过是依葫芦画瓢而已,没有才华的人,写再多,也只是浪费感情。
于是我花了很多精力在读书上,那些宣泄不了的情感,我在书里找到了共鸣,并为此激动不已。
我记得我曾经摘抄过一句话,是这么说的,我不停地走在路上,只是因为我没有找到停靠的港湾。
我不停地旅行,只是因为我没找到停下来的理由。
这是我当初给自己那么激烈地想要去西藏找的理由,但是最终我还是没有达成夙愿,因为我没有那么勇敢,我的心走在路上,身体却滞留不前。
而杜译承完成了我年轻时的梦想,我有的时候在怀疑,杜译承是不是一个还没老去的我的映射,他年轻,有活力有激情,他带着我做完了很多我年轻的时候想做却不敢做的事情,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搞不明白我对他的感情。
他是一部分的我,所以我忍不住亲近,被他迷惑,但是说到底,他还是杜译承,一个比我小了八岁的男生。
我不敢说我能教他什么,他这个年纪的人,已经差不多完全长好,光是我口头上几句话完全不够教他什么,所以我也不再在他的面前做出一副老师的姿态,因为我是失格的。我在他的面前,一直是个无助的女人。
飞机起飞前,我收到了一封短信,是正平发给我的,我的黎明是他的黑暗,在他无尽而可怕的黑暗里,他发短信告诉我,有希离世了。
简单的几个字,我却盯着屏幕看了好久,这样的噩耗,他却先发给了我,异国冰冷的夜里,他先告诉了我,这是不是证明我在他心里其实是有点地位的?虽然仅次于有希之后。
意识到这一点我却完全不能高兴起来,我努力了那么久,最后不过是个第二名,还是已经出局了的。
“老师,飞机好起飞咯。”
杜译承温柔地说着,从我手里抽走手机,屏幕暗掉,我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