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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回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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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展到这个地步,我早有意料。

    父亲一生痴学,却毫无效果,他再怎么无感无觉,也会尝出一丝心酸出来,何况在我母亲几十年的训练下,我爸就算不能亲身去感受何为贫穷,也在这几十年跟母亲的吵架里感受到了。

    人只有在不满足的时候才会嗷嗷大叫。

    这样情况下,父亲不是会学痴了,就是会被我妈逼疯了,但是让我没有想到的是,这个意料之中的结果回来得这么快。

    偏偏还是在我最潦倒的时候。现在的我,估计连三年前都不如。

    三年前的我虽然被逼到城市的贫民窟,但每个月还是会固定寄二百块钱回家,数目不大,只是为了让家里人安心,也只是为了证明,我可以独立了,不再需要他们管束。

    可是现在的我,似乎连独立能力都没有了,更别说一个月寄两百块钱回家了。

    现在更叫我头痛的是,我父亲的医药费,一万五。

    我身边的现金不过剩了几千块,还是打算用来交房租押金的。

    就算我全部拿出来,还是不足够。

    脑子里想着这些,我从医生办公室里出来后没有去我父亲的病房,我不敢去,医生跟我说我父亲已经有点痴呆了,不认识身边的人,我不想遇到我进入病房后我父亲拿看到陌生人一般的眼神看着我,那样的情况我不管怎么做准备都无法接受。

    到了现在,我还记得父亲的大手牵着我的手的感觉,他的手温暖厚实,因为长期书写,手指间有细微的老茧,摸着很舒服,被这样的手牵着,我总会有种不论被这只手带到哪里去都不会害怕的感觉。

    可是等我问了后,我才知道,所有费用已经全部付清了,我问了护士后,才知道是杜译承替我付了。

    我立马回到病房,把杜译承叫了出来。

    杜译承家境很好,这我清楚,虽然他跟我说过他是被家里赶出来,经济有点紧张,不过看他的吃穿用度,完全不像是被家里赶出来的样子。

    一万五对他来说,估计只是个小问题。

    但是这并不代表我想接受他的帮助。

    “那就当老师的车专卖给我好了。”杜译承说得理所当然。

    我这才想起来,那辆车我原本就是代替杜译承先买下来的,等我不需要了,就再转卖给他。

    那次车祸后我就没再想这车的事情了,反正也是被无限期扣押,我不想再去警察局,自然就没把这车纳入考虑范围。

    五十万的车,算是这三年我从正平那里得到过的最贵重的东西了。

    杜译承见我愣住了,说:“老师要不这样吧,你现在把车转给我,但是因为之前的车祸,我把车送去大修了一番,你看四十万如何?”

    十万,这个差距我没有多纠结,我现在连房都没有,要个车有毛线用,倒是换个钱比较实在。

    我立刻答应了,杜译承却笑了出来,说:“老师比我想象的心急呢。”

    我没有回答,现在我穷途末路,已没有余裕去考虑这些。

    有了四十万,我的生活可以一瞬间改变许多,杜译承给我垫付的一万五我也还给他了,原本我跟他的关系就足够说不清了,牵扯上钱就更加麻烦了。

    但是杜译承似乎不想就这么结束了,他在这里又留了半个月左右,我没有资格赶他走,他原本就来去自由,而真正说起来,有他能陪在我身边,我是感激的。在这半个月里,我父亲出院了,在这期间,我把我家好好改造了一番,四十万虽然不够重新购置个房子,但是能让房子彻头彻尾改变一番,买家具的时候一直是杜译承陪着我。

    我把堆在我房间里的衣服全部搬了出来,更换了新的家具,如同我多年前设想的一般,我终于有了个属于自己的安宁的空间。

    杜译承第一次进我房间的时候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说:“这是你的房间?!”

    我能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惊讶,比起粉色的公主房,我这个简直就是仓库,各种各样的东西堆积在一起,占据了房间的大部分空间,原本就不大的房间里一下子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看这样子,从去年过年开始,这里就没有收拾过,不过我也猜到了,花了一天的时间把东西全部清出去。

    杜译承累得满头大汗,一边抱怨着东西怎么这么多,一边认命一般把我递出去的东西一样一样丢到楼下垃圾桶。

    不要的东西就要丢弃,因为留着也没什么用。

    收拾到下午的时候,我才在我的房间里发现了一样属于我的东西。一本日记本。是别人送我的毕业礼物,初中毕业的时候一个女生送我的,那个女生的样子到现在我肯定记不得,连纸张都发黄了,我怎么还能记得那人长什么样。

    那是我第一次从别人那里得到礼物,虽然是群发的,我还是很珍惜,细心地放在抽屉的最里层,发誓这辈子不拿他写东西,结果越是珍惜的东西越容易被遗忘,被丢在抽屉最里层的日记本落了灰,发了黄。

    最后被我毫不犹豫丢弃。

    这个房间我足有十年不住,几乎很难再找到我的印记,当初离开家的时候也是抱着绝对不会来的念头走得,收拾得也特别干净,我记得那个时候上大学,一个寝室里,就我一个人行李最多,大包小包来回跑了好几趟才全部运上楼。

    我自己也不会想到,到最后我还是回到这里来了。

    是的,在那一瞬间,我有了回来的念头。

    父亲傻了后肯定会被学校辞退,那一点退休金怎么够家里用,而我在外地混得又不算好,学校的待遇虽然不错,但毕竟是通过关系找的,我跟正平离婚后我被踢掉的可能性很大,而且在学期结束前还出了那样的事情,我对我能留在学校的信心更小,与其拼死拼活在那边留着,还不如回来,我这个博士说出去起码还能吓得住人,再找工作也应该不成问题,靠着家,我还能照顾家人。

    当然这些我只是在心里想了想,对这个家,我还是恐惧的。

    花了一天收拾屋子,无用的东西被清掉后家里的空间一下子大了许多,杜译承满身汗,要去洗澡,于是借用了我家的浴室,只是现在天冷,在家洗澡还是蛮煎熬的,全程我就听到杜译承在那惨叫,一会儿是没热水了,一会儿是水烫得不能靠近,我听着浴室里的动静笑说:“都说了回宾馆再洗,我家又没有浴霸,你不怕冻死?”

    “不怕!”杜译承的声音隔着门板传过来,“吃不到老师亲手做的饭,我更情愿我被冻死。”

    “那随你咯。”我摆手,结果下一秒就听到他惨叫了一声:“好烫!”

    我在厨房里听到这一声,瞬间喷笑出来。

    晚餐只有两个人,我妈还在医院里陪我爸。我爸傻了后我妈似乎也跟着沉静了下来,一声不吭地照顾着我爸,连我都感到惊奇。

    晚餐菜式很简单,杜译承和我对坐,他穿着我爸的旧衣服,薄汗衫外套着厚棉袄,头发湿漉漉的,看着很搞笑。

    我看到他这个样子终于忍不住笑出来,杜译承抬起眼瞪了我一下,说:“笑什么笑!”

    我指了指他的头发,说:“头发还翘着。”

    杜译承无所谓地把湿发往后一铲,露出他光洁好看的额头,说:“这样就好了吧?”

    家里的桌子不大,他手臂撑在桌子上,脸跟我靠得很近,我几乎可以看到他根根分明的睫毛,杜译承原本就长得很像外国人,蓝色的眼睛,眼窝很深,看着人的时候总会让人有种会被他那双眼睛吸进去的错觉。

    我吓得匆忙别过了头,抓起桌子上的保温盒,说:“我送饭去了,你先吃。”

    “哎,老师别急啊,我送你去啊!”

    “不用了,你吃完就回去吧,东西留着我收拾就好。”说着这些的时候我已经逃开了家门。

    夜风很冷,我的脸却很热,一阵风吹过来我不禁捂紧了围在脖子上的围巾,闻到那熟悉的香味我才想起来,刚刚着急出门在门口随便扯的那条围巾是杜译承的,一直以来我都借用着,我都忘记还了。

    下次一定要记得。

    我这么想着,跳上往医院的公交。

    这几天我妈一直在医院陪房,很累,但是她不肯跟我换,不管我怎么说她都要留在医院,反而赶我回家。

    我无奈,只好拿着保温桶回去,走在漆黑的路上的时候,我才忽然想起来我出门没带钥匙。

    我急忙走回家,却在楼下看见了我的扯,不,现在是杜译承的了。

    我上楼,果然发现房里的灯还开着,门没锁,我推门进入,在我的房间里看到了睡在我床上的杜译承。

    我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无可奈何地垮下肩膀。

    原本以为今晚能在自己房间好好睡一觉的,结果还是被人先占了。

    我看了杜译承的睡颜一会,然后关了灯,在我父母的房间里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