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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o--> 都指挥使既然来了,就没打算走。
林海和韩琦也在,姜巡抚立即派人把按察使以及学政周励一起也请到这里来。
孙家以前祸害江南还算有点章法,都是比较有明确的针对性,打击面不那么让人难以忍受。这回不知道是不是让二位皇子钦差逼得手足失措,居然做回了老本行:此事一出简直是把要整个浙江官场一举掀翻,死也要拖着几个垫背的。
这也太狠了!
而且二位皇子如今也只是看看情况还没做什么啊。
可惜嘀咕抱怨全不顶事,关键是如何应对。
海贼侵扰上岸,本朝这类事并不太多,还多集中在粤州以南。在江浙沿海发生此事,真是圣上登基以来的头一次。
实际上谁都知道这事是谁做的。
孙家在前朝的时候便是有名的大海商。前朝末年,吏~治~败坏,贪腐横行,民不聊生。官兵拿不到饷银便干脆“客串”起了海匪,更有甚者,官~军~商~三者勾结,在海上抢完了不算,还要上岸继续抢……这种无本买卖老孙家也是做过的,还是熟手。
当然,在~太~祖爷坐稳龙椅,孙家子弟也登上朝堂之后,这种“无本的买卖”他们自己便主动洗手不干了。
在座的诸位真是没想过孙家,尤其是孙二……能这样丧心病狂的重操旧业……
不说几位正各怀心思,片刻后按察使与周励也到了。如此三司加学政悉数到齐,只多个韩琦,还是来介绍情况的。
按察使和周励两个消息自然灵通,刚刚知道海匪上岸劫掠,也是一脑门子的冷汗,急匆匆地往巡抚衙门这儿赶,可不就在半路上遇到了姜巡抚派来请他们的心腹。
韩琦趁着大人们都在,再次详细一下说了那位人证忽然死于大牢的前后种种,便极有眼色地告退。
留下巡抚三司加一个学政闭门议事。
姜巡抚是首辅的人,他这年纪入阁无望,但是任满回京得个六部堂官几无问题。二品致仕和一品致仕差别极大,不止是说话的分量,给儿孙的照应也全然不同。此事一出,若是应对有些瑕疵,他老人家的前程也就到此为止了。
因此将近六十的姜巡抚气得一连揪断了好几根胡子。
林海背后的硬靠山,是他的座师周大人。学政周励,又干脆是周大人的儿子。而六位阁老之中排位最靠后,同时也是最年轻的周大人跟首辅是……同乡。
因此在很多时候,首辅和周大人都在站在一块儿的。首辅本也有意在自己致仕后,把这一大摊子人脉转给周大人。
姜巡抚固然有点小心思,但总体而言也是很照顾林海和周励的。
至于按察使则是次辅的门生。话说回来,按察使虽然比林海大上将近十岁,可也是正值壮年便做到了从二品,背后座师、自己的家族以及姻亲们也都出过大力。
要是他因为孙二的疯癫举动,失了前程,不能说就此跟孙家势不两立,但结仇且会伺机落井下石那是必然的。
其实不用“要是”,现在他都有给孙二套麻袋,往海里丢的心思。
至于都指挥使……他的来头其实最大:他在圣上还是皇子的时候,便是圣上的亲卫队长之一。
作为一个真正带过兵见过血的人物,孙家这些年在浙江的小动作,他全都心知肚明。
可他再是圣上的心腹,也不会傻乎乎地一头牵扯进“圣上的家事”——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不过这回这些来自不同派系的高官们坐在一处,真是不得不坐上了同一条船。有些话,都指挥使就必须开口了。
这位都指挥使等了会儿,直到同僚们脸色恢复几分,才徐徐道,“孙家早年便……纵横海上,自打跟了~太~祖~爷,也有所收敛,但时至今日,他家一千五百料的大船至少有四艘,五百料的小船足足有二三十艘。”
此言一出,姜巡抚几人齐齐倒吸一口冷气。
按察使乃是御史出身,更直率一点,“江浙水军一千五百料的大船才有几艘?!”
须知一千五百料的大船最起码得二三百水手才开得起来。
本朝~太~祖~爷当年还没得了全天下,只占了江南的时候便解了海禁:有了海上贸易,江南民众多富庶,太~祖~爷家底也越发丰厚,直至他坐上龙椅,便彻底定下了几个大港作为通商口岸。
海船往来不绝,自然海军必不可缺。
圣上可是靠着手中雄兵打退了一众夺位的兄弟,户部和内库他又向来看得紧,同时治军颇严,又处事公道,给兵饷也从不含糊:肯定准时到位。至于准数虽然未必,但至少能拿到八成以上。
总而言之,军中比较平静,武不怕死不好说,但将士用命绝对当得起。
这位都指挥使也的确是个尽职的将军,到了这个时候还有什么可遮掩的,“单就孙二手里的船就不比浙江海军都督手里的差……我说的是~火~炮。他们家的大船并不在咱们码头停泊,所以大人们不知道也是常事。”
在座的列位大人集体沉默:你再计较都指挥使什么都知道却不说实话也没意思……孙家“跋扈”甚至过了界又如何?他家是太子的母族!
这些当兵的只听“东宫”二字就没法不畏手畏脚。别说~举~报密奏了,就看圣上偏疼太子的模样,他们在此之前不是还在替他们孙家遮掩吗?
想想也是,孙家老太爷在军中,尤其是海军之中威望不可小觑。
还是相对直率的按察使开口,“可有人证物证?”
都指挥使长叹一声,“有,但不大够。这不是……终究要先探一探圣上的意思?”
按察使脸上一阵扭曲:都这个时候你还怂什么?!乌纱帽眼睁睁都要保不住,你护着孙家,他们肯护着你吗?你就这样忠君爱国,又把圣上置于何处?!
本朝还没出现以文驭武的情况,文武之间地位在大多数地方还算平衡。
都指挥使一副顾虑重重的模样,林海忽然道,“大人可是担心此事乃是出自……”他往东面一指,“的授意?”
都指挥使顿时眼前一亮:哎呀,终于不用我再直言相告了。
话说回来,要是太子授意,圣上还真会为他遮掩……但在座几位和他们背后的靠山就都白给了?就算有所取舍,圣上也必须掏点什么出来。
再说,太子总是爱照顾母舅这一点着实惹人非议,又因为性子孤傲而人缘一般,但其实言行上也挑不出什么大毛病。
林海就赌此事太子并不知情。
他心里多少有点含糊,须臾之间媳妇女儿三个儿子的脸挨个儿从他眼前晃过……官不能丢,甚至他还要搏个大的,让座师他们舍不得丢开他。
他忽然想起媳妇认真跟他说过好几回:二皇子是个公正人更是个难得的明白人,此来江南绝不是为了和稀泥。估计他是瞧准机会,有备而来的。
林海闭了闭眼:媳妇说话还没有没应验过的,而且……她也的确说到了自己的心里。
他心潮澎湃,面上却是一派笃定,还毫不避讳地跟周世兄递了个眼色。
周励微微点头:孙二这一手,把在座的几位逼得联手。刚才大家都觉得知情不报再纠缠没什么意思,这会儿藏着掖着就更没意思了。
他把手头掌握的舞弊证据一口气全兜了出来。
按察使已经被刺激得口干舌燥,正要给自己倒杯水——这会儿姜巡抚连个心腹都没留下。听得周励说起院试作弊牵扯到的几位卸任了的老大人,险些把一口茶全喷了出来。
孙二的手脚伸得长,按察使一直都知道:科举舞弊只要查实,主谋都是必死无疑。但正是因为这是重罪,因此对证据要求异常严格。
按察使到任之后,两三年里都在此事上也很是用心,自己的人手小心翼翼地收集证据,就等着在适当的时机一击必中,万没想到新任学政比他知道的更多更全。
这里不得不承认老师在江南势力有限,把他这个得意门生放在江南做了封疆大吏已然十分不易。
于是听到前任学政的名字,按察使也忍不住冷笑一声,“这是要灭口?”
这位前学政捞够了银子便“安然”致仕,此时也死在了自家的安乐窝之中。
不是灭口都没法解释:为什么周励和林海把证据交到了二皇子手里,孙二这边就来了这么一出!
话说本朝六位内阁大学士,排位三四的两位都做过太子的老师,还是相处数年,师徒颇为相得的那种。
想想也是,在座的几位没有一个出自这二位阁老的门下,孙二把大家全都坑了也一点都不用心虚。
周励果然继续道:“那位人证之所以知无不言,便是担心孙家有朝一日会把他灭口,他死了也就算了,就怕要带累家人。”
按察使此时也不想计较周励联合林海查舞弊却不告知于他,只问,“二皇子那边怎么说?”
就算天塌了也最好也有个子高的顶着。
太子与二皇子的兄友弟恭,大多人都觉得二人是在做戏。但二皇子究竟打算在什么时候出手,尤其他是否要抓住这个时机,在座几人都想问个清楚:这直接决定了大家反击的力度。
谁让自己和周世兄暗中跟二皇子接触了好几回呢。
林海还来不及作答,就听外面姜巡抚的师爷在外面大声招呼,“参见荣王、肃王。”
几人之所以要先聚在一处商议一番,而不是先行禀报二位皇子,实在是因为这二位微服私访去了……
这哥俩已经悄然回到杭州城内,衣服还没换完就听说海边的一个镇子被海匪攻破,死人无数,等了片刻,哥俩得到具体的消息……也不禁面面相觑:心狠胆大又无所顾忌,除了孙二再没别人了。
兄弟俩赶忙往巡抚衙门,被大嗓门的师爷见礼加通禀,姜巡抚几人鱼贯而出,齐齐上前拜见。
这也不是礼让的时候,二皇子落座后便让都指挥使再辛苦一趟,亲自坐镇事发之处——压根不用吩咐,当地已然被官兵团团围住,只等钦差一声令下派人入内寻找证据。
既然钦差,更没有欺负到了跟前,毫无应对之说。二皇子拉着姜巡抚几人商量着如何上奏,而六皇子尹灏则带着一众亲兵直奔浙江~海~军~都~督所在。
却说都督大人也正好巡视而归:六皇子闲来无事便是到军中营中四处行走,劝也劝不住,拉……又不敢,只好从上到下都睁大了眼,万一出了岔子自己掀处置了好。
得知“海匪”上岸坐下此等血案,都督立即尊六皇子之命,点兵即刻出海搜寻海贼踪迹——这些都是应有之意。至于追不追得到……其实要看二位钦差的本事,尤其是决心了。
于是林海他们彻夜未归。
贾敏没花多少工夫,该知道就知道了齐全。
父亲没回家,黛玉只看母亲镇定如初,便拉着母亲的胳膊讨个明白,“出大事了?”
贾敏轻点女儿额头,“你父亲立功与否,就看这一次了。”
黛玉抿了抿嘴,“父亲这个年纪想再一两年内更进一步……难呀。”
贾敏颔首,却笑而不语:但跟两位殿下结下善缘便受用无穷了。
其实贾敏并不担心:前世里二位皇子纵然没从江浙两地文官处获得太多助力,依旧大获全胜……平心而论这个时候,需要的是硬碰硬,文官的帮助实在有限。
如果说私兵一事只是撩动了圣上的神经的话,这一次孙二老爷真是犯了大忌。
杭州到京城消息通畅,孙大老爷知道此事不过是三天之后,他面色苍白地一路飞奔,冲进了他父亲静修的院子。
老爷子的反应比他更直接,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家里几乎立时乱作一团。半个时辰之后,孙老太爷好不容易在自家大夫的针灸之下,苏醒过来,头一句便是,“去求太子。”顿了顿,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又补了几个字,“争取时间也好。”
如果这句话说齐全,就是“能争取逃命的时间也好。”
太子日子过得好好的,怎料今天正想着要去那个侧室的院子,大舅舅急匆匆地求见。
孙大老爷比孙二老爷强的地方在于,不自作聪明。至少需要太子救命的时候,他不会。
太子沉着脸,手里的茶盏好几次都要脱手飞到孙大老爷的额头上,他还是忍了又忍,终于垂眼道,“就说他是受人蛊惑吧。本想诱敌上钩,没想到中了那群的海匪的将计就计。以后……孤不想再看见他。”
难道要暴毙吗?孙大老爷顿时脊背生寒:太子跟圣上……可真不愧是父子。<!--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