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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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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个多月里,父亲一直在家休养,说是养病……其实他只躺了两天就好了,然后就在家里瞧着妻儿如何相处。

    话说母亲跟父亲抱怨过后,当晚就后悔得不得了。早上巴巴地把她叫到屋里,让她好生劝劝她父亲。

    父亲有什么好劝解的?父亲什么不明白?父亲是想舍了皇商的身份,一心一意地捐官,混个正经的官身,能好生教导哥哥罢了。

    能时常陪着父亲,宝钗开心还来不及。

    哪怕父亲这些日子都不大出门,也把哥哥惹下的祸事一一处置干净。至于哥哥……当然是依旧没能放出来。

    父亲对哥哥读书不抱希望,便用重金请了个致仕的校尉前来~操~练~哥哥。哥哥每晚都摊在床上哎哟……一个月下来,不仅瘦了一大圈,胆子也……小了不少。

    可见哥哥并不是真地无法无天,不能管教。

    母亲最初是万分心疼,终究拗不过父亲,如今见到规矩多了的哥哥,也在感慨若是早些狠下心,是不是哥哥能出挑。

    等自家事情告一段落,宝钗惊觉妙玉的父亲韩琦已然出了大牢,而且……似乎要官复原职!

    韩家出事那会儿,宝钗便谨慎了起来:她年纪小却懂得官~场~倾轧不是她这样得人家搀和得起。因为她跟韩家最大的联系便是小姐妹妙玉,她便也没和父亲提起,更别说商量一下。

    否则她父亲一定会告诉她:锦上添花永远比不得雪中送炭。扬州不是京城,行事上跟着林家走,就出不了什么岔子。

    总之宝钗的确是妙玉一群小姐妹之中唯一在父亲入狱时不曾联系过她的,送信和探望全都没有,于是妙玉父亲脱得大难,一众姐妹也默契地疏远起了宝钗。

    一个来月没接到姐妹们的帖子,宝钗也是心有所感,今日出门本要和母亲逛逛,买些礼物送给姐妹。结果铺子还没逛上几家,家里长随眼尖,老远便瞧见了林家的马车。

    曾经宝钗和黛玉经常往来,二人的随从都认得彼此的车驾。

    这回宝钗说什么也不能打个招呼就此分别,于是她拉着母亲邀请姐妹们到街边茶楼里坐一坐。

    宝钗的丫头把话传到,英莲妙玉他们齐齐目视黛玉。

    别看姐妹们时常聚在一处说笑玩耍,看似彼此都挺亲厚,但其实大家心里都分了三六九等。宝钗能踏进这个圈子,至少妙玉和方家的小姑娘都是看在宝钗是黛玉亲戚的份儿上。

    原先英莲在林府见到宝钗还略有尴尬,回府就让母亲封氏教训了:薛家是商户,家底丰厚,可你要记得,咱们家不是平头百姓,纵是朝~廷~高官也不能轻易作践了咱们家。薛宝钗出身不及你,当初也是薛家不讲究不地道,你尴尬什么?

    因此如今英莲再见宝钗自是十分平和淡然,这会儿她也不说话,只是瞧了眼满怀期待之色的薛家丫头。

    妙玉见不得姐妹之中最为厚道的英莲吃亏,便直白道,“这是央求呢,还是要挟啊。”

    那丫头闻言,膝盖顿时一软。

    黛玉笑道:“瞧把她吓得。”她刚刚已经给甄宝玉一个没脸,这会儿再拒了薛家太太,她有点嘴软。再说她跟宝钗也有几分交情,“那就坐坐吧?”这话是冲着几位姐妹们说的。

    宝钗哪有什么要紧事儿,请姐妹们坐下来便说起最近都学了什么——方解元教书,肯定不会教女戒。

    薛家太太看着几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又动了心思想给儿子寻个好媳妇。

    可惜她不擅长做戏,嘴角挂着笑,目光却不时且反复地落在姐妹们身上——连英莲都猜透她是什么意思了。

    于是这一天可让黛玉烦闷透了。

    贾珠依次把女孩子们送回家,最后和黛玉一起回府的时候才轻声问,“气着了?”

    黛玉和大表哥已然十分亲近,在母亲的“指使”之下,父亲不在家她还会找大表哥一起做功课呢,“气坏了!怎么就……这么……”她斟酌了半天措辞,“自以为是!姐妹们背地里不知道怨不怨我。”

    贾珠劝道:“妹妹你这算好的。”

    黛玉沮丧道:“我明白。若是家世差了些,还不定怎么让人品头论足。”

    贾珠道:“若认真计较也没意思。他们无非是仗着大家都是亲戚,自来熟罢了。妹妹你真给他们弄个没脸,于你也无益处。”

    黛玉扁了扁嘴,“珠大哥哥,我听懂啦,你是让我跟爹娘告状去。”

    贾珠柔声道:“等你再大些,说话他们才能当真。”

    “你说得对。”黛玉倒是“纳谏如流”。

    晚饭前,兄妹两个及时回到林府。

    黛玉先去见过母亲……父亲也在,于是她那张略带沮丧的小脸让爹娘全都瞧见了。

    贾敏奇道:“怎么出去散心还散出烦心事儿来了?”

    黛玉是夫妻两个百般娇养长大,在扬州她都能横着走,而且女儿让妻子教得一点都不忍气吞声,林海不担心女儿受欺负,“跟小姐妹拌嘴啦?”

    黛玉也不隐瞒,叽里咕噜地一口气把全天的遭遇都说了出来。

    听说甄家小子特来“堵门”,林海直接道,“胡闹。”

    说起两个宝玉,贾敏真觉得这两个半斤八两:在水镜里瞧见两个小公子十来岁而已,一个读书都要丫头作陪,不然念不下去;另一个则闹着要吃丫头嘴上的胭脂……

    她的女儿怎么会瞧上这么个人物?!还不是前世养在深闺,见识得太少。

    这辈子贾宝玉女儿还没见到,倒先遇上了甄宝玉。贾敏压根不用琢磨就知道甄家太太对她家动心了。

    别说是她了,就连一直跟她不合的二嫂也一直留心着她的黛玉。

    贾敏在娘家也有好几个“耳报神”,她有心打听的事情还没有打听不到的。不过她倒是惊讶珠哥儿在她面前一个字儿都没提——要知道二嫂子可没少来信,让儿子多在姑妈眼前旁敲侧击上几句。

    贾珠这孩子耳根子一点都不软,言行也有他自己的一套气度。贾敏打算再瞧瞧,只要他不忘恩负义,便让老爷细心提携一番吧。

    话说贾珠前世的这个时候已经一病去了,这辈子大约是来了江南的缘故,没见他身子有哪里不妥。

    此话暂且不提,夫妻俩一起安抚了女儿,黛玉用过饭便去找弟弟,剩下夫妻俩正该说说话。

    女儿一走,贾敏果然也沉了脸——这脸色必须是给林海看的。

    贾敏不卖关子,更不必委婉,“咱们女儿老爷很该上心了。”

    林海笑道:“冤枉啊夫人!你和黛玉我都天天放在心尖上。”

    贾敏一个没绷住,先破功了,她也笑道,“老爷,等咱们黛玉到了说亲的年纪,你怕是已经升了三品。不到四十的三品,我说句嚣张的话,咱们这家世给皇子做正妃都使得。”

    这话说出来她也不担心,因为老爷绝对舍不得女儿进宫。到了黛玉该大选的时候,老爷必会早早想法子求下恩典。

    贾敏接着道:“再过几年怕是真地攀不上咱们,于是便早早下手。这可不是咱们多给女儿预备些使唤人就能挡得开的。”

    其实她不大担心两个宝玉——这两个孩子手段都不怎么样,为人又不够狠辣,她有的是法子让他们俩的亲爹亲自出手教训。

    她担心的是真正的权贵之家动了联姻的心思。她见过多少小姑娘,还没人比黛玉颜色更好。

    林海闻言便道:“我听说薛家打算送女入宫?”

    “正捐官,难就难在薛家这位打算谋个实缺。”也有不少能臣乃是捐官出身,不过捐官在本朝做不到一品。

    “也是。光捐出个品级,对他女儿进宫于事无补。”

    “要不,咱们给他指条明路。我寻思着赶紧让他们一家子回京得了。”

    林海也有点诧异,“他们这是得罪你了?还是你真想助上他们一回?”

    贾敏老实道:“说不上得罪,却也不大耐烦跟他们家往来。不过那父女两个倒是不坏。”

    林海道:“商人逐利。”

    贾敏莞尔,“我成全他们罢了。”

    前世这丫头拿贤良淑德教导我的黛玉,那这辈子顺了你的意,入宫好生“贤良淑德”去吧。“韶华休笑本无根,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真真大好的志向,贾敏都得赞上一句。

    林海越发好奇,“这是怎么了?”

    贾敏干脆破罐破摔,“老爷知道我跟二嫂一向合不来。她亲妹妹和她的女儿我也亲近不起来。按道理我也不该跟小辈计较,只是……真不自在。明明大家心知肚明的事儿,还要揣着明白装糊涂。”

    林海一摆手,“夫人的意思我知道了。”他做了几年巡盐御史,多得是跟盐商打交道,很是能理解妻子的感受:有些盐商那份带着算计的自来熟式的奉承,的确让人说不出的厌烦。

    “等咱们回京,我瞧瞧京官有没有缺。”

    薛桓捐官,靠着老爷,还捐了个实缺……却是京官……

    娘家若是得到消息,定会热闹不已。

    当然,林海绝不会主动跟薛桓说我帮你谋个实缺,而是会等到薛桓正经上门求助之后才会出手。

    夫妻俩商议已定,贾敏便一心收拾起行李,准备老爷任满回京述职。

    这次回京赶上了个好时节。又是一年的春末夏初,儿子已然满了周岁,一家子启程由水路返京。

    贾珠在路上依旧十分用心:他也觉察得出姑父姑妈对自己的父母都存了些不满。

    只不过有些话,他说了父母也不会听。不如等他说话家人不得不听的时候,再旧事重提。

    却说顺着运河到了京城,他们一家子先在驿站暂时安顿,林海顾不得舟车劳顿换了官服,递了折子便在宫外等待圣上的召见。

    等待的时候长短,足能看出在圣上心中的分量。林海等了半个时辰不到,便得见天颜。

    林海在任的这几年盐税总是准时又准数,还提早禀报了几次大事,尤其是泰兴,直接挑动了圣上最紧绷的那根心弦。

    出宫后的林海,脸上什么都看不出,见了妻女他顿时露出轻松之色,“回咱们京里的宅子住一住,便要再回江南。”

    早先母亲便打发人送信,说是宅子来不及收拾便回娘家小住。

    贾敏自是没应。

    而贾珠一直等到姑父姑妈一起回了京里的林府,才带着自己的长随回了家——至于母亲送到江南伺候他的丫头,都留在了扬州,他这回压根都没带回来。

    回到家里,他先去见了祖母。

    贾母见孙儿一脸疲惫之色,只简单了问了女儿女婿一家的近况,便让孙儿回房休息。

    话说本来得到消息,贾琏早早到码头去迎,结果没接到人,刚刚还被他爹训了一回。

    回了房,又让媳妇儿王熙凤抱怨了一回,“那可是姑太太。大哥是外甥,爷何尝不是外甥?”她娘家叔叔都说过好几回了,姑父前途不可限量,做小辈的多奉承总没坏处。

    能从太子地盘上的死牢捞了人出来,还让人家官复原职,这一出真是震惊了整个荣国府。在荣国公贾代善去世之后,涉及皇子争斗,荣国府上下躲之不及,哪还有从中谋划的份儿?不管是贾赦还是贾政,对当今局势也并非完全一无所知。

    贾琏也有点郁闷,却道,“二叔因为贾雨村之事正别扭着,可姑父姑妈对大哥倒是依旧。”

    谁让贾珠学问好?王熙凤道:“我只听说姑父姑妈最是疼爱黛玉,不如在这儿想想法子?”姑父姑妈糊弄不成,但小表妹……毕竟年纪小啊。

    这话有理。贾琏也不由思量了起来。

    这边贾敏回了家,稍作安顿便接了雪片一样的帖子:林海的官位差不多定了下来,下一任到浙江做道台。

    三十多岁的正四品道台……要知道多少人三十多岁还没能中进士。

    京中从来不缺聪明人,大家掐指一算:林海入阁……希望很大!可以“下注”了!

    黛玉也被父母“故交”如此之多吓了一跳。

    女儿渐长,有些事要跟她说个明白——女儿嘴巴够紧,也沉得住气。

    贾敏道:“中了进士,咱们不说那些翰林,点个七品最是寻常。就算是每三年京察都能拿得一等,准时升上一升,你且算算从七品,从六品,六品最终升到一品要多少年?你再算一算中进士的年纪,还有七十若不入内阁便要致仕……就知道你父亲为何惹得这么多人结交奉承了。”

    黛玉眨了眨眼,“那不是说三十多中进士,若无破格擢升,这辈子一品无望啊!”

    贾敏道:“至于翰林做官品级要高上许多。所以说过了三十,若是没希望中得一甲或者二甲头名,一二品大约都不用肖想了。”

    黛玉想了想,终于抱着母亲的胳膊小声道,“父亲是不是有机会入阁啊?”

    贾敏笑道:“不然他们为什么这般热情?”

    本朝内阁辅臣一直都是定员六位。内阁里也要论资排辈,按林海的年纪来算,他不仅能入内阁,还能在内阁里待上十来年……于是不仅仅是内阁有望,甚至是首辅次辅有望!

    贾敏拍着女儿的后背道:“你既然知道,今后言行要越发谨慎,可若是谁不长眼,你也无需客气。”

    黛玉忽然道:“勋贵们……不大成气候吧。”

    贾敏听得直点头,“勋贵之中成才的太少了。知道要坐吃山空,就要用心上进,而且得用对了上进的法子!”

    听得母亲明显意有所指的话,黛玉小声问,“母亲,我只要跟珠大哥哥亲近就好,是也不是?”

    贾敏抱住女儿,真是欣慰极了!

    当晚,她便拉着林海好生把女儿夸了一顿,美滋滋道,“黛玉无论相貌和性子都太像老爷啦!”

    林海摸了摸鼻子,“我说黛玉怎么刚刚瞧着我就双眼发亮,我还以为咱们姑娘没银子花了呢。”

    妻女的崇拜,他可是舒爽无比。

    却说贾敏精挑细选之下,回绝了不少帖子后,仔细订下日程,挨个儿上门或是等着人家上门拜访。

    不过在此之前,她得拉着丈夫儿女一起回趟娘家。一家子从正门入得荣国府,乘着轿子进了内宅……一进门贾敏就见到了母亲。

    她连忙下轿子,拉着女儿就奔了过去。

    母亲想念女儿,要亲自迎一迎,这个时候谁没眼色地讲究尊卑,贾母就能当众给谁没脸!邢夫人王夫人妯娌两个各怀酸意,却也不得不齐齐跟在婆母后面,迎接这个不好对付的小姑子。

    贾母对女儿的疼爱做不得假。

    贾敏知道只要自己活着,母亲就必定会为自己撑腰。至于她死了之后……前世真是一言难尽。

    她的确有点心结,但这是她亲娘,看着母亲亲自来迎她,那点子不满和怨气也消散了小半。这辈子他们夫妻都活得好好的——毕竟没有祖父和父亲她都不得重活一世,些许小事她懒得较真儿,但若是谁再贪心不足……

    真是……瞧见二嫂她就止不住地愤恨,这可不好。贾敏暗地里有些自嘲:她还要积攒功德呢。

    贾母见怀中女儿一会儿笑一会将要落泪,一会儿又咬了下嘴唇……先笑道,“怎么越发孩子气了?”

    贾敏道:“见了母亲,自然忘了形。”说着,跟着母亲回了房。

    彼此见过礼,李纨和王熙凤下去准备饭食,同时去把姑娘们一起叫过来。

    贾敏便挨着母亲坐了。她拉着黛玉给母亲细瞧,又把胖儿子给母亲显摆了一回。

    儿子比同龄的孩子壮实得多,力气也大,却脾气很好。

    至少在家里夫妻俩加上黛玉轮番上前摆弄,臭小子也不见得吭个声。一岁的儿子已经能扶着外祖母的腿站稳,抬着头眼睛一眯,就笑得露了白牙。

    贾敏还在边上教他,“叫外祖母。”

    儿子果然听话,一个一顿道,“外祖母。”

    贾母大乐,伸手便把外孙儿抱在怀里,还由衷对着女儿道,“真沉。”

    贾敏道:“这小子饭量只比他姐姐略差一点,能不沉吗?”

    母女其乐融融,邢夫人和王夫人笑得嘴角都有点僵:只是二人一个僵得明显一个僵得不明显。不过妯娌俩破天荒地心有灵犀了一回:这都疼过亲孙子了!

    因为贾母给外孙女和外孙的见面礼,看得邢夫人和王夫人都肉疼。

    她给了黛玉一套上好的头面,还挑了套书——当年丈夫贾代善的收藏,一套孤本。给外孙了一柄木剑,但是剑柄和剑鞘都镶满了各色宝石。

    贾敏看得也有点意外:不能埋怨母亲想得多。其实母亲也知道再复荣国府辉煌,两个儿子全都指望不上,她只能依靠孙儿。

    而孙儿们的前程,又要大半落在女儿女婿身上。

    再说这些东西,有丈夫的遗物,更有她的私房,她当面给外孙和外孙女,谁都说不出什么,同时也是敲打给两个儿媳妇看的。

    黛玉瞧了眼礼物,果然目光全落在那套孤本之上。而小木剑整个亮闪闪的,胖小子一见就再次笑得露了牙。

    贾母自己都给外孙女送了书,虽然这套书其实是给女儿贾敏的——丈夫临终前说过,要把自己的大部分收藏都送给女儿,无奈女儿当时远在扬州。

    贾敏也知道这套书是母亲替父亲给的,这么一想眼睛就有些发酸。

    她没说话,邢夫人和王夫人则跟黛玉说起家常。

    问起读什么书,黛玉老实回答了,还告诉两位舅母,她如今的先生是位解元。

    邢夫人和王夫人刚刚平复的醋海顿时又翻涌起来。邢夫人倒罢了,王夫人跟小姑芥蒂很深,无奈长子还得指望小姑一家提携,她也只能强笑道,“读书之余,可做起女红没有?”

    贾敏立即接话道:“拿得动针线就好,咱们这样的人家难不成女孩儿嫁过去还要日日动针线不成?”

    王夫人当即不再言语。

    贾敏又道:“女孩子读书不仅是不得做个睁眼瞎,咱们家的女孩儿前程差不了,总不能嫁过去跟丈夫诗词歌赋一点都说不来。”

    这话就是直接戳王夫人的心了。王夫人脸色当时就变了:娘家兄弟已经提醒过,好生跟林海一家子往来,没坏处,可她就是气不过。她在这个家里忍气吞声任劳任怨这么些年,只要家里一提小姑子,谁都记不起她!

    贾敏看着二嫂也殊无快意:你何必又撩拨我?

    逞口舌之利其实没意思透了,但一笑而过她又实在憋屈。大嫂还是一品诰命呢,在家里可说了算,下人们又有几个真正敬重她?二嫂你是不是也该这样过日子?

    邢夫人左看右看悄悄地笑了。

    贾母闻言戳了下女儿的额头,“你呀。你们两个可真是……不见面彼此都念叨,见着了还要念叨。”

    贾敏仔细一想:可不就是嘛。

    这边稍微冷了场,丫头正在门外禀报:珠大奶奶琏二奶奶带着姑娘们来了……当然,还少不了宝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