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輜车内的地方说大也不甚宽广,说小,亦能容下三两人正襟而坐。
但随着皇上的身子探进来,无形中带来一股逼人的压迫感。
原本在中间坐着看书的陈婠,不得已往最里面的车壁上靠去,听他方才的一番话,分明是模仿自己推辞的话语,不禁有些好笑,“若陛下不嫌窄小,尽可以坐着。”
封禛稳坐不动,泰然自若,极是自然地顺势握起了她的手,拿在手心里把玩,“婠婠手中的书,倒比朕还好看。”
眼前女子净面青衣,右手将书卷放在腿面上,眼波轻柔地看过来,莫名地令封禛心中一荡。
“难不成陛下还要和一本书计较么?”
马车咕噜噜沿着城外的官道一路向前,窗外风和日丽。
手儿被他仔细摩挲着,封禛定定看着她,神情并不分明,末了才道一句,“若朕不宣你,婠婠便不会主动过来。这样的你,朕早已习惯了,罢了,你仍看你的书。”
他声音清清凉凉,就如同窗外轻淡无云的湛蓝天幕。
陈婠动了动手指,“臣妾与陛下相识不过一年,入宫也无多久,陛下何来早已习惯之言呢?”
封禛仍是凝着,目光沉沉,“但朕觉得已经很久了。”
还来不及体味话中的深意,身下马车却骤然一个颠簸,整个车身都向上浮起来,又重重落下。
车内猛烈摇晃,直将陈婠颠得向前摔了过去。
天旋地转,手中的书页散落一旁,但腰身却被一双有力的手扶稳。
她低头,正对上那双眸,映着潋滟的日光。
然而,此刻的姿势实在太过诡异。
封禛人肉垫子一般被她压在身下,靠在车壁上,俯仰之间,已然被他掌控着,半坐在腰上。
一只手,将欲抽身而退的陈婠固定在这个位置,另一只按住她的后脑,压了下来,四目离得极尽,呼吸可闻。
“再等等,再给朕一些时间…婠婠,不会太久的。”
温热的呼吸,将两人禁锢在狭窄暧昧的空间内,外面人声嘈杂,可车内却静的仿佛天地空灵。
不给她开口的机会,凉薄的唇已然仰起头,吮住她微丰的唇瓣。
断断续续的音节,哽咽在喉中,最后只化作清浅的呜咽低吟。
感觉得身体渐渐被凉风扫荡,不知何时,已是衣衫半褪…
陈婠连忙制止住他的动作,压低了声音,满面娇红,“安平她们就在外面,若是闯进来了,臣妾可再没脸面见人!”
话音未落,封禛却微微敲打了车壁,“朕小憩片刻,任何人不准入内搅扰。”
宁春连声在外应下。
他转头,笑的意味深长,陈婠咬唇不语,显然是不愿配合的模样。
分明在外面天人一般,清冷疏离,但此时却挂着得逞的笑意,判若两人。
“臣妾的身子还未康复。”陈婠心下却是想着,难不成温淑妃那样的娇可人怎会不能满足他…却不知,这的确是封禛隐忍了很多天的念想。
“赵尚仪说过,你的身子恢复的很好,再养些时日,便可以再次受孕生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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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淑妃掀起帘子,已然远远能看见沧河滚滚的烟波浩渺,水天相接。
“还有多久才能到沧州?陛下人呢,本宫有话要说。”她问向宁春,宁春瞧了一眼前面的马车,“陛下在婉惠妃车里休息,暂不见旁人。”
再看那车身门窗紧闭,安平和沈青桑也被赶到外头驾车的地方,温淑妃不禁微微变色,握起了手。
百日昭彰,皇上便如此喜爱她,当真连一刻也等不得的。
可他偏偏要对外彰显温家的荣宠地位。
就在放下帘子的一瞬间,温淑妃眼角忽然瞥见一列纵队卫尉,骑黑马踏步而来,正在巡逻布防。
只是电光石火的一瞬,脑中一个大胆而荒谬的想法跳了出来。
温淑妃将帘子又掀开了些许,为首之人正是婉惠妃的兄长,定远将军陈棠。
他如今,可是当今圣上身边的红人亲卫。
最重要的是,陈棠还如此年轻,青年才俊,日后前途不可限量,自己的父亲虽然高居镇国将军之位,但兄长不是将才,难以继承事业,再过几年,谁又能料到境况会如何?
陈家的荣宠,迟早有一日,会彻底地盖过温氏一族。
将左耳上的水晶石坠子取下来,就在陈棠路过的刹那,丢出了窗外。
“先停一停!本宫的耳坠子掉了!”温淑妃略显焦急的声音从车内传来。
外头跟车的小黄门自然是满地寻找。
陈棠听见了她的声音,但告诫自己不可妄生绮念。
但偏偏,这坠子就被自己的马儿踏在蹄子下面,登时碾碎成几瓣。
车壁在外敲响,婢子霜灵掀开帘子,却冷不防看到定远将军,他策马同行,跟上来,一手递过,“恕微臣无意,弄坏了淑妃娘娘的耳坠,他日必会照价赔偿。”
霜灵没有接过,反而从一旁的黑暗中伸出一双柔白的手儿,拿起掌中的耳坠,略微停顿,“陈将军是无心之过,本宫不会计较的。”
輜车还在一刻不停地向前去,陈棠的马却渐渐慢了下来,带着泥土芬腥的风从沧河岸吹过来,他低头,凝视着掌心一张折叠整齐的字条,心中如鼓,惶惶不能安定。
这是温淑妃方才趁机塞给他的东西。
陈棠几次想要就这么随风扔掉,却终究下不了决心。
从年少起在马场第一眼见她,那时温颜还是个不到十岁的女娃娃,明艳张扬,就像无尽边塞中的一颗明珠,那么地耀眼夺目。
陈棠期初不知道,直到后来,在遇见其他女子,脑海里总是温颜的模样。
即便是她冲自己发大小姐脾气,也并不让人觉得讨厌,反而显得直爽洒落,如此的与众不同。
收回思绪,他终于将字条打开。
“久不见君,思之念之,盼沧州一叙。”
心头猛地一窒,陈棠将那字条撕碎,扔进了道旁的溪流。
但字条上的话,却已然深深烙进他心里。
沧河北岸,瑞王已经将诸事安排妥昂。
陈婠随皇上下车时,便见无边的河面上,赫然停泊着五只高阔的船坊。
仿若高楼台阁,铁壁铜墙,船身吃□□,能连人带车一起渡过河岸。
封禛转头,替陈婠随手理了一下微乱的鬓发,见她满面娇红,腮带桃花,只恨路途太短。
瑞王白衣玉带,广袖临风,潇洒地迎上来,微微一拜,“臣已替陛下安排还行程事宜,这便可以登船。”
封禛举目而望,江水恢弘,船坊气魄,不禁赞道,“这天下,也唯有皇叔,能找来如此能工巧匠,做出这般鬼斧神工。”
瑞王淡笑,目光扫过一旁的婉惠妃,清婉柔丽的气质更胜从前,早已听闻她得宠,今日一见,果然不虚。
这满脸的红嫩,却不得不教人浮想联翩。
他露出一丝了然的笑意,并不点破。
可再往后一寸,原本轻淡的目光却骤然顿住。
藕荷色的对襟长裙,简洁无一丝配饰,就连整齐的发髻上,也没有任何的钗环。
薄削的眉眼,冷淡无痕。
沈青桑默默站在婉惠妃身后,将目光投在一旁的泥土上。
瑞王原本温润不羁的眸光已然色变,就连陈婠亦觉察出了气氛的微妙变化。
皇上忽然伸手,格挡住了两人的视线,“皇叔有何要事,还是待朕登船之后再谈也不迟。”
瑞王微微一笑,笑却生硬,转身上了船。
跟在皇上后面的陈婠不禁心下生疑,这平素看起来超脱洒然的瑞王爷,从没见过他那样发冷的神色。
船坊五只,车马兵卒占去三只,卫尉将帅用去一只,皇上妃嫔这一只最为奢华,行在水路的正中间。
进入内室正厅,宁春带着各方下去安置,春日涨水的缘故,需要绕道行路,原本半日的行程,要过上一夜才能抵达沧州。
封禛一手执杯,环顾四周格局,露出一丝满意的神情,转而看过去,瑞王正在把玩着手中玉器,泄露出他内心中的不安。
封禛并不急于戳破,而是巧妙地转换了话题,“皇叔口信上说的,到底是何要事?”
瑞王终于放下手中玩意儿,正襟危坐,“陛下可曾听过羟夷族?”
封禛饮茶一口,这才道,“皇叔说的可是蜀南泽地再向南,隐居山坳之宗的羟夷族?”
瑞王点头,“正是,我们中原典籍对羟夷族记载很少,他们几乎从不涉足山外,而且,羟夷族的聚居地,离蜀中郡还有不近的距离,可谓是百年来相安无事。”
“抚远将军驻守蜀中,掌管蜀地千里郡县,朕只记得前年他的军报上提及过羟夷族,但并未有任何异动。”
瑞王端起瓷壶,替皇上将杯中满上,“但从去年年底至今,有消息来报,说这羟夷族新选出了一位族长,而新的领袖已经将本族的属地破出偏远山脉,势力向北上扩散,已经到了蜀南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