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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媳妇,媳妇,你没事儿吧。你要是难受,可别忍着......”赵铁牛恍惚着听见她娘惊慌的声音,赶紧扒拉着窗户喊道,只是心里那份惶恐错乱,却怎么都消不去。
若不是有大福二雷拉着,只怕他都要用手叩开厚重的窗户了。
“快,快让大夫进来。这是难产啊......”周氏惊悸的捂着胸口跌跌撞撞的开了点们,催促着外面候着的大夫赶紧诊脉下方子。而赵铁牛更是几下推开四周的人,进了屋去。
原本就焦灼不安的赵铁牛,这一下子直接软了腿脚。他媳妇怎么会一动不动的躺在炕上?苍白着脸,一点血色没有甚至连胸口的起伏都似有似无断断续续的。
他从来都没觉得时间会是如此难熬,哪怕走一步,都像是戴了千斤铁链。心紧紧的被揪起来,他惶恐惊愕地低声叫了两声媳妇。就在大夫摇头的时候,铁铮铮的汉子直接掉了眼泪,一把提起大夫像是困兽一般逼着他救人。
“血越流越多,这可怎么办啊,要是再没办法孩子也得憋死了。”接生婆抖着双手,她也惧怕赵铁牛的一身煞气啊,可这人命关天的,由不得她不开口,“东家,现在只能保小了。”
赵体牛扭头,看着被染红了的炕被,他只觉得像是浑身的血液都冷凝了,寒冰入骨,痛到像是麻木了。
周氏更是面色惨然,愣在一边上反应不过来。月娘,不行了?
“媳妇......媳妇......”赵铁牛红着眼,小心翼翼地拉起月娘没有温度的手,喃喃叫着,没有了月娘,他好要什么唠子孩子啊。
周氏发觉自家儿子魔怔了,忍住心中的痛楚,直接甩了他一个巴掌,呵斥道:“你要害的月娘走都不安心吗?!”
“娘,儿子不要,不要孩子不要那些子产业什么都不要,只要月娘。娘,你唤醒月娘,告诉她日后儿子什么都不要了。”赵铁牛回神,看着脸色苍白的月娘,心下钝痛。他目露祈求的看着周氏,希冀着他娘会有法子。
月娘只觉得自己越来越轻盈,像是一眨眼就能被吹散了。她看着周氏发白受惊的脸色,看到杨妈立在边上垂泪,看见大夫皱着眉思索,看到......那个汉子绝望的捂着她的手说要给她暖暖。
他亲了她的额头,叫着她的名字,说着以前从来没说过的贴心话。听他说他第一次见她,说他第一次心动,说他娶到她时心里是多么兴奋。
他没说一句,月娘就感觉到一阵刺痛,那种痛就像是被放在油锅上煎熬一样,说不出的炽烈跟难受。
月娘挣扎着想要回到身体里,她想要听更多,也想要说更多,更加想要肚子里的宝贝安全出生。她还想听孩子们喊她娘亲,想要柔柔软软的小手拍打她玩闹,她都想好了,肚子里的孩子无论男女就叫念念。
也不知怎的,刚刚还在迷怔的赵铁牛,突然感到媳妇的手指一动。接着,顾不得擦干眼泪,他就急吼吼的叫了大夫快来瞧瞧。
已经一刻多钟了,被大夫断为没救的妇人慢慢平稳了呼吸。
“快,按着这方子熬药。”大夫赶紧开了方子,也幸亏他提早准备了保胎跟催产的药,不然只怕光是跑一趟镇上医馆就要耗费不少时间呢。
月娘发现自己的手指能动了,她简直就要喜极而泣了。可是不够,还不够,她要醒来,她要生下孩子。但不管她怎么用力,就是使不上劲儿,甚至连眼帘都掀不开。
有什么东西从身下流走,她觉得身上好冷,她想开口问问是不是没有烧火炕,是不是忘了添火盆,她更像把冰冷的双手塞进那个汉子火热的胸前暖着。
“月娘,争口气快醒过来啊,肚子里的孩子可还等着喊你娘亲呢。”周氏忍住眼泪,一边拿布巾给月娘擦汗,一边大声的说这话。
许是为母则强,许是天性使然,就算眯着眼月娘也使劲儿的张开嘴喝下嘴边的汤药。接着,忍着刺骨的疼痛开始用力。
“快,参片参片。”
把老大夫送出了屋子,又把儿子训斥走后,周氏赶紧让杨妈把之前准备好的吊命老参片塞进月娘嘴里。也幸亏赵铁牛心细,当初在州府时候听闻妇人使不上劲时该备参片,他直接便托人在李家药房买了百十两银子二两的老参片。
如今,可不就是成了救命的物件?
林月娘费力的歪头,看着窗户上那个几乎要破窗而入的汉子,心里突然踏实了。缓了一瞬气息,她就攥住身下的被褥用力了,接着又是一阵撕裂的剧痛,伴随着婴儿的啼哭声她再次陷入昏睡。
听到孩子的哭声,赵铁牛先是松了一口气,可随机又开始焦躁不安起来。来回在房门前走动,片刻不得停歇。他没有听到媳妇的声音,不知道媳妇好不好,脑子里反复浮现的就是之前满炕的血迹跟媳妇苍白无生的脸色。
过了一会儿,接生婆一脸喜气儿的出来报喜,说是生了个大胖小子。只可惜,赵铁牛一门心思在媳妇身上,什么儿子闺女根本没入了耳去。
等到屋里收拾利索了,周氏才松了口让赵铁牛跟大夫进去。诊了脉,确认月娘只是累晕过去,周氏才抹着眼泪谢天谢地。而乖乖窝在春妮跟秀丽怀里的三个孩子,这会儿也不哭了,抽着小身子眼睫毛上还挂着小泪珠就凑到了周氏身边。
“这个小猴子真小。”胖胖戳了戳小弟弟的脸蛋,“软软的。”
“他可真丑,好多皱纹,比二爷爷的皱纹还多。”鬼精的嘟嘟围着小弟弟看了会,然后拍着小巴掌发表意见。
团团见两个哥哥都不哄着自己了,自然是撅起了小嘴,可架不住对小宝宝的好奇,也扬着胳膊踮着脚去看。她没发现的是,刚刚还一心在小宝宝身上的两个哥哥,这会儿可是一错不错的盯着她,生怕她脚下没了力气摔倒了。
直到团团玩累了,被抱着去睡觉。胖胖跟嘟嘟才对视一眼,像是小大人一样叹口气。哎,有个娇娇弱弱的小妹妹可真让人操心。
进了屋的赵铁牛接过杨妈手里的布巾,细细给媳妇打理起来。眼睛更是不敢离开眼前的人儿半分,只怕一个不注意,媳妇就消失了。
杨妈抹了抹眼角,轻手轻脚的退出了屋子,顺带着把门也关上了。只留下劫后重生的小两口说会儿话。
也不知过了多久,月娘悠悠转醒。一睁眼就看到躺在自己身边,以保护着姿势揽着自个的男人,还有那双沉淀着千言万语的深沉眸子。
“媳妇。”赵铁牛把脑袋靠近媳妇脖颈间,深深嗅了一口气,随即沙哑说道,“媳妇,再也不要吓我了。”
月娘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感觉到一片温润的潮湿在肩上晕开。
“好,以后再也不会了。”
缓了缓心情,赵铁牛才跳下炕,去灶房给媳妇端了一直温着的鸡汤面。因为担心媳妇没有力气,他还小心的亲自挑起面条吹的不烫了才喂给月娘。
爱情,许多时候都不必轰轰烈烈,不必惊醒动魄,只要你还在我身边,我还能见到你,便是幸福。什么跌宕起伏,锦衣华服,从来都不是最重要的。
恢复了一些气力,月娘就挣扎着看自家的新儿子念念。瞧着他睡的一副不知愁苦的模样,月娘只得点着他的小脑袋假意训了几句。可那弯弯的眼角,却泄露了她的好心情。
说是惊了奶,月娘这次怎么都下不了奶,最后只能让杨妈抱下去喂起了处理过的羊奶。
见自家媳妇还依依不舍的巴望着门口,赵铁牛心里忍不住有些吃醋,他就说孩子都是讨债鬼,专门来折腾他的。可不管怎么说,他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哄了媳妇睡觉。
安置好了媳妇,他蹑手蹑脚的出了门。一出门,原本还温和的面容,瞬间就因为怒火而阴沉起来。夹风夹雨的出了院子,同一个卫所小兄弟一起离去了,至于去干什么,自然是去会会那群差些害了他与媳妇阴阳两隔的贼人。
谁都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只是在黑凤山的山贼被处之时,为首的几个人各个都站立不稳,就连说话都极不利索了。
同时,赵记食铺免费给落霞镇的卫所提供了大半年的酒水跟点心。
......
等到月娘身子好一些了,才正式开始了做月子的日子。而赵铁牛也因为被吓怕了,死活卷了铺盖夜夜守着媳妇。
念念的满月宴办的很是隆重,也是为了冲冲晦气,赵铁牛直接请了酒宴班子来做饭。每桌十四道菜,样样不缺肉跟蛋。那叫一个风光啊。
不说月娘如今是怎么甜蜜并烦恼着。就说外面总有那个几个人,自以为有些姿色,就指着寻几个冤大头过上衣着光鲜的生活。而这之中,就有一个颇有心思的芸娘。而她看中的,就是向来不在外留宿,极度护妻的——赵铁牛。
这不,正在赵铁牛的马车刚到村口,可就被一个妇人“拦”住了。
“三儿,怎么了?”正在看大字儿的赵铁牛被猛然停住的马车忽悠了一下,想着三儿平日里也是个稳重的,所以撩开帘子问道。
“东家,这个妇人也不知怎么的,突然摔在了咱们马车前。”三儿不悦的指着地上,他可是有一手的好本事,才不会撞了人呢。
指不定是奔着自家东家来的,这些个鬼迷心窍的女人,他以前在大家当下人时候可是见多了。
“去问问,若是没事儿就赶紧回去。”赵铁牛瞥了一眼地上有些狼狈的女人,压根没有仔细打量,就淡漠的开口催促。他媳妇还等着他回去呢,今儿胖胖那仨小东西去三妮家玩,而念念也去住姥姥家了,他好容易才从那几个小的手里抢回了媳妇,还不得紧赶慢赶?
芸娘袖子都半撩起来了,露出雪白嫩滑的小半边胳膊,微微抬起的头露出一个姣好的面容,眼里的泪水更是欲落不落的。那模样,还真是说不出的娇羞动人啊。
原本还自觉有把握的她,发现赵铁牛看都没看自个一眼时候,整张俏脸都青白了。
“你可有事儿?”三儿跃下车问道。
芸娘低垂着眼帘,哽咽道:“并没有大碍,刚刚是小女子走的着急跌倒了,还请公子不要见怪。”
话是对三儿说的,可那眼神瞟的却是马车方向。连带着声音,都娇媚的能掐出个水儿来。
“既然没事儿,三儿,还不赶紧回来赶车。”赵铁牛不耐烦的开口,那个女人的眼神怎么那么难看?打了个冷颤,他退回到马车里并放下了手里的车帘子。
三儿这会可是笑的眉眼俱开,赶紧应了一声,就跳上马车绕过那妇人走了。他就说,东家咋能看上这种货色?
而被丢在马车后头的芸娘,却露出一个不甘又怨恚的眼神。见马车没了踪影,她才咬牙站起身,然后扶正头上的朱花踉跄了几步往村里走去。目标,直指赵家宅院。
这厢月娘跟赵铁牛俩人正甜蜜的腻歪着呢,院子里可就起了声响。而已经嫁了人的春妮,更是叉着腰神色不善的看着眼前连连垂泪的妇人。这话里话外,怎么就成了东家招惹了她?
真真的是半点都不入眼。
真当她们不知道,东家对少夫人那可是捧在手里怕丢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但凡少夫人皱皱眉,东家都能急破了头。那是心尖尖/宠/着的,哪可能在外头沾花惹草的给少夫人添堵?
再说了,东家做生意的原则,可都是绝不去那些酒乐地方,就算是有应酬,也绝不会让女子近身。不管是在州衙还是市井,伺候东家的,全部都是三儿或者其他小厮。
现在跑出个芸娘来,真当她们是傻的啊。
月娘瞪了一眼眼巴巴看着自己表忠心的汉子,然后整理的衣裳,又拢了拢头发,才起身撩开帘子出了屋。
“什么事儿?”月娘挑眉,冷眼看着嘤嘤啜泣的妇人,不再言语。
这些年养尊处优的,因为不用再为生计奔波,不需要耍横斗泼,原本还有些爽辣性子的月娘,倒被娇养的有了几分贵妇气质。只往那一站,就让芸娘自惭形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