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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二的记者见面会,来了不少的人,各大主流媒体纷纷现身,架着录影机摆好阵势兴高采烈的等着好戏开场。
显然大家都想听听这个两天之内三个头条的新一代头条帝如何冠冕堂皇的为自己洗白。人们想看清这个冷淡又神秘的姑娘究竟走什么套路?对于谣言是义正言辞的声讨还是装可怜博同情。
温言的表现却出乎所有人意料。
她姿态端正的坐在那里,没有面容憔悴,没有红着眼圈,更没有一丝愤怒抑或是羞赧的表情,像是做好十足准备迎接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一切。此时的她,就如人们第一次在荧幕上看到那样,冷静而沉默,眼神里透出坚毅的味道。
“温言小姐,听说你从来不接受专访,这一次,是否因为最近的丑闻想要澄清呢?”率先发问的,是国内最大的一家媒体资讯的资深记者,他一开口就言辞犀利,咄咄逼人。
而坐在他旁侧的娱乐媒体人纷纷露出兴奋的表情,洗耳恭听。
温言却不疾不徐,只是轻轻的蹙了蹙眉,似感不满:“丑闻?你若主观这样认为,我认为我们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
显然,那位资深记者被噎得够呛,赶忙改口:“也不是丑闻,只是困扰你的一些传言。”
温言落落大方的答:“那些传言是真的,言抒珺是我的母亲,温世均是我的父亲。”
全场哗然。虽然这段关系早就有知情人曝出来,但是听温言亲口承认还是有点匪夷所思。坐在温言旁边的尹湛忍不住吞了口唾沫下去,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接下来的提问更加微妙有趣。
“那么,是要为母亲正名吗?”那位记者不依不饶。
“正名?嗯,这个词很好。”温言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欢快,脸上的表情却冷漠而寡淡,“我母亲确实是在我父亲跟别人结婚之前就与他相爱,并且,那时候已经有了我,至于后面的事情,我想只有当事人才最清楚,而我,因为并非完全了解事情始末,所以不便多说,而那些对于此事给予高度关注的朋友,我认为实在没必要对一段荼蘼往事进行一些无端的揣摩,不是吗?”
众所周知,六年前影后言抒珺因插足别人家庭的事被曝出,因为不堪忍受外面那些传言愤恨跳楼,然而事实真相如何一直是个谜,业内也一直对于这件事讳莫如深。如今温言这样说,摆明了是为母亲不平,她在告诉全世界,她母亲从来不是什么第三者,不是人人憎恶的小三,她只是年轻的时候爱上一个人,最终没有得到罢了。她本不该承受那样惨重的后果,更不该承受骂名。
偌大的会议厅突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在沉默,不知道是被触动,还是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事前做了无数准备工作的尹湛此时多少有点紧张,为了给自己压压惊,开场之前特意喝了两大壶茶,这会儿实在有些憋不住了,面对着一张张咄咄逼人的脸孔,更是坐立难安,不住的抓着头发,一张圆脸憋得通红。
到底是混迹娱记多年,那位资深记者很快缓过神,他整理了一下思路继续发问:“既然这样,为什么不早一点站出来澄清呢?”
他顿了顿,像是意识到不妥,又改口道,“哦,正名。”
温言微笑,言语中带着一点无奈:“因为年轻,所以不懂,总觉得清者自清,以为那些恶毒的传闻是完全没有必要理会的,后来才知道并非如此。”
“温小姐觉得并非如此的原因是?”
“舆论压死人呐!”温言好似开玩笑却又无比严肃地说,“我认为逝者应该得到世人最大的尊重,您说呢?”
资深记者有些语塞,半晌才答:“理所当然。”
台下的一位年轻记者终于忍不住发问:“听说温小姐因此失去一个重要片约,也是传闻么?”
话说到这儿,尹湛终于坐不住了,他当然知道所谓的重要片约是什么,『爱情送上门』是他心里的疙瘩,当初白筱故意勾搭导演罗迪,才连累温言被换,这跟她上头条这几件事压根没半点关系,温言可以为自己不平,但不能为别人的卑劣行为买单。
“喂,这位朋友,你是做记者的,麻烦头脑清醒点。”尹湛清了清嗓,像模像样的说道,“我们确实失去一个片约,可这件事在前,温言小姐与其母亲的关系被诸位报道在后,你说因为后面这件事导致前面那件事的发生,你是什么逻辑?”
那个年轻记者顿感窘迫,从脸颊一直红到了脖子根,却不得不故作镇定锲而不舍的追问:“我听说是温小姐因为插足别人感情,可是失败了,所以很痛苦,开始放纵自己,并且不认真对待工作,从而引起导演和制片方不满,才被换角,事实是这样的吧?”
尹湛差点被气死,想拿话筒狠砸那个记者的脸,却听见温言冷静的嗓音从耳侧传来。
“不,完全没有的事。”她甚至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始终带着从容的不动声色的微笑。
坐在台下的主流媒体群们都有点泄气,这姑娘完全是在打太极,不仅没有被逼的痛哭流涕,还能游刃有余的回答着抛出去的各种尖酸刻薄的问题,让见惯了风浪的媒体大神们哑口无言,现在他们完全处于被动,处于弱势,抓不到温言在言语上的任何漏洞和把柄,他们写什么?
“那么……”最初发问的资深记者也有点为难,正努力在脑子里搜索着下一个足够狠毒让人无法招架的问题,突然听见房间的最后排发出一阵不小的唏嘘声。
顾珩出现的那一瞬,温言心里不期然地闪过小小的慌乱,很难说清那究竟是一种期待,还是一种忐忑。
但是媒体们沸腾了。就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他们现在完全不需要温言再说出任何一句话,不需要煞费思量,光是凭借顾珩突然出现在温言的记者见面会现场这一点,已经够他们添油加醋写上三天三夜。
尹湛也沸腾了,他急忙去抓温言的胳膊,眼睛却死盯着顾珩,结结巴巴的说:“姐,这,这,什么情况啊?他怎么会来的?我,我发誓我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他。”
温言面无表情:“当然不需要你告诉他,他想做什么,自然有人为他办到。”
毫不迟疑的,录影机和话筒纷纷调换角度,准确无误的对准了顾珩,咔咔的按着快门。这绝对明天的头版头条啊,英俊多金的大老板顾珩深陷桃花,一面跟旧爱人前人后秀恩爱,一面又跟新的绯闻对象纠缠不清,有了老朋友,还不忘新朋友,真够博爱和喜新厌旧的!
不过那群记者还没来得及问出一句,顾珩锋锐的目光已经落在温言身上。
“你以为你在这里,对着大众夸夸其谈,就可以改变什么?这条路,你终究走不下去,你这样的人,根本与这个圈子根本格格不入,温言,我说过,你不可能脱离顾家存在,你不可能成功。”
全场再次哗然。这是什么情况,什么套路啊?我擦没见过啊!绯闻男友提出的问题竟然比他们这些老江湖们更加毒辣更加灭绝人性?
温言淡漠到透明的眼眸里有一闪而逝的失落,很快,她敛起所有不该有的情绪,然后不以为然地笑了,目光揶揄,“我这样的人?在顾先生眼里,我是什么样的人?“
“自私,自负,自以为是。”顾珩目光炯炯的盯住温言,一字一顿轻蔑而毫不客气地说。
温言沉默半晌,轻笑:“顾先生对我的评价,还真是中肯到位。”
快门声一直没有间断,贪婪而毫不留情的记录着两个人之间的水火不容针锋相对。
顾珩在会议厅停留了大概只有短暂的三分钟,他的出现似乎只是为了羞辱温言,却可悲的发现根本没有在温言那张过于平静的脸上捕捉到任何情绪,悲伤或是委屈,愤怒或是不满,一丝一毫都没有。除了刺激了狼血沸腾的记者们,除了对自己更加厌恶。
“顾先生。”
在顾珩走出会场的一瞬,温言突然开口叫住了他,而他止住脚步,微微偏头,用余光瞥见那张冷冰冰的脸。
温言在众目睽睽下站起身来,她的身姿笔挺,骨架高挑,一件素白雅致的高领衬衫更是衬托出她身上那股高傲冷淡的气质。灯光下她微微扬起了下巴,冷静而坚毅的目光毫不避讳的直视着顾珩,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震慑全场。
“如果你以为这样就可以让我低头,你大错了,没错,我曾是顾家的雇工,可我不偷不抢,凭借自己的双手生活,同样,我今天站在这里,不指望谁会无条件的相信我,怜悯我,因为我知道不可能,我之所以站在这里,只是想告诉你们,我温言不是一个会取悦别人的人,也不是一个为了谁可以改变自己的人,如果我的存在,让谁觉得别扭或是难堪,那么抱歉,因为我不准备改变你的想法,亦不准备改变自己,不管别人怎么看我,诋毁我,打压我,试图把我踩在脚下,我都不会认输。”
沉默,长时间的沉默。
快门声突然不再响了,也没有了兴奋和意味深长的赞叹声,方才还狼血沸腾的记者们,此刻面面相觑,温言的一席话似乎给了他们不小的震撼。
顾珩高大而挺拔的背影木然良久,甚至是近乎僵硬的立在那里,直到耳边响起记者们越来越清晰的私语声,才醒过神来,抬起脚步匆匆离场。
见面会结束后,温言和尹湛大步流星的离场。尹湛这会儿也不觉得尿急了,跟在温言身后连连赞叹:“姐,记者们好像为你折服了。”
温言似笑非笑,“记者永远不会为任何人折服。”顿了顿又道,“他们只会为真相折服。”
尹湛点点头:“姐,其实我挺意外的,因为以我对你的了解,我觉得你不会真的开记者见面会这种鬼东西。”
温言没有停下脚步,边走边说:“那以你对我的了解,你觉得我会怎样处理?”
尹湛想了一下:“我觉得你不会处理。你会选择不听那些声音,然后专心做自己的事。”
温言扭头看了尹湛一眼,似乎有点意外:“嗯。”
尹湛反而更糊涂:“那为什么还要开呢?”
“因为你已经答应了。”温言突然停住脚步,复杂而又深刻的看着他,“尹湛,我希望你明白,有些话说出去就收不回,无论有心还是无意,因为永远会有一些人,把你随口说说的话放在心上,然后无限的放大,无限的期待。这种事情拖不了,你必须解决。”
尹湛再次脸红,既觉得惭愧,自己不该随随便便替温言做决定,又有些难得的感动,木讷了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好,眼圈却有点红了,好一会才带着鼻音点了点头:“姐,我记住了。”
温言抬手扒拉了下他被自己抓乱的头发:“记住就好。”
尹湛憨憨的一笑,紧接着长长的舒了口气:“我滴妈,总算结束了,这些记者眼睛真尖啊,嘴巴真毒啊,真不好糊弄,还有那个顾珩,姐,他上辈子跟你有仇还是怎么地?我居然还很天真的以为他是来帮我们的。”
温言顿了一下,接着抬起脚步继续往外走,声音轻飘飘的:“不用放在心上,天真的不止你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