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蛊林中的雨越下越大。
雨水拍打着地面,发出一阵阵滴答的促响。
大雨似乎要将这漆黑的世界吞噬,淹没。
少年沉着脚步走在雨中。
血水混着雨水,从他身上触目惊心的伤口中不断的溢出。
饥饿、寒冷、以及死亡如跗骨之蛆一般如影随形。
他紧紧握着双手中的匕首,一把上面刻着“笙”,一把上面刻着“寒”。
他已经很虚弱,但他还是握着那两把匕首。
他知道,这将是他在这漆黑丛林中,活下去唯一的希望。
是啊,我得活下去。
小寒,你也要活下去。
少年想着这些,终于再也支撑不住,栽倒在了大雨之中。
......
刘笙从那困扰了他数年的梦境再次清醒。
小寒?
他眸中泛着血光,那两把他从来随身携带的匕首再次被他从怀中拿出,握在了手中。
他皱了皱眉头,目光死死的盯着那匕首上的字迹。
天色已晚,房间内并未有点上烛火,浓郁的夜色却并不能影响他的视线。
不知从何时起,他便有了这样的本领。
他记不得小寒究竟是谁,或者说除了自己刘笙这个性命之外,他唯一记得便是小寒这个名字,但除此之外,他脑海中关于过往一切的记忆都早已烟消云散。
当然,还有那个梦境。
那场大雨瓢泼,那方幽暗的密林,以及那隐约间倒在血泊中的少年。
他究竟是谁?是这匕首的主人?还是他的至亲?
刘笙想不起来,却始终被其困扰。
他觉得,他应当去见见他,去解开心头关于这一切的疑问。
无疑,这对他来说,很重要。
......
“又在想以前的事情了吗?”黑暗中一道呢喃忽的响起。
刘笙抬起头望向那声音传来的方向。
那人穿着一袭黑袍,身子几乎与房间中浓郁的夜色融为了一体,即使拥有夜视的能力,刘笙依然无法看清那人的容貌,但他却知道他究竟是谁。
他感受着从那人身上传来的气息,眉头一挑。
“元执事...哦,不对,我现在是不是应该称呼你为元判官?”刘笙不露痕迹的收起了两把匕首,沉声言道。
“只是名称而已,你只要愿意,如何称呼我都可以。”黑暗中的身影淡淡言道。
“夏朝的事情进行得如何了?”然后那身影又问道。
“崔庭得势,重新接管了隆州,下一步,便要再次向朝廷请愿兵出冀州。”刘笙站起了身子,回应道。
“陈国。”黑暗中的人影吐出了两个与之谈话内容并不相关的字眼。
刘笙身子一震,不解的看向那人。
“剑龙关上牧家军损失惨重,大黄城百废待兴,这机会千载难逢...”
“陈国。”但黑暗中的人影却并未有与之讨论的意思,他再次吐出了那两个字眼。
刘笙皱了皱眉头:“这是十殿阎罗们的意思吗?”
房间内忽的陷入了沉默。
数息之后,房中的烛火忽的亮起,笼罩在人影周围的黑色气息随即散去,刘笙在那时终是看清了那人影的模样。
当然他还是那般模样,并未更改,更改的是,他那一身大红蟒袍,早已换作了一张绣有黑色恶龙的白色锦袍。
那人看着刘笙,猩红嘴唇微微扬起,笑道:“我就是阎罗。”
“怎么...”刘笙在看清那人身上的衣衫之时,眸中顿时浮现出一抹浓郁的震惊之色。
“让我想想,宋帝阎罗那家伙是怎么跟你说的?说我是天策府的奸细?说要好生提防?”男人似乎对刘笙这般震惊的神情早有预料,他淡淡一笑,在刘笙面前轻轻踱步言道。
这话确实宋帝阎罗曾经与刘笙说过,或者说在森罗殿的高层,元修成是天策府的奸细这件事情本身就是一件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
这样一个奸细能坐上十殿阎罗的位置,无论怎么看都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那又如何?地藏王信任在下,或者说他懂在下,所以...”男人停下了自己的脚步,他伸出了手轻轻的点在了刘笙的眉心,那修长白皙的手臂上青筋如毒蛇一般盘恒着。“去告诉崔庭,他要攻打的不是剑龙关,是陈国的长武关!”
说这话时,男人的嘴上分明带着淡淡的笑意,可一股森然的气势却将刘笙笼罩。
刘笙沉默半晌,终于是顺从的点了点头。
“是。”他沉声回应道。
元修成闻言,展颜一笑,他收回了自己摁在刘笙额头上的手指,于此同时,那股笼罩在刘笙周身的可怕威势也在那时随之烟消云散。
“大周有祝贤那小子在,迟早是我森罗殿的囊中之物,陈国的蒙克却是一块难啃的骨头...”
男人再次说道。
这话让刘笙的脸色微微一变,男人其实并没有必要跟他解释这些,可他偏偏看似随意的说了出来,这像是一种教导,男人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又接着言道:“好好干,地藏王很看重你,这件事情作妥了,十殿阎罗有你之位。”
刘笙并不在意所谓的阎罗之位,但一旦成为十殿阎罗,便意味着他可以调动森罗殿绝大多数的力量,那么他想要弄清楚自己的身世,便不再那么困难。
他沉眸看了看眼前的男人,终是朝着对方言道:“谢谢。”
“好了,接下来大夏的事情便交给你了。”男人却并不回应刘笙的感激,他又是淡淡一笑,作势便要离去。
“你不留下来吗?”刘笙一愣,如今森罗殿方才在大夏站稳脚跟,殿中怎么能安心将此处的事情完全交到他的手中,而不派一位阎罗前来督促?这未免有些说不过去。
“我还有些要事要办,若是来得及,倒是可以与你一同见识一番陈夏大战的盛况。”
“要事?什么要事?”刘笙再次皱了皱眉头,大夏的局势关乎森罗殿下一步的谋划,他着实想不到还有什么事情比得上这件事。
男人闻言,在那时举目望向南方,目光深邃得好似能穿越重重关山,直抵那一座巍峨的学宫。
“去看一看,那世上,最后也最灿烂的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