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纤纤出素手,皓腕卷轻纱。
太子良娣张婉儿的手,堪称是一双绝世美手。她的手指细细长长,仿佛雨后新出的笋芽尖儿,分外娇嫩。
而此时此刻,其中一根嫩如凝脂的手指上却被仔细包扎了起来。
许是适才急着端茶倒水,又用力过猛,那布上甚至渗出了血丝。
莫名地,这血丝落在太子妃庄瑶眼里,让她心头咚咚咚一阵狂跳。
“婉儿,你的手......”
婉儿见太子妃神情紧张地盯着自己的手指,安抚一笑道,“阿瑶莫要紧张,今早弹琴之时,不小心划破而已。”
“你啊你,怎就如此不小心。”太子妃也觉自己有些紧张过度,挨着婉儿柔柔轻笑。
于是,清风淡茶,红颜相伴,两人执手坐看梅香绽放。
然后,一坐,便是半个多时辰。
情到浓处,自然难舍难分。太子妃起身离开,张婉儿便去相送。
依依惜别之际,太子妃伸手理了理婉儿鬓边碎发,叮咛道,“瞧你,只是略微坐了会儿,便脸色发白。快快回去好好歇息,等我回来。”
婉儿一向身体康健,今日却不知为何头昏脑涨,闻言眉眼含笑,抿唇微微点了点头,道,“婉儿,等你回来。”
太子妃春风满面,跟着柔柔一笑,便准备转身离去。
而变故,便是发生在她转身的那一瞬之间。
只听得身边侍女一声惊叫,紧接着便是扑通一声人体倒地的声音!
太子妃动作一顿,赶忙回眸来看。看到的却是婉儿面白如纸,昏死在地的场景!
“婉儿!”
她几乎扑倒在婉儿身上,惊慌失措道,“婉儿你怎么了?婉儿!婉儿......”
“快,快,御医,御医!”伴随着太子妃的惊声尖叫,怡然院乱成了一锅粥。
待到大家七手八脚将人抬回床上,张良娣的脸色已经有些发青。
太子妃见她眉头紧皱,似是痛苦不已的样子,吼道,“人呢!御医呢!都死哪里去了!”
太子妃大怒,一众下人更是惊恐不已,齐刷刷跪了一地却无人敢说话。最后,还是静怡膝行到跟前,颤声道,“回娘娘,您原本打算回宫为太后娘娘侍奉汤药,便将御医先行遣了回去,以便替她老人家把脉问安......”
太子妃闻言一震,这才想起来确有此事。原因并非什么太后娘娘,而是届时阿四蛊毒发作,怕御医若是出现,会扰乱她的计划。虽说阿朵此蛊相当歹毒,那若是有个万一......
只是此情此景,她却无法再多作考量,想也不想便喝道,“愣着作甚,还不快给本宫把御医请来!”
可惜的是,御医尚未赶到,张良娣却被生生痛醒了。太子妃眼睁睁瞧着她体一抽,两眼一翻,连露在外面的肌肤都跟着陡然变了颜色。由白转青,由青转黑,最后竟黑里透出了隐隐的红色!
“这,这是......”
太子妃见此吓得花容失色,一惊而起!
“快,快,快......”她手脚颤抖,拉着静然说了半天却怎么也接不下去。
“这,这不是阿朵的......”一旁的静怡也忽地反应过来,捂住嘴尖叫了起来。
这情况,与阿朵昨夜下蛊试药的小丫鬟——一模一样!
似乎为了证实她们的猜想,张良娣倏地直挺挺坐起!她双眼翻白,瞪得连眼眶都要裂掉一般,嘴里更是赫赫有声!
“婉儿,婉儿你忍一忍,快快快!”
太子妃扑在床边,哭得面无人色。
一旁身负武艺的静然连忙夺门而出,匆匆去寻阿朵,而剩下的一众下人,皆是面色俱变,不明所以地怔在原地!
原因无他,只因美貌温婉的张良娣,竟突地开始七窍流血!
“疼,阿瑶......婉儿疼......”
张良娣气息奄奄,落下来的泪水却是殷红的鲜血。
太子妃心如刀绞,紧紧抓住她的双手,哭道,“婉儿,我在,我在这儿!”
话音刚落,便见张良娣七窍之中开始流出了白色!
那白色起先是极少,极细,越到后面却越是多,越是急。与此同时,张良娣开始哭叫了起来!
她应是极疼,疼得抽搐翻滚,纵声尖叫!太子妃只是一个失神,便被她挣脱而出,从床上滚落到了地上!
一众奴仆吓得惊叫连连,一个个远远逃开,却没有人敢上前去扶一把。太子妃头晕目眩,心如死灰地紧跟着扑在翻滚的张良娣身上。
“婉儿,婉儿......”
然而,除了呼唤爱人的名字,她什么也做不了!她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丑陋恶心的白蛆你推我挤地爬出婉儿的七窍,眼睁睁地看着婉儿漂亮的眼眶被翻滚的虫子啃噬殆尽,眼睁睁地看着婉儿的气息越来越弱......
张良娣婉儿却努力地朝太子妃的方向转过脑袋,用尽全力地张开了嘴。她似有话要说,却不料嘴一张便涌出一堆白蛆,说一句便带出几块血肉。远远看去,众人只觉得原本美貌如花的张良娣,正一口又一口疯狂地呕着蛆虫!
太子妃无能为力地将耳朵凑近她的嘴边,伴随着欢快滚动的虫子,她总算听清了婉儿的话语。
她说,“杀,杀了我......”
机关算尽,斗了半生,却不料只是一个回眸,便失却了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
她颤抖地拔下发间的碧玉簪,紧紧盯着已然模糊的容颜,然后丹唇轻启,竟哽咽着断断续续地哼了起来:
“未语......先垂泪......滴尽......相思血......魂......欲断,情......难绝!”
话音才落,只见她双眼一闭,猛地将簪子一下插进了张良娣的咽喉!
肥硕滚圆的白蛆还在欢腾,它们驮着血块器脏穿梭于皮肉骨髓之间,推推攘攘,摩肩接踵。而温良柔美的张良娣,却在那倏然抽搐之后永远地停了下来......
太子妃眼泪已干,喉咙已哑,颓然瘫在地上。
直到,拉着阿朵的静然飞身闯入!
“还我婉儿来!”她几乎在瞬间弹跳而起,目眦欲裂地揪住阿朵的衣领,泣血一般地叫嚷!
阿朵也被房中的情景震在当场,她下意识摇了摇头,道,“不,这不可能啊!明明是......”
同一时刻的后山小径,苏幕遮一把拉住了阿四的右手,急道,“你的手上怎么有血,伤到哪儿了?”
阿四一怔,抬手看了看指尖干涸的血渍,笑道,“啊,这,这不是我的血。”
说着,她抬手一抹,将手指抹干净,道,“今早张良娣被琴弦割伤了手指,又去帮阿朵捡簪子,谁知那簪子一端尖细异常,其上还按了倒钩,直接将张良娣的手指割了个更大的口子,真不知道这阿朵安的是什么心!”
寒风忽急,吹乱了阿四的三千烦恼青丝,也吹得太子行宫不得安宁。
这就好似一颗石子掉入了暗涌不停的大海。
一切,都仅仅只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