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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朵姑娘还在睡,三公子要进去看一看吗......”门外的小丫鬟低声询问。
“不用了,让她好好歇息,本公子还有要事,改日再来。”男人的声音低沉暗哑,想了想才如是说道。
接着,便是渐行渐远的脚步声,以及门口两个丫鬟的闲聊。
“三公子虽然在乡间长大,但样样都比二公子强。听说呀,连太子殿下都对三公子格外看重,已经几次邀请入了东宫小聚。唉,我们崔姨娘也总算是要熬出头了!”
“嘘,小菊你轻点!把里面这位吵醒了你就麻烦了,没看到姨娘多紧张这位吗?!”
“切,这深宅后院,姨娘总归只是个姨娘。若是抓不住男人的心,都落不得什么好下场,也就你没看明白。”
“胡说什么呢?小心祸从口出......”
“我说的是事实啊,”被叫作小菊的小丫鬟忽然压低了声音,兴致勃勃道,“里面这位可是小产啊,孩子都没了三公子都未踏进过房门半步呢!”
“三公子不是连着几日都来这问一声么,兴许是心里自责不好意思进门呢?”
“说你傻你还真傻,要是自责就早进去安慰了。没看前几天这位哭得多惨?啧啧啧......我瞧着都心酸。”说到这儿,她话锋一转,嗤之以鼻道,“不过要我看啊,这完全是她自作自受。瞧她学的那副狐媚子样儿,真真一个窑姐儿似的......”
“嘘嘘嘘!哎哟你轻一点,快别说了......”
阿朵听到这儿便不再去听了,她强撑着坐起身来,伸手去够那矮桌上的水杯。
矮桌离床不远,但也不近,好不容易探出了半截身子,伸手将那水杯抓住。却不料那杯身太滑,一不留神,便“啪”的一声,掉到了地上。
门外两人听到动静,连忙跑了进来。
其中一个神情紧张,强笑着道,“姑娘您醒了,是要喝水吗?这水冷了,奴婢马上就去给您换一壶。”
另一个小丫鬟却昂着头不阴不阳道,“喝水就说话,姑娘这动不动就摔东西,主子们怪罪下来奴婢可不好交代。”
阿朵靠在床头微微喘着气,一脸苍白毫无血色,连嘴唇都有些干裂。她谁也没有看,只是出神地盯着地上那堆粉身碎骨的陶瓷,最后摆摆手,哑声道,“都下去吧。”
待到房门被再次带上,阿朵再也忍不住地软软滑到被子里。滚烫的泪珠溢出了眼眶,沿着日渐消瘦的脸颊流进了脖子里。
不知何时,一只小小的虫子沿着泪痕爬上了阿朵的鼻子。它瞪着两只黑洞洞的小眼睛,软软蹭着阿朵的脸庞。
阿朵伸手将它引到了手心,另一只手抚摸着那披着金光的小身子,眼中划过一道暗光。
“阿金,他们都走了,幸好还有你在阿朵身边。”
小虫子似乎略通人性,瞬间祭出一身金光,洋洋得意地绕着她的手心飞舞。
“阿姐说得对,不是你死,便是我亡。”阿朵低声喃喃,从枕边取出一只香囊。她再次起身,靠着床头坐好,然后将香囊一点点拆开。
香囊里除了寻常的干花,还有几缕头发,黑长粗亮,被一根极细的红线扎住。
“阿朵,阿姐已经在那贱人身上下了灵蛊。只要寻到引子,然后用你的金蝉蛊再下一蛊。两蛊一合,在她身体内拼杀撕咬,必将让那贱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阿朵耳边响起阿姐生前的交待,脑海里却是刑关转身拂袖而去。他走得绝情又狠心,丝毫没有回头看自己一眼。
她心中钝痛,却捻着发丝无端笑出了声来。那嘴角咧的幅度太大,以至于干涸的唇瓣被生生撕裂,瞬间就涌出了鲜血。
阿朵毫无在意地伸出粉舌,将这些鲜血一滴不剩地舔进了嘴里,暗想这血果然好甜......
梨山别庄的后山,两个男人正腿脚发软地跪在地上磕头。
他们人高马大,却哭得稀里哗啦,颤着声音嚷着,“都是主子们的吩咐,真的不是我们害死你的,你要报仇找他们去呀!饶命呐,放过我们吧,我们兄弟一定逢年过节就给你烧纸钱,让你地下日子安稳啊......”
阿四身披软毛织锦披风,脸上的表情比那冰雪还要寒几分。只见她将手中的长剑一抖,冷声道,“你们刚才说,将我扔到了城外的虎头山,是也不是?”
“是是是!”那两人瞧着剑尖吓得直哆嗦,哭道,“原本爷的意思,是要将你扔到这梨山的,可是后来主子临时让我们丢到城外去了。可是,可是那个时候,你就已经死了!我们真的什么也没干,只是觉得你身上的衣物值钱,把衣服和首饰都拿走了而已,呜呜呜我们再也不敢了......”
阿四心中惊涛巨浪,面上却不露半分,依旧煞气横流地追问道,“说,你们爷是谁?主子又是谁?”
“我们爷是......啊!”
两个男人正说到紧要之处,耳边忽来破空之声。电光火石之间,阿四极快地侧身避过,而身后,却便传来“砰砰”的两声。
待她再次看去,那二人趴在地上,早已七窍流血,断气身亡。而他们的喉间,都钉着一颗乌漆墨黑的铁骨钉。
好快,好歹毒的手法!
这整整一个月东奔西跑,阿四也是算略有所获。比如她在山间闲逛的时候,无意间碰到了这两个人。却不料这二人见了她如见了鬼一般,拔腿就跑,边跑还边喊有鬼。她越想越疑,于是便跟着查了查。这不查还好,一查之下才发现,此二人,竟是太子妃的马夫!
北风呼呼,天寒地冻,想到这里,阿四握着剑的手心竟沁出了汗水。她沉下心来,警惕地环顾四周,却见满地残雪,根本没有人影。
正在此时,左侧突然纵出一条黑影!
那黑影快如闪电,甫一出现,便如鬼魅一般向山下掠去!
“休走!”
阿四大喝一声,提剑便追。然而,她才追出没多远,心头便霍地一跳,紧接着好似有两条长虫在心口撕咬扭打,将整个五脏六腑都要搅碎一般的难熬。
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阿四痛得放声大叫,蓦地翻滚在满地的残雪之中。
然而即使是寒冷刺骨的冰雪,也无法让她好过哪怕一点点。阿四满身汗水,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最后,忍无可忍的情况下,她咬咬牙,一头撞在了旁边的山石之上。
“嗡!”
阿四脑中一片混沌,终于失去知觉昏了过去。
朦胧中,她瞧见满天又飘起了鹅毛大雪。漫天雪花中,有一辆马车停在了不远处,车上下来一个披了大氅的年轻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