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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乔以琛话还未说完,就已被钟皓寒提着衣领轰了出去,“我的儿子不挑食……”
楼下,郑晞临正在低头喝茶,听见风风火火下楼的脚步声,不用看就知道是乔以琛,“问了没有?”
乔以琛迟疑着说不出话来,脸也是红得诡异,郑晞临等人毕竟是聪明人,怎么说也是过来人,朝楼上看了一眼,然后“咳”了一声强装镇定,摆手让乔以琛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钟皓达心知肚明的抿了抿唇,两人上楼这么快就……
这种现象好吗?
好的没话说了,钟邵达活到这把岁数,无非是希望能够在有生之年含饴弄孙,原本还对两人相处颇为挂心,如今看来,倒也是他多想了。
钟华珍抿唇偷笑,谁还没年轻过,想她和乔海林刚结婚的那会儿……没日没夜……有时候大姨妈前脚走,两人就控制不住巫山*了……
不过,钟皓寒很快就下来了,“爸、妈,姑姑,我出去一趟。”
在院子里看见磨磨蹭蹭的乔以琛,眸色有些危险,“等嫂子午睡起来,带她四处看看。”
“知道了。”乔以琛眼睛都不知道看哪里才好,奇怪,明明是表哥做了令人脸红的事,他却浑身不自在。
陌生的地方,陌生的环境,萧潇睡不着,她将整个卧室审视一遍之后,站在起居室,眺望栖霞山庄后山的景色,灌木如篱,绿树成荫,广袤的草坪中有一偌大的水池,池中喷泉喷珠吐玉,高可数丈。
池塘四周的花圃里,姹紫嫣红,草坪南侧种植着几十棵年龄逾百年的珍稀名树,枝繁叶茂、生机勃勃。
那天,萧潇不仅仅看到了一个现代化的世外桃源,也看到乔以琛在一处露天花园的凉亭下看书,脚旁草地上卧着一只雪獒,乖顺的闭着眼睛,打瞌睡。
半个小时后,萧潇决定下楼。
楼下客厅很安静,萧潇以为没人,可是一抬眼,看见沙发上坐着一人,那就是郑晞临,周阿姨觉得今天倒也是奇了,平时这个时间段,夫人是要睡午觉的,看今天这阵势,估计午觉是要免了。
郑晞临戴着眼镜在看书,有没有看进去一个字,只有她自己知道。
今天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午觉怎么可能睡的着?“看书”是为了掩护自己想心事,也是为了等沈萧潇……
看见沈萧潇下楼来,郑晞临嘴角慢慢爬起一丝笑意,“萧潇,过来和我说说你们婚礼的事情。”
萧潇笑了一下,走过去,刚坐下,周阿姨就给她端了一杯茶过来,“太太。”
“谢谢。”萧潇嘴角带笑,她知道自己此刻能够坐在这里,能被钟家善待,都是沾了沈微澜的光,如果没有沈微澜,上午她可能就被赶出了钟家。
不过话说回来,没有沈微澜,她也不可能和钟皓寒结婚。
郑晞临嫁到钟家的时候,周阿姨就开始伺候她,一晃三十余年过去,两人的主仆关系也是非同一般。
萧潇下楼前,郑晞临小声问周阿姨,“你觉得沈萧潇怎么样?”
“长得好看,举止妥帖有礼。”无疑,能被周阿姨认可,这是很高的评价,这位女佣人到中年,加上常年照顾郑晞临日常起居,已经修身养性到气质不俗,说话时语调轻柔,还时常带着笑容,但那笑多是傲慢的笑,能让她瞧上眼的人并不多。
对于周阿姨给沈萧潇的评价,郑晞临但笑不语。
萧潇端着茶杯,抿了一口,郑晞临挑眉看着她,问道,“你对婚礼有什么要求?”
既然他们已经注册结婚,婚礼自然免不了,就算不为沈萧潇着想,她心疼她的儿子钟皓寒,还有孙子,孙子叫沈微澜,这个她不喜,钟家的孙子必须姓钟。
萧潇本是垂着眸,听了郑晞临的话后,睫毛颤动了一下,抬起头,看着对方,“关于这个问题,我已经跟钟皓寒商谈过了,我们不准备举行婚礼。”
郑晞临笑笑道,“我听出来了,你似乎对这桩婚事很勉强,既然如此当初又为何要生下微澜呢?”
这话,萧潇听起来有些反感,郑晞临觉得她生下沈微澜就是为了嫁进钟家。
拜托,六年前,她根本不知道钟皓寒是星海市房地产巨擘钟邵达的儿子,她以为钟皓寒只是一名长相英俊的普通教官。
“不瞒您说,刚开始,我也没打算要这个孩子,在打掉这个孩子之前,我想看看他/她,医生说,他/她已经有了胎心。忽然之间,我舍不得了,您也是做母亲的人,当孩子在我身体里,依靠我呼吸生存的时候,那是一种全新的体验和感动。生在异国他乡,那个孩子就是我的全部,我想生下他的愿望是那么的热切和坚定。那时,我并不知道钟皓寒的背景,只知道他是一位军人,我也是在回到星海市的当天才知道钟皓寒是睿达集团的董事长。在英国,孩子不止一次询问我他的父亲,我没打算隐瞒,只是告诉他等回到星海市,查询到钟皓寒的下落,即便他复员回乡下务农,我也会告诉孩子的真实情况。”
郑晞临这时流露出了讶异,似乎准备好的诸多疑惑忽然没有了施展的余地,但她很快就控制好情绪,淡声笑道,“你应该知道,你的出现对于我们来说,可谓是太意外,我对你的印象很不好,如果之前在言语方面对你有什么冲撞之处,还望你不要介意。”
她觉得,沈萧潇六年前两次高考落榜,后来去了英国,不仅生养了一个孩子,还是学成归来,已经是很难得。
萧潇见她话语缓和,语气也温淡下来,“您客气了!我父母关系不好,想必您也知道,我一直由外公带大,所以深知一个家庭环境对孩子的重要性。我更知道,钟皓寒对我的恨之入骨,他之所以选择跟我结婚,也是为了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因为沈微澜是一个懂事得令人心疼的孩子。”
郑晞临静静的看着她,“你出生豪门,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大学老师,皓寒娶你倒也称得上是门当户对,只是想到六年前发生的事,真不知道你们结婚是对还是错?”
萧潇不知道郑晞临本意是什么,干脆微笑不应声。
郑晞临也不以为意,继续道,“你的性格我很喜欢,你很像我年轻的时候,聪明能干,但是夫妻相处,聪明能干这些优点有时候就会成为缺点。”
对此,萧潇仅是报以微笑,心里倒是对郑晞临刮目相看起来,虽然她话语强势,但是很显然对她并没有什么恶意,又也许良好的教养不便让她在此刻表现出来罢了……
郑晞临看着她,说道,“你们不想举行婚礼,我虽然不是很认同,但是我尊重你们的想法。”
“谢谢您。”
“萧潇,你和皓寒都已经是合法夫妻了,还称呼我为‘您’?”
萧潇很聪明,反应也敏锐,张嘴叫“妈”时,虽然极为生涩,但嘴角的微笑却是恰到好处。
郑晞临点头应声的时候,偏厅那边有脚步声传来,然后沈萧潇看着那个方向,笑了笑,“爸。”
叫了郑晞临“妈”,理应叫钟邵达“爸”,这没有什么不妥,不妥的只是感觉有些别扭。
沈之歆是她的亲生母亲,萧潇都记不清是什么时候叫过她一声“妈”,至于“爸爸”这个称呼,更为陌生,感觉就像是在咿呀学语一般。
此刻,萧潇面带微笑,但内心深处却是百味陈杂。
钟邵达坐下来的时候,看着萧潇面前的茶杯,笑道,“如果喝不习惯,就让周阿姨给你冲杯咖啡。”钟邵达觉得,沈萧潇乃豪门千金,又在英国生活了六年,理应对咖啡情有独钟。
萧潇微微一笑,“武夷山的大红袍,很难得。”
呃?郑晞临明显愣了一下,没人告诉沈萧潇这茶的来历,而她只是抿了一口,竟然……
钟邵达发现妻子眼中的震惊后,说道,“现在的年轻,很少知道这些,看得出来,你懂茶。”
萧潇说,“外公平时喜欢喝茶,所以曾经跟外公学了一些。”
“这么说来,你应该会煮茶!”钟邵达笑了。
“也只是略懂一二。”十一年没有煮茶,她也生疏了。
“有机会,你得给爸妈煮茶。”钟邵达音调很温暖,眸子里闪烁出温和光。
钟邵达虽是睿达集团的创始人,但身上没有商人气息,宛如学者文人,浅淡的交谈,询问沈萧潇在学校的工作情况,聊聊未来规划,谈话极有分寸。
因为人生阅历,让他身上的气质变得厚重无比,萧潇跟他静心交谈,收获颇丰,自然对他有了好感。
他们谈话的时候,郑晞临很少插话,坐在一旁,含笑听着,修养极好,同时也是在暗中观察沈萧潇。
半个小时候后,一条雪獒大摇大摆走进来。
客厅里,只有萧潇是陌生人,雪獒妮妮进来后,抖动毛须,呲牙咧嘴的盯着她,近在咫尺,萧潇不害怕是假的。
人在受惊之下会做出怎样的举动?抱头尖叫?跳在沙发上,蜷缩成一团,或是向在场的钟邵达和郑晞临寻求保护?
好在萧潇喂养着雪獒星期三,她在瞬间的惊吓之后,迅速恢复平静,死死盯着那雪獒,尽管如此,颤抖的双腿出卖了她。
“妮妮,趴下。”钟邵达反应过来,喝斥雪獒,妮妮摇摇耳朵,瞬间乖驯的蜷伏在了一旁,看不出前一秒究竟有多凶神恶煞。
乔以琛跑进客厅,“妮妮、妮妮……”寻找他的雪獒。
看见妮妮乖乖蹲在一旁,也看见萧潇波澜不惊的坐在沙发上,提心吊胆的心终于平复了下来。
妮妮跑进客厅的那一刻,他大叫一声“不好”,跟着跑进来,萧潇第一次来钟家,对于妮妮来说是陌生人,他担心出事。
“把妮妮拴起来。”等一下,她的孙子要来,郑晞临担心妮妮吓到孩子。
“好的,舅妈。”说句心里话,在钟家,乔以琛除了憷表哥钟皓寒,再就是舅妈郑晞临。
钟皓寒一张很帅的脸,只可惜太过面无表情,不怒自威让他害怕。
至于舅妈郑晞临,平时对他和颜善目,从不对他说重话,但不知为什么,他就是有些憷她,或许有时候惧怕一个人不需要理由。
以前只憷两个人,现在又来了一位老师表嫂,三座大山无形的压在头上,何时才有出头之日?只要不来栖霞山庄就可以一身轻松,但他偏偏喜欢栖霞山庄。
哎,为什么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呢?
花园里,乔以琛拴妮妮的时候,萧潇走过去,淡淡的问,“这只雪獒是你养的?”
乔以琛摸摸头,嘿嘿一笑,“我妈养的,叫妮妮。”
萧潇一听这名,随口问道,“它是母的?!”不然也不会取这名。
“是的。”乔以琛笑嘻嘻的说,“表哥上次也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只名叫星期三的公雪獒给妮妮配种了。”说完,后知后觉有些脸红了,他怎么能和表嫂说这等尴尬之事,毕竟表嫂是自己的老师。
那一刻,萧潇盯着妮妮,眼神透着说不出的清冷:好一个钟皓寒,竟然招呼都不打,就让星期三……
这男人怎么这么恶劣!
乔以琛见萧潇没有回应,他把妮妮拴好之后,抬头看着她,素颜肤色白皙,侧脸轮廓透着淡淡地冷漠。
“嫂子,我带你四处走走。”这差事是钟皓寒特意吩咐的,他可不敢怠慢。
“你忙你的,我随便走走。”转身,漆黑的长发被风拂起,发梢飘飞。
谁知那妮妮竟“嗷”的一声冲向萧潇,太突然,萧潇吓得心跳都快要停了,幸好妮妮被狗链拴着,乔以琛低头呵斥,“说你是母雪獒,估计都没有人会相信,谁家母雪獒,一见美女就想往上扑?”
萧潇无视他的胡说八道,抚了抚胸口,朝着通往后山的公路走去。
虽被拒绝,乔以琛还是默默跟了上去,自觉的和萧潇保持一定距离。
天气低迷,萧潇的情绪因为妮妮配种之事受了一些影响,她起先没理会跟在后面的乔以琛,走慢,他也慢,走快,他也快,后来萧潇干脆转身看着他,示意他近前,问道,“你有事?”如果没事,干嘛跟在她的后面。
“呵呵……”乔以琛摸了摸后脑勺,咧嘴嬉笑,语气却很认真,“哥出去的时候说了,让我等嫂子午睡醒来,陪嫂子四处走走。”
“他的话是圣旨?”
这话透着嘲讽,说完,萧潇有些于心不忍,她不应该把气撒在乔以琛的身上。
果然,乔以琛脸色涨红,他发现:表嫂跟表哥一样,年纪轻轻,不仅毒舌,性子也不是一般的阴晴难测。
“乔以琛,你是不是怕你表哥?”这次,萧潇换了一种说法,扬起嘴角示好,但笑意皆无。
乔以琛低声嘟囔,“有点。”不是有点,是很有点,但有时候,还是要顾及自己的颜面。
萧潇转身继续朝前走,拉长话音,“钟皓寒打过你?”他要跟着就跟着吧,有人陪着,一路上也不会太寂寞。
“没有。”乔以琛跟上去的时候,凑近一些,“哥没有打过我。”
萧潇勾唇,不急不缓问,“那你怕他什么?”
“……我”乔以琛抬手狠狠的揉了揉头发,揉成了鸡窝头,他怕钟皓寒的面无表情,他怕钟皓寒的沉默寡言,他怕钟皓寒浑身散发的强势……总之,怕的地方太多,具体也说不上来,但老师的问题他不能不回答,于是表情为难极了,“我也不知道。”
萧潇慢慢的走着路,大概过了二十多分钟,抬起美丽的脸庞,眼瞳里是深不见底的黑,“你不是还有一位姐姐吗?怎么没见她人,也没听你们提起?”午餐的时候,她听他们说起乔海林这几天因为工地上出事忙的不可开交,却没听他们说起乔冰。
“嫂子知道我有姐姐?”乔以琛有些吃惊,可转瞬一想,肯定是表哥告诉她的,也没多想,“我姐姐在美国念书。”
萧潇微笑点头,眼眸微垂。
那年暑假,她去T市爷爷奶奶家,那个院子里住着的乔家,有一个10岁的女儿叫乔冰,还有一个三岁的男孩叫“小琛”,也就是乔以琛,也是在那个暑假,乔家来了一个客人,乔冰和小琛都叫他“寒哥哥”,也就是钟皓寒。
那年,钟皓寒只有十二岁,却穿着订制的白衬衫,黑西裤,外表冷傲却又尽显优雅,出色的容貌越发衬得他贵气逼人,看到萧潇的时候,他似是皱了皱眉,但因为太轻微,所以很难让人察觉得到。
仅仅一眼,他便从她身上移开视线,不过基于礼貌,还是跟六岁的她微点头,算是打招呼了。
萧潇那时虽然只有六岁,但眉眼却出落的极美,也难怪她出现在那个大院时,众人的目光就一直凝聚在她身上。
大院里有好几棵老树,每到盛夏,知了就在上面唱歌,据乔冰所说,他们每年会拿着手电筒和罐头玻璃瓶合伙捉知了,然后炒知了吃。
听乔冰说这些的时候,萧潇用手捂着嘴,她还不曾听说过可以吃知了,难免有些惊讶,似是没办法接受:有翅膀,看着都觉得恶心。
后来,她发现那个“寒哥哥”在沉沉的看着她,眸色阴郁,含着迫人的气势。
萧潇能感觉的出来,在“寒哥哥”平静无波的表情下,积蓄着淡淡的嘲讽,他在嘲讽她的胆小。
为了向萧潇验证:没蜕皮之前,知了炒着吃,味道真是好极了。
乔冰决定爬树捉知了,女孩子爬树,后果很严重,结果可想而知,乔冰从树上滑了下来,就在几个孩子惊叫不已的时候,十二岁的“寒哥哥”英雄救美,却被树干磨破了手指。
寒哥哥捏着受伤的手指,眉头直打结,似乎很疼,应该很疼的,因为都流血了。
萧潇想都没想,走上前,嗓音平淡,“人的唾液含有EGF,不仅可以止血,还有加速皮肤和粘膜创作的愈合、消炎镇痛、防止溃疡的作用。”说完,将他受伤的手指含在嘴里。
奇怪的是,她一向最怕脏,可是那一刻,她为什么不怕脏了呢?
抬头时,不期然跌进一双漆黑的眸子里,因为阳光照耀,所以寒哥哥的眼眸宛如散落天边的星辰,散发出淡淡的光芒。
萧潇看他的时候,这位寒哥哥也在看她。
阳光下,萧潇穿着白色碎花长裙,素净的像是一朵遗世而独立的河岸莲花,周身仿佛漂浮着细小的尘埃,显得有些朦胧似幻。
十二岁的男孩子喜悲不露,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静谧中透着淡定,无波中透着坚韧。
那天,光线从她美丽的面容上散开,她清澈的眼神里进驻了笑意,就连嘴角的笑容也是流光溢彩……
寒哥哥扯了扯唇,沉静优雅的不似尘世中人。
那天,十二岁的钟皓寒和六岁的萧潇出奇的默契,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第二天一大早,萧潇被站在窗边的乔冰叫醒了,“萧,萧,快起来,寒哥哥抓到了好几只知了,可有趣了。”
萧潇那天起床后,就看到那些知了正在院子里的地上爬来爬去,星海市的沈家大院也有知了,但她从来没有近距离看过知了,更别说见知了蜕皮,那天,萧潇很兴奋,她看着那些知了,身体正中间裂出一条缝,一点点的等待着蜕皮。
知了尾部难以蜕皮,寒哥哥从厨房出来,喝了半杯水,伸手带着那几只知了,一起走到大树旁,那些知了被放在树干上,它们在向上爬的时候,因为使用力气,这才把尾部的皮给蜕掉了。
蜕了皮的知了慢慢向上爬着,小琛仰着脸看着,“萧姐姐,你说它们会不会以后每天都唱歌给我们听呢?”
“会吗?”她转眸看着立在身旁的寒哥哥。
那人声音清幽,“再等等。”
晨间暖阳,大树底下,几个大小不一的孩子,就那么仰脸望着攀树奋力向上爬走的知了,画面似乎隽刻成了永远。
就在这时,树上忽然传来了一阵知了叫声,声音不大,却带着迟来的惊喜。
小琛欢喜的拍着手,“它唱歌了,唱歌了。”
……
似是一种命中注定,兜兜转转一大圈,她和钟皓寒等人却在星海市再次有了交集。
再见,毫无征兆。
不,应该是有征兆的,不然,六年前的夏令营,她为什么会觉得不拘言笑的钟教官很像一个人呢?
多年后,萧潇问自己,如果她有预知能力的话,她是否还会在魔鬼夏令营的时候去找钟皓寒?
也许会吧!她是一个最不需要如果的人,但那天以后脑海中浮现最多的却是“如果”。
原因无他,只因有了六岁那年的暑假之行。
这天下午,萧潇坐在栖霞山庄路边一个石凳子上,回忆起或酸或甜的陈年往事时,天空不作美,下起了雨。
“哎呀……怎么下雨了?”乔以琛掏出手机,打家里的座机,让家里的人开车来接他们。
雨势并不大,这里的古树枝繁叶茂、生机勃勃,坐在石凳子上,头顶便是犹如一把巨伞的天然屏障,淋不到雨。
她和乔以琛之间隔着一个石圆桌,乔以琛打完电话,安抚她,“不用担心,很快就有车来接我们。”
“我没事。”萧潇淡淡抿唇。
乔以琛把手机放在口袋里后,心一横,斗胆问道,“嫂子,六年前,我哥是不是因为你……脱下军装,从商的?”据说钟皓寒六年前军装换西装是被一个女子所害,这些年,他也断断续续从大人之间的谈话中听说了一些,今天上午的一些蹊跷情景,让他不得不往这方面想。
萧潇点头,嘴角淡笑依旧。
“……”乔以琛做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表情后,硬着头皮又问,“那你为什么还要嫁给表哥,难道你就不怕他打击报复?”
他说的很急切,急切中透着直白。
乔以琛一边说,一边观察萧潇的反应。
萧潇抬眸看着他,那是一张英俊帅气的脸庞,有温暖的眉眼,她笑了笑,乔以琛说这话表明没有把她当外人,不像她和钟家其他人说话时,气氛微妙。
女人第六感通常很准,她活了二十四年,谁对她有敌意,笑容虚伪,她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嫂子,要我说,这家里最难相处的就是我哥,但你和他相处久了,就会发现我哥这人其实挺好的,如果今后他冲你发火,希望你多多包涵,因为你根本不知道我哥对他的军人职业有多执念,六年前,他被开除军籍后,你都不知道他有多可怕,在家里,逮谁凶谁,看谁不顺眼就凶谁,说句不好听的话,表哥那段时间就像一只疯狗,我根本就不敢去舅舅家,那个周阿姨被我哥凶得哭了好几回,还有我姐,自从被我哥凶过之后,六年没有回星海市。”
“是吗?”萧潇浓密的睫毛垂敛下来,遮住了她的眼底情绪。
乔以琛在说这些的时候,栖霞山庄已经身处迷蒙的烟雨中。
雨滴越来越大,越来越密……
“哎呀,怎么还不见有人来接我们?”乔以琛站起来,往下山的方向瞅了瞅,刚坐下,听见有车驶来的声音。
“1414”悍马越野嗤的一声停下来,驾驶车门打开,从车上下来的是钟皓寒。
乔以琛给家里打座机的时候,钟皓寒正好带着沈微澜进客厅,钟邵达安排家里的司机来接沈萧潇和乔以琛,钟皓寒却说他来接。
“天气不好,出门的时候怎么不带伞?”钟皓寒走过来,手里拿着一把伞。
乔以琛嘴唇动了动,避开钟皓寒的眼神,低着头。
“谁知道会下雨?”萧潇回了他一句。
“晴带雨伞,饱带干粮。”他的声音很冷,也许因为她的顶撞,正咬牙切齿也说不定。
萧潇皱眉:感觉把她当成小孩子来训斥。
隔着雨雾,萧潇眼眸漆黑,仿佛沾了水的黑葡萄,钟皓寒心口一紧,说不出自己是怎么了,漫天的雨幕,仿佛一望无际的深草地,铺天盖地的席卷了他。
钟皓寒为她撑开雨伞的时候,突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情愫,快三十年来不曾开启的情感刹那间被枝藤缠绕,低眸是她被雨水打湿的发,她肤色较别人白皙,眉眼线条柔软……对她,只是看着,心里已是无尽的疼惜。
萧潇长长的睫毛上悬挂着细小的雨珠,钟皓寒意识到他在做什么时,已伸手帮她擦拭脸上的雨水,动作自然,仿佛早已做了很多年。
担心被训,乔以琛看天看地看树看雨,就是不看那个人,可在钟皓寒给沈萧潇擦拭脸上雨水时,乔以琛瞪大眼睛:谁能想到冷情冷性的人,有朝一日会在人前这般对待一个女人。
看的目瞪口呆时,一把伞从钟皓寒的手里扔过来,“回家去。”
这是要他拿着伞一个人回家去吗?乔以琛问,“你们呢?”
钟皓寒牵着沈萧潇的手上车,没理他。
乔以琛不甘心,又问,“哥,你和嫂子要去哪儿?”
“带你嫂子四处转转。”钟皓寒打开副驾驶车门,让沈萧潇上车。
“我也要去。”打小,他就是钟皓寒的跟屁虫,长大了,也不例外,虽然有些忌惮表哥,但还是喜欢屁颠屁颠跟在他后面。
钟皓寒碰的一声,关上副驾驶车门,绕过车头时,扭头盯了乔以琛一眼,“充当电灯泡?”
呃?
什么叫电灯泡?
乔以琛当然明白:哥和嫂子要单独在一起亲热,他非要过去在旁边晃悠,就叫电灯泡。
这话若是别人说出来,他或许觉得没什么,偏偏说这话的是平时一本正经的钟皓寒。
乔以琛脸红,嗓子发痒,很想咳嗽。
萧潇坐在车上,也听见了钟皓寒的那句“充当电灯泡”,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权当是表哥在戏弄表弟的玩笑话。
看着悍马越野驶向山顶,乔以琛终于忍不住干咳了几声,然后摸摸鼻子,撑开伞,算钟皓寒没有见色忘弟,还给了他一把伞。
萧潇上车后,四下看了看,因为车内散发着一股浓浓的香味。
钟皓寒一边开车,一边示意,“车后座上有饼干。”午餐时,食量本来就小的她根本没怎么吃,他去接沈微澜,从儿子那里打听她喜欢吃巧克力饼干,就特意去买了一些,放在车上。
萧潇探身从后座上取来一个袋子,打开,发现竟然是巧克力饼干,抿唇一笑,一定是听儿子说的,不然钟皓寒不会知道她的喜好。
从里面拿出一块巧克力饼干,吃了一口,很好吃,问他,“在哪买的?”下次她可以自己去买。
某人却故意不告诉她,“如果想吃的话,就告诉我一声。”
好吧!她不问了,让某个卖关子的人独自得瑟去。
钟皓寒见她自顾自地吃,对他没有任何表示,不由抿了抿唇,他虽然没有亲身经历,但电影和电视上演的不都是男人开车,女人坐在副驾驶座位上一边吃东西,一边喂给开车的男人,怎么到他这里,剧情都变了?
过了好一会儿,见沈萧潇还是没有任何表示,钟皓寒忍不住笑道,“我的呢?”
“什么你的?”萧潇正在吃饼干,话语有些含糊不清。
他挑眉看了她一眼,“饼干好吃吗?”
萧潇这才反应过来,把手里吃了一半的饼干放在唇间含着,伸手从袋子里重新拿了一块递给钟皓寒。
“不是这个……”话没说完,踩住刹车,熄火。
下一秒,高大的身躯倾过来,凉薄的唇转瞬间就覆盖在她的唇上,这个吻没有任何征兆,萧潇几乎很被动,钟皓寒灵活的舌侵入她的唇齿间,竟然卷走了她唇间的饼干,她甚至能够听到他吞咽饼干时喉结处传来的滑动声。
原本想开口阻止他的,但出口话语却变了味,类似娇吟的声音竟从唇间流泻而出,钟皓寒气息急了些,仿佛一时间受了蛊惑一般……直到沈萧潇不停推打,他才依依不舍离开她的唇。
“味道很好。”这话还真是模棱两可,嘴角笑容迷人,发丝因为适才的亲吻显得有些凌乱,俊雅而性感。
萧潇身体坐正,整了整衣服,睫毛颤动,“钟皓寒,今后不许这样。”目光定定的看着他,安静平和,没有情动,更没有情潮涌动,只有恼羞成怒。
男人深深的看着她,冷峻的双眸覆盖了一层晦涩和黯淡,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静静调适紊乱的呼吸。
萧潇将那袋被他身体压乱的饼干扔在后座位上,“回去吧。”
钟皓寒听她的才怪,不说话也不开车,一动不动坐在那里,一双漆黑幽冷的双眸就那么沉沉的看着她,里面夹杂着压抑和隐忍。
萧潇皱眉看了他一会儿,视线望着窗外。
雨水击打着车窗玻璃,仿佛带着寂寞的回声,辽远悠长,中午的时候,看了他卧室的照片,听了乔以琛的那番话,萧潇内心没有触动是假的,她又不是冷酷无情,更不是铁石心肠……
过了一会儿,钟皓寒开口了,凉淡的嗓音带着股阴郁,“我是你的丈夫。”这话还有潜台词,亲你,摸你,和你上床都是应该的。
显然,他已经不满足局限性的亲吻沈萧潇,比起亲吻,他更想要她,他完全忍受不了对她身体的渴望和热情。
自从沈萧潇出现,自从做了和她那个的梦,钟皓寒一直在压抑自己,晚上不是没完没了的工作,就是做俯卧撑让自己累趴下,现在他已经无法克制了,他从来不曾这么急切的想要她。
萧潇当然明白钟皓寒的意思:他是她的丈夫,有权利要她,而她有义务给他。
侧头看他时,平静的开口,“我们是签了婚前协议之后,你才是我的丈夫。”话外音就是请你遵守婚前协议。
钟皓寒薄唇微抿,看得出来是真的生气了,冷漫道,“我想知道你究竟要为谁守身?”他生气的时候,都会习惯的反问别人。
他承认,他嫉妒了,他嫉妒的快要发疯。
萧潇不回答,钟皓寒声势又强硬了几分,“姚飞,还是罗晋?”
“钟皓寒,我拒绝回答你的问题。”萧潇话语如常,但是语气却开始加重,好像现如今她可以很平静,但是也可以随时翻脸。
钟皓寒身体明显一僵,萧潇手机铃声忽然突兀的响起,她刚把手机拿出来,就被钟皓寒一把夺了过去。
“手机给我。”
钟皓寒当着沈萧潇的面,直接把手机关机,然后扔在了一旁,强忍着怒气,视线锁视在她的脸上,声音冷痛,低吼,“我是和你签了那个该死的婚前协议,但是作为你的丈夫,我有权知道你爱的男人究竟是谁?”
“不可理喻。”萧潇伸手去开车门时,手腕却被钟皓寒一把抓住,他将她扯到怀里,两人距离那么近,近到她只要一抬眸就能够看到他眼神中跳跃的火光。
“为什么不敢承认?”钟皓寒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看着失控的钟皓寒,萧潇皱眉,“让我下车,我们都需要冷静一下。”
“休想。”别说外面在下雨,就算没下雨,这个时候,他也不可能让她下车,“放任你去找姚飞,或许罗晋,你当我死了吗?”钟皓寒说的很慢,字字句句好像有利器在分割他的血肉一样,疼的他喘不过气来。
他现在想杀人,想到沈萧潇和姚飞在一起生活了六年,想到7月29号晚上罗晋半夜三更拧着蛋糕去酒店找沈萧潇,想到姚飞说沈萧潇是他的女人,钟皓寒嫉妒的真想掐死那两个男人。
萧潇明白了,钟皓寒误以为她不让他碰是为了别的男人,误以为她此刻要下车也是为了要去见别的男人。
紧紧握着她的手,力道很重,似乎担心他一松手,她就会离开一般。
沉默了几秒,萧潇淡淡的说道,“我抵触你的亲近,并不是因为哪个男人,请你不要乱猜测。如果我爱姚飞的话,也不会嫁给你。”这已经是萧潇最大的让步了,毕竟她最不擅长的就是解释,但此刻和他这样僵持,她如果不开口说些什么的话,只会加剧事态恶化。
钟皓寒有些错愕,眼睛看着她,亮的惊人,“所以说,你不爱姚飞!”
问完这句,又急切的补上一句,“那罗晋呢?”
天啊!这样的问话,他自己都觉得幼稚。
没办法,谁叫他的心被这个女人搅得七上八下,患得患失呢?
“罗晋曾经是我外公的秘书,现在是我母亲的秘书,我和他八字没一撇的事儿。”
“八字没一撇,有一捺吗?”
萧潇蹙眉,“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