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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o--> 至于此时此刻的洗手间内,高登好不容易帮化妆师将一地的凌乱废料收拾干净,已经是挥汗如雨。他扯松了衬衫的领子,好好地舒了口气,还没来得及擦一下汗,手机就响了。
看见来电显示上的“袁大头”三字,高登先是一怔,再是一皱眉。
他能不接么?
犹豫了一下才接听。果然猪队友这时候找他绝对没好事——
“快来帮忙!快来快来!”
袁满在电话那头魔音穿耳,高登只好对化妆师颔颔首算是道别,拉开洗手间的门就直往外冲。
不料刚开门出去,就与一位稍有些年纪的太太迎面碰上。
那太太见这么一人高马大的男人从女洗手间里大喇喇走出来,着实一愣,不确定地抬头瞄一眼门上的提示牌——女厕,没错啊。
面对这位太太惊疑的目光,高登同样着实一愣。
在那0.01秒间,高登以为这就是他今天最糟糕的时刻了,但是0.01秒后,高登决定收回上述想法——
因为化妆师正在这时跟了出来:“高先生,这次的费用你打到我支付宝就行……”
高登面前的这位太太当即脸色僵白,瞅瞅化妆师,再瞅瞅衣衫不整的高登,顿时恍然大悟,也顿时……眼里只剩两个字——变态。
“那个……”能容他解释一下么?
可这位太太一见他开口,就跟被人踩着了尾巴似的一蹦半米远,脚步不停逃之夭夭,高登望着那太太的背影,只觉欲哭无泪,他的一世英名就这么……毁了……
***
郑衍叙醒来,是在医院。
他躺在病床上,睁眼看着天花板,周围的装修以及窜进鼻尖的医院独有的消毒水气味,都在提醒他,这是哪儿。
扭头看一眼窗外,还是白天,窗帘敞着,却并不敞亮,初春的雾霾如同他此刻的脑子——暗沉沉的,教人咀嚼不出半点头绪。
他闭上眼睛,还自己一片黑暗,方便他整理一下思绪。
婚礼现场,袁满受辱跑开,自寻短见,成功撞车。他阻止不成,又从小晕血,凭着强大的意志力扛着眩晕,正准备继续施救,袁满却醒了。
然后当着他的面,半边脸掉了……
他本就晕血晕得不行,又眼睁睁见这女人掉了半边脸,一下子没扛过去,两眼一拉黑,晕了。
接着他就来了这儿……
一声开门声,适时地断了郑衍叙的思绪。
他正要睁眼,却听见熟悉的声音——
“他到底什么时候能醒啊?”
是袁满的声音。
中气十足,毫无异状,一点也不像是刚被车撞过。
郑衍叙眉一皱,眼周肌肉一放松,双眼便又缓缓地阖上了。
显然袁满不是一个人,紧接着便有另一个声音响起:“不知道,医生说他是晕血外加受惊过度。”
这声音……
貌似是和她合伙开公司的那个娘炮,高什么登来着……
“他怕痒,还晕血,以后干脆改口叫他‘小公举’得了,哈哈哈!”
“……”郑衍叙的拳头默默地,握紧了。
竟敢,嘲笑他?
以为这就是结束?不,下一秒郑衍叙就感觉到一股呼吸欺近,这气息,带点香水味,应该是那女人的……
以为她这是要关切他?那就大错特错了——她!竟然!就在这么近的距离里,捏着嗓子叫他,幸灾乐祸,一遍又一遍:“小公举?郑小公举?叙叙小公举?”
袁老师还在乐此不疲地玩着她发明的这个新游戏,丝毫没有察觉到这个病房里,已幽幽刮起一阵冷风。
冷得高登都忍不住搓了搓胳膊:“我怎么突然觉得有点冷?”一边自言自语着,一边走去门边调室内温度。
那边厢,袁满也调戏够了,拉过一张椅子坐在病床旁,终究还是流露出了一丝担忧。
老人家常说人是禁不住吓的,三魂七魄给吓散了,那人也就傻了——郑衍叙万一真被吓傻了……
袁满不敢往下想。
想找点别的事儿来干吧,也就只能抓抓痒了。前几次特效妆捂出的痱子还未消,这边厢,她是越抓越痒,越痒越抓,刚调完室温往回走的高登见状,无奈摇头:“我该说你什么好呢?好端端地干嘛折腾这些?把自己化妆成个胖子,费时费力不说,到底有什么乐趣可言?”
闻言,袁满终于停止抓痒,扭头看向高登——自然也就错过了病床上郑衍叙那倏忽一皱的眉头。
高登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袁满沉默着沉默着,终是两手一摊:“还不是因为你们男人,一个个都颜控得要死,连这小赤佬都不例外……”
她口中的小赤佬指的是谁?
答案已不言而喻。
郑衍叙闭着眼睛,磨牙霍霍——看我待会儿怎么收拾你!
但显然,袁满这席话,高登可不信,当即怀疑地一挑眉。
袁满撇撇嘴,她可是证据确凿:“这小赤佬跟他好基友聊天被我听见了,他自己说的,他见我瘦了,就对我动心了。你说我能甘心么?”
她明明说得如此严肃,还隐隐气愤,可高登怎么把这当笑话听了?甚至当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得了吧!他颜控?他颜控的话,早跟陈程眉来眼去八百万遍了,哪还轮得到你???”
这俩好基友为个颜值问题争得面红耳赤,谁也没注意到,病床上的郑衍叙,虽闭着眼睛,却赞同似的点了点头——显然还是男人更了解男人。
那边厢,袁老师争论不过,竟撒起了泼,丧气地嚷嚷着,烦躁地抓着头发:“我怎么知道你们男人怎么想的?他当着他好基友的面是一套说辞,刚在婚礼上当着博晏的面又是另一套说辞,啊啊啊啊啊!烦!”
高登直接过去拍她后脑勺,一方面实在是怒其不争,一方面女厕门口的帐还没跟她算,自然没好气:“你丫就是个嘴把式,教起别人谈恋爱来一套一套的,搁自个儿身上就死活绕不过这个坎。”
袁满无法反驳,直接双腿一蹬,躺尸得了。
“如果他就是喜欢瘦的你,漂亮的你,你要怎么办?”
“……”
“是个正常男人都会这样啊,我觉得没什么错。”高登加码道。显然,男人终究还是站在男人这边的。
可袁满还是不说话。
实在因为这个问题她问过自己无数遍,可至今也没想明白。
袁老师突然玩起了深沉,高登还真有些适应不了,得!那他换个方式问:“那如果他真的眼瞎,就算你200斤他也啃得下去的话,怎么办?”
袁满当即眼睛一亮,这个好办!她立马就坐直了:“那就啃呗,各种花式来一遍。”
说着甚至撅起了嘴,做预演状。看得高登简直阵阵恶寒。
高登搓搓胳膊,看一眼手表,顿时便有些赶着结束这话题:“那你自己继续纠结去吧,我还有事,先走了,你最近又碰上什么难题……”
袁老师听到这里,望着高登的眼睛里,不禁流露出一丝感动。果然是好基友,她有什么难题,他都两肋插刀、拔刀相助。
“……千万别再来找我!!”高登却是郑重其事地补充道。
袁满当即垮下脸来。
高登可顾不上她了,又看一眼手表,就这么匆匆走了,背上分明就写着四个字——见色忘友。
应该是去找陈程了吧……袁满悻悻然撇嘴。
转眼间病房里就只剩下袁满一人,无聊极了,盯着病床上的郑衍叙看了好一会儿,又忍不住凑近了:“小公举?”
“……”
“小公举?”
“……”依旧没有回应。
袁满无奈感叹:“晕血晕成这样,我也是醉了……”
边说着边起身,准备去拿自己搁在沙发上的手机,玩会儿游戏打发时间也好——
她的手腕被一把抓住。
袁满浑身一僵。
余光里,之前分明还半死不死地躺在病床上的那个人,竟然!径直坐了起来。
袁满本能地咽了口唾沫。
慢悠悠地扭头看去,只见病床上的郑衍叙正看着她,一脸冰寒料峭。
袁满扯起一个笑容:“你醒啦?”
他静静地看着她,嘴角一勾,答非所问:“你怎么不问问我什么时候醒的。”
袁满本能地,又咽了口唾沫。
实在是出于郑衍叙的目光恫吓力惊人,袁满不被牵着鼻子走都难:“你……什么时候……”
他却不等她问完,已危险地一眯眼,打断:“在你一遍遍在我耳边喊着小公举的时候。”
“……”
“……”
沉默交替间,袁老师的胆子,噼里啪啦,全碎了。
郑衍叙朝她勾勾手指。
事后多年袁满都还存着疑惑,自己当时怎么就那么听话?他勾勾手指,她就真的凑了过去……
以至于事后令她后悔多年,却只能感叹,真是“一朝被压,一辈子被压”……
但当时当刻袁老师可没想那么多,又本能地咽了口唾沫之后,亦步亦趋凑了过去。
他一把就箍住了她的后颈。
鼻尖险些撞在鼻尖上,袁满下意识地向后撤了撤,可惜他臂弯箍得极紧,她只退了不到半寸,又陷进他的眸光里。
“你怎么不问我,我要干嘛?”
他看着她的眼睛,一瞬不瞬。
“你……”
哎,这男人还真是说话不算话,明明是他让她问的,可她刚问出口一个字,就被他堵住了嘴。
当然,这个想法在袁满脑海中一闪即逝,没留下半点痕迹——只因他堵住她嘴的工具,是他的唇。
袁满还未反应过来呢,他却已浅尝即止。
袁满看着他清冷的眸光,自己都犯糊涂了,到底是希望他继续,还是希望他停止?
不等她理清杂乱的思绪,郑衍叙已轻巧地一个翻身,直接将她反压在病床上。
袁老师这回终于淡定不了了:“你干嘛???”
他看着她,几乎是无辜:“不是你让我各种花式来一遍么?”
“……”
“……”
袁满愣了半天,终于恍然大悟。
原来他……
那么早就醒了。
“你都……听见了?”
袁老师的尾音,再度消失在了他随后的吻中。
放眼上下五千年中华文明史,漫漫长河中,是否曾出现过这样一个男人,用一辈子的时间只为证明一件事——他眼瞎?
如若此等壮举真的是前无古人,那显然,从今时今日起,郑衍叙可以大声的宣布:后有来者!
郑衍叙就这么吻着这个不知所措的女人,心里却无比的明晰:放心吧,我有一辈子的时间去证明,我眼瞎……
……
……
幽静的医院走廊,护士推着小车徐步前行,很快停在了一间虚掩着门的病房前。
护士正要推门而入,却是一愣。
门缝里,分明正上演着少儿不宜的一幕。
护士无奈地摇摇头:哎,现在的病人都太开放了,门都不关……
无奈归无奈,护士终究是悉心地为他们关上门,继续推着车前行,深藏功与名……<!--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