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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大一会儿,随着一声“叶姑娘到”,近段时间备受争议的叶家姑娘叶玲珑,终于款款出现在了人前。
因她的到来,满殿瞬间肃静。
十五岁的少女身段玲珑有致,倾城如画的面容让人心神荡漾,一双美目平静淡然,如一汪清水,剔透清澈。
一袭淡粉色华衣,外披白色纱衣,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挽迤三尺有余,使得她的步履愈发柔美雍容,这个女子周身泛着沉静温婉的气质,即便一言不发,也能让人讲所有的目光都投注在她的身上。
“皇上找我?”她漫然开口,声音好听,却带着独属于叶玲珑特有的波澜不惊。
自她出现之后,云睿的目光就有意无意地锁在了她的身上,然而即便他眼神如何犀利,感官如何敏锐,此时也完全无法确定,这个女子究竟是不是风苍的那位皇后,冰临月。
不管是气质还是眼神流露,她们都是天差地别。
风苍的皇后眼底总是流露出耀眼夺目的光彩,气势夺人,锋芒毕露,骄傲而自负,霸道强势为男人所不及。
而这个叶玲珑,温婉柔美,一举一动皆是标准的大家闺秀,甚至比大家闺秀还多了一些沉静恬淡的气息,与那个光芒万丈的冰临月是迥然不同的两个人。
云睿眉心不自觉地微锁,心里有些不确定了。
陈楚从云睿的随从手里接过那个精致的匣子,递到叶玲珑面前,“这个坠子,是云帝送给朕的贺礼,现在朕想把它送给你,你看看喜欢吗?”
坠子?
临月垂眼一看,差点没笑出声来。
这个云睿是故意的吧?以为用一颗猫眼石就能拆穿她?
临月想起曾经在风苍的墨玉轩里,她跟云睿争一条黑猫眼额坠的情形,不由有一种时间过得好快的感觉。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北炎的帝王云睿,因为楚非墨曾经说过的那句话,“这个人以后会是凤栖最大的对手。”
因此临月还对他产生了一种还不错的感觉,总觉得这男人至少是个人物。
然而现在,临月却有点不确定了。
用这种方式来试探,只能证明他的洞悉力比起凤栖,简直差得太远了,或许,他连凤栖的一根手指头都不如。
“黑色的坠子?”叶玲珑看了良久,才缓缓蹙起了眉,“我不喜欢黑色。”
不喜欢黑色?
这个回答让群臣一惊,叶丞相脸色微变。
不管是贵客赠送的礼物,还是皇上赐予的东西,至少还从没听过有哪个女子会当着群臣的面,如此直白无讳地说出“不喜欢”这三个字的。
通常女子都会感恩戴德,满脸欢喜地说,“臣妾谢皇上。”
为什么叶玲珑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难道这就是这些日子,她明明没有大声说过一句话,却每每气得皇上拂袖而去的原因?
群臣有些震惊于她的大胆,也等着小皇帝再次因为被拂了面子而雷霆大怒,却浑然没有料到,陈楚闻言居然是蹙眉,“你不喜欢?可朕觉得这挺好呀,戴起来一定很漂亮。”
“皇上觉得很好就自己戴着吧,我不喜欢。”叶玲珑语气平静地说出不平静的话,“我讨厌黑色。”
此言一出,群臣差点就要晕了。
皇上喜欢,就自己戴着吧。
这真的是叶家那个温婉端庄,知书达理的叶玲珑?
看起来的确是,长相没错,气质没错,这说话的语调自始至终不高不低,完全是一副标准的大家闺秀,也的确是叶玲珑没错——
然而,前提是,必须忽略她用温婉的语调说出来的字字句句。
就算皇帝年纪小,还没有天子的深不可测,脾性也并非暴戾无常,无需有伴君如伴虎的忧虑惶恐,然而,该有的君臣之道还得有吧?
皇帝是君,妃子则先是臣,后才是妾。
而叶玲珑暂时还不算是妃子,最多只能算是臣女,若再较真一点,进了皇帝的后宫却没有名分的姑娘,其实应该规规矩矩地自称一声奴婢才是。
而且不管怎么说,当着他国皇帝和这么多朝臣的面,如此没有尊卑之分地让皇上戴女儿家的饰物,这未免太大逆不道了,简直是忤逆犯上。
皇上一定会勃然大怒,然后下令处罚,或许,连册封的什么也一并全取消了……
“朕是男子,哪能戴这种女儿家的东西?”陈楚语气有些无奈,但是更多的却显然是纵容,“你要是不喜欢,那朕就送给别人了,你别以后想起来再后悔就行。”
群臣错愕。
皇上居然一点儿都不生气?
是这些日子里,脾性都被磨平了?还是他当真宠这个叶姑娘宠到了这般地步?
“嗯,不会后悔。”叶玲珑淡淡回了一声,“如果没什么其他的事情,我先回去了。”
陈楚点头。
叶丞相脸色有些不好看,原以为叶玲珑的话会让皇上不悦,却没想到皇帝脾气这么好,虽然心里松了一口气,但是叶玲珑在皇上面前的态度,却让他觉得很奇怪。
玲珑应该是个懂事的孩子,在皇上和群臣面前,更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她怎么会犯这种幼稚的错误?
就算皇上宠爱,因此而使些小性子,也不太像是玲珑的风格。
叶丞相眉心蹙了蹙,眸光微转,就对上了云睿若有所思的眼神,不由更有些奇怪。
席上唯一还算镇定的,当属摄政王陈若水。
短短几天时间,他此时才终于确认,叶玲珑在陈飞羽和叶潇潇面前所说的“欲擒故纵”不是敷衍,而是她真的能做到。
皇上现在对她,应该不止是宠爱了吧?
大殿上众人的心思,临月是不会去关心的,她现在关心的是,云睿的耐心可以维持多长时间。
离开了大殿,她径自慢悠悠地走着,脚步很慢,姿态很闲,直到身后传来一声,“请留步。”
她才几不可察地勾了下唇角,慢慢转过身,看向随意寻了个借口从席上追过来的云睿,漫不经心地道:“北炎的皇帝陛下,有何贵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