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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拙抿了下唇,没有急着回答他,反倒是问起另外看似不相关的问题:“二爷,D市海边的商业区开发得怎么样了?”
“已经竣工了。”顾钦辞一贯冷静的黑眸中此刻却浮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烦躁。
竣工了……
若拙颔首,也对,约定的工期早就过了。
也许是竣工两个字听上去很能给人以一切顺利的错觉,所以若拙便没太深究顾钦辞在那一瞬间里表情的僵硬,就任他的情绪沉淀下去。
“那现在这片商业区有多少家商户入住了?”
顾钦辞一只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的手指轻轻别开了转向灯,“你怎么关心起这些了?”
他的嗓音一如既往的清湛低沉,像一块磁铁,吸引着人的灵魂。
若拙被他问得心跳漏掉了好几拍,却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精致无瑕的脸上扬起三月桃花般明艳的笑,“我很好奇,在那么好的地段,那些商户肯花多少银子来包装自己。”
“商业区绝大部分商铺都已经租出去了。”顾钦辞把车开进九万里欧洲宫廷式的雕花门栏,马上有泊车小弟过来接车,他边下车边把钥匙递过去。
颇有眼力价的接待员赶忙上前,要给若拙拉开车门,却被顾钦辞抬手制止了,“别动,我来。”
接待员依言退开几步,心里不免奇怪。
紧接着,他就看到那优雅矜贵的男为车里的女人打开了车门。不仅如此,他还弯下腰去小心翼翼地将她抱了出来。
若拙被周围的接待员看得脸上火烧一样,她不好意思地扯了扯顾钦辞的衣襟,“你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
顾钦辞并不理会她的小动作,面色沉静,举止从容,仿佛他怀里不是抱了个大活人,只是抱着一瓶宴客用的好酒似的。
他接着说:“没租出去的只剩下临海商业区最中心的几个店面,价格还在走高。”
依照现在的情形看上去,开发商掌控着交易市场,海晏有绝对的主动权,Mico的经理说的对,这件难倒了整个雅意的困难,真的就只是顾二爷一句话能解决的。
若拙的注意力被他的话拉回来,也没工夫去管其他人的眼光了,“那……你心里对这个位置租金的定位有多高?”
她相信,顾钦辞不会完全放任竞争者去争炒价格,他心里一定有个标准。这是他做生意、甚至做人的原则,从来不被别人牵着鼻子走,定音板必须永远在他手里握着。
顾钦辞檀黑的眼眸映着鎏金色的阳光和九万里明亮宽阔的殿堂,暗影消融,触目生辉。他直挺的鼻梁,高蜓的眉骨,勾画出一个T字形的骨架,这是每个俊朗的男人都应该拥有的形状。
他额前黑亮浓密的头发,在稍稍低头时总会碰上他的眼睫,若拙从没见过有男人的睫毛生得这么长,还能不折损脸上逼人的刚毅和英气。大约是因为他的五官太过立体了,奥凸间的反差极为强烈,倨傲方正的下巴刚好在她头顶,随着他走路时的起伏,偶尔会轻轻撞到她的头。
面对她提出的这个问题,顾钦辞没有立刻回答。
若拙盯着他风平浪静的表情,心里突然涌上一丝不安。
以顾钦辞对工作出了名的严苛和认真的态度来看,他必是早有规划,胸有成竹才对。
那他为什么不马上回答她?是看出了什么端倪吗?
他不说,她也不好再追问,否则就太过刻意了。直到进了电梯里,顾钦辞搂着她,让她的双脚慢慢沾地站稳,才平静而漠然地开口说道:“销售计划是整个销售部门和市场部门一次次调查,一遍遍演练以后计算出来的。”
若拙在电梯的镜子里看到他无动于衷的模样,好像把所有情绪都深藏在海底,海面上波澜不兴。
她忙道:“不方便告诉我也没事,反正我就是随口问问。”
“这和方不方便告诉你无关。”顾钦辞抬手将她散落的一缕卷发拨到耳后,“整个楼盘是出售还是出租,租给谁,租金多高,这些都不是我一个人制定的计划,所以,我也不能一个人决定中心店面的去留。”
若拙闻言一怔,半晌,双眼逐渐升起晦暗不明的迷雾:“你知道了?”
他会说出这番话,就是在隐晦的告诉她,Mico经理所求之事,他无能为力。
可是顾钦辞是怎么知道的?
“顾太太,很不巧,你先生有正常人的智商。”他见她疑惑的表情,忍不住唇角牵起一个弧度,抬起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脑袋。
这痞气十足的动作放在他身上实在是有点违和,但若非要用一个字来总结,那依然还是,帅。
若拙瞪着眼睛,半天气得笑了出来,“正常人的智商?我看你是非正常人的智商,真想把你的脑子劈开,看看里面到底都装了什么。”
如此睿智的头脑,敏锐的洞察力,他是吃什么长大的?
顾钦辞握住她的手,唇梢的弧度倏尔扩大了些,“你。”
“什么?”
她刚问完,电梯就“叮”地一声打开了门。不等他回答,若拙便要往外走,却被顾钦辞结实有力的手臂带进了怀里,他低沉的声音环绕在她的耳畔,温热的气息像搔痒似的撩着她脖颈上的皮肤,“我说,我脑子里装的都是你……比如,昨天晚上的样子。”
有股温热的血从心里一路冲上脸颊,若拙憋红了脸,一个白眼翻过去。反观说出这番话的顾钦辞,神色自在坦然,眼底有令人心醉的笑意清浅地流动。
男人都是喂不饱的狼,只要有了一次,就开始食髓知味了。
但是这样*气息十足的玩笑,并没能让若拙全然忽略掉心里的失落。
是的,她是有点失落,为顾钦辞刚才的回答。
她自己拒绝Mico经理的要求,是她自己的决定;可是无能为力的意思从顾钦辞口中表达出来,就让她有些不舒服了。
若拙觉得自己这样不对,她本来就不是一个借着男人的地位权势成功的女人。而且顾钦辞对她,帮了是情分,不帮是本分。她无论如何都没有立场去责怪他的冷眼旁观。
但是他长久以来给她的呵护让她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只消她一开口,天上的星星月亮他都能给她摘下来。Mico的经理不也那么说吗?别说是一个店面,就算是顾太太想把整个临海商业区都改成私家游乐场,二爷也是眉头都不皱一下。
对,二爷确实眉头都不皱一下,因为他会面无表情地拒绝。
正是这种心里上的落差,让她有点不能习惯。
什么时候开始,她纪若拙也变成温室里养的娇花了?
顾钦辞的眸子微微一转,落在她低垂的眼帘,色泽深了些许,“怎么了?”
眼看着电梯门又要重新关上,若拙拿手一挡,却有一只手比她更快地挡在了她的手背外侧。
若拙怔然望着那条手臂,心里暖到了酥麻。
为了防止夹到乘客,电梯门上一般都配有红外线感应系统,关门时遇到物体阻隔,就会两边撤开。顾钦辞明知电梯门不会夹伤她,却连这点小风险都不舍得让她承担。
可是她呢?前一秒竟然还在因为他以责任和公司为重而失落。
若拙觉得惭愧,她摇了摇头,眉眼舒展成动人的微笑:“没什么,是Mico太异想天开了。”
顾钦辞眼角微不可见地紧了紧,大手揽着她,走出了电梯,声音淡淡的,和他身上的檀木香一样,“交易和竞争都讲求公平,利润够高,海晏当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如果人人都想从你身上打海晏的主意,那我真的要好好考虑考虑是不是该造个金屋子,把你藏起来。”
若拙听完前半句还心情沉重,听到后半句时忽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听上去很诱人啊,我要24K纯金的,能咬出牙印的软金。”
顾钦辞的手掌托着她的腰,闻言捏了一下她纤细的腰身,低声道:“软的没有,硬的有。”
若拙开始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当她明白他又开始口无遮拦的时候,脸顿时红得像婚宴厅大门上贴着的喜字,“顾钦辞!”
他朗声一笑,将她搂得更紧。
布景的舞台上有工人忙碌不停,顾夫人正坐在台下的玻璃圆桌上喝着红茶,见到他们二人姗姗来迟,她放下茶杯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