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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上回差点被老儿子晃断脖子,赦大老爷便又缩回去了,拼命躲着他走。生怕他老儿子一个兴起再撒起娇来,大老爷的玉颈就真的保不住了。
贾琮也是后怕,若当时再稍用力些,怕是傻爹就真的玩完了。若是那样,他日后怎么跟琮哥儿交代?更何况,修炼上心有挂碍,总是不好。
而且,这凡人的脖子也太脆弱了,他还没使劲儿呢,真的!
为了这个,贾琮连着几天都是垂头丧气的,就连傻爹躲着他偷懒,也没去把人挖出来修炼。
连凡人小孩儿拿手的撒娇都做不好,仙君大人深受打击。他,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
刘妈妈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拉着贾琮关切地问道:“哥儿,你最近是怎么了,总是愁眉苦脸闷闷不乐的,老爷这些天也没见来,可是那天拌嘴置气了?”
嘴上虽是这样问,可可刘妈妈却不怎么信老爷胆敢忤逆她家哥儿。实在是赦大老爷往日表现得太好了,在老儿子跟前总是乖巧得要命,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难道是……老爷这回升了爵位,连脾气也见涨,还敢跟她家哥儿大小声儿不成?
好吧,这妈妈完全忘了那父子俩谁是儿子,谁是爹了。在她心里,老爷的本事都是她家哥儿教的,那就得乖乖听哥儿的话,不然就是大逆不道。
“没事,他脖子伤了,得养几日。”贾琮深吸口气振作起来,忽而问道:“刘妈妈,你上回说的那个家学,在哪里?我准备去呆几日。”
好好跟那些凡人孩子们学学,撒娇的正确方式,怎样才能在撒娇达成目的的同时,不令被撒娇对象死于非命。
一听这个,刘妈妈登时喜出望外,拍手道:“我的哥儿,你总算想通了,哥儿这个年纪正是读书的的时候呢。这府上的少爷们,哪个不是三四岁就开蒙了,偏就独把哥儿一个给漏下了,一群偏心眼子的。”
“不过,这事怕还得老爷出面才行,不然说不得那起子人要搞鬼。哥儿你等着,我这就去跟老爷说去。”刘妈妈转身走得飞快,生怕她家哥儿又改主意了。
上学这事,她要两三年就提过,可她家哥儿就是无动于衷,她也只能无奈地先放到一边。如今却是哥儿自己提出来了,那她可不能耽误了。
赦大老爷一听说老儿子院里来人了,登时心就悬起来,已经痊愈的脖子似乎也在隐隐作痛。可他又不敢撵人,只好委委屈屈地把人叫进来,听了刘妈妈的话,便猛地松了口气。
原来是这事啊!
“上学好,上学好啊!”老儿子上了学,就没工夫总是盯着他老子;功课再一紧张,就想不起抓他老子修炼,抱他老子脖子撒娇什么的了。
嗯,老儿子上学,真是不能更好了。
“你回去告诉虫……琮儿,明儿我就亲自送他到家学去。让他什么也不用准备,我这边自会捡好的给他备齐。”他只要人去了就行,学不学的都无所谓。
得了准信儿,刘妈妈又欢天喜地地告诉她家哥儿,然后就拉着张家的,一头扎进了厨房。这种大喜事,自然要做桌子好菜,庆祝一下。
这边高高兴兴地商议贾琮上学的事,荣庆堂那里也正热热闹闹的。
“老太太、太太,”说话的是贾珍的继室尤大奶奶,她表情略夸张地说道:“您说稀罕不稀罕,这才十月份啊,我们园子里的梅花竟然都开了。我寻思着,它们莫不是也知道国公爷回来了,想要凑趣儿呢吧?”
她这声“太太”,若是放在往日那定是指的王夫人。可是如今却是人人都知道,她唤的是妻凭夫贵的邢夫人。
邢夫人自然也明白其中的猫腻儿,闻言便得意地瞥向王夫人,见她木头一样拨弄着念珠,便冷笑一声。也不知道装这个样子给谁看,或者说,又有谁会看呢?!
荣国府的两房,自贾政充军之后便开始此消彼长,待到贾赦荣膺世袭国公,大房的声势更是霍然高涨。就算贾母如何明里暗里力挺二房,没有男人顶门立户的二房还是颓势尽显。
“这倒也不算稀奇,不过是今年的气候有些不同往年罢了。”贾母听了笑笑,不着痕迹地瞥尤氏一眼。往日总觉得这是个嘴笨的,却原来她又看走眼了。
“你们还是年轻见得少,等到了我这样的年纪就不会这样大惊小怪了。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事,不过是那起子没见识的穿凿附会罢了。”
这话说得就有些不客气了,尤氏却并不在意,笑着赞一声‘还是老太太见多识广’,接着便仍说她的事,“今儿我带着蓉儿媳妇来,便是请老太太、太太并姊妹们明日过府赏梅的。”
若问尤氏为何如此作态?一则贾母权威早不比往日,二则也是做给邢夫人看。
贾母脸色一沉,心里十分不痛快。她做老太太一二十年了,从来都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就算她指鹿为马,阖府上下也都会说她说得太对了。什么时候起,尤氏一个小小的继室孙媳妇,都能把她的话当成耳旁风了?!
她刚要推说身体不适,折一折尤氏的面子,却听旁边已经有人叫起来,“太好了,这几日正无聊得紧,我们明日一定去。”
贾母一听,脸色就有些僵住,想要开口骂吧,又舍不得,可若是不骂,她心里实在憋气。
你道是谁让她如此为难?正是她那凤凰蛋一样的宝贝孙子贾宝玉。
贾宝玉最近确实挺无聊的,家里虽然因为大伯回来了接连摆宴,可偏他最厌烦这种官场应酬,宁可整日躲在后面,也不愿到前面去。
偏前几日又跟林妹妹吵嘴,弄得她也不理他了,日子就就更难过了。虽然还有个宝姐姐,可她不是跟他打听前面来了什么人,就是劝他到前面多见见世面,没得让他烦躁。
如今尤大嫂子提出赏梅这种雅事,那是再合他心意不过了,自然不等老太太开口,便抢着答应下来。
到底是疼了十来年的爱孙,贾母不愿扫了爱孙的兴,强忍着憋闷答应下来。没关系,她是那女人的叔祖母,有的是机会收拾她。
在座的还有邢王两位夫人,薛家母女并王熙凤,见贾母应了自然也都应下来。
婆媳俩回去的路上,秦氏忽然劝道:“您今日也太随意了些。我听着有些话并不妥当。那边虽然如今看着,是大老爷一房占着先,可我怎么瞧着也是后继无人之势。那这个子弟怕是加在一起也及不上宝叔一个。说不得日后,那边还都指望着二房呢。”
尤氏心里冷哼一声,连瞥都没瞥这女人一眼,径自端坐在车上。若是可以,她一眼都不想看这个女人,免得污了眼睛。任凭秦氏如何大放厥词,尤氏都理也不理,最后甚至干脆闭上眼睛。
秦氏自觉是好意,却被如此冷待,不由也心中冷笑。凡人又怎么斗得过神仙,贾宝玉背后有她姐姐撑腰,荣国府早晚是二房的天下。到时候,且看她如何后悔吧。
翌日,赦大老爷果然一大早起来,身后跟着两个护卫,两个小厮,来到贾琮的院子前。这四个人是配给老儿子使唤的,不然都没个人端茶倒水。
走到这里,大老爷就忍不住肝儿颤,颤巍巍地止步不前。万一……老儿子可以上学太兴奋了,一见到他老子就冲上来撒娇怎么办?那后果可是……不定啥样呢!
在门口踌躇半晌,赦大老爷终于下定决心,要坚定地迈出这一步。反正老儿子那里好东西多,让他老子脖子断一回就断一回吧。当爹的,不能打消儿子撒娇的积极性。
只是,还没等他迈开步子,贾琮已经出了院子。并没有大老爷想象中的激动撒娇,只淡淡瞥他一眼,跟看个陌生人没啥两样。
这下大老爷不淡定了!
你老子刚刚决定为你舍身成仁,你怎么能够这么对他?!酷爱点扑上来撒娇啊——
傻爹又发什么神经?贾琮弄不清这人的脑回路,也干脆放弃了弄清,背着手率先走人。
还是要早点到家学去,争取早日学成归来,早点搞定傻爹,然后顺利结婴。
平平安安把老儿子送到家学,又对老师千叮咛万嘱咐,老儿子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准跟他胡闹,不然……哪个部件被弄坏了,可不怨老子没提醒。
独自从家学出来,垂头丧气的换成了赦大老爷。老儿子不稀罕他了么,为啥一句话都没跟他说呢?还有,为啥老儿子没撒娇弄伤他老子,老子就这么不开心呢!
“贾大叔好兴致,怎么独自逛街呢?若是不嫌弃,可否让小侄陪伴一二?”
赦大老爷抬头一看,却是个熟人。来人正是当年与贾琮有一面之缘的少年,只是贾赦要跟他更熟悉些。
出征倭国的这三四年,少年都与他同在一营,可谓是一起扛过枪,一起杀过敌,一起立过功的好基友。
大老爷一见他就乐了,忙拉住了,喜道:“正好遇见你,你年纪跟我家虫虫接近些,快帮我分析分析。”说着,便拽着少年冲进一家酒楼。
然后不过片刻,便又狼狈地冲了出来。身后还追着一胖大妇人,边笑边嚷着,“哟,两位爷这是来得太早还是太晚呢,咱们怡红楼可正准备打烊呢。”
得,没进酒楼进青·楼了!
赦大老爷闹了笑话,宁国府的赏梅宴也成了个笑话,还是个大笑话。
等到了宁国府,贾母等人才知道,尤氏并非只请了她们,相熟的几家夫人、太太竟都请了来。贾母心中即便不悦,也不能当着这许多人发作尤氏,还要打起精神来与人寒暄,顺便把她的宝玉介绍给她们。
尤氏准备得很周到,用过茶酒之后,又摆了一场梅花宴。待撤了宴席,还有京中名角来献艺。一群女人说说笑笑听听戏,端的是宾主尽欢。
贾宝玉却渐渐坐得不耐烦了,便拉着贾母的袖子要午睡。为了许是为了弥补昨日尤氏的放肆,秦氏二话不说地把活儿接了过去,带着她宝叔去歇晌儿。
两人按说年岁也相差不大,又是一个堂叔叔,一个堂侄媳妇的,理应有所避嫌。可贾宝玉一眼就看上了秦氏的房间,睡上了秦氏的床。
这还罢了,贾宝玉恍恍惚惚之间,竟还做了场如真似幻的春·梦。且不说他梦见什么,只听得他猛然嘶唤一声,“可卿——”
只是这一声,便是捅了马蜂窝啊!
伴着秦氏的尖叫声,她的房门被人“哐当”一声,一脚踹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