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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四娘回到家中,将买好的豆花给了宋王氏,给宋氏买的是炸团子糕。又将庙会之中所见之事一一道来。
“……唉,她婶子也真是的。这下合出这么个八字来,她心里也不会舒服。”宋王氏将豆花热了一开后,慢慢喝着。
宋氏叹道:“可怜这天下当娘的心了。遇到这种事,又摊上这样的孩子,大嫂这么做,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何氏这么做当然是有她的小心思。如果二娘与柱子是极合的,她也拿着的八字做伐子,再找吴氏商量二人的婚事。
可眼下,何氏是没有任何借口再提那件事了。
宋王氏看了张四娘一眼,这孩子自打庙会回来,心事重重的,莫非是出了什么事。她瞧了眼碗里的豆花,递给宋氏,“你尝尝,这豆花喝着不像是马家豆花啊?”
宋氏摇头,这马家豆花豆子味特别重,而且是不会往里面放糖的。
张四娘歉意地笑笑,“一时忘记说了,这是曹家豆花。我们从后山回来时,马家的豆花已经卖完了。周大哥说这曹家的也不错,我就买回来了。没想到姥娘一下子就尝出来了。”
宋王氏说没事儿,又解释着了两家豆花的特征。这曹家的豆花也好喝,分咸甜两口,豆子味不重。每个人的口味不同。宋王氏更喜欢原汁原味的东西。
娘几个坐在炕上说闲话儿的时候,就听外面就人喊下雨了。宋氏出去拣外面的晾的衣服去。宋王氏趁着这功夫,问四娘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又猜测她的心事是不是因着那盲女绿云。
张四娘不得不叹服宋王氏的细心,她确实因着绿云的事情有些感触。
那对父女就那样离去,她于心底总觉得应该做点什么?但明显,绿云爹是个很要强的人。周正那些碎银子虽不多,但至少能让他们暂时不再忍饥挨饿,也好缓几天功夫让绿云爹再去寻个差事做。可他偏偏不要!
让她不得不高看他几眼。
于是,她在给绿云那个吃食的篮筐里悄悄放进了一两银子。
也希望。绿云爹看到这银子后。放下所谓的自尊心,坦然接受她的这份好意。要明白这世事需要变通,万不可一意孤行,自讨苦吃。
“姥娘,等我赚了足够多的银子,我就会开个收容所。专门收容那些无家可归的小孩子,还有那些身有残疾的孩子。要知道,贫穷与残疾,不是他们的错。更不能自怜自艾,怨天尤人。我要为他们建造出一个新天地。让他们重新看到生活的希望。他们会与别的孩子一样。可以读书。识字。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要让他们明白,每个人来这世上,都是一个骄傲的存在。”张四娘越说越激动,双手紧紧地攥在一起。
宋王氏很能体会张四娘的心情。孩子所经历的痛苦,作为她的亲人,感同身受。
孩子能讲出这番话,相信她也一定能做得到。
宋王氏将她搂进怀里,“四娘,好孩子。姥娘就知道你是个心善的。你说的这事儿,不管钱多钱少,咱都能做了。钱少,咱们有钱少时候的帮衬;钱多。咱就把这事情做大,让孩子们都能好好生活。”
张四娘倚在她的怀里,重重地点头。她不是圣母,她也不是什么慈善家。她只是一个曾经经历过失明的痛苦,重新获得新生的普通人。她只想力所能及的做些事情。尽可能去帮助别人。让他们重新看到人生的希望,有认真努力生活下去的理由。
只要人人对身有残疾的人、需要帮忙的人,付出一点关爱,古往今来,这都是社会文明进步的一种体现。
谷穗沉甸甸地慢慢弯了腰,幼小的鸡苗也长出了丰满的翅膀,初秋时节,鸡场里收获了第一栏鸡蛋,满满地装了二十多坛。
再过一个多月,这一批鸡就可以陆续供应得月楼,到时,两个月前新购的鸡苗就可以准备入驻鸡场第二场地里了。
宋氏的亲事订在了中秋节的第二天,也就是再过八天,宋氏就要嫁人了。
这段日子,宋氏不顾宋王氏的反对,执意在地里,鸡场、辣白菜作坊里忙碌,恨不得能长在那些劳作的地方里。
最后还是张四娘半玩笑半认真地劝说,难道娘嫁了人之后,就再也不回来,再也不管家里头的事情了?当初,顺子叔可以答应了的。宋氏出嫁后,仍可回娘家帮工。这事儿,顺子爹也是点头同意了的。
宋氏知道张四娘的好意,话说这么说,可一想到嫁人,就总觉得好似隔了一层什么似的。非要在未出门之前,把活都做完了。庄稼院儿里,除了冬天,哪有能做得完的活儿呢。尤其是宋家,又有别的营生,忙是忙不完的。
顺子知道后,反倒来劝宋王氏与张四娘,说这是宋氏的心意,不让她做,只怕她心里不好受。就随她去吧。
元娘过来送鸡食,自打入初以来。这鸡食的份量有增无减。原因无他,这时有吴莲儿与张大郎的功劳。
几个孩子做完家里头的活计,便趁张老爷子不在,剁鸡食挣工钱。今天背过来的两袋子鸡食足有六十斤重。
张四娘给元娘结了钱,问起家里的情况。
“……私塾盖好了,桌椅也打好送过去了,只等着赵先生回来了……大郎哥的新房已经翻修得差不多了。吴家来人看过了,昨天送了好些家俱过来。爷嘴上没说什么,但我瞧着,他不高兴。”
张老爷子就爱脸面了,娶媳妇的事情,让亲家张罗这些个事,他心里哪能高兴呢。
他总觉得这亲事本来结的就矮人一头去。
要不是吴莲儿的坚持打动了他,他最后也不会吐口答应。
“这也没啥不高兴的。人家嫁姑娘,也是要陪嫁的。就当这家俱是陪嫁不就得了,想得那么多,到头来难受的是自己。没必要的。”张四娘觉得张老爷子想得有些多了。
有些事情换个想法,就会有不同的心境。实在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计较。最重要的是两个孩子能幸福在一起到老,还有什么能比这个重要呢?
况且,大郎与吴莲儿心意相通,两人都是个勤快,能干的,这日子将来肯定是差不了的。
元娘点头,“我娘也是这个话儿,可爹和爷是一个想法。所以,吴莲儿来的时候,他们都不咋和她说话。客气还是挺客气的,就是……”
就是心里不舒坦吧。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也许日子久了,大家一起把日子过起来,就能好些了。
“那大郎哥成亲日子订下了吗?”
元娘笑道,“订下来了,就在下个月,九月初七。我今天过来,也是想和你说这个事儿。”
眼下宋家与张家彻底没了关系。
有的,只是孩子们私下里的来往。
大郎结婚,张四娘肯定要送贺礼的。
“嗯,我记下来了。大郎哥的喜酒我可是一定要喝的。”张四娘想,即使她不能亲自去,也会提前将贺礼送过去。
医馆很是忙碌。
看病的,问诊的,抓药的……
刘成在一旁看诊,写处方。张玉凤则在柜台后抓药。
张四娘进来医馆时,两人都还没注意。
她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两人忙碌的身影。暗道,若不是张玉凤当初的那个执念,怕是两人过得也会很好。就像眼前,夫唱妇随,这样的日子不也过得很好吗?
只是,当她的目光落到张玉凤的发式上时,不由得一暗。
竟然还梳起了姑娘头。唉,真不知她怎么想的。
“来了,也不说一声。闷坐在那儿,倒把我吓了一跳。”刘成忙完了,请她到后院里说话。
张玉凤略与她点头,留在前面看着。
张四娘笑笑,转着手里的茶杯,“我娘八月十六成亲。”
刘成眸光轻闪,微微一笑,“实在是大喜啊。”
“当然是大喜,否则我也不会特意过来这一趟。怎样?那天要不要过来?”张四娘笑着向他挑了挑眉头。
刘成笑着摇了摇头,这丫头,是想知道到时张玉凤会不会去吧?或者,她是想知道他会不会将顺子与宋氏成亲的事情告诉张玉凤?
“我既已说是大喜了,自然要过去。”
张四娘眉心一跳,放下茶杯,“到时,我可要亲自招待姑父呢。”
唉,到底还是个孩子,这就沉不住气了。
刘成嘴角噙笑,亲自给她倒了茶,“吃茶时,要慢慢品,才能品出个中滋味。勿盲从,勿心燥,更勿牛饮。”
张四娘垂眸低笑,“姑父教训得是。我记得便罢。”
这时,前面又有人来看诊,张四娘遂起身与他告辞。谢绝了两人的挽留,出了医馆往关帝庙旁的茶棚里去。
牙侩郑连杰已在那里候了半盏茶的功夫,两人相见略寒暄了会儿,便进入了正题。
郑连杰掏出一本小册子,“姑娘上次与我说的事儿,我如今看好了两处房子。一处是临近县城,一处临近镇西。居中之地的房子我瞧了,没有姑娘想要的那样。而且多是田地,正经的宅院都离着官道甚远。”
张四娘点头,她前段时间曾往县城去过,知郑连杰所言不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