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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拍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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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稍晚,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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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正闻言,手轻轻一抖,茶溅了桌上几点湿痕。

    他放下茶杯,用指尖将茶痕抹去,从袖中掏出帕子擦了擦手,方道:“这不正是你所希望的吗?”

    他的语气淡淡,可除了张四娘谁还能了解他此时的懊恼。

    他订了一百桶的梅汤,除去日常供饮,他额外留出两桶,让酒楼的厨娘反复品尝,几番熬制,味道才稍有相似。这么大的利,他岂能会将肥水往外流,于是他开始派人去附近的几个村子收购青梅,然而,他终究是慢了一步。

    落在了张四娘的后面。

    这么大批量的收购,意味着什么?他从不认为张四娘此举是单纯的做梅汤,毕竟,那合约订的只有一百桶。诚如她所言,不久后大街小巷都会有梅汤卖,那么,到时缺的是什么?是青梅。

    这小姑娘很不简单,一方面用独有的方子引着他,另一方面又将所有的原料收购吊着他,他若想做这营生,这两方面就变得缺一不可了!

    明人不说暗话,再者两人都是聪明人,有些话一点就透。只留着两个叔侄在猜哑迷。

    “姑娘是聪明人,想来不会让我再为你解释一遍吧。”周正见张四娘不说话,“我也不妨对姑娘直说,这方子我们得月楼要定了。价钱么,我出纹银五十两。如何?”

    张义勇叔侄两人倒吸一口凉气,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目光双双投致到张四娘身上。

    张四娘摇头,“如今青梅在我手中,一百桶我便赚了八两银子。我若将所有的青梅都卖了,就不止这五十两了。”

    周正面色一紧,“小姑娘,你想卖,也得有人买才行。我若不买,你这八两银子都赚不到。”

    张四娘嘴角含笑,不慌不忙道:“怎么这小屯镇上就你这么一家酒楼吗?据我所知,知味居也想进我们这梅汤的,而且价钱也不低。”

    大郎眨眨眼睛,回想了半天,也没想起知味居的人找过他们。他扭头去看张义勇,见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张四娘的身上,若有所思的模样,大郎不敢出声,拿起茶杯又灌起茶水来。

    周正终于不淡定了,知味居是他最大的对头,如果他们一旦拿了这梅汤的方子,那么他的得月楼,还有转圜的余地吗?

    “这样,我再加十两银子。一共六十两买你的方子。你手里的青梅,我另外算银子给你。这笔买卖不算亏了,小姑娘,你可不要太贪心了。”

    张四娘佯装无奈,“不是我贪心,是周掌柜的太精。算了,我们庄户人家总是算计不过你们的。这方子我卖了。至于青梅的价钱,一文钱四斤,我家里一共二千八百斤。对了,我还能做出一百五十桶梅汤,你们得月楼还要吗?”

    一文钱四斤?周正听的心里直抽抽,明明是一文钱五斤收购的,卖给他却是四斤。他有心再与她讲讲价,但后一想这丫头的伶牙俐齿,就不想于多与她费唇舌。不过是多花了一百多文的钱,他还出得起。更何况,来日方长。得了梅汤方子后的实惠在后头呢。

    “好,那一百五十桶的梅汤,你做好,我也要了。”周正对账房递了一个眼色,很快,帐房报了一个数目出来,“一共是七十二两银子七百文钱。”

    张四娘很“大度”地说道,“周掌柜的算好就是,我信得过你。”

    周正当下就与她结了银钱,定好明天雨一停就去她家里拉青梅。待那一百五十桶梅汤做好后,再由大郎给送过来。张义勇很激动,他长这么大,第一次看到这多的银子,嗑嗑吧吧地报了家里的住处。

    几人商谈完毕,就有人送上饭菜来。这时的气氛已不再剑拔弩张,竟是十分融洽。

    临走时,张四娘将一个装了梅脯的荷包送给周正,“周掌柜的,家里做的,味道还可以。”

    周正点头称谢,望着三人赶着驴车离去的背影,一时感慨万千。这张家的小姑娘好生了得,若不是身为女儿身,若不是她眼盲,长大后必是一个人物。

    他捏了捏手中的荷包,从中拿出一块梅脯,品相不怎么好看,不知味道如何?

    放入口中,酸酸甜甜还有点咸,又有点嚼头……

    他的眼睛一亮,没想到这口感竟是这么般好,他几个大步冲进雨中,可惜已看不到张家人的身影。掌事撑伞紧跟着出去,“掌柜的,你快进去,我去追。”

    周正的视线落入遥远的雨雾中,慢慢地摇了摇头,浅笑道:“不必。她还会来找我的。”

    ……

    彼时,张老家的一家人都在上房里聚齐了。

    待听完张义勇的述说后,屋子里静悄悄的。

    炕上摆着七十多两银子,在暗旧的包皮儿上显得额外刺人眼目。

    这绝对是一笔大数目了。

    大房能分得四十多两银子。别说盖房子,就算是在镇上另置办个宅院都够了。

    张义忠两口子都有些不知所措,不敢去拿那么多的银子。赵氏却是不想让他们拿,当即说道:“爹,咱们可是一家人,当初说好银钱归公中。对,四娘说的是帮大郎盖房子娶媳妇啥的,可也用不了这么多的银子呐。上次卖梅汤,大哥手里还有五两银子呢。”

    张老爷子也不舍得,大房手里留了那么多的钱,有啥用啊,吃喝还不都在一块儿,用公中的。再者说,手里一旦有了钱,翅膀就硬了,万一想着分出去单过……这事儿,张老爷子也觉得不妥。

    “这样吧。老大你把给大郎盖房子娶媳妇的钱拿走,就……就拿十两银子吧。你手里不还有银子吗?这足够了。”张老爷子开口。

    张义光也附和道:“对,我和爹是一个意思。我们都在一起吃喝,花费本来就多,到时大郎娶了媳妇,不是多添一双筷子的事,吃喝嚼用上都不少花钱呢。”

    张四娘听了直撇嘴,她这个便宜爹的小九九她还能不清楚,很怕自己少了喝大酒的钱。

    “大郎哥,你说呢?”张四娘见大房各个都是个闷嘴葫芦,就替他们急。

    大郎被四娘点名,脸又红了,“我,我听……”

    “大郎哥,还是我说吧。”张四娘一听他这话,就知道要坏菜,“自打咱们做梅汤以来,所有的花费可都是咱们自己出的。人力,物力,哪个不要钱。大伯一家人辛苦采梅,晾梅,熬梅汤,都是出苦力的活儿,你们二房帮着了,还是我小姑母出力?一个都没上手,这到了分银子的时候,都想要大头,这话说出去,让人笑话不?再说,我当初就说了,熬梅汤就是为了报大伯家的恩情。后来,咱们也和爷商定好了,分三份,给爷要留一份出来的。怎么到现在,一个个的都反悔了?”

    张老爷子听了,脸上讪讪的,尴尬地咳了咳。

    话虽是这么个理儿,可张义忠也不想因为这点银子伤了家里的和气,就道:“算了,我们听爹的。就拿这十两银子,够用就行。”

    “哎呀,还是咱大哥仁义。”赵氏笑着插嘴道,“我说四娘啊,听你大伯说的没?婶子知道你劳苦功高,可也不能仗着这点,就挑拨几房人的和气。所谓是家和万事才兴呐……”

    宋氏听不下去了,“她二婶,孩子不是那么个意思。”

    “不是那个意思,是啥意思?你说说看!”赵氏用眼睛狠剜了宋氏一眼。

    张四娘冷笑,二房急着争银子,无非是因为银子是活的,将来一旦分家,他们就能把银子拿到手,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我的意思是,这四十多两银子归大伯家所有。但是,”张四娘的话一停顿,每个人的目光都紧紧地落在她的身上,“但是,二婶子说得有道理,家和万事兴。大伯你是长房长子,得做出表率。就拿出点银子,买地,买牲口。这算是给家里的利头贴补。至于,怎么买,买多少,这个我不懂,也没有发言权。你们和咱爷商量。大家伙若是觉得我说的可行,咱们就照着我的说办,如果觉得不可行,就按当初和爷商定好的办。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咱可不能干那么出尔反尔的事呐。”

    买地,买牲口是最实际的了。

    老张家一大家子就十多口人,单靠着五亩出产不多的薄田过日子,太难了。而牲口不无论是用来拉脚,还是用来耕地都便宜得很。

    这么说,张老爷子的面色就缓和多了,他最后拍了板,“中,就按四娘说的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