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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打三中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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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姜、裴慕和陆林先这三个家伙,其实都是表面看着让人如沐春风,实际一个赛一个肚里黑的货色,但当站在大是大非的立场上时,他们又一个比一个拎得清。

    在优渥环境中长大的孩子身上没那么多戾气,想是家长教育得当,他们三个都知理良善,初见时可能会觉得有点距离感不好接触,但真的开始相处以后,便能发现他们身上有很多优点。比如是非明确,比如懂得为他人着想。

    就像听秦舒说完的现在,三个人心里或多或少都有点异样的感觉。

    他们和秦舒是同龄人,当他们在享受优越生活,甚至可能因为安逸惯了而对某些条件挑剔不满的时候,秦舒也许正在为滴雨的房顶发愁,为赶去马路对面上厕所而折腾费神,帮大人做饭打下手生火添柴。

    总之,都是他们没有尝试过没有体验过甚至见都没有见过的事情,只存在于家中长辈忆苦惜甜的语重心长中,‘我们那时候啊……’,秦舒过得生活,给他们的感觉就和这种差不多。

    有人住高楼,有人在深沟,有人光万丈,有人一身锈。

    陆林先的脑海里突然就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他垂眸,夹了一块三角油豆腐放进锅里,刚沾着白汤,就听温姜说:“那我们之前约好要去你家玩,我去了可以让我试试生火么?感觉很有意思的样子!”

    她的笑脸灿烂依旧,眼里闪着兴奋和期待的亮光,秦舒看着她鹿般的大眼,咕噜咕噜冒着泡的鸳鸯锅飘起氤氲热气,透过薄薄的水汽,可爱的人看在眼里愈加可爱。

    太不会遮掩情绪了。

    秦舒在心里默默感叹一声。温姜大概是想要让她开心一点吧?想要用行动证明自己并不会因为那些事情,家境或是出身,而影响对她的感情。

    这一点秦舒早就知道了,不然也不可能,重活一世还是想要和温姜做朋友。

    光是说好像没什么说服力。

    温姜想要用行动证明她不介意,秦舒也想用行动告诉他们自己不自卑。

    “可以啊。”秦舒笑着看向温姜,“我家后面还有山,虽然不高,但是站在顶上看风景感觉很棒哦。”

    又嘻嘻哈哈地吐槽,“就是我妈做菜不怎么好吃,味精啊盐啊辣椒啊,都只放一点点,味道很淡……我们家做菜最好吃的是我爸和我叔,他们一般过年才会回来,下次有机会请你来尝尝!”

    “去你家玩吗?”陆林先顺势问道,而后浅浅一笑,“听上去很有意思呢。”

    “是啊,过段时间不是要去三中一趟?”秦舒一边夹菜一边道:“我和阿姜约的就是那天,吃完饭,下午她和我一块去三中。”

    再过不久将举行县内中学校际辩论比赛,经由学生自主报名以及老师推荐两个途径征集选手,再通过1vs1淘汰赛,各年级队伍辩论手各四名。初一组代表二中参加的四位辩手,分别是秦舒、陆林先、裴慕和贺人玉。

    秦舒和温姜约的就是那天,礼拜六不用上课,辩论比赛下午才开始,上午在秦舒家玩,吃过午饭,温姜再陪着一起去三中。

    “说到这个。”温姜突然想起一件事,伸出手指戳了戳秦舒的胳膊,“你是不是让廖君彦和贺人玉多‘照顾’我?上次我走神被老师点起来回答问题,他们一个在旁边使口型,一个翻书挤眉弄眼让我看。”

    秦舒不仅承认,还很高兴,“哎?他们真的帮你啦?真是好人!”

    “是啊,最后我们三个一起被赶到教室外罚站了……”

    裴慕嘴里的饮料喷了出来,抽出纸巾擦嘴,一边笑一边咳嗽。陆林先也笑,秦舒尴尬地挠挠脸,正要说点什么解围,就听陆林先开口道:“温姜去你家做客的话,我和裴慕可以一起去吗?”

    秦舒一愣:“哎?”

    裴慕跟着愣:“哎?!”

    “上次你不是说很想去爬山嘛。”这话是对着裴慕说的,陆林先眉眼弯弯,眼里流光溢彩,嘴角的弧度十分柔和,“虽然这么贸贸然地提出来很厚脸皮……嗯,如果方便的话,可以打扰吗?”

    裴慕此时已经在心里咬手绢了。

    这个王八蛋!又拿他做挡箭牌!

    千骂万骂,可他又不能拆穿,只好藏起满心的血泪,点头附和,“是啊,我真的真的很想去爬山!上次班上组织去文乡峰,我有事错过,还遗憾了好久……”

    想了想,他咬牙干脆豁出去,“秦舒,让我一起去吧!求你了!”

    ……

    “这就是我的房间,进来吧进来吧。”在床沿边坐下,秦舒招呼另外三人坐凳子,又对最后的裴慕指挥,“门虚掩一下就行。”

    “你妈妈真是太热情了……”温姜呵呵笑了两声,手里拿着两个大苹果,样子有点滑稽。

    “她一直都这样。”秦舒回想秦妈看见他们时笑地见牙不见眼的模样,补充,“而且她特别喜欢你们嘛。”

    那天在火锅店说好要来她家玩,秦舒原本以为陆林先和裴慕只是一时兴起说说而已,谁知他们真的做好准备,按时赴约来了。

    和秦妈说了是参加辩论比赛的队友,又得知他们成绩不错,再亲眼见着人,一个个好看的跟画似的,秦妈那三、四分的喜欢,转眼就涨到了七、八分。

    尤其进门的时候,陆林先从他的大书包里掏出一袋水果,梨若干,苹果若干,香蕉若干……温姜手里的那两个,就是秦妈从袋子里拿出来硬塞给她的。

    这么会‘来事儿’的男孩真是不多见啊。

    秦舒默默在心里感慨,眼看着陆林先礼貌地半鞠躬,一口一个阿姨,脸笑地跟朵花似的,连带着旁边的裴慕也有样学样,把秦妈哄地不知道有多高兴。

    时间还早,才早上九点,秦妈出门买菜去了,他们便聚在秦舒房里歇脚,准备等会去后头爬山。

    亲眼见着,知道秦舒所言不虚,进了她的房间,三个人打量一圈,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

    秦舒的书桌和别人的不同,如果没有看错的话,那是一台桌式缝纫机,机身被装进收纳的地方,面上那层就可以当做桌子使用。

    房间很小,一张床,一张缝纫机书桌,一个老旧的大木柜,这就是全部了。

    秦舒的床头柜有点褪色,摆放的书却很整齐,陆林先一眼就扫到了那儿。

    中学生读物、成语词典、蜡笔小新漫画……其中画风明显不同的当属那本《宠妃之路》上册,在它旁边,还有另一套小说,《与凤书》,上中下三本齐全。

    除此之外,还有一本言情杂志夹在中间,相当显眼。

    对她的书柜很感兴趣,陆林先问:“那几本书……?”

    秦舒回头,“哦,那个啊?”而后直接把书取了下来。

    “你也喜欢看言情小说啊?”裴慕拿了一本随手翻起来。

    “这个我没看过哎。”温姜也凑了过来。

    秦舒递给陆林先一本,不忘叮嘱裴慕,“轻点翻!别弄破了!”

    裴慕笑一笑,“好啦好啦……大惊小怪。”

    温姜翻开一本,目光落在作者名上,“卿…书……这个作者和你的名字同音哎阿舒!”

    他们翻着,秦舒已经脱了鞋,转身半跪在床上倾身整理歪斜的其他书,头也不回地答:“啊……是啊,我写的嘛,音一样不是很正常。”

    “哦……”温姜点点头,下一秒又猛地抬起,“啊?!”

    裴慕把书翻得哗哗作响,“你写的?你写的?!开玩笑吧?!”

    “没开玩笑。”整理好书柜,秦舒把他们仨手中的书拿回来,“别弄破了,这是出版社寄给我的样书,我自己这也只有一套。”

    放回原位以后,便起身招呼,“时间差不多了,休息够了,我们去爬山吧。”

    她已经开门走了出去,温姜三个也只好跟着。

    一路上温姜和裴慕都在问刚刚的事,秦舒有问必答,还得提醒他们注意脚下,好好看路。陆林先倒是不多嘴,稳稳地走着,间或抬眸看秦舒一眼,安静地听。

    山确实不高,从秦舒家出来到登顶,总共只花了二十多分钟。

    四个人找了块平整的地方坐下,大半个d城尽收眼底,护城河一直从没人住的地方延伸到街区,二中被距离拉的有点远也有点小,只能看到橘黄色的几栋教学楼。所有楼房建筑就像模型,好像可以随时拿起来重新排列摆放。

    风带着好闻的空气吹来,连裴慕这么聒噪的人都难得安静了起来。

    “那里是二中,那边是班主任家,那边是城北,十字街口那边就比较远了,这里看不太清楚……”秦舒一个一个指过去,最后停在近处的某个屋顶,“看,烟囱冒烟啦,我妈应该已经回来开始做饭了,那是我家的房顶,夏天有的时候我会和我妈搬席子上房顶睡,躺下以后满眼都是星星……”

    “哎?我下次也要试试!”裴慕对这个有兴趣,“我还没在屋顶上睡过觉。”

    “就是蚊子比较多……”手指又指向旁边的小菜地,秦舒坐在山地上颇有种指点江山的感觉,“我们家自己种了辣椒、黄瓜、豆角、丝瓜之类的,季节到了我妈会给我腾出地方种两排玉米,我放学背着书包从玉米杆旁边走过,每天都能感觉到它们又长高了点。”

    “番薯虽然没种过,但是很好吃,我妈会买一些放在家里,有的时候我妈煮菜的时候,我就丢一个个头小的进灶肚里,菜做好了就可以扒拉出来吃,不过手会弄得很脏,全是炭灰。过年我姐姐回来了,我们就会叫上邻居家的小孩子,上这里来烤番薯。”

    “这里可以烤番薯?”温姜听的津津有味,她对别的不上心,就对吃的感兴趣。

    “对啊。”秦舒用脚踩踩地,“到泥松一点的地方,挖个小坑,带上几瓶水,用这山上的泥和水,搅匀了涂一层到番薯上,再放进挖好的小坑里生火烤就行。”

    指了指稍远的山头,“那些地方不能烤番薯,树和草太多了,烧山是大罪,我们脚下踩的这座就没什么问题,它比较矮也比较秃,除了几棵松针树,连草都没几根。”

    秦舒过着一种和他们完全不同的生活,知道许多在他们听来新奇又有趣的事情。

    她穿着长裤,坐姿非常豪放,膝盖向外拐,两条胳膊搭在上面,手里拈着一根枯落下来的松针,对裴慕和温姜一个接一个的问题知无不言,陆林先坐在最边上,侧头看着他们三个,整个人就像回厂保养的机器,难得放松了下来。

    d城好像也没有想象的那么差。

    他这样想着,秦舒那已经从吃的说到了城区另一头的三中。

    “裴慕,下午的辩论你必须得收起那副懒洋洋的做派,一定一定要拿出十二万分干劲来!”秦舒相当认真地看着裴慕,威胁道:“只许赢,不许输!要是输给三中那帮人,嗯哼……”

    “不……不早就安排好了么,贺人玉一辩集中火力开大炮,你二辩偷换概念驳倒对方立场,我三辩找漏洞捅刀子,陆林先四辩总结陈词……”裴慕咽咽唾沫,“也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输赢的吧……”

    话是秦舒的原话,好好的辩论比赛,什么开大炮什么捅刀子都来了……

    温姜听了‘噗嗤’一声笑,秦舒却不管那么多,直说必须得赢,“输了的话大家谁也别想跑!”

    “你很想赢吗?”一直没说话的陆林先开口了,“很喜欢辩论?”

    秦舒木然摇头,说不是,“我只是,不想输给三中!”

    说她一竿子打翻一船人也好,说她片面过激也好,高中时让她摔跟头吃苦头的,正正好好全都是三中考进去的!

    温姜抓了几个形状比较特别的小石子在手中把玩,丢到空中然后抓住,再丢,再抓。眼睛跟着上下,嘴里淡淡说:“如果能赢三中就最好了。”

    “刚好,我也不是很喜欢那里的某些人。”

    秦舒转头,温姜对上她的眼睛,心知肚明的两人抿唇一笑。

    秦舒以拳拍掌,“必须得赢!”

    温姜小学同班的某位好友,初中去了三中之后,有了自己的小团体,初三时甚至活跃到二中的许多学生都耳闻过她们的大名。

    明明中学分开以后就再没交集过,那位好友不知为何,却恨上了温姜。

    也不能说是恨,就是讨厌,非常非常讨厌。不仅在三中说温姜的坏话,在街上碰到的时候也要翻两个白眼以示不屑。

    和温姜过不去的是那群人,高中时候和秦舒有过节的也是那群人。

    “你们怨气好像很大啊?哎,话说上次我去网吧上网,也碰到几个三中的。”裴慕捡起块石子丢出去,“那天人多坐满了没机子,我卡时间到了,准备再充几块打完那盘游戏就回家,结果碰上几个穿三中校服裤的二b,我一起身他们就过来坐我的位置。我说我还要用,他们呛我说‘都没钱了玩什么玩’,还说什么‘你是二中的吧?快回家别打肿脸充胖子了’。”

    “气得我充了张一百的会员,挂机挂了一整天!就算不玩了我也不把电脑让给他们!什么东西!”

    “你真是钱多烧的。”秦舒摇头,“不过也是,二中学生的家境普遍没有三中学生的家境好,这是d城人人都知道的。”

    “我碰上的三中女生基本都是用鼻孔看过来的,人就觉得我们都是土包子,比他们低一等,有什么办法?还说什么三中的老师比二中的更会教,真是好笑了,谁告诉他们学校大老师就会教了?”秦舒切了一声,“升学率明明是二中更高好嘛,每年一中录取的学生人数,二中比三中占的比例大多了。”

    越听越来劲,裴慕拍掌道:“就是!这次要搓搓他们的锐气!说到他们还不了嘴!让他们也受点气!”

    秦舒拍拍他的肩膀欣慰道:“你能这样想就好了。请你化愤怒为力量,务必把对方辩友说到结巴!”

    陆林先看着秦舒三两句就把裴慕的好胜心撩拨起来,心里一阵好笑。

    “也算我一份。”他淡淡开口,“我虽然不太会跟人吵,不过之前在外地念书的时候,有参加过很多活动,闲着无聊,大学生辩论比赛也去现场看过很多次。”

    “你看的现场?”秦舒微微睁眼,“真好。我都是网上搜视频来看的,02年全国大专辩论赛和03年国际大专辩论赛里有一个我特别喜欢的女辩手!国际大专辩论赛去年好像改名国际大学群英辩论会,也挺精彩的,就是我喜欢的辩手没有参加,有点遗憾……”

    “你说的是那个外号‘温和一刀’的女辩手吗?”陆林先一下就知道她在说谁,“我也有看过那几场,风格很鲜明,很厉害。”

    “是啊,看她第一场辩论赛的时候我就被她迷住了!”

    眼见他们要就这个话题开始深入讨论,裴慕不得已打断他们,正好秦妈的电话打来,让他们回去吃炸好的糯米团子,一群人就此起身拍干净身上的土,沿着上山的路下去。

    ……

    下午,三中的大多媒体室里坐满了人,二中、三中和四中的初一、初二、初三代表队各自就座,除了评委,三个学校的若干老师、一中来观摩的老师团以及县教育-局来的六七个领导,占据了多媒体室的前五排。

    因为是星期六,后头坐着的学生都是自发来的,要么是来给辩论的朋友加油,要么是本身就对辩论有兴趣。不过二中和四中的学生偏少,主场的三中学生占了大部分。

    比赛顺序按抽签决定,从初三组到初二组再到初一组,虽然只是三所学校,三个年级加起来要比的场次也不算少,每一场能分到的时间就很有限。

    四中队基本是来玩的,台下坐着的老师们把重点都放在了看二中和三中两个学校的学生素质上。

    因为只有三所学校,三支队伍里有一支能直接进入第二轮,初三组的抽签结果是三中轮空,二中对四中,获胜的队伍隔天也就是礼拜日下午再和三中比赛。

    初三组二中队表现的很不错,从台下各位老师的表情来看,他们对四个学生算是比较满意,最后由评委投票表决,二中队没有悬念地胜出。

    初二组轮空的是四中,二中和三中对上,两方辩手旗鼓相当,但二中队的气势差了一点,最后评委投票时,以微弱的差距输给了三中队。

    初二这一组能参加下一轮的是三中,明天他们对上四中,没有什么大反转剧情发生的话,估计也是他们赢了。

    主场优势,三中的学生们一边鼓掌一边欢呼,气氛倒是炒得很热。

    轮到初一组时,辩论台下的三中老师们表现得都很放松,说白点就是不太放在心上。

    他们一直都认为,二中的教育方式是到初三时发力狠抓,所以每年中考二中的一中录取比例才能那么大,要论各年级学生的平均素质,二中远远不及三中。

    就像刚才,初三组二中队的表现很不错,但一到初二组,分明就弱了不少,明显就是全面素质没有抓好。

    现在到了初一组,那就更没有什么看头了。他们三中的学生可是从六年级开始就严格培养的,看前面初二组气势不足的样子,这初一组,肯定也是软包子。

    辩题出来,正反方抽签决定好,两队学生各自准备了十分钟,这整个过程中,三中的老师们都以一种极其轻松的态度在等着。

    初三组二中赢了四中,却不知明天对上三中还能不能赢,初二组二中输给了三中,初一组要是二中再输给三中,这些负责组织这次辩论比赛的老师回了二中,怕是要被他们校长骂死了吧。

    个别三中老师,甚至有点同情起自己的同行们。

    然而,待比赛开始,先说话的三中队一辩说完以后,二中队那个一辩一开口,三中的老师们不是喝水被呛到,就是手一抖,吓地笔在本子上画出了各种歪斜的线。

    这、这个辩手!嘴也太毒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