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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杜昶托人带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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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篱园的前院是一座三进三出的宅院,占地面积很大,房屋也多。沈阁老在世时,在篱园呆的时间最长,前院是他的书房、会客及起居之所。

    沈惟在篱园督建省亲别墅,就一直住在前院的西跨院,中邪生病之后也在西跨院休养。沈慷父子受伤昏迷,仆人把他们抬进前院正房养伤,沈慷苏醒之后,就赶紧让下人把他们搬到了东跨院。东西跨院被炸塌之后,沈慷父子被下人从灰土里挖出来,就分别住进了东西厢房,而沈臻静则住了倒座房。

    沈慷本是沈家现在的当家人,大概是怕沈阁老怪罪,不敢住前院的正房。沈惟本来就是庶子,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以及自己在沈家的位置,都不敢轻易踏进前院的正房。这是他们忌讳先人,当然,也可以说他们孝顺,懂得礼法规矩。

    可是,沈谦昊一到篱园,就让人打开了前院正房的门,又让人把沈阁老的卧房、书房及厅堂洒扫了一遍,以实际行动告知众人他要在这里起居公干了。半夜三更,下人被叫起来收拾屋子,心里即使百般不乐意,也没人敢吭一声。沈谦昊来过篱园几次,从未留宿,此时见篱园的下人对他如此屈从,感觉很满意。

    他认为自己该住在正房,他是沈慷的嫡长子,沈家下一任的当家人。沈慷不住正房,在沈谦昊看来那是愚孝,他虽不敢指责自己的父亲,但他也不认同。此时他的父亲在厢房养伤,而他在正房起居,他认为这无伤大雅。将来有一天,他对沈家的贡献超越了沈阁老,光宗耀祖,那才是真正对列祖列宗尽了孝。

    “大少爷,要不你派人再去催催。”一个身穿棉质竖褐的男子一脸急切。

    “红顺,你看看你一脸急不可奈象什么样子?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越是危急关头越要冷静,泰山压顶而面不改色,那才是大丈夫风度。”沈谦昊坐在主座上,姿势随意,语气平淡,不时抚额沉思。父亲、弟弟和妹妹都重伤在床,真相的矛头又指向了沈臻静,可他看上去一点也不急,果然有大丈夫风范。

    沈老太太共给沈阁老生了两子两女,只有长子沈慷最肖其母,那张脸确实让人不敢恭维。沈慷也有两子两女,只有沈臻静长得象他。沈谦昊和沈谦昱与沈臻静同母所出,他们却长得象杜氏,模样还过得去,总归比沈臻静强多了。

    沈谦昊相貌不错,又出身锦绣之家,有富贵乡里养出的优越气质,书也读了不少。他在仆人面前摆摆主子的派头,倒也能做足气势,令人慑服。

    “大少爷,听披红说翠花被篱园的人抓了,奴才怕她禁不住拷打,说一些不该说的话,到时候大姑娘可就麻烦了,太太知道这事也会……”

    “住嘴。”沈谦昊呵斥一声,沉着脸盯着红顺,说:“挨一顿打就要出卖主子,你们一家就是这么当奴才的?还是说你老婆翠花对主子忠心有限呢?这件事我已经想好怎么善后了,等披红回来再说,你记住,我妹妹不会有任何麻烦。”

    “是是是,大少爷英明,奴才胡说八道,请大少爷恕罪。”红顺向沈谦昊施礼陪笑,又说:“太太让奴才管着庄子,披红又在大姑娘身边伺候,还是一等丫头,主子这么信任奴才一家,奴才誓死也会效忠主子们,请大少爷放心。”

    红顺是披红的哥哥,管着杜氏在凤鸣山脚下的一个庄子,来篱园接头、被佟嬷嬷带人抓住的年轻媳妇是红顺的老婆翠花。他们一家是宁远伯府的家生子奴才,杜氏嫁到沈家,他们一家就成了陪房,很得主子信赖,差事也很体面。

    “这才象一个庄子的管事。”沈谦昊轻哼一声,对随从说:“礼山,你去看看披红怎么还没回来,再去催催篱园的管事嬷嬷,主子不睡,她也能睡着?”

    “是,大少爷。”

    报信的差役赶到沈府时,沈谦昊刚喝花酒回来,正在大门口醒酒劲儿。听差役大致说了篱园发生的事,他连打了几个冷颤,连醒酒汤都省下了。他正在询问差役,虫七派去的人就到了,带去了沈荣华的信。沈谦昊看到信,顾不上多想,匆匆忙忙跟沈老太太和三太太江氏说了一声,就带了两个随从来了篱园。

    快到篱园大门时,红顺拦住了他,跟他说翠花被篱园的人抓了,庄子里有几个婆子来了篱园几天,就下落不明了。沈谦昊意识到篱园的事头绪繁复,牵连众多,又惊动了官府,严重程度已超出他的想像。他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沈慷昏迷不醒,杜氏远在京城,府里也没有能帮得上他又让他绝对信任的人。他思前想后,决定去找四太太吴氏的管事王嬷嬷一问究竟。王嬷嬷是吴家陪嫁给吴氏的下人,可王嬷嬷还有一重身份,那就是大太太杜氏埋下的暗桩,轻易不用。

    四房的车队惊马坠坡,王嬷嬷摔得不轻,沈谦昊赶到的时候,她刚醒。听王嬷嬷说了沈臻静的计谋,沈谦昊并没有觉得沈臻静有什么不对,反而觉得他这个妹妹心机深沉,适合做大事。可事情最终的结果却是害人不成反害己,沈谦昊虽然懊丧气愤,但他还是想到先帮沈臻静善后,再总结这一次不成功的经验教训。

    这一次,沈臻静失误在哪里,他直到现在也没想明白。

    来到篱园,沈谦昊先把披红叫来问话,了解到事态进展,又让披红去给沈荣华传话,说他要提审那几个婆子。披红去了有一刻钟了,人没回来,也没让人传消息回来。他刚到篱园,就让人知会了篱园的管事嬷嬷,直到现在管事嬷嬷也没露面。除了他叫来收拾正房的婆子,他来了这么久,还没见到篱园的人呢。

    他表面上想表现出大丈夫的风范,可心里早就怒火中烧了。

    披红急匆匆进来,向沈谦昊施礼,说:“大少爷,那几个婆子确实被二姑娘的人抓起来了,就关在茗芷苑后罩房里。奴婢刚刚按大少爷交待的话去试探,说大少爷要提审那几个放火烧祠堂的婆子,二姑娘让人来回话,说明天刘知府要亲自审问,审问之前,谁也不能见她们。由此可见,那几个婆子在二姑娘手里。奴婢买通了茗芷苑一个守门的婆子,听她说二姑娘已经审过那几个婆子了。”

    红顺赶紧过来,低声问披红,“你、你嫂子怎么样?”

    “嫂子被打了一顿,也关在茗芷苑的后罩房里。”披红想了想,说:“奴婢听茗芷苑守门的婆子说二姑娘只审了那几个婆子,并没有审问奴婢的嫂子。”

    “披红,你很聪明,依你之见,二姑娘为什么这么做?”沈谦昊感觉沈荣华的做法跟他完全相悖,要是他定会先审来接头送消息的人,从易到难更好入手。

    “回大少爷,奴婢不敢说。”

    沈谦昊轻哼一声,说:“你直说无防。”

    披红咬了咬嘴唇,低声说:“奴婢以为二姑娘早已知道真相,她审那几个婆子只是做做样子。二姑娘不一定能审出什么,奴婢怕刘知府提审她们,万一……”

    “没有万一,那几个婆子就是全招了也没用。”沈谦昊腾得一下站起来,面色变得很阴沉,听披红这么说,他也觉得沈荣华在跟他玩心机。

    放火烧祠堂的那几个婆子都是宁远伯府的老夫人,也就是杜氏的母亲调教出的人,放在凤鸣山脚下的庄子里,是想让杜氏在津州有可用之人。那几个婆子对杜家很忠心,若不是严刑拷打,沈荣华肯定问不出什么。明天刘知府就要亲自审问这几个婆子,量沈荣华也不敢给这几个婆子用刑。就算刘知府亲自审问,不使狠招,也问不出实话。所以,沈谦昊也不担心那几个婆子说出真相。

    “那就让她玩吧!别说那臭丫头问不出什么,就是刘知府问出真相,本少爷也能——”沈谦昊冷哼一声,做了一个翻手掌的动作。

    红顺见沈谦昊这么有把握,很安心,又嚅嗫着说:“大少爷,你看翠花……”

    “明天,明天本少爷把人完整无缺地还给你,先委屈一夜。”

    “多谢大少爷、多谢主子。”

    披红想了想,说:“大少爷,奴婢认为还是应该堵上这件事所有的漏洞。”

    沈谦昊点点头,“披红,听说你这几天住在庄子里,你对事情了解多少?”

    “回大少爷,何嬷嬷去庄子上借人的时候,只说姑娘要做一件大事,出一口恶气。奴婢不知道是什么事,那天赶回来,姑娘也没跟奴婢细说,奴婢就去问在外面烤肉的何嬷嬷了。刚问出大概情况,就出事了,姑娘她……”

    “那你认为事情都有什么漏洞?”

    披红吸了口气,说:“篱园没有火油,那个把火油带进篱园的人是采买处的人,叫孙亮,是何嬷嬷的娘家侄儿,太太刚提上来的。他带火油进来被看门的冬生发现了,他给了冬生银子才糊弄过去,奴婢担心他靠不住。”

    “孙亮好说,不管他是否靠得住,都只有一条路走。”沈谦昊冷笑几声,又说:“还有什么漏洞?红顺,披红,你们兄妹一并想想,本少爷一起解决。”

    “奴婢一时也不到了,想到之后马上告诉大少爷。”

    “奴才也是、奴才也是。”

    沈谦昊点点头,说:“披红,你去看看大姑娘,另外把刚才的事跟何嬷嬷通个气儿。红顺,你留下陪本少爷,明天,本少爷就让你带翠花一起回庄子。”

    披红行礼告退,走到门口的功夫就连回了几次头,她实在不放心哥哥。仔细想想,也应该不会再出别的事了,这才回倒座房去看沈臻静了。

    “红顺,主子对你们一家怎么样?”沈谦昊慢悠悠地品着茶问。

    “回大少爷,主子对我们一家恩重如山,奴才一家万死不足报答。”

    “别一说就是万死,好像本少爷强你所难似的。”

    “不不不,主子吩咐的都是奴才该做的,奴才不敢为难。”

    “那就好。”沈谦昊放下茶盏,冷哼说:“那你就帮本少爷做一件事。”

    “大少爷请讲。”

    沈谦昊点点头,靠近红顺,说:“披红很聪明,她想到孙亮带火油进来的事,不把他安顿就是漏洞。本少爷听说孙亮就住在后面的庄子里,你去把他安顿好。”

    “怎么、怎么安顿?”红顺就是再憨,也听出了沈谦昊的话外之音。

    “让他永远闭上嘴,我让礼山和礼海陪你同去。”沈谦昊挑起嘴角斜了红顺一眼,心里早有了另一番计议,只有红顺得手,他的计划才能施行。

    ……

    自重生以来,也可以说自从沈阁老死后,沈荣华就这个晚上睡得踏实。一夜无梦,睡醒之后精神极好,又将这几天发生的事和今天乃至以后要做的事思量了一遍,她冷哼一声,周身血流加快,心里充满昂扬的斗志。

    起床之后,她打开窗户吸了几口仲春的空气,感受枝头绿意的清新,顿觉全身清爽。洗漱梳妆完毕,她披着一抹晨曦在院子里散步,享受冉冉升起的朝阳洒下缕缕暖意。桔色的光辉映照在她脸上,平添新意,豆蔻年华更衬娇颜如花。

    “姑娘,大少爷派人来传话,说让姑娘带那几个放火祠堂的婆子去见他。”

    沈荣华冷笑几声,说:“初霜,你去跟大少爷派来的人说,那几个放火祠堂的婆子还有里应外合、想趁乱来篱园偷盗的媳妇和婆子都关在茗芷苑的后罩房里,安全得很。别说让我带人去见他,就是他来了,我也不能让他见。刘知府今天要亲自审问这些人,若让他提前见了,万一出了问题,谁负责任?”

    初霜应声,又轻声问:“要把那互通消息的媳妇和婆子说成偷盗吗?”

    “你那么聪明,不明白我的用意吗?”

    “奴婢明白,只怕是又有人要晕了。”

    沈荣华眨了眨眼,说:“让他们都晕去吧!只要你、我和佟嬷嬷不晕就行。”

    初霜点点头,快步出去传话,到垂花门碰到佟嬷嬷,就低语了几句,听得佟嬷嬷摇头直笑。沈荣华轻哼一声,转身回屋,告诉小丫头去传早膳。她需要吃饱喝足,才能用足够的精力和体力应对这不同寻常的一天。

    沈谦昊志大才疏比沈慷更胜一筹,喜欢自作聪明也如其父,心狠手辣倒象杜氏。可惜他没有杜氏的谋算,心机上连沈臻静都不如,却喜欢以聪明人自居。把互通消息的媳妇婆子说成来篱园偷盗,别看只是很随意的一句话,听到沈谦昊耳朵里,不知要衍生出多少意思,保证能轻而易举就把他带到沟里。

    就让他在沟里尽情地翻腾吧!免得他想出一些上不得台面的点子让人腻歪。

    用过早膳,沈荣华把初霜和佟嬷嬷等人叫来,仔细吩咐了一番,又让初霜亲自去给秋生传了话。之后,她要亲自去看李嬷嬷,商量几件事。再顺便去看看养病的江嬷嬷,受伤的沈慷父子及沈臻静,给沈谦昊去问个安。她刚收拾好准备出去,就有小丫头来报说夏嫂子来了,说有重要的事要说,非要见沈荣华。

    “去告诉她,就说姑娘大事小情一堆,没空见她,什么下作东西,她要是再纠缠,就一顿棍子把她打出去。”没等沈荣华说话,周嬷嬷就沉着脸骂开了。

    “这是怎么了?”沈荣华打量周嬷嬷,一脸纳闷,“嬷嬷昨天晚上还说夏嫂子最勤快,人也老实,怎么去了一趟厨房回来就变脸了?昨个儿太忙,我还没顾上问嬷嬷呢。都说小孩子的脸、六月的天,嬷嬷难不成是返老还童了?”

    众人听到沈荣华的话都笑起来,以佟嬷嬷为首的几个年纪大一些的婆子就开始打趣周嬷嬷。可周嬷嬷依旧板着脸不说不笑,看样子夏嫂子真把她气坏了。

    “夏嫂子昨天刚来,她到底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让嬷嬷这么反感?”沈荣华笑了笑,问:“燕语,去叫夏嫂子进来,我亲自问她怎么得罪了周嬷嬷。”

    周嬷嬷赶紧拦住燕语,说:“她没得罪老奴,她刚篱园当差,不懂规矩,别让她说一些污言秽语脏了姑娘的耳朵,姑娘还是别见她了,老奴替姑娘挡了吧!”

    沈荣华叹了口气,说:“嬷嬷一心为我好,我知道,可不能什么事都让嬷嬷替我挡了。嬷嬷年过半百,我刚十几岁,嬷嬷还能替我挡多少年?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不管是污言秽语还是狂风暴雨,该我经历的,我躲不过去。”

    佟嬷嬷挽起周嬷嬷的胳膊,说:“周姐姐,姑娘是明白人,你还是别操心了。”

    “燕语,叫夏嫂子去花厅等着。”沈荣华冲安慰一笑,转身就往外走。

    周嬷嬷匆忙追出来,说:“老奴还是跟姑娘去。”

    夏嫂子三十来岁的年纪,模样还算齐整,打扮得也很利落。此时,她正在花厅里转悠,看到沈荣华带着丫头婆子出来,她赶紧迎上来跪地行礼。

    “起来吧!我今天事儿很多,你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就快一点儿。”

    “姑娘,嬷嬷和姐姐们……”夏嫂子很为难地看了看沈荣华的下人,想让她们都回避。昨天,她跟周嬷嬷说话没顾忌,挨了顿骂,也学精了。

    “你还知道避人呢?”周嬷嬷瞪了夏嫂子一眼,示意其他下人退到花厅外面。

    除了周嬷嬷,其他下人都告退了,沈荣华才示意夏嫂子开口。

    “姑娘,奴婢原在灵源寺后厨帮工,前几天,因为收了冯家小姐几文银子为她行方便,被庙祝赶出来了。家里上有老、下有小,奴婢还想找份差事做。”

    沈荣华看了看周嬷嬷,呲笑一声,说:“你倒诚实,接着说。”

    “奴婢能找到篱园的差事,是一位杜公子帮忙引荐的,杜公子人……”

    “杜公子?”沈荣华想到了杜昶,心里厌恶,沉下了脸说:“杜公子怎么了?”

    夏嫂子见沈荣华变了脸,害怕丢了差事,嗫嚅着说:“杜、杜公子……”

    “有话直说,我不会怪你,你只是带话之人。”沈荣华脸色缓和下来,她轻易为杜昶变脸,说明杜昶还是她心里一个结,要想让杜昶罪有应得,必须解开这个结,不会因他再有任何悲喜,她要把杜昶当成微不足道的畜生,永远踩在脚下。

    “多谢姑娘。”夏嫂子见沈荣华和气了许多,才接着说:“那位杜公子说他认识姑娘,沈家老太爷在的时候还作主给姑娘和他订了亲,他还说……”

    “住嘴。”周嬷嬷一声吼呵,吓得夏嫂子赶紧跪下了。

    “嬷嬷这是干什么?有什么我不能听的?你忘了我刚才说的话了吗?”沈荣华斥责了周嬷嬷几句,又冲门外喊,“佟嬷嬷,你们几个都进来听听。”

    佟嬷嬷等人不明所以,听到沈荣华叫她们,就都进来了,规规矩矩站在门口。

    “姑娘……”周嬷嬷见沈荣华翻了脸,又气又羞,狠狠瞪了夏嫂子一眼。

    夏嫂子见沈荣华示意她继续说,犹豫了一会儿,才说:“杜公子还说等奴婢见到了姑娘,代他跟姑娘说一声,让姑娘安分些,别勾三搭四影响名声,他、他是要脸面的人。要是因为姑娘的名节退了亲,想必姑娘也没脸再活了,也……”

    “你给我住嘴。”周嬷嬷又一次打断了夏嫂子的话,转向沈荣华,说:“姑娘非要听,还让这么多人进来听,你听听这都是什么话,姑娘就不觉得害羞吗?”

    杜昶这番话要是真让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听到,且不说是不是跟他订过亲,都会差得寻死觅活。可沈荣华不一样,她表面上是一个豆蔻少女,心里却是饱经风霜。她听到杜昶让夏嫂子带来的话,首先想到杜昶让人带话的目的。

    这是杜昶对她的警告,采用了最直接的方式,她要还一份“厚礼”才是。她本想先给沈臻静及长房一个迎头痛击,没想到杜昶送上门了,那就一并收拾吧!

    “害羞?我为什么觉得害羞?就是怕我害羞、怕这些话脏了我的耳朵,嬷嬷就不让我听?嬷嬷有没有想过,对这些信口雌黄的话越是欲盖弥彰,就越会传得活灵活现?其实这是杜公子想埋汰我的一面之辞,我越是充耳不闻,他就越是变本加厉。如果我真跟他订过亲,他就是看祖父的面子,也不会胡说八道。”

    陪嫁到杜家几年,沈荣华早就看透了杜昶,更了解他的心性品质。杜昶表面温文尔雅,内里肮脏不堪,是真正的金玉其表、败絮其中。他不只是伪君子,也是真小人,这种靠妇人之舌侮辱人、诽谤人的事杜昶做起来毫不脸红。

    沈荣华平静了一会儿,又问:“那杜公子还说了什么?”

    夏嫂子怔了怔,说:“杜公子还说他以前低估姑娘了,没想到姑娘这么厉害有手段。可夜路走多,总会遇到鬼,他劝姑娘把心放干净些,这样才能得好报。”

    杜昶表面随意洒脱,其实心眼儿比针尖儿还小,而且睚眦必报。上次他在木板房受了挫,肯定会想方设法找补回来,而且会不择手段。沈阁老死了,沈荣华没了倚仗,还敢把他不放在眼里,他不想尽办法侮辱沈荣华出气才怪。杜昶居然说她有手段,还劝她把心放干净,好像杜昶知道她的所作所为一样。不管杜昶其人有多么肮脏阴险、黑心恶毒,但他是个聪明人,会看势头且极有谋算。

    “哼哼,还有吗?”

    “大、大概就这些,奴婢也、也很为难,不想告诉姑娘,可是……”

    “可是什么?”

    “杜公子帮奴婢引荐了一份差事,奴婢也想着替他做件事。奴婢知道这些话要在主子面前说,肯定会冒犯主子,奴婢也做好了挨打挨罚、被赶走的准备。”

    “你明知道会冒犯主子,很可能连差事都丢了,还敢说,可见你还懂得知恩图报。”沈荣华冷笑几声,说:“你能把这些话给我带到,不藏奸,不取巧,说明你是个实诚的人。你可以留在篱园当差,但我还有几句话要问你。”

    “姑娘请问。”

    “杜公子把你引荐到篱园当差,就找的宋嫂子吗?我见宋嫂子带你来的。”

    夏嫂子想了想,说:“杜公子跟灵源寺附近一个庄子里的人很熟,他让庄子里一个婆子带我来找宋嫂子,好像还提到了大姑娘,奴婢当时也没听太清。”

    “宋嫂子,每个人都不能低估啊!”沈荣华喃喃一句,又沉思片刻,问:“杜公子让你带给我的那番话,你觉得有几成可信?”

    “两、两成。”

    “哪两成?你怎么想就怎么说。”

    “杜公子认识姑娘,这、这是一成,还有就是姑娘厉害,有、有手段。”

    “你为什么只信这两成?”

    “奴婢隐约听人说杜家和沈家有亲,杜公子认识姑娘并不稀奇。奴婢昨天一见姑娘,就感觉这里的人都怕姑娘,又见姑娘把事情安排得头头是道,还听说姑娘杀人如切菜。杜公子的话好说不好听,奴婢只是替他带话,不敢隐瞒。”

    沈荣华冷冷哼笑,转向周嬷嬷,说:“嬷嬷,你也听见了,连夏嫂子都知道那些话是胡说八道的话,你为什么还要遮掩呢?跟夏嫂子把话说开就行了。”

    “老奴不知道怎么说。”周嬷嬷还没绕过弯来。

    “夏嫂子,我亲自跟你说。”沈荣华笑了笑,又说:“老太爷在世时确实对杜公子说过等他高中状元,就把沈家最尊贵的姑娘许配给他。沈家最尊贵的姑娘不是我,而是沈家长房嫡长女沈大姑娘。与杜公子有口头婚约的人是沈大姑娘,我惹了沈大姑娘不高兴,杜公子要给她出气呢。夏嫂子,你听明白了吗?”

    象长舌妇人、街头婆子一样说闲话、扯瞎话,肆意胡说,高气的人绝对做不出来。但前世的杜昶却把这个当成攻击朝堂对手的武器,还屡屡得手,他是什么人性,由此可见一斑。若是前世,沈荣华一定不屑这样的小伎俩,所以才吃了大亏。要想斗败杜昶、沈臻静之流,不但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还要胜彼一筹。

    “奴婢听明白了,奴婢也纳闷呢,杜公子要是跟二姑娘订了亲,怎么能这么埋汰二姑娘呢?别说二姑娘不是他说的那种人,就、就算是,他也不能说呀!”

    沈荣华点点头,说:“夏嫂子能判断是非,倒是个聪明的。我的茗芷苑想开个小厨房,缺个厨娘,我正考验人呢。我是个不吃亏的性子,想让我满意也简单。”

    “姑、姑娘,奴婢……”夏嫂子听沈荣华这么说,不知道该怎么表忠心了。

    “杜公子这么寒碜我,简直是欺人太甚,想让我吃闷亏没那么容易。”沈荣华挑嘴冷笑,对周嬷嬷说:“嬷嬷,夏嫂子就交给你了,记住我的话,好好调教。”

    “老奴明白。”周嬷嬷先是恨夏嫂子刚一来就口不择言、胡说八道,现在恨透了杜昶。就是沈荣华想忍下这口气,周嬷嬷也会找补此事,绝不让杜昶痛快。

    “你先下去吧!有事周嬷嬷会找你。”沈荣华冲夏嫂子挥了挥手,又让其他丫头婆子退下,只留下了周嬷嬷和佟嬷嬷。她掐着手心狠狠咒骂了杜昶一顿,才跟周嬷嬷和佟嬷嬷说了自己的计划,并让她们分头行事。

    前世,杜昶和沈臻静是夫妻,倒也狠毒同心、肮脏共鸣。今生,沈荣华有成人之美,想让他们再续前缘,若能把他们绑在一起收拾,效果肯定会更好。

    沈荣华和李嬷嬷将事情商量完毕,又一起去看了养病的江嬷嬷,之后,两人又商量着去前院看看长房一家。刚准备出门,就碰到卢同知带着师爷和差役头目来找她们。刘知府巳时初才能赶到篱园,他们过来是来向沈荣华和李嬷嬷通报昨天的伤亡情况。一会儿刘知府来了,案子如何审理,也需要告知她们。

    差役头目上前一步,冲沈荣华和李嬷嬷抱拳说:“贵处昨日共两处起火,分别是前院门房和茗芷苑倒座房及门房,前院的东西跨院坍塌。起火是因火油引起的,跨院坍塌也是火药及火油所致,初步怀疑是人为。昨日出事到今早,府衙的几名差役和贵处的下人已将着火炸塌的地方清理完毕,共救出伤者十人,找到遗体三具。西跨院发现一死一伤,其余全在东跨院,东跨院有具遗体很可疑。”

    沈荣华接过尸格及记录情况的单据看了看,又递给了李嬷嬷。西跨院死了一个婆子,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受伤,估计是见四房走了,想进去偷东西,才被砸到了里面。东跨院受伤的人除了沈慷父子及沈臻静,还有七个丫头婆子。另外东跨院还有一个婆子被砸死了,另一具遗体是银柳。尸格上写着银柳就死在了门口,是先被人用茶壶打伤了头部,估计昏死过去了,才没跑出去,被门棱砸住致死的。

    “沈二姑娘,李嬷嬷,你们先核对下人的花名册,看看同官府的记录是否有出入。另外,刘知府今日在贵处哪里审案,你们可有安排?”

    “前院西侧有一排敞厦,三间房子打通了,原是花房,很是宽敞明亮,也已经收拾过了,可以用做审案。”沈荣华让一个婆子带差役头目前去查看,又对卢同知说:“还请卢同知将单据和尸格给我们留一份备用,供以后查看。”

    卢同知让师爷另外整理了尸格和单据,交给了沈荣华。沈荣华同李嬷嬷一起看了看,又商量了几句,决定把核对人员出入的事交给江嬷嬷去做。江嬷嬷是篱园的总管事,对篱园的下人更为熟悉,她的病差不多好了,也该出点儿力了。

    差役头目回来后,跟卢同知说西侧敞厦用过审案还不错,请卢同知亲自去看看。沈荣华请李嬷嬷陪卢同知等人去,她则带着下人去了前院。

    鹂语快步靠近沈荣华,低声说:“姑娘,听说二少爷又吐血,恐怕情况不好。”

    沈谦昱昨晚吐了几次血,情况确实危急,揽月庵的医尼一直在抢救,连御药房的保心续命丹都用上了。现在,沈荣华除了心里愧疚,也只能为他祷告了。

    “有大少爷在,我们就不用担心二少爷了,去看大姑娘吧!”沈荣华暗暗叹了口气,沈谦昱危在旦夕的事还瞒着沈臻静,这也太不厚道了,沈臻静应该知道。

    沈荣华主仆刚走到前院门口,秋生变匆匆跑来禀报,说三太太江氏带着三姑娘沈荣瑾和长房的刘姨娘来了。江氏等人路过四房惊马的山坡,先去山沟里看了四房的人,并把昨晚被“老太爷”吓疯的四姑娘和六姑娘带回来了。

    “三婶婶来了,我该去接一接。”沈荣华主仆还没走到篱园门口,李嬷嬷就派人来传话,说刘知府来了,圣勇大长公主也来了,马上准备开堂审案。

    ------题外话------

    见过让人恶心的男人吗?什么脏招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