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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夜温和小风,翠柏明烛,月明星稀下,山顶上可以将仙玉剑派尽收眼底。
乘星和师父此刻俯瞰大地,像今夜这样的风光是不多见的,特别是若是心里还想着另一个人的话……
师父依旧是戴着面具不以真面目示人,他高大的身体看起来是那么有劲,他身形矫健来去如风,仿似仙人又或是侠客,每每注意到那双悲悯的眼睛,相信任何人都会为之错愕,这世间还有这等人?既入修真,为何要有这样的眼神呢?既入修真,那就摒弃世俗,该杀当杀,该抢则抢,全凭一颗好勇斗狠之心,争宝地,抢法宝机缘,一切弱者都是蝼蚁,只有实力才是活下去,才是修真的意义。为何偏偏要当这等离经叛道的异类?
然则,离经叛道者却又出现了一个。
乘星这五年跟随师父修行,除了功法还有做人的道理。没上过世俗的学府私塾不怕,师父在这也都教了。也许是身世的捉弄,身为怨体的他,似乎对师父的悲悯异乎寻常的认同和坚持,他的心里坚持着,奉行着,明白师父心的也只有他了。
迈过一个个艰难险阻,最后攀上那梦寐以求的顶点,修真便是如此,可是,似乎这个世界缺了点什么,乘星心里暗自疑惑。
今夜的风景便很不错,小风拂面,心情也似乎不错。
可是师父却是最了解徒弟的,一眼就看出乘星的心事,问道:“小小年纪,你在烦恼些什么?”
乘星诧异良久,暗忖终究还是逃不过师父法眼,于是乎,便将最近的心事道了出来。
师父听后沉默不语,片刻后道:“那女孩你知道名字,她的来历你是否清楚,是正是邪,又或者是否倾心于你,你都知道吗?”
乘星当即愣了,这些问题他还真没想过,经师父这样一提醒,他忽然发现自己多么的鲁莽,仅仅知道了对方名字而已,或者,两人间仅仅是朋友而已。想到这里不禁有些失落,难道仅仅是自己的一厢情愿?每每想到那个身影,内心便觉得温暖开心,也不知对方又是怎么想的,这段时间的经历仿佛是一场梦,有过危机死离,也有过开心快乐,却始终忘不了那道身影。
胡思乱想间,却听师父又问道:“那女孩的修为比起你又如何?”
乘星如实回答:“比我高。”
师父又道:“如果你是真的在意那个女孩的话,就不应该把时间浪费在胡思乱想上,你应该知道,修士最要紧的是修行,你说她多次帮了你,保护了你性命,这样你在意她也无可厚非,可是如果你反过来,你能帮她又能保护她,你觉得又会怎样?”
乘星疑惑道:“师父的意思是?”
却不见了师父的踪影。只听得一句话在风中游荡:你自己去参悟吧。乘星急忙又问道:“师父为何不肯摘下面具呢,徒儿很是好奇?”只听得师父道:“不久你就会知道我是谁了,又何必现在这么着急?”
师父走后,乘星盘坐在地上,用心地参悟师父说的话,时间慢慢过去,明月渐渐西落,对着师父的话参悟了这么久后,终于他双眼一睁,开心道:“我懂了,我懂了,师父,喜欢也好,在意也罢,终究是种感觉,我辈修士,当一往无前,如果有缘,他日必定相见,如若无缘,即便现在昼思夜想,纵使魂牵梦绕又如何,一切顺其自然,我辈修士,自当奋发修行。”
今夜的风景真是好美,可惜佳人不在,世事无完美,难道这不也是人生中的一种么。淡淡一笑,悠然下山去了。
而不久后,果真如那夜所说,乘星知道了自己的师父是谁。
这一天,对于仙玉剑派众多师父弟子来说,可以说是尤为重要的一天,也是令人兴奋不已的一天。因为就在此时,掌门华阵亲自当着众多师父弟子的面,宣布了不久后将会举办一场师门大比,不过参加对象只限济字辈和新招的这些弟子。
听到这样的安排,原本一些兴奋不已的人瞬间热情低到了谷底,他们本是恒字辈和力字辈的弟子,原本这场师门大比可以让他们一战成名,这样的机会在仙玉剑派内自然是不多的,而师门大比又不是固定时间每年都会举行,一切都要看掌门的意思,当下一些人自感不关自己事悻悻离开。一些人则继续听着。
高台上掌门华阵一件一件宣布这次大比的事宜,底下几千弟子他都看在眼里,却也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最后面角落里的乘星,看到乘星惊诧复杂的表情,心里一阵得意,暗道:“这下知道我是谁了吧,这次一定要治一治你的懒病,本门功夫哪样你学会了,资质本就不佳,还不认真修习本门功法,就趁这次大比好好敲打你一番。”
乘星此刻的心的确五味杂陈,今天还是他第一次见到掌门,平日里他这样的弟子是见不到掌门的,而他五年里则全部呆在一个地方,自然也没机会见一眼,可是掌门初现身时,只是觉得身影有些熟悉,待到对方说话,这才惊觉这不就是每天教自己修行的戴面具的师父的声音吗?!想不到自己的师父竟然就是掌门本人,这个事实太让人意料之外了,说出去都没有人信。即便是五年时间过去了,一些人或许早就忘记了乘星这个人,但是天生怨体这样的事,还是不少人记得的,特别是被某些人刻意地宣传后,这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恶意的谣传,至于其目的,只有幕后之人才清楚的了。所以为了避免尴尬,乘星才会一个人躲在角落里,人山人海,这就是大门派该有的场面啊,一方面看到大家一个个三五成群有说有笑,到不是羡慕,只是希望大家认识他,知道他,但另一方面,他心里却又不希望大家关注他。
掌门华阵的声音响起:“今次的大比,首先比的是剑法,然后是术法,最后比什么现在先不说,济字辈和新弟子们这次要加油,师门上下都看着呢,大比三天后举行。”
说罢便一人一剑飞走。
人群里老头儿捋着胡子心道:“乘星这次输多胜少啊,济字辈人才辈出,让这些新人和济字辈比斗,掌门用意很明显啊。”
乘星一个人在角落里发呆,人群渐渐散去,没有人注意到他,也没有人多看他一眼,正要离开时,突然被一个声音叫住,那人正是济萍师姐,许久未见济萍更加清瘦了,却丝毫不影响她的美,只听道:“乘星师弟,今次大比,可要讨教了哦。”
乘星忘记了自己是怎么回答的,等回过神来济萍早就走了,当即惊诧不已,心道:“几乎都忘了济萍师姐也要参加,唉。”
当晚,乘星却做了一件在仙玉剑派轰动的事情。
乘星等到所有人都睡着了后,悄悄地起床关闭房门一气呵成,接着唤出一把楠木尺,一跃而上朝着一个方向飞去。他已经打定注意,这次大比就不参加了,他现在需要的是,好好的静静地一个人修炼,争取早日将筑基修满,达到入境之后,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一方面对大劫的到来能够做出及时的应对,另一方面《创始清气决》《以器入境》这两套功法也是时候修炼了,这是表面上的理由,最深层次最直接的理由则是,这次大比说到底还是同门之间互相比斗,乘星的性格变得越来越不喜打斗,即便是同门之间,说到底,他不是一个好勇斗狠的人,也不是一个打打杀杀的人,甚至可以说,他宁愿大家可以坐下来一起下下棋,钓钓鱼之类的,师门大比对于他来说,的确是违背心意的,但是掌门华阵,也就是师父已经能够宣告了,所有新弟子都必须参加,所以为今之计只能先行离开门派,等到大比结束后再回来也不迟,到时候要打要罚都没有问题。
一边飞一边心里暗自嘀咕:“今天可是我第一次偷跑啊,希望不要遇到什么人才好,不过在,这么晚了,应该不会有人的。”
正嘀咕着,却不料前方陡然出现四五个人拦住了去路。当看到其中一人之时,乘星差点摔下去,因为其中一人正是自己的师父,掌门华阵,他为什么会在这里,而且是这个时间?
华阵看到乘星也是诧异不已,原来他此前正在和几大长老商议这次大比的事情,不料很晚了,所以决定巡视一下整个门派,越到这个时候,就越得加强防守,万一被可疑之徒趁虚而入的话,势必会造成一些不良影响。
可是谁料,几人恰巧这个时候来到这里,不想却碰到一个新人弟子。
当即一名长老上下打量着乘星,喝道:“大胆,见了掌门和众位长老不知道行礼么,你师父怎么教你的!”
乘星的确是因为太突然了,完全没有想起这回事,急忙对掌门和几位长老行过礼,忙操控着楠木尺让到一边,让几位师父先走。
华阵注意到乘星面色不对,觉得可疑,心道这小子大半夜出来干嘛,随口一问道:“乘星,这么晚了,你要去哪?”
乘星一听师父问话,由于内心发虚,以至于说话底气不足,道:“回掌门,弟子无事,只是觉得气闷,出来透透气而已。”
刘长老就在这几人当中,认得这个少年就是当年那个硬闯冰火桥的人,想起当时要不是这小子,自己也不会当时出那么大的丑,至今还被几个长老闲暇之余拿出来开玩笑呢,所以他对乘星没有好感,此时看到这小子在这么多上师面前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更加没有好气儿道:“哼,怎么就你气闷的,别人怎么不呢。”
乘星听得出来对方口中的刻薄,无奈对方是长老,自己一个小小弟子,一不能反驳,而不能动手,即便动手也是挨打的份,所以只能沉默不语。
华阵此时阻止了刘长老继续说话,看着乘星道:“乘星,你说实话,到底是怎么回事?”
乘星内心一惊,想不到还是被师父看出来了,由于现在华阵没有戴着面具,而是以掌门的身份出现在眼前,知道是一回事,亲眼所见又是另一回事,他没有了平日里在师父面前的从容和随意,多了几分恭谨,这时只好把实情说了出来。
众人听完表情不一,几个长老以刘长老为首,登时气的胡子都竖起来了,他们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弟子,自仙玉剑派开山立派以来,又有谁像今天乘星这般,竟然要趁着师门大比之际逃下山去,这还了得,如此大胆之徒,当以重罚!
华阵却皱着眉头,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心里却暗道:“乘星这样到挺对我的胃口,虽然有些随意了些,但这也是让人欢喜和欣赏之处。”接着又想到自己不能刻意偏袒,道:“乘星,这次就算了,下次再犯绝不轻饶。”说罢当先一步飞走。
刘长老等人还在等着掌门发作,做好准备好好教训一下乘星,谁料掌门竟只留意下一句话就走,虽然不解,但掌门就是掌门,他的意思谁敢违抗,无奈最后害的大家只能随后跟上。
掌门走后,乘星紧握的双拳里都出了汗,当即松了一口气,还好师父没有惩罚自己,不过这样一来,要逃走就是不可能的了,师父既然那样说了,自己也不能让他再次下不来台,思忖再三还是一咬牙原路返回。
而第二天,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整个仙玉剑派都知道了乘星昨晚逃跑的事情,而且还被宣传成了胆小鬼,因为怕了这次大比会输,所以先逃走,不料被掌门和几个长老当场抓获。
于是乎,胆小鬼的名声在仙玉剑派内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