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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作者:朵朵柠檬一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推荐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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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影冲天飞起,一个宛如舞姿的流畅转身,沐小狸已到了最高的树梢。

    接不住他十八招,实在愧对烟云剑客。

    逃,那个地方都将变成灾难,何况,夏娃会给他逃的机会?

    银光迸射,天蝉丝发挥到极致,却,十指皆破,败相即露。

    突然,苍穹之上亮过两道灿目的白光,自天际疾电而至,剑光交相辉映似天瓢倾泻,无遮无拦,势不可当风卷雷啸的泼向夏娃。

    一银一青,两道极光华丽惊艳如苍蓝天穹摇曳过的流星般辉煌闪亮。

    夏娃懒懒一笑,一拂手淡淡一划,浑身气流涌动,身子被绿色真气萦绕若隐若现,无声将攻击挡下。

    “哧……”步惊天的剑风凌厉丈余外划破他的绿发,却在刺入肉体的零距离突然被逼退。

    “咻……”君临天出手快如浮光掠影五彩迷离,只能捕捉到重重光影,在近至夏娃身侧时骤然幻化,迸向四方,以各个刁钻诡异的角度刺入各个穴位。

    “去……”沐小狸点足跃起,双手疾速布结,身影即刻一幻化为五,各将天蝉丝合十为一,如虹霞般的刀光直直灌入被君临天一击成功的穴位。

    “噗……”

    夏娃身形一顿,大退一步,周身真气躁动光晕朦胧,猛然一绽后归于沉寂,面容身形彻底恢复。

    一头绿色长发,行动间光芒粼粼,倾世之颜不辨男女,唇角含笑如一弯新月,柔媚却又清纯的风情,秋波微扫,看向三人的眸光冷若寒蝉,却又像一原诡异燃烧的火焰。

    “这都被你逃出来了!”夏娃勾着一缕发丝,千娇百媚,“不赶紧躲起来,赶来送死,嗯?”

    这个“嗯”字嗯得缠绵悱恻,听得人春心荡漾几欲鼻血溅天。

    沐小狸有点受不住的搓冒出的疙瘩,浑身的燥痒如同媚药发作。

    这丫勾魂施媚的能力比仙林崖底更甚。

    君临天宽大的月白广袖轻柔的垂着,随着微风吹动轻摆,袖口约一寸半宽的银色镶边上纹着暗光精美金线,仿若浮云悄然飘动,又似淡月柔和。

    沐小狸撇一眼,狐疑的又撇一眼,这丫如此淡然脱俗不受月蚀控制的神色,是装的呢还是装的呢还是装的。

    “你以为明知道你会要我命,我会没有任何准备等着束手就擒?”君临天双手负背,之前那令人眼花缭乱的武器早不见了踪影。

    沐小狸不得不服了君临天的先见之明,她也不过才明悟夏娃的身份,若不是与连城霄相似的蛊毒气味,她根本发现不了。

    狐疑的目光中浮现一丝忧虑,抬眸间,湮灭无踪。

    “哦?说来听听。”

    君临天目光深而清远,手指轻捻,忽的窜起一束火焰,漂亮得像漫天的星光都被聚集到一樽琉璃杯中,华光四射,璀璨绚烂。

    向上一抛,但见树梢点燃,疾速蔓延,整棵树宛如一条烈焰火龙,雪地骤然大胜,亮若朗朗晴空。

    以前捻花,如今直接捻火,这几天他又练什么神功了。

    天机老人给的秘籍就这么神奇?

    夏娃的眼中漾起一丝波澜,柳眉一蹙即展,轻吐三个字:“天、玄、经!”

    天玄经!又是什么玩意!

    “这叫将计就计,懂否?”沐小狸笑嘻嘻的侃道,就差没那根牙签边剔牙。

    步惊天貌似认真地思索了一下那处火光,只是那张脸素来辩不清情绪,眨巴下眼睛,退到沐小狸身边,确定她没有较大伤口,继续无表情对峙,水波不兴。

    “你千重玄冥掌初成,需要时间调养,仅能使用一次,我的天玄经虽也是初成,但是加上武林第一杀手步惊天,要杀你,当是不难。”君临天不疾不徐,笔直的立着,眉宇间的神情,似远隔千年万年的寂冷琉璃。

    夏娃娇媚的脸不做掩饰的蒙上淡淡地惆怅,媚眼在三个脸上流转,仿佛一只温柔的手一一拂过,一触即发的战火,迷离着浓郁的暧昧气息,点点的燥,微微的凉。

    “喂,是打是和赶紧放个屁,你个赤身裸体的,不冷啊!”沐小狸不耐地吼吼,再被他这么拂啊拂,她一个女的没事,那两位估计已经欲火焚身了吧。

    夏娃皱了皱完美的眉线,嫩唇嘟起,喃喃道:“难道就这么放过你们?”

    不甘心的委屈模样实在让人揪心酸楚,乍一看,瘆得沐小狸几乎弃剑投降,恨不能擦干净脖子伸过去任他抹,还怕脏了他的手。

    这是一什么品种的妖孽!她快hold不住了啊!

    静寂的对峙里,比拼的不只是耐力,暗潮里涌动的,更不止千回百转的算计。

    “铿……”

    钢铁相撞声传来,无人回望。

    夜空,无数黑影起落,停搁在马棚十丈之外。

    动了!

    先发制人!

    君临天骤然一跃,掌心银光一闪,一绽又收,如一道闪电劈裂夜空,刹那间灿灿如银水覆泄,泛出华丽而又森凉的光。

    可是,夏娃亦非束手就擒之辈。

    “破……”

    一道泼天之电自他双掌发出,快若流光,以世上无人可辨析的速度穿向君临天的双肩。

    两股力量轰然相撞,撞出一个耀眼刺目的光圈,迅速将君临天和夏娃笼罩其中,真气如失控的箭弩,四处放射,来势汹汹,每中之处,豁然出现一个深大坑。

    剩余内力,仅供闪躲,沐小狸躲得气喘吁吁。

    大战停歇,马棚被摧毁得不留一根杂草。

    高手就是高手,一交手就是毁天灭地!

    两个人影相距丈余,生生被钉在地上一般。

    夏娃嘴唇蠕动,脸色死灰,幽怨中隐含嗜血的恨意。

    君临天不避不闪的迎上,目光似永不融化的苍山之雪,深邃寒冻。

    比完耐力比内力,比完内力比眼力。

    沐小狸长吁一口气,弱弱的往步惊天身上一靠,不料步惊天身子一倾,待沐小狸惊诧的望来,步惊天已经挺直身躯。

    沐小狸忙不动声色的把住玉人的脉,大惊失色,内力居然仅剩一半。那么剩下的一半……

    “千重玄冥掌果然名不虚传,那么,接下来让我见识见识你怎么抵挡天玄经!”君临天狭长的眼眸泛出点点星光,终见一点笑意。

    沐小狸目视夏娃眸含蔑意,只是身子不自觉的僵了又僵。

    静谧的空气压抑得神经近乎爆裂,沐小狸眸光轻蔑,身子僵硬,却也没有任何防备的姿态。

    她的不相信是对君临天伪装的最直接漏洞。

    “君临天,东方不败,下次你们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话音一落,人已消失在原地。

    谁说一堡之主就非得死磕到底,夏娃就是留得青山在的代表。

    绷紧的弦一卸,步惊天一个踉跄用破血撑地才勉强未倒,沐小狸直接栽到地上,呈大字。

    而君临天卸掉一口气,倒退一步,半晌未动。

    一片狼藉的马棚里三个人姿态各异,倦意席卷,只剩沉重的呼吸声。

    远处有人疾速奔来,内息不稳。

    沐小狸默了默,配角总是完事后出现,千古不变的真理啊。

    “喂,你们怎么样?会不会死?”沐小狸扒着一块木坐起,气息稍顺。

    倏忽,一只短箭从天而降,钉在沐小狸脚边,落地瞬间绑在箭尾的小布条摊开,几个大字,赫然入目:图尔夜袭,主帅被擒,生死未明。

    这十二个字带着雪水的风从绵延的山脉奔来,在脚边婉转低回,倏得刺入胸口,密密麻麻的冷。

    从白少带来的消息里她隐约了解边境的险况,可是她仍抱着侥幸的心理,五天,仅五天就好,可是她忘了战场是瞬息万变,更何况是五个昼夜。

    沐小狸下意识望向君临天。

    “图尔有所求,定不会要他们性命!”君临天眸光笃定,望了望夜空,忽吹一个口哨,马蹄声起,“快去吧!”

    除了最初一瞬的怔愣,沐小狸已然恢复镇定,越是紧急越是不允许浪费多余的情绪去愧疚。

    顺着风来的方向转身,清香淡淡的衣衫被风拂起,掠过君临天的鼻尖,光滑的丝缎和冬雪幽香如羽毛滑过,那般软而凉。

    多耽误一刻,都是致命的伤。

    “等等。”

    手腕忽然被拽住,脚步一顿,回头,被一双蓝眸紧紧攫住。

    君临天的眼中深意无限,光芒流转,似欣慰似诀别似安慰,终究化为一声叹息:“此去小心!”

    沐小狸心头一紧,却无暇顾及,提脚便走,跨上君临天唤出千里马,顺带捎上懵懂中的步惊天。

    奔及两步,步惊天身形一晃,沐小狸半空拎住。

    于静风寒雪中,身后蓦然一声骨头脆响,沐小狸蓦然勒缰,驻望停在原地目送她的人。

    沐小狸的目光流转无数沉浮的情绪,似海啸澎湃,漫过万里山脉,洗过青蓝长空,泼于水底又归于宁静。

    “去吧!”君临天无声说道。

    “你敢死,我就敢鞭尸!”

    沐小狸深深看他一眼,扬鞭,再不回头。

    马蹄扬起的雪风里,君临天怔怔而立,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低笑出声。

    鞭尸,倒真是她能做出的事情!

    “阁主!”

    十数黑影窜至身边,带起一股几不可觉得风。

    “呀,君临天,你也有这么狼狈的一天啊,稀罕啊……”一个突兀的声音随着人影窜出,是李莫愁,被他眼风一扫,低下头,转而一副好商量的口吻,“看在我配合你表演了一出天玄经大成的份上,解了拐子李的血盟吧。”

    “你们不是兄弟不睦,不共戴天吗?”君临天斜睨,淡淡问。

    “不睦又怎样!”李莫愁冷哼,悻悻道,“你们现在是血盟关系,他就是你的人,我要找他麻烦不就等于找你麻烦,我才懒得跟暗影阁作对。”

    “你可以选择与她血盟,本阁主保证,就算你鞭拐子李的尸,我暗影阁都不闻不问。”

    李莫愁闻言,暴跳,伸指大骂:“我呸,当年老子就是在血盟和服毒之间选的服毒,老子才不会跟个黄毛丫头血盟。”

    血盟,即以血为契约,终生效忠契约主,除非契约主愿意以心头血解约。

    叉,我李莫愁会需要契约主?更遑论那个奸诈的,挨千刀的丫头,前两天原定的毒发之日,让圆滚给的那是什么解药啊,还两粒,幸亏只服了一颗,另一颗给大夫一查,他差点没控制住远在千里之外将将军府化为灰烬。

    泥垢,那是圆滚身上的泥垢啊!那丫头根本没向他下毒,忽悠他的。

    这一道一摆五年,太特么伤脸伤自尊了。

    再见到沐小狸,他非烧得她裸奔不可。

    李莫愁脸上的神色变化万千,咬牙切齿得欲喝血啃肉。

    他的心思一目了然,君临天幽深的眸光稍稍黯淡,一挥手间李莫愁已被人架走。

    “打包送到边境,若能成功解围,自会与拐子李解约。”

    “君临天,你过河拆桥,卸磨杀驴……”

    狂躁的骂声戛然止在被塞破布之际。

    倏忽,君临天身子轻颤,一缕接一缕的血丝涌出,溅在皑皑雪地,遍地洒开嫣红凄美梅花。

    “阁主……”

    晨风惊恐的上前,止在君临天一步之外,顷刻间,他颀长谪仙般的身躯被鲜血染遍,仿佛一朵妖艳的曼陀罗以肉眼所及的速度蔓延,直到覆盖月牙色外袍。

    鲜血浸上白雪,有种奇异的香气,淡淡晕开。

    “阁主,您的伤……”

    “吩咐晨曦带人全力保护她。”

    “是。”

    他背影挺立如竹,抬眼看着沐小狸消失的方向,无力地补充道:“若非绝境,都让她自己处理吧!”

    她可不是需要被别人保护在羽翼下不知风雨的女子。

    “是。”

    “这次闭关不知需要多久,这段时间,阁内事宜由你做主!”

    “是。”

    “将七日醉的解决交给龙堡主,并通知龙堡主,乌蛊堡之事已了,我们后会有期。”

    “是。”

    所谓的“我们”,自然还包括东方不败、步惊天。

    铺天盖地的痛感席卷全身,较之以往,数倍不止,君临天仿若未觉。

    咔嚓……

    又一条肋骨断裂。

    君临天轻轻拂胸,宽大袖袍滑如流水,宛如拂去点点尘埃。

    千重玄冥掌的确名不虚传!

    离天玄经,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

    若非步惊天那一半的内力支撑,也许他连踏出房间都做不到。

    终究还是急躁了点,忽略了乌蛊堡,忽略了边境战况。

    不过……

    君临天目视夜幕,唇角浅浅上扬,如若一朵午夜悄然绽开的雪莲,流泻一夜的璀璨星辉。

    还好,赌中了。

    她的心。

    长鞭频甩,沐小狸疾驰在寒气渐渐弥漫的黄昏中,俯低身体,不住策缰,只觉耳旁风声咆哮,手指发麻,发根微痛,发丝在极速的奔驰中被风扯直。晨露混合这零碎的雪花浸湿脸颊,浑身打出薄薄的一层汗水,又被风吹干,冰凉的贴在身上,冻得肌肤生生起栗。

    步惊天此刻外强中干,内力损耗过半。

    玉人渡与的一半,君临天解毒后还剩下些许,然后,两股内力一融合,冒牌天玄经就成了。

    君临天再被神话终究是个人,若是早他一步知道“龙紫燕”的身份,初到白城绝对不可能将采花贼这一计就计,这五天也不可能全无防备。

    夏娃那么容易看破,也不可能藏身数年而不被龙家堡的人察觉。

    月蚀加上千重玄冥掌……

    沐小狸无法估算他的伤势。

    他不愿她看见他的狼狈,同时,潍城刻不容缓。

    “驾……”

    一夜未眠,东方红日乍现,彤云泛滥。

    身后之人的气息淡淡的笼罩沐小狸,似懂她的急如星火,一手拽过马缰,一手揽住她不堪盈握的纤腰将她整个身子扣进怀里,继而清凉的手上移,捂住她的双眸。

    意思不言而喻:睡觉。

    他的贴心令她动容,只是这样的情况下她如何入眠。

    君临天、沐顶天、沐无极,包括自己坐在她身后的步惊天,哪个不比她伤得重,她有什么资格享受一刻的安乐。

    步惊天固执一直超凡绝尘无人能及,感觉到她睫毛的抖动,非常不爽勒缰,干巴巴的瞪她:“快睡!”

    大有你不睡我就不起程的趋势。

    跟玉人比气势,那叫一个以卵击石,自找死路。

    认命皆疲惫的瘫倒在他怀里,千里马再次驰骋。

    三日的不眠不休,晨明之际,沐小狸和步惊天终于临近潍城。

    啾……

    马蹄高扬,空荡的雪地只有马鸣声回荡。

    沐小狸极目望去,残破的城楼之上卫兵有序巡视,冷冽的风夹着血腥气味,吹得他们手指耳朵皲裂淌血,盔甲早已残缺不整,身着狼狈。

    却,沐小狸在他们眼中寻不出一丝妥协畏惧,如狼的眸光警戒四方,紧握弓箭,时刻准备。

    沐家军,练就的,是比铁更硬的灵魂。

    “去。”

    沐小狸一跃下马,将千里马拍走,拢了拢身上的貂毛披风,只余一双清冽得摄人心魂的眼眸,一错不错的面对潍城的东北方。

    “玉人,我们走!”

    天幕拉开帷帐,阳光倾泻,追逐二人飞驰的方向,唤醒了懵懂沉睡人们的美梦。

    一白一青两道轻烟从城墙一飘而过。闪过城上卫兵,遵照李元建传回的潍城地图,沐小狸很快锁定李元建在潍城设定的基地。

    余光,忽地扫过一座观星台。

    沐小狸凝眉而视,清冷熹光,光华霜白,映着他如雪挺立身影,和在风中翻飞的黑发,精致眉宇沉静如水,在看清她的一瞬,幽幽眸光散发无限风华。

    云逸风!

    “狸儿!”

    那团白影如蝴蝶般展翅扑来,几天劳累,沐小狸无暇躲避,被扑个正着,整个人完全被他藏进怀里。

    “狸儿,爷就知道在这能等到你,你再不来,爷都快成望妻石了。”云逸风无不委屈的撒娇,抱着纤细的娇人,头埋在她脖颈处,兴奋得死命蹭。

    “你是想勒死我吗?”沐小狸憋红脸无语道。

    “怎么可能!”云逸风立即松开,细致的打量一番,肉疼道,“狸儿,这段时间你干嘛去了,怎么瘦了这么多?”

    “先找个地方落脚,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翻城墙进来本就是不想被察觉,如今敌我状况未明,暴漏身份很不明智。

    云逸风瞅着眨眼就消失的人,怨其不懂风情之余惊叹的是,狸儿的轻功又精进了不少,何年何月他才能追上呀!

    头疼!

    话说,他已经擅自开始翻书找字给他和狸儿的孩子取名字了。

    突然杀出一个云逸风,沐小狸断然不会直接去找李元建,很配合的跟着云逸风悄然进入他的住宅。

    花蝴蝶不愧是花蝴蝶,到哪都不会亏待自己分毫。

    如此别致的雅苑,在这战火纷飞的潍城,也就他有心布置。

    据云逸风交待,沐小狸离开将军府后他寻而不得,便出动了圣医谷的弟子搜寻,结果不知道是圣医谷的弟子太窝囊还是她的痕迹被人为的消除,他打探不到半点。前些日子,北凉国国君秘招云逸风,然后云逸风无意中从北凉国君的口中得知沐顶天和沐无极受伤的消息,因着沐小狸,云逸风在处理好北凉国国君所托事宜后马不停蹄的赶往潍城,希望能赶得及治疗沐顶天和沐无极,结果,在他赶到潍城的前一步,沐顶天和沐无极双双失踪,生死未明。他曾试图潜入图尔,但又怕打草惊蛇。虽然不知道沐小狸身在何处,但他笃定沐小狸在得到他们被俘的消息后一定会第一时间前来,所以,他已经在观星台……潍城城内最高楼阁,等了三天。

    几杯热茶下肚,内力的真气慢慢泛热,顺着七经八脉循环流通,疲惫枯竭的真气稳稳腾上,力量回涌。

    “爷知道狸儿定会不眠不休的赶来,这茶可是爷特别为你准备的,千斤难求一杯哦!”

    沐小狸点头表示认可,然后整个茶壶拧到步惊天面前:“全喝了!”

    “啊,狸儿,这是爷对你的一片心意,你怎么能……”云逸风做心碎痛哭状。

    “帮他看看伤!”沐小狸无视云爷的矫情,严肃的睨他一眼,哀泣中的云爷立即屁颠屁颠挪过来,感觉到步惊天对云逸风的抵触,沐小狸立马握住他的另一只手。

    柔荑在手,那软绵玉滑的触感即刻转移了玉人的注意力,骨节分明的手指不由自主摩挲起来,一下一下,然后相握的两手就变成了十指紧扣,那双清冷的眸子隐约乍现炙热的光芒,若是仔细,便能发现他嘴角那几不可闻的弧度。

    沐小狸走火入魔那一次他第一次能感觉出一个人的温度,那么这一次,他发现,这双手似乎……好像……貌似可以温热他的手。

    云逸风也热了,是被嫉妒之火稍得浑身冒热气,这家伙居然敢当着他的面占狸儿便宜!不对,就是背着他也不行!

    沐小狸倒是习以为常,这点程度在玉人非常正经的调戏她的历史里,压根不顾挂齿!

    “他伤势如何?”

    云逸风眼底的火冒啊冒,烧着自个玩。但两个当事人,一个一脸无辜纯洁,一个坦荡未觉,恨恨磨牙又无可奈何道:“内力损耗过度,又加上几日未休体力透支严重,喝碗安神药,好好睡个十天八天就行了。”

    十天八天?

    沐小狸愣了愣,连玉人也听懂了,双目森森的觑着云逸风,眸光充满鄙视和嘲讽,满脸写着两个字:庸医!

    “靠,再这么看着爷,小心爷让你睡个半个来月!”被他鄙视,对高傲的云爷是绝对的侮辱啊有木有。

    “呃,一定要休息这么久吗?”沐小狸打个岔。

    没有步惊天,她的救援行动肯定没那么顺畅,但沐顶天和沐无极肯定等不了那么久。

    触及她眸中的担忧,云逸风摸摸鼻子,掩饰刚才的信口之言:“那个……爷亲自出马,三天足够了。”

    三天?那也太长。

    沐小狸蹙了蹙眉,她不能自私到步惊天还未痊愈就让他为救沐顶天和沐无极冒险,点点头:“三天就三天。”

    “不。”一个清冽的字蹦出,然后就见步惊天伸出一根手指,幽幽的盯着云逸风。

    “一天?”云逸风挑眉。

    “一夜!”

    “靠,爷是神医不是神仙!”

    “庸、医!”

    “……”

    莫名其妙被刺激一番,云逸风怒火熊熊的将步惊天拧进药房,与暴躁的关门声一起响起的是他咬牙切齿的承诺:子时之前还她一个完整的步惊天。

    沐小狸换成一身素服,经过杂乱死寂,疮痍肆虐的街道混合一群哭啼哀嚎的百姓进入一家棺材铺。

    元氏棺材铺,李元建在潍城的驻点。

    “这位姑娘,请问需要什么材质的棺木?”店小二迎上。

    沐小狸沉着脸,将一锭金子扣在店小二的手中。店小二眉眼大开,憋着欣喜躬身道:“本城最好的棺木绝对在咱们元氏棺材铺,元氏棺材铺最好的棺木在后院,姑娘,这边请!”

    店小二屁颠掀开布帘,沐小狸低头之际余光扫过铺子大门,那个黑影踟蹰离开。

    刚入潍城就有神秘人紧迫盯视,逼得她只能伪装与李元建会面。

    这潍城还有针对她的神秘势力?

    拐过三道门才到达店小二所谓的后院,两副金光灿灿的棺木亮得刺眼。

    “你先下去,这位姑娘,我亲自接待!”一位半白发老翁走出。店小二弯腰应答,摩挲着金子呵呵退下。

    待店小二身影消失,两副棺材同时掀开,一齐跪下。

    “参见盟主!”

    李元建、黄亭、白少二人身上都带着血垢未退的几道伤痕,尤其是黄亭的右臂,因为刚才的翻动,血已经渗透厚厚的纱巾,可见伤害程度。

    “属下无能,未能护佑沐将军二人安全,请盟主降罪!”三人的额头重重磕在地板。

    沐小狸深邈的眼眸森森的盯着三人,目光凌厉。

    何其相似,前世,在下属未能完成她分配的任务时也是如此跪于地。只是当时她是怎么做的?

    严惩不贷!

    不论任务难易程度,不论任务过程有何突发缘由,只要结果失败,一律关于虎穴蛇窟,生者重新开始,死者无人收拾。

    但是,她能将这一次的事故推卸到他们身上吗?

    在白少提到杨峰三次领兵突袭时她就意识到问题,是她自己潜意识里逃避,没有及时赶到。

    而且,摒弃了前世国家特工员的身份,她不愿再冷漠如霜,不留余地。

    今生,她把他们当做祸福可共的兄弟。

    “这次是我低估了图尔族的实力,与你们无忧,先起来。”沐小狸从怀里掏出几颗药丸丢给他们,“把事情经过一字不漏的说清楚。”

    李元建的任务,是在潍城建立歃血盟的驻点,棺材铺无疑是战乱不断,死人堆积的潍城最好的门架。

    杨家伙同轩辕渝造反未遂,沐小狸便让李元建盯着点杨峰,一旦发生异样,格杀勿论。

    杨峰的失踪,其实就是在歃血盟弟子的追杀之下。

    但没想到几乎可以断定不死也武功尽废的杨峰居然投靠了图尔族,并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三次攻城。

    李元建意识到事有蹊跷,再如何铁打的身体也不可能在一天之内领兵三次,而且,每次精力充沛如虎,更遑论他是在身受重伤的情况下。于是,黄亭和蓝泽各带十名歃血盟弟子潜伏到沐顶天和沐无极身边,近距离保护他们。

    谁想翌日丑时图尔大汉亲自带兵偷袭,据黄亭的回忆,图尔大汉可以说是率兵凭空出现在他们面前,虽然带了五万精兵,但是真正上场的只有一千名,个个骁勇善战,一挡十,我军四万精兵被打得落花流水,最后不得不兵分两路。

    沐顶天率兵八千引开图尔大汉,沐无极领剩余士兵退回潍城保留实力。沐无极几度要求互换,但将命难违,只得含恨躲开图尔的围追堵截,在牺牲了二千人的情况下将三万士兵安全待会潍城。

    当时黄亭与蓝泽分开将近二个时辰,他刚刚入城,就看到蓝泽释放的暗号,三发焰火,一发暗示任务失败,全军覆没;一发暗示城内有内奸,所以图尔族势如破竹;一发暗示命丧地点,记得前来收尸。

    毕竟是自己的亲兄弟,黄亭怎能不冲动,不想赶去解围,哪怕知道希望渺茫。

    等到确定沐无极安全无忧,黄亭忙不迭离城,却不想被沐无极尾随,在被他发现之后,沐无极单刀直入问他是不是受人之托保护他,并命中红心的追问,现在是不是去救沐顶天。

    鉴于了解沐小狸对沐顶天与沐无极的在乎程度,黄亭不便忤逆沐无极,于是带着他一起到达蓝泽所诉地标……一线天。

    当他们赶到时,一线天尸骨成堆,处处都是血淋淋的肉块,鲜血将整个山谷染艳,八千将士死无全尸,伤口惨不忍睹。

    皇天不负有心人的是,他们听到了兵刃交接的声音,然后看到被图尔围困的沐顶天和蓝泽,沐顶天被蓝泽背在身后,全身上下都是鲜血。

    沐无极立刻红了眼,拔剑杀过去。黄亭却被一批图尔杀手拦截在一边。

    最后,寡不敌众,黄亭只能眼睁睁看着沐顶天和沐无极被图尔大汉猖狂的带走。

    “盟主,是属下一时不查,不该擅自前往一线天,求盟主惩罚!”黄亭的额头再次磕得地面闷响,一线血水泄下。

    “现在是用人之际,真愧疚就给我把伤养好!”沐小狸柳眉紧蹙成堆,一股内力甩出,黄亭整个人都离开地面,倒退几步才堪堪站稳。

    “他们被带走时伤势如何?”沐小狸追问。

    “沐将军已经昏迷,伤势未知,沐无极腹部和背后各中一刀。”

    杨峰不过是前锋,用来疲惫沐将军,图尔大汉倒是好计谋好族长,这场仗几乎没有耗费图尔的兵力就大获成功,还俘获两名将军。

    “蓝泽呢?”沐小狸脸色忽的一白。

    “盟主放心,蓝泽没死。被属下救回来,昏迷了一天一夜,只是醒来后就不见了踪影。”李元建斟酌了一下,“以那孩子较劲的脾性,可能,是潜入图尔去了。”

    “可能?他一直没有联系你?”

    “是,可能是因为他觉得愧对盟主。”

    沐小狸轻叹一口浊气,又是一个傻孩子!

    “图尔是如何处置他们的?”

    李元建面色一怔,隐隐有苦色弥漫,终不得不如实以告:“与虎同笼,每日戌时放出,送……送去一些图尔大将的……营帐。”

    图尔族汉子,上养娈童,中逛清倌,下勾兔儿爷,乃苍天大陆最为可耻的族类。

    背上敌军大将的肌肤相亲之名,沐无极这一辈子都不可能从这份屈辱里解脱。

    生,不如死!

    沐小狸的双手陡然握紧,怒火瞬间从烈火地狱冲杀而出,带着嗜天的血气和赫然的怨气。

    “盟主,切不可鲁莽行事,图尔大汉心思缜密,且有神秘蛊术,在我们还未探明底细之前,不宜妄动!”李元建苦口提醒,“关则切,盟主一旦出事,沐将军二人更难以脱离虎口。”

    玉脂般的掌心渗出丝丝血痕,晶莹浅粉的指甲上镀上一层红,细微的刺痛如针刺破蓬勃鼓荡的怒火。

    是啊,冲动是此刻的大忌,我在暗,敌也在暗,这将是一场硬仗。

    这场硬仗,是智取,是硬碰硬?

    “火云果未能给到他们服用,是吗?”

    白少脸色愈加惨白,边从怀里掏出火云果道:“属下无能,未能及时赶到!”

    如此,沐顶天的伤势估计……

    抬眸凝视三双关切的眼眸,沐小狸浅浅点头:“放心,我懂!”而后面向白少,“你没有做错,我不需要冷血无情到对至亲兄弟的性命也可罔顾的伙伴,对沐无极来说,作为副将将三万士兵带来潍城已算完成任务,而作为儿子,不顾安危想要去救父,这是天性,谁也没有资格阻止。就算是被图尔俘虏,也好过从此一生活在愧疚之中。所以,这件事你无须承担责任,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养好伤,等待时机,好好向图尔讨回这笔血账!”

    酉时,日落,大地昏昏沉沉临坠无底暗潮。

    “不能所得,不明无所,不明清净,不明是道;

    是道无谓,是道无名,是道养道,是静养静;

    呼吸吐纳,万法皆同,上善若水,神魂飞天。”

    一缕青烟从沐小狸头顶飘出,按照临下山前烟云剑客交与的内息调养口诀,绝眼盲蝠那汲取的至阳内力与玉女真经有了初步融合。

    清眸未睁,霍然听闻一阵战鼓,于夜色中轰然乍响。

    内息陡然一乱,沐小狸咽下翻涌的血腥味,心下成凝。

    “发生了何事?”

    “回盟主,王虎王副将亦打探到沐将军和沐副将在图尔营帐的消息,一怒之下率领两万士兵出城前去偷袭图尔。”

    “这么大声势算什么偷袭,图尔估计早挖好了圈套。”

    “王虎是沐将军一手提拔上来的,感情非同一般,与沐副将更是生死相依的兄弟,所以……”

    “莽夫之勇!”沐小狸恨恨的丢出四个字。

    激荡的寒风横贯整个潍城,卷起战士们翻飞的衣角,拂过他们乌黑飞扬的乱发,高举的“沐”字军旗猎猎翩飞,振翅高飞,犹如义无反顾扑火而去的飞蛾。

    阵起阵落的马蹄声咚咚咚震击大地,彷如催命的号角,滴血的刀锋带着极寒之地铁腥浑厚的气味,如夜空中跨越苍穹,眨眼间便掠至近前。

    士兵的呼吸瞬间成霜,长刀闪耀这森寒银玉的光,如嗜血杀戮的野兽般向着城外奔腾而去。

    “杀光图尔汉子,杀光图尔汉子,杀光图尔汉子……”

    远远而望,仿似一群上古的凶兽,誓要吞噬图尔那数万精兵的骨血。

    沐小狸站在城墙之上,一身白色狐裘随着寒风鼓荡,娇小的脸被风刮出两团粉桃,怔怔地看着那洪水般卷去的沐家军心底激涌的情绪久久未歇。

    可不是莽夫之用么,只是,世间又有几人拥有这样的莽夫之友。

    在沐小狸眼中,这场硬仗就是用这三万士兵为筹码也在所不惜,如今,她不太确定。

    如果没有了这三万沐家军,沐顶天和沐无极会如何,这是沐顶天不惜以身诱敌也要保住的兵。

    顷刻间,沐小狸眉宇舒展,眸光清亮,已然有了决定。

    “盟主?”李元建一直跟在她身后,也第一时间洞悉到她的计较。

    “你帮我去办一件事!”沐小狸附耳到李元建耳边嘀咕几声,听得李元建的瞳孔收缩不定,“明天天明之前我要听到议论之声,三天之内我要天下尽知。”

    “盟主你是打算……”李元建拧眉忧心的凝视她。

    “我主意已定。”沐小狸打断李元建的劝阻,“放心,虽然有点冒险,但这是最快捷最有效的方法。”

    “可是若图尔大汉无动于衷呢,就算盟主送上门也不见得能……”

    “放心,我未见过图尔大汉,但也听闻他对东澈南烨的说法很不满意,有不满就有机会。”

    “那盟主有没有想过怎么脱身?”

    这本是一瞬间的决定,先走一步算一步吧。

    沐小狸安慰性的拍拍他的肩膀道:“若是我真有意外,盟主之位就让南野冥接任,再历练两年,他会是个合适的盟主人选。”

    话音落,沐小狸吹个口哨,一匹白马成疾电飞驰。

    这君临天的马还真通灵性,沐小狸笑笑,飞身而下,跨在千里马上,消失。

    李元建目送着那缕白影,重重的叹口气:“唉,以身饲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