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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在哪个年代,生病都是件要费钱的事,贾家现在有贾母和贾赦两个病人,这些日子请医吃药,可是花费不少。
这日,贾琏唉声叹气的从外面进来,落春正好和他打了个对面,看到他愁眉苦脸,眉眼不展的样子,问道:“琏二哥,你这是怎么了?”
贾琏看到落春,叹了一口气,不由得向她诉起苦来:“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老太太死死把这钱不松手,用一分一厘都要报账,有余的就要交回去,这也就罢了,不过就是做个中间转手的嘛,也没什么,正好,免得钱到时对不上帐,找上我,说是我贪了。我这边是‘姨娘管家不掌钥匙’我不相信这院子里的人会不知道,想用钱,不敢去找老太太,全都来问我。”抹了一把脸,“就因为我是小辈,好说话?我倒是巴不得手里有几个钱呢,你不知道,我和你凤姐姐她们从府里出来,身上除了一身衣裳,是什么都没剩,大姐至今只有一身衣服替换,都是晚上洗了,等早上干了再穿身上,这幸好是夏天,衣服干的快。这么热的天,都说下点雨凉快凉快,但是我却怕下雨,这一下雨,大姐就没衣裳穿了。但凡我要是有弄钱的本事,也不至于让妻子孩子活得这么凄惶。”
听了贾琏的诉苦,落春怔了一下,纳闷的问道:“我们搬过来之后,老太太不是拿钱出来给每人裁了一身衣裳吗?大姐儿没有吗?”
贾琏伸手拍了一下头上的额头,苦笑了一下,说道:“大姐的那块料子倒是送过来了,但是让你凤姐姐和平儿她们拿来给我做里面的衣裳了。我整日在外面跑,这外面的衣裳倒是有的换了,但是里面的衣裳却没有,这么热的天,总不能一直穿那么一套吧。老太太实在是手紧的很,买回来的布料那是可丁可卯的,你凤姐姐和平儿拼了半宿裁下的零头布料也没拼出来。”
落春特别同情的看着贾琏,她是真没想到贾琏和凤姐这两口子会混得这么惨。不过也可以理解,正如贾母所言,虽然被赶出来时,看似身上的东西都被摘了个干净,但是那些兵丁到底是男子,对女眷们不敢过份放肆,所以只要女眷们不傻,都能藏点东西,至少落春就知道邢夫人就藏了一串她当初给她带上的珍珠手串。只不过大家现在都藏着心眼,不肯拿出来罢了。只是凤姐悲催的,因为作了出头鸟,所以真的被摘了个干净,而且因此连耳垂都被扯坏了。
大姐因为当时是被凤姐抱在怀里,所以跟着受到牵连,也被搜刮得一干二净。至于平儿手里有没有干货,落春说不好,但是平儿作为凤姐的心腹,又是贾琏的通房大丫头,不仅在贾琏和凤姐两边左右逢源,而且在府里也能混得风生水起,是个有智慧的。现在这种情况下,平儿不得不为自己做打算,所以她就算有东西,也不定会藏得严严实实的,不会拿出来。贾母让女眷们做针线,卖得银钱交给她七分,剩下的三分留作自用。只是凤姐从小被当作男子养大,这女红嘛,什么扎花儿咧,拉锁子咧,虽弄不好,却也学着会做几针儿,手艺勉强能见人,不过却达不到绣坊的标准,人家不肯收。平儿的针线不错,但是她就算想做针线,也的有那个时间才行,带出来的三个可以当奴才用的,赵姨娘和周姨娘被王夫人拘在眼前,只有平儿一个带着两个新买来的中年妇人,忙里忙外,根本闲不下来。所以贾琏和凤姐这两口子,现在还真的是手里一分钱都没有,穷的可以。
落春看着贾琏叹了一口气,说道:“二哥哥,你在这等一下。”转身进了屋,拿了两块尺头出来,递给他,说道:“这是老太太上次送来让我做衣裳的。在府里收到忠顺亲王带人进府的消息,当时我看着情势不好,所以未雨绸缪,就在身上多穿了几件,因此还有换洗的,所以这布料就留下来了,你这边缺这个,就先拿去用吧。”
看着落春手里的粗绸布料,贾琏哆嗦着嘴唇,想要说什么,最终却什么都没说出来。以前这东西哪怕丢在他眼前,他都不稀罕看一眼,如今……贾琏嗐了一声,将布料接了过来,哑着嗓子说道:“你这个情,二哥领了,也就不和你客气了,这两块料子我拿走了。”将两块布料夹在腋下,匆匆回房了。
邢夫人在屋子做着针线,见落春急匆匆的进屋翻出布料,急急的跑出去,她放下手里的活计,站在窗子前,向外望着。透过窗子,邢夫人将落春和贾琏的行为尽收眼底,等落春回来,她嗔道:“原我还说,等我手里的这件活计完了,就将你的衣裳裁出来,结果你倒好,把料子反而送出去了,回头要是没衣裳穿了,可比找我要。”
落春走到邢夫人身边,抱着她的胳膊,说道:“不过两块粗绸料子,原来咱们家的三等丫头都看不上眼的东西,拿来给我做衣裳,我可不穿……”
邢夫人闲着的那只胳膊抬了起来,伸手点上落春的眉心,笑道:“你也知道说是原来,现在能和从前比吗?有的穿就不错了,哪里还有挑拣的余地。”
落春撇了撇嘴,拉长了声音,不以为然的说道:“妈,这屋里就咱们俩,你还拿这话哄我。我们在乡下可是有房有地的,而且还有我带出来的金镯子。我可偷偷打听过了,市面上的怀表价钱,千八百两都是小意思,我带出来的这两块一块可是崭新崭新的,一块也有八/九成新,而且做工更是精致,就算折变不出原价来,五六百两的价钱也是能要的出来的。真要说起来,虽然日子比不上府里,但也没你说的那么可怜,不过是因为现在一大堆人住在一起,而且心思各异,不好拿出来,只得装穷,没奈何跟着大家一起过苦日子罢了。”
邢夫人以为落春不耐烦了,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这些东西如果现在拿出来,绝对没人念咱们娘俩的好。我算看出来了,这帮子人呀,不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侯门公府的架子不会倒。我都想好了,这些东西就算拿出来,也不能以我的名义拿出来,我打算让你舅舅出面,到时这些东西就当成我娘家送的。”冷笑一声,“就是不知道,这些个人吃着、用着、花着……原来他们看不起的邢家人送来的东西,心里又是个什么滋味?”
娘家寒微,一直被贾家里的人瞧不起,这是邢夫人的心结,所以对于她这次拿自己的东西给娘家作脸的行为,落春很是理解。她笑道:“母亲要是想要看到二婶他们羞惭的脸恐怕难了,他们的脸皮厚得很,针扎都不透。”
邢夫人鼻子不屑的哼了一声,说道:“你二婶的脸皮是够厚的,不对,应该说是没脸没皮才对。你不知道吧,今天你二婶又把宝玉给打发出去了,去了薛家,说是薛家只有她姨妈和表姐两个人,没个男人,不方便,让他过去帮着照看一下。真要照看,琏儿不比宝玉这个整日关在家里,什么都不懂的更合适,为什么不派琏儿,偏偏叫宝玉去,而且甚至一天恨不得跑三趟这么勤,就差让宝玉常驻薛家了。也不嫌丢人,她其实打得什么主意真当人是傻子,看不出来呀?”
“可是老太太和二叔不是让宝玉好好念书吗?”落春微挑着眉毛,有些诧异的说道。贾母把银钱把得紧紧的,做什么都可着冒头来。按道理说家道艰难,本该如此,但是贾家的这些人都是从宽裕富足的日子过来的,这一下子变得扣扣索索的,不习惯不说,而且生活地位和质量的下降,他们虽然强迫自己勉强去适应,但是心中的落差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接受的。这种情况下,贾母又是这样的行为,大家不由得将负面情绪转移到贾母身上,虽然没人当着贾母的面直接说什么,但是拐弯抹角,指桑骂槐的话,可是没少说。
贾母知道大家对她的行为心里很是有意见,原本还以为自己能压服的住,但是后来发现,今日不同往昔,孝道那个东西是约束做官的,平民百姓根本不怎么讲究这个,前几天,隔壁的隔壁的一家住户,做儿子的拿着铁锹追着老子打,左邻右舍都当笑话看,并没有把它当作什么了不起的大事。无奈之下,为了平息众人的不满,贾母特地将众人叫到一起,说她这样做,是为了省下银钱来供宝玉读书。如今家中败落如斯,想要重回到士绅的地位,只有家里男丁科举入仕这一途可走了。宝玉是个灵透的孩子,而且又生而有异象,将来撑起贾家,重振贾家家声的必是他。虽然宝玉不好读书,但是他的聪慧倒是有目共睹,何况,众人早就习惯了高高在上的滋味,如今乍从高处掉下来,无时无刻不想着回去,因此虽然对贾母依然有所抱怨,但是也不得不承认贾母说的有道理,所以大多数人都默认了贾母的做法。
想要考科举,就要专心读书,像宝玉这样总往外跑,又算怎么回事?因此落春问道:“宝哥哥这样一直往外跑,哪里还能静下心来读书,老太太和二叔可是对宝玉寄予厚望,难道他们就这么坐视不理,也不说管一管?”就算是天纵奇才,也还有伤仲永呢,所以落春很不看好这种情况下的宝玉读书前景。
邢夫人冷笑道:“老太太和你二叔也不是没长耳朵和眼睛,又怎么会不知道你二婶是什么盘算,只不过他们心里也对薛家的财产也有想法罢了,所以才会不闻不问。毕竟薛家薛大傻子一没,薛家可就成了绝户,薛家的钱将来自然就都成了薛家丫头的陪嫁。娶这么个媳妇,不亏!且不说薛家的大笔资财,薛家丫头品貌可是出类拔萃的,只是门第上差了点,不过如今家里成了这样,哪里还有挑剔的余地。”
“再说,读书可是最花钱不过的一件事了,这笔墨纸砚和书籍全都贵的要死,我听琏儿说,前几天,不过给宝玉买了几本四书和四书注解,十几两银子就这么撒出去了,连个响都没听到。这才刚开始,以后花钱的地方大了去了,咱们家拿什么供?是靠从王家和史家化缘来的那四百两银子,还是靠这府里的人赚钱回来?若是娶了那薛家丫头,不就什么都解决了,而且这帮人也不用担心以后的生计,明天吃不上饭的问题了,多便宜的事。不要说薛家丫头长得如花似玉,她就是个母夜叉,宝玉也得想法子把人给娶回来!”邢夫人将府里人的心思在落春面前点破。
落春这才明白,只有她傻傻的没反应过来,合着大家对这件事都是乐观其成呀!只是落春忽然想到,纵使薛家皇商的资格没了,薛蟠死了,哪怕薛姨妈和王夫人是亲姊妹,但是没了荣国府光环和宫里地位显赫的娘娘加成的宝玉还会是薛姨妈眼中宝钗的终身人选吗?对此,她深刻表示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