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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沈今竹的运道,胖峨嵋才是真正的开挂人生,出生躲过了被溺死的命运、和孪生姐妹一起被丢弃时,恰好被了凡师太捡到、吃成了胖娃娃,胖的“面目全非”,在七梅庵度过了清贫但是快乐的童年,之后交到沈今竹这个朋友、拜智百户为师等等经历,成功的避过了从事母仪天下、当皇后这个女子最危险的职业!
财帛动人心、权力和地位就更加诱发人的野心和欲【望,可以预见刘滴珠进宫之后,会和林淑妃有一场极为惨烈的宫斗大戏。沈今竹晓得刘滴珠以前是瘦马,而瘦马在被老鸨调【教时,会喝一些伤害生育的汤药,身体看起来很健康美丽,但实则很难受孕,刘滴珠贵为皇后,安泰帝肯定派东厂查过她的底细,而厂公怀义是不愿意见到嫡子出世,让安泰帝顺理成章换太子的。
怀义肯定暗中做了些什么,促成了滴珠封后,如此一个无子的新皇后、一个得宠有子的淑妃,方能势均力敌的斗上一场,无暇他顾,暂时让太子在位置上多呆几年。
确定新后那天,沈今竹收到了峨嵋的来信,说她已经赚足了嫁妆,要和智百户成亲了,有情人终成眷属,沈今竹很为峨嵋高兴,她豪爽的送了一千九百九十九两银子作为添妆,并且写了三封密信,第一封是给峨嵋的,说云南试种咖啡已经成功了,再过两、三年就能长成咖啡树结果,成了黑色黄金,要峨嵋新婚后迁居去昆明,专门负责黑色黄金的种植、采摘、烘干和交易,第二封是给智百户的,用暗语写下刘滴珠封后的事情,为了万无一失,保护峨嵋的安全,要他和峨嵋一起远走昆明,去那里的卫所当差,海澄县也好、金陵也罢,皆是人多眼杂之地,而昆明就不同了,相对闭塞一些,加上有沐王府的照应,起码能保证安全。一旦发现不对劲,赶紧带着峨嵋通过缅甸、暹罗国,去北大年找她的结拜姐妹阿育女王。第三封信是写给外祖父的,拜托他照应一下峨嵋夫妇。
写完了密信,安排好峨嵋夫妻,安远侯府迎来了一个客人——锦衣卫指挥同知林夫人冰糖。今日不同往日了,沈今竹不敢怠慢,命人开了正堂迎接这个昔日的旧仆,以全礼数,自己还特地换了一身见客的衣裳。
案几上摆放的点心也都是冰糖素日爱吃的,璎珞亲自沏了茶水端给贵客,“林夫人慢用,我们侯爷马上就到。”
冰糖笑道:“劳烦你亲自动手,恰好这些日子我不能饮茶的。你快快坐下,陪我说会子话。”璎珞打量着冰糖的神色,面露惊喜之色,“林夫人莫非是有喜了?”
冰糖抚摸着尚平的小腹点头笑而不语。璎珞忙纷纷丫鬟调一杯杏仁茶来,将两盘甜腻的点心撤下,换上清淡的,笑道:“我记得以前林夫人怀糖果儿时,吃着甜腻的就吐,这会子肚子里的这个还老实?”
冰糖笑叹道:“亏得你还记得呢,那会子就是喜欢吃点甜腻的,可是入口就恶心想吐,真是够折腾了,你们都说可能是个小子,所以如此调皮;现在肚子里的这个挺安静的,我什么都能吃,也甚少晨吐恶心,乖巧的很呢,这一次八成是个闺女了。”
璎珞忙命人把刚撤下的桂花糕又端上来,笑道:“林夫人既然不忌口了,就放开吃吧,还是小棉袄贴心,知道疼母亲。恭喜夫人,明年就儿女双全了。”没想到当年凤鸣院这些大丫鬟们,冰糖是个最有福气的。
说了几句闲话,冰糖道明了来意,说道:“那几日听说安远侯生病了,我本来想来瞧瞧的,可惜那时胎像不稳,没敢出门。这几日又听说安远侯和曹千户定亲了,我便备了贺礼来侯府一趟,顺便和你叙叙旧,唉,这京城人生地不熟,怪闷的。”
冰糖是林家的媳妇,林淑妃的亲大嫂,璎珞那里敢真的和她交心?再说叙旧吧,她们过去都是当奴婢的,聊如何伺候人么?人家现在是三品诰命夫人啊,聊这些不是打脸吗?再聊深一些,就说道林淑妃头上去了,那更加碰不得。
璎珞正思忖着如何开口应对呢,沈今竹进来救场了,璎珞先说了冰糖有孕之事,沈今竹忙扶着冰糖说道:“你身子重,不易走动,这贺礼命人送来便是了,何必亲自跑一趟,我晓得你的心意的。”
冰糖上下打量着沈今竹,感叹道:“太医说不妨事了,胎像很稳当,出来走走无妨的,倒是听说你定亲的消息,我高兴的半夜都没睡着觉,总是回忆起你小时候刚进瞻园时的模样儿,比男孩子还调皮捣蛋,一晃十来年过去了,当年窝在我怀里听故事的小姑娘都要出嫁了。”
沈今竹也打量着冰糖,冰糖还是老样子,圆脸杏眼甜酒窝,养尊处优的她没有一丝风霜之色,这几年当了诰命夫人,妻凭夫贵、扶摇直上,更多了份矜贵之气,一双眼睛清澈见底,眼里是关切、是欣喜,没有一丝杂念,面对这样的冰糖,沈今竹也慢慢揭开了脸上的伪装,笑道:“那时候劳烦你天天跟在我背后收拾乱摊子了,瞻园那几年幸亏有你们陪伴,我过的还挺自在开心的。”
冰糖并不避讳过去,笑道:“都是尽自己的本分而已。虽说淘气了些,心底是个善良的孩子,之后你搬出了凤鸣院,十来年各种传闻谣言不断,我都不信的,你是个心思纯正的人,我相信你不会为非作歹。当年的熊孩子建功立业,封了侯爵,我做梦都想不到女子也能如此,唉,我一生都在大宅子里,没见过什么世面、也没经过什么风浪,大字不识几个,就看的懂账本,但是身为女子,大明朝有女子封侯,而且还是我服侍过的,我也觉得面上有光。如今你也定亲了,我是看着你长大,是当娘的过来人了,论理是要在你出嫁前说些媳妇经、家长里短之类的,可是你不一样,是做大事的人,我那些经验教训就太微不足道了,索性就不提那些吧,你有资格按照自己的意愿过日子,不用理会别人如何说。”
冰糖向来是个循规蹈矩的,能说出这种话来着实难得,沈今竹心下微动,不由得想起了儿时在瞻园生活的点滴来,那时冰糖对她的照顾是无微不至,如今又抛开夫家立场,依然关心自己,心下的防备顿时温暖的要融化掉了,连冷情冷性的璎珞也放了下客套,一起说着话,聊了些沈今竹儿时的趣事、凤鸣院的旧时光。
午间留了饭,宾主尽欢,饭后冰糖告辞,笑道:“最近越发娇惯了,有了择席的毛病,换个地方歇息就是睡不着觉,否则今日就赖在侯府歇午觉了。”
沈今竹玩笑道:“这肚子里是个女孩儿么,自然要娇贵些,好好养着身体,等这个闺女大了,我带着她去看大海。”
或许肚子里真是个女孩儿,特别疼母亲,冰糖气色很好,面上有种说不出的荣光,她开怀大笑道:“璎珞也听见了,帮我做个证人,等孩子大些,我就带着她来侯府要求你履行诺言,可不能反悔。我这辈子就当一个足不出户的贤妻良母了,希望这个孩子能有个和我不一样的人生,不奢望封侯,起码能走出去看看外头的世界,能有璎珞的见识,我就知足了。”
又拉着沈今竹的手说道:“我在宅门之中,有时候也听相公讲些朝堂之事,听说我的堂叔搜了你的侯府。虽说出嫁从夫,我是林家妇了,理应和林家一个鼻孔出气,不过我那个堂叔向来就不是好东西,当年我公公遭人构陷入狱,他不仅不帮一把,还落井下石,远远的将相公和淑妃娘娘发卖,虽如今又和好了——我是坚定相信龌蹉事情做多了,迟早会遭报应的。朝堂上也好,宫廷的事情也罢,我都不太懂,懂了也只能看着,做不了什么,不过善恶是非是晓得的。人的地位越高,就越分不清是非黑白了,其实只要不忘初心,那能真分不清呢,自欺欺人而已,有些人呐,就是被富贵表象迷惑了,忘了初心,打着身不由己的幌子做着歹事,我不是那种人。”
送走了冰糖,璎珞对沈今竹说道:“方才冰糖说的某些人,八成是说这位吧。”言罢,璎珞指了指池塘里翠绿的浮萍,暗指淑妃娘娘。沈今竹想起了福王妃所说的话,她以前觉得福王妃是故意挑拨离间,而如今看来,就另有深味了,福王妃死的好蹊跷啊,可是她如今自身难保,无力也无心去找王妃之死的真相,无论过程如何,林萍儿是王府妻妾之争的胜利者,如今战场成了紫禁城,变成宫闱之争,刘滴珠顶替峨嵋成了林萍儿的对手,她知道太多的秘密,想想都觉得后怕,反正婚事已经定下来了,鸿胪寺事件之后,她再也不过问朝堂之事,安泰帝也淡淡地,干脆择日启程回海澄县吧,远离京城这个是非之地。
正打着退堂鼓呢,午睡过后,未婚夫曹核来了,说什刹海新居初成雏形,要带她去瞧瞧,那里有不满意的地方,好好改一改,等落成就不方便再动了。反正闲来无事,沈今竹和曹核去了一趟新居,大体已经竣工,头上已经有了遮风挡雨的瓦片、工匠们正在油漆门墙、贴壁纸、雕门窗等细活儿,池塘也挖好了,仆妇在池子里投放一尾尾锦鲤,平添了活泼之气、四处都在移植花木,建筑假山游廊。
曹核双目满是热情,亮的惊人,自从定亲之后,他的心情一直都是盛夏,此时他骑马在前面带路,指着各处的景致和房屋,“这里会移植一颗百年垂柳,夏日可以躲在这里纳凉吃西瓜,那边的凉亭是铜制的,下面埋了火坑,里头可以生火,就像烧炕似的,冬天站在里面都温暖如春,四周遍植寒梅和桃花。冬日暖着黄酒,吃火锅赏花,又不用烟熏火燎的……”
沈今竹看着这幅似曾相识的景象,眼睛蓦地一热,眼前的工地和昔日海澄县徐枫置办的新宅重合起来了,当年他和曹核一样,也是怀着无比美好的憧憬安排着新房的一切细节,问这里好不好,那里合不合意,连台阶石头的纹样都斟酌商议了许久才定下,仿佛那个房子要住上一生一世的,可是最后也是他亲手点燃一场大火,将一切都烧成灰烬。如今房子烧了,爱火也熄灭了,可是却至今都记得那个宅邸所有的细节,午夜梦回时,时常出现在梦境之中,仿佛那是一栋赋予了生命的房子。
“喂,你怎么了?怎么不动了?”曹核走到前面小桥上,才发现未婚妻没跟上来,骑在马上看着小河发呆。
沈今竹猛地回过神来,解释道:“太阳晒的有些头晕。”曹核忙吩咐仆妇们抬了遮着幔帐的软轿来,游了一圈,曹核问沈今竹的意见,沈今竹心思恍惚,并没有潜心去看,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笑了笑,说道:“感觉什刹海的房子都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没觉得那里不对,想必是这样建自有道理吧,我不大懂这个,就按照工匠的意思来。以后大部分时间估计还是在海澄,住在这里的时日并不多,等觉得那里住的不合意,我去海澄的时候,慢慢改就是了。”
曹核笑道:“过两年圣上会慢慢打开天津、杭州等大港口的海禁,到时候海澄这个小港口就不复现在的热闹了,我向皇上要了天津大沽口港附近的一块地,你拿去建日月商行的分行吧。”见沈今竹眼里有惊喜之色,曹核说道:“应该做的,我也是商行的股东之一,来年的分红是不是该多给我一些?哈哈!”
面对这样的未婚夫,沈今竹心中隐隐有些愧疚,已经定了亲事,她实在不应该还想着过去的往事,往事已随雨打风吹去,她的征途还很长,曹核是她征途的伴侣和盟友,应该给他应得尊重。
去看新房回来,侯府早早有客人在等了,居然是洋干爹弗朗克斯,他穿着玄色通袖袍,没有蓄须,整个人显得精神许多,荷兰人在大明很受欢迎,正是他们的舰队切断了西班牙联军的补给,这次他是作为使节来京城觐见安泰帝的。
沈今竹热情欢迎弗朗克斯住在侯府,晚上大宴宾客,弗朗克斯说道:“听说你要结婚了,夫婿是公主的儿子,这是一门不错的婚姻,对你的生意很有利。我很遗憾一直没有你那个旧情人徐枫的消息,我们的商队在整个东印度航线都没发现类似的人,他很可能葬身海底了,哦,那是个很英俊的贵族青年呢。”
至今为止唯一见过徐枫的就是卡洛斯,即使徐枫依然活着,人海茫茫、大海更是广阔,寻个人何其难,沈今竹没觉得多么失望,说道:“继续悬赏吧,还有希望,当年我消失了三年才回家的——你们使团什么时候离开京城?如果走海路的话,稍我一程如何?我要回海澄。”
弗朗克斯说道:“你不是要结婚了么?今竹,你要明白,一门婚姻对你的事业有大作用,不能忽视了,你需要生育抚养一个合格的继承人。”
沈今竹说道:“婚期定在明年春天,还有大半年时间,这段时间总是隔着千里下指令、看账本,总觉得不踏实,好多决定需要四处奔走,亲眼见一见,闭门造车是不成的。”
弗朗克斯问道:“那么政治呢?你都放下了吗?”
沈今竹笑了,说道:“我这个侯爵只是虚封,没有具体官职的,也不能世袭,每年白拿俸禄,图个身份贵重好看罢了,何况即将成婚,估摸更加远离朝堂了吧,生意才是我安身立命的根本,岂能舍本逐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