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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恕站在城楼,作为郡丞,他大可找理由推辞,不接受太守交与的任务,但兵曹从事一直在城头坚守,统率全军的情况下,太守郡丞不得不让一个人来这里,慰问。
因为张岩害怕血,这责任便落在了温恕头上。
回想起初见张狼,他还是兵曹从事,在广阳郡整日奔波,是个做事的人。
谁也料想不到,短短数日功夫,当初的兵曹从事成了丧家之犬,那军候刘备带着主薄简雍拜访的时候,一口一个“十万火急”“军令如山”让温恕摸不着头脑,张岩脸色不好。
当刘备拜倒,正色说话的时候,他们脸色大变。
兵曹从事破贼二百,在幽州是不算功劳的,但也不是坏事,多少有些嘉奖。
但之后的话,乱民攻城?数万人!
若是几百人,温恕相信张狼随手便可弹压。
但这是数万人,且绑有黄巾,是太平道人。
求援的信被递上,是张狼衣服上的一块料子,帛上写着:“求援。”
简洁的话语直击人心,上面用鲜血写的字更是让温恕不安。
他的家还在蓟县。
城门随即紧闭,刘备几次三番想要出城,都没有得到同意,直到他找到郡丞温恕。
温恕长在幽州,对张狼有些许好感,他的面子张岩还是要给的,便大手一挥,给了他一百人,言:涿县事大,万万不可折损。
人生的际遇很奇妙,此刻的一句话,刘备听在心里,意识到不妙时,慌忙找寻再次见到的屠夫——张飞。
张飞长得白净,不像富贵公子,眼睛不是眯着,任谁都觉得这是一个斤斤计较的商人,加之他的嗓门与面容不协调。
这样的组合在涿县还是颇有名气,便是那家肉铺,每每馋了,他都去。
数过不知多少铜钱,却不曾结识此方主人。
见了,来不及多说,他直言不讳:“太平道于广阳起事,蓟县陷落,广阳太守,幽州刺史不知下落,兵曹从事击贼而归,正退往涿县,不知翼德敢不敢与某共同救援兵曹从事大人。”
张飞不敢做出这般决定,此刻不过十八的他少年老成,知晓人事,更知道此行危险。
到家拜会了母亲,母亲道:“既然决定了,那便去,太平道并非善类,切记小心,万万不可为了功名利禄断了我张家香火。”
张飞低头离去。
刘备见他出来,心一沉,暗道不好,还是强撑笑意,迎了过去:“若是伯母大人不愿,翼德还请多多赔罪,替愚兄倒上一声歉。”
他又道:“军令紧急,还请翼德多多款待,愚兄先去了。”
准备好的战马被递到刘备手上,他不见沮丧,更多的是沉重,决一死战的心。
翻身上马,他再要道别时听张飞喝道:“那马儿还不快快牵来。”
来往街坊见怪不怪,反倒是从广阳带来的士卒目瞪口呆,宛如神临一般,不敢相信。
大抵是人跟熊的声音一样,谁也不信。
来自乌桓的战马承载着温恕的目光从涿县北门北上,这结果不出乎他的意料。
在上任之前,他就听说这涿郡太守张磊颇有本事,先后挤走两任郡丞,这没人要的差事方才落在他身上,数日交流,传闻不假,这一百步兵骑兵已经是他的最大限度,寻常时候,便是一二贼捕,他人都差遣不了。
不救上官攻悍者众多,不救同僚罪名就轻上几分。
温恕不知道这不是张磊下决定的理由,他更在意张狼手下的步兵,涿郡不小,三千甲士撒出去,数日都聚不齐,谁知道那太平道什么时候就杀来。
他不通军事,也知晓此刻有人指挥,分担责任的好处。
一百骑兵出城,招募士卒的告示已经在涿县城中张贴,一个个贼捕被充作信使,派往远方。
县尉外出未归,偌大的涿县竟然找不出一个懂军的人,那刘备刘玄德虽然为军候,张磊却不信任。
他情愿相信素未谋面的张狼。
早在涿县县令田亮拜访张狼的时候,他就知道,却不曾露面。
幽州属于关东,本应该是士族的地盘,却因为临近草原,战功赫赫者每每成族,成为幽州一极,让皇家,世家,豪族的三极变成四极。
深吸一口气,他想好了,看了眼酒盅,走到窗边,看着告示外面围观的庶民,不乏踊跃者便松了口气。
那怕,这里面肯定有太平道的人,他也得招,现在没有时间辨认,多一个士卒,总能多一分力量。
张狼不知道涿郡郡丞已经把一切推到自己身上,一心想着如何抵达涿县,获得支持。
广阳郡屡屡碰壁,一个不相识的人给的些许支持咋看算不上什么,却是一个好的开端。
屯长赵翔离开蓟县便跪地请求道:“大人,不如绕过蓟县,前往渔阳郡,渔阳郡的公孙太守素来骁勇善战,可保一方平安,更能应大人南下广阳,剿灭乱党。”
张狼猜不透这人心思,是私心重一点还是公心重一点,思忖道:“若有骑兵,北上渔阳求援最好,可三百步卒,无粮草补充,怎能远行?”
赵翔欲言又止,被另一屯长拉住。
三百五十人分别由两屯长管辖,赵翔本是新兵屯长,地位不如率领老卒的屯长李亚,被他一拉,便不言语。
张狼逐字斟酌,还是道:“若是能绕过广阳,请求援军,你可行?”
赵翔本欲不语,架不住兵曹从事轻蔑的眸子,心头火气,跪倒道:“敢不从命!”
“好!”
张狼朗声道:“既然如此,还请赵屯长小心行事,带着这二人一道,万万不可让贼人伤了赵屯长,汝等明白?”
半白半文的话亲卫早就听习惯了,当即跪地拱手,只待一声令下,便前往渔阳郡。
那是渔阳郡,神话的起源,那护匈奴中郎将便是在此数次击破鲜卑,绝了鲜卑南下的路,这日子一日比一日好,现如今的渔阳太守公孙大人幽州人士,任用的也是护匈奴中郎将留下的人,安全性不言而喻。
广阳郡四处漏风,渔阳郡便是固如金汤。
赵翔走了,带着张狼的亲卫,北上求援,让原本低落的士气一震。
新兵不知道这数不清的乱贼来自何处,恐惧。
老卒担心家人,更怕这贼人烧杀抢掠,怕的事太多,以至于不愿意相信可能的事。
张狼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家人,记忆中大概是有一个妹妹,但这样的家人,只有一丁点的印象,在老家等待,全然想不到自己兄长陷入这般绝地。
身着华服,可衣冠楚楚,也可以像他一样狼狈不堪。
三百人一路南下,斥候,求援的信使带走了所有战马,便是张狼,此刻都在步行。
好在这是冬天,时不时地风呼呼刮过,让暖烘烘的身体变得冰冷,再下一次暖和的时候故技重施,一次又一次。
夜晚,借了足够的粮草,翌日便见到了匆匆而来的刘备,于是又借了粮草,大吃一顿,击溃尾随的黄巾军。损失大的张狼脸色发黑,三百人又少了五十人。
一比二的战损,他不敢继续逗留,期待了让蓟县士卒投降的使者此刻的模样后,飞速离开。
一百骑兵摇曳,那白净的张飞刷新了张三爷的模样,他腹诽,暗自得意,桃园三结义怕是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