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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规一边混合咖啡豆,一边往电动咖啡机里放,然后启动。叶惠的口味偏酸,所以用来做底料的莫加或乞力马扎罗的分量,要比平常多放,曼迪琳或巴西产咖啡要减量。
其间,叶惠从餐具柜里取出杯子和杯垫摆好。
用沸水往滤纸上放着的咖啡粉上一冲,房间里充满馥郁的香气。
“我现在才注意到,咖啡还有取代除臭剂的作用呢。”
叶惠深吸一口气,感叹道。
“你这么说,就好象这房间有臭味像的。”
若规抗议道。
“虽然不至于有臭味,但我进来时,还是觉得有一股男人房间的味道。”
“真的。”
“你置身其中,反倒不易发觉嘛。”
叶惠以大姐姐似的口气教训起皱起眉头四处嗅着的若规。
沸腾的咖啡几乎从小炉子上的曲管煮沸器上溢出。若规慌忙熄了火,把黑而热的液体注入咖啡杯里。这个杯子也是两人热恋到处游览的时候买来的。
“好看,若规只有煮咖啡是一流的。”
“对了,刚才说的事。”
叶惠右手持杯子,啜了一口咖啡说。
“原本是工作狂的李若规,怎么一下子变得不爱谈公司的事情了呢?”
若规双手抱臂,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也不是特别的不爱谈嘛。”
“记得吗?去年春天,刚调职的那一阵子,你什么都跟我说。”
“好象是吧。”
“当时,你曾经一边说着,突然就神色黯然。对了,就是在店里喝波旁威士忌的时候。不知为何那次印象这么深。”
若规默然起身,向杯里注入第二杯咖啡。
“说的是为了核定保险金,必须检查死亡诊断书的事。你当时好象是这么说的……”
叶惠闭上双眼,像是要唤醒记忆。
“你说,一大早就在想‘今天也得努力干’,这种工作叫人心情不太好。而且,遇到的是寿终正寝的老人还好,真不想看小孩子的死亡诊断书。看到父母偶一疏忽,让幼儿被车撞死之类的案子,就不得让人联想到做父母的心情……”
“别说了。”
若规原想尽量说的缓和,谁知出口的话,却像怒气难抑似的粗暴。
叶惠一愣,停住不说了。
房间里的空气突然紧张起来。若规心想:“糟糕!”
“没事。我并没有发火。”
他慌忙辩解。
“……对不起。”
叶惠一副被教训的小孩子的神情。她觉得非得说句话才行,但怎么也找不到该说的话。
叶惠并非光是表面上的开朗和天真,内心同时也深藏着病态般敏感和易受伤害的因素。在长期交往中,他很清楚她对于自己不被人爱、被冷落有着异常的不安。
和若规一起喝酒时,时常令人感到她和父母之间的关系有问题。她原是辽宁一家著名的机械零件厂的厂长千金,她之所以离开父母来帝都的大学专攻心理学,并留在研究生院的理由,似乎也在于此。
若规将咖啡杯放在桌上,来到叶惠身边。从背后轻轻拥着她。她没有动,身体僵直,仿佛没有呼吸。
“……你不必道歉》我的确对现在的工作有点烦。让我负责保险公司的窗口业务,天天都得面对那些无赖的家伙,你说我压力大不大?”
若规用话来填补这段空白。虽然只看见她的侧面,但她觉得叶惠的表情开始缓和了。
“你说‘那些无赖的家伙’?”
“就是那些企图从保险公司榨取金钱的家伙。可能是经济不景气的原因吧,估计这种人还会络绎不绝的来呢。”
若规详细说了日前有人到支部来,以签约人贷款为借口勒索的事。
“最为可怕的其实是普通人真正发火的场合。例如泡沫时期卖的那种‘变额保险’,最近几乎没有卖了。就是根据保险公司的运作实绩来决定保险金是多少的那一种。唉,与其说是保险,不如说是一种财务运作。”
“哎呀,说起来我父亲好像也被人鼓动卖了。”
“嗯,像令尊这样的有钱人,只是用了兜里的钱而已。不妙的是,连一些手头没有余钱的人也被卷进去了。它和银行融资捆在一起,简单来说,是劝人从银行借钱买变额保险。按照当初的设想,分红加满期保险金,除了可返还融资的本息之外,还会为顾客留下相当不错的收益。”
叶惠一脸陷于沉思的神色。
“我虽然不大明白保险的事……不过,原本所谓保险,人寿保险也好,损害保险也好,都是为了分散风险吧?这样的保险,却为了挣钱而冒险,好像不对劲啊。”
若规叹了一口气。
“大家都想你这么聪明就好了。……在泡沫经济持续时期,保险公司也运作顺利,即使付了银行利息仍有赚头,既然保险金也好分红也好,都增加了,顾客也就高兴了。然而,从泡沫经济崩溃的那一刻起,地价股价同时下跌,加上人民币升值,连海外的运作也不行了,运作成效大跌,一下子变成了负数。其中有人因为从银行借大笔钱做巨额投资,而面临倾家荡产。”
“这些人是明明知道有风险,还要去搞投资的吧?”
“这里也有问题。在推销变额保险时,若是外务员认真的向顾客说明,存在因利率变化而有风险的因素,这样就好了。但外务员一心想要创造佳绩,不少单子都是在信口胡诌‘绝对赚钱’、‘没有风险’的情况下卖出去的。而且,不单单是保险业务员,就连银行的融资负责人也拍着胸脯说行,顾客就信了,照此办理。对了,这就跟信用金库破产时出问题的抵押证券一样。所以,到赔钱时,顾客觉得跟当初说的不一样,上门强硬交涉。其中当然也有很激动的人。”
“这样的也算‘无赖的家伙’吗?”
若规对叶惠这个没有恶意的问题,只能苦笑。
“不,这些人不同。耍无赖的反而是人寿保险公司和银行方面。”
若规拥抱着叶惠。
“难受,喘不过气了。”
叶惠终于有笑容了。
“这样抱一会儿行吗?”
“不好。”
“为什么?”
“今天挺闷热的,刚才走路时还出了汗……”
“洗个淋浴?”
“好,你先洗。”
“不一起洗吗?”
叶惠做了个要打人的动作。
若规进了浴室,一边淋浴一边吹着变调的口哨,由于某些先天的原因,听起来也就像个自暴自弃学鸟叫的人而已。外面的叶惠似乎在认真听,并禁不住笑了起来。
若规洗罢,轮到叶惠进浴室。她仔细的上好门锁。
若规浴袍下穿着一条短球裤,从冰箱取出罐装啤酒喝起来。
过了一会儿,叶惠出来了,一头黑亮头发洗后用毛巾术着,照样穿着原先的连衣裙。
“怎么还穿着衣服?”
“还能光着身子跑出来?!”
“没有别人嘛。”
叶惠撅起嘴指指若规的脸,然后,目光停留在他手中的啤酒罐子上。
“怎么又在白天喝啤酒!”
“这算什么啊,埃及的工人在建造金字塔的时候,啤酒可算作是工钱的一部分呢,他们也都在白天喝啊。”
“是是是,早晚也该让你喝着啤酒去抗石头。”
叶惠的食指戳戳若规的腹部。
若规两手轻轻的搭在叶惠的肩头。瘦削的肩骨整个被纳入掌中。叶惠只是稍微挣扎一下,便松开了,闭上双眼。若规把叶惠拉近,双手绕到她的背部拥吻她。然后两人并肩坐在床上,再一次接吻。
若规心底里有一种莫名的罪恶感。当要奔向快乐之时,必然会出现障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