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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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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场大梦。

    梦里,谢寿常指着自己的鼻尖,问:“我是谁呢?”

    说话的时候白胡子跟着嘴唇抖动。

    谢岁辰一板一眼:“二太爷。”

    谢寿常摇头:“再想想。”

    谢岁辰想了一会儿:“你是谢寿常。”

    谢寿常很满意,抱起谢岁辰坐在他腿上:“所有谢家人,你只要叫他们名字。要记着,亲人也可以不需要血缘,你想要,得自己去找,去爱护尊重,好好珍惜。”

    穿堂风从身后吹过,谢寿常的胡子飘来飘去。

    谢岁辰转头,站在谢寿常墓碑前。

    手机突然响了。

    短信:大闸蟹,我决定不喜欢你了!特此通告。

    谢岁辰手一紧,又一条短信进入。

    短信:时限一秒。

    谢岁辰闭眼又睁开。

    窗帘上有光。他想了一会儿谢寿常说过的话,起身从沙发上站起来,脚边一堆碎片。谢岁辰绕开,拉开卫生间的门,走进去。

    哀乐很响,两张素描拼在一起,变成了黑白半身照。

    谢岁辰猛然醒过来,手脚冰凉,心跳过速,胸口横着一条胳膊。

    谢岁辰:……

    和梦里相似,大约六七点,天蒙蒙亮。窗外有光,隐约看出屋里的布置。

    柏以凡不知什么时候从床上掉下来了,侧身卡在床和谢岁辰之间。被子跟着他一起掉下来,压在身下。

    好在是平板床,床下是储物抽屉,没有挤进床底下的危险。

    房间里空调开着,倒不怕着凉,只是柏以凡卡着不舒服,动了动手指挠谢岁辰脖子。

    谢岁辰向外挪出空间来。

    柏以凡却要翻身,眼见一张脸要撞在侧面的床板上。

    谢岁辰赶紧伸手抓住柏以凡的肩膀,揽住他的腰把他拖回身边来。

    柏以凡没醒但觉得不舒服,翻回来侧身弓背蜷成团,抱起脑袋继续睡。

    谢岁辰侧躺,和柏以凡面对面。

    两人离得这么近,近的一伸手就能搂进怀里。

    可是没有意义,一厢情愿的触碰、拥抱和亲吻,对他来说都是没有意义的。谢寿常说过,要爱护尊重,好好珍惜。

    柏以凡睡得沉,脑袋上的毛乱七八糟,睡衣也皱起来。

    谢岁辰却看着柏以凡笑,学着他的样子,把手叠在胸口,闭上眼。

    再无梦魇。

    柏以凡却在梦里纠结。

    他骑着螃蟹到了天池边,柏以凡正琢磨下池子捞怪物,捞上来用火烤,要撒孜然粉。

    螃蟹突然拿出姜醋和小碟。

    螃蟹问:“要什么小怪物,你为什么不吃我?”

    柏以凡连连后退说不吃,螃蟹舞起大钳子,嘎呲嘎呲的,追着柏以凡跑。

    过了早上9点,柏妈去叫两人起床,敲门无人应。拖来柏可非,柏可非轻轻推开走进去,就看到地上的两个人。

    谢岁辰仍旧侧身安静睡,只是已经快被挤到地毯外面去了。柏以凡四仰八叉仰面呼呼呼,胳膊腿压着谢岁辰,毫不客气。

    柏可非:……

    柏可非蹑手蹑脚走过去,柏以凡用家乡话念念有词:“不吃不吃舍不得。”

    柏可非笑得要打滚,伸手对准柏以凡的脸,戳戳戳。

    柏以凡醒了,睁眼看见柏可非的脸倒置着。

    柏以凡:感谢组织戳醒我,可跑死我了。

    柏以凡:“扰人清梦罪无可恕。”

    柏可非小声说:“你怎么掉下来了?”

    柏以凡扭头,惊了。

    谢岁辰察觉声音动了动,柏以凡赶紧收回手脚,抱起被子爬上床。

    谢岁辰坐起来揉眼,看上去年龄一下变回个位数。

    柏以凡坐在床上搂着团被子伸出手:“嗨,小朋友早上好!有没有做梦给自己抹孜然粉?”

    谢岁辰翘起嘴角:“早。”

    柏可非说:“小谢你没睡醒就再睡一会儿。”

    谢岁辰这才发现屋里还有一个柏可非,谢岁辰道早安,接着站起来要叠被子。

    柏以凡跳下床,抓起谢岁辰手上的被子,堆到床上去。

    柏以凡:“又不是在学校,我家规矩,叠被子都是反·人类。”

    柏可非:“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个规矩?”

    柏以凡豪迈地跺了跺地板:“我的地盘我做主,我这儿还有个规矩……哎,柏可非你跑什么!”

    柏可非跑了,柏以凡拿起外套穿上,扭头警告谢岁辰:“我去洗漱,你先换衣服,不许叠被子啊!”

    谢岁辰看着那堆被子,遗憾点头。

    柏以凡兴高采烈去了卫生间,一眼看到镜子里的自己。

    发型堪称后现代,衣服褶皱可以回到史前跳舞。

    柏以凡:真潮。

    洗漱完,再回到卧室,谢岁辰拉开窗帘,正在看窗外。

    柏以凡凑过去,雪暂时停了,窗外一片白。

    吃完早饭,柏以凡不思进取,自告奋勇去院子外的路上玩,美其名曰:扫积雪。

    过程自然变质了,柏以凡、柏可非和谢岁辰在外面打起雪仗。柏可非偷袭谢岁辰,被柏以凡捏住衣领塞了个雪球。柏可非一路嚎叫跑回家。

    柏以凡得意,弯腰揉了个雪球扔谢岁辰。

    这么一闹引来邻居家的小朋友。

    小孩儿多了,柏以凡指挥一群小猴子去堆雪人。

    柏以凡:“要带上滑雪手套,不然不给玩儿。”

    没带手套的一哄而散回家去拿手套。接着再回来,路上的积雪就这么被扫了大半。

    柏以凡打哈欠:“孩儿们干得好,回去之后不许把手放在火上烤,不许泡热水。听到了吗?”

    小朋友们听话极了,齐声吼:“好!”

    柏以凡满意,宣布临时幼儿园放学了。

    柏可非看着干净的路面,啧啧称奇,问谢岁辰:“凡凡这算不算用童工了?”

    谢岁辰垂着眼:“我也堆雪人了。”

    柏以凡:“是啊,辰辰小朋友最棒了。”

    柏可非抓头发:“你俩这一唱一和的。”

    不过不能总是不务正业,早上玩了一场,下午柏可非去看自己的专业书。谢岁辰和柏以凡分一张桌子,写作业。

    两人从前是同桌,现在一处坐着写作业,倒是没怎么降低效率。

    不过柏以凡写完数学,转头看谢岁辰。

    柏以凡:……

    一个学期不在一块儿,谢岁辰的效率又上新高度,已经写了一叠。

    这时外面有人敲门,柏以凡开门,门外站着一个小姑娘——曹妆妆小姑娘来了。

    经过三姨虞雪莲坚持不懈地努力,柏以凡只好给曹妆妆补习。

    寒假下雪,小姑娘和三姨也是风雨无阻地来,有时早上,有时下午。每天三个小时。

    曹妆妆进屋。谢岁辰抬头。

    柏以凡指着小姑娘介绍:“我……妆妆,你该是我表妹还是堂妹?”

    曹妆妆小姑娘表示也不知道。

    反正两厢介绍认识了一下,小姑娘认真叫谢岁辰哥哥。

    然后柏以凡开始给小姑娘补课。小姑娘今年上初三,整天被三姨虞雪莲压着学,面对柏以凡有点非暴力不合作。

    柏以凡耐心足,讲起来生动,还合理引导。数理化表现得还不明显,到了文科时,柏以凡深入浅出,还教一些奇怪的口诀,方便记忆。

    谢岁辰有时候停笔听一会儿,偶尔抬头看柏以凡神采飞扬叨叨叨。

    柏以凡刚好抬头,四目相对了。

    柏以凡:“干嘛?”

    谢岁辰:“觉得你讲得特别好。”

    “那是。”柏以凡一点都不谦虚。

    其实要累死了。

    好在第二天是除夕,三姨给他放假了,之后过年的补习柏妈也给挡下。

    除夕这天一早,谢岁辰睁开眼,柏以凡依旧趴在他身边,睡得像只树袋熊。

    谢岁辰看了一会儿,笑着坐起来,放轻动作换了衣服。开门出去了。

    柏爸柏妈已经开始给年夜饭做准备,谢岁辰吃了早饭也进了厨房。接着柏以凡加入。

    谢岁辰帮忙,柏以凡帮倒忙。

    柏以凡碍手碍脚还撵不走,柏妈干脆做了什么就往柏以凡嘴里塞。

    柏妈:“凡凡乖,你就负责尝一尝好了。”

    柏以凡:……

    柏以凡只好认命。不过为了刷存在,除了吃,柏以凡还坐在厨房里讲笑话。偶尔柏可非流窜进来,喝一碗汤吃一块肉,柏以凡这时一定最卖力地讲。

    柏可非吃了要笑喷,不吃饿,发现柏以凡奸计,却没法治他。

    好在家里油没了,柏可非得救。

    柏妈记得有,却怎么都找不到。柏爸又说其实差洋葱。柏妈把钱包塞给柏以凡,让他去买。

    柏可非:“我还想吃奶油蛋糕!”

    柏以凡:“观众朋友们,王牌导演柏可非,酷爱吃甜食。一点都不帅!”

    柏可非不在乎:“买大的。”

    柏以凡:“小心蛀牙。”

    谢岁辰看了眼窗外,又开始下雪了,就脱下围裙和柏以凡一起出去。

    除夕下午小店大多关门了,不过离着小区不远有家超市。

    进了超市人还挺多的,结账的地方排了长长的队。

    谢岁辰推着车,看货架,先拿了洋葱,再去看食用油。不过食用油竟然没有了。

    柏以凡转头看来看去:“这儿都是促销的,好像那边还有。”

    这么说着拔腿就跑了。

    谢岁辰要跟上,推车前挤来几个人,柏以凡不见了。

    谢岁辰再推着车出来,到处看不见柏以凡,心里莫名其妙砰砰砰地跳。

    谢岁辰待在原地等,过了好一会儿,才离开,想着来时柏以凡说要吃薯片,又找到薯片拿了些。

    最后推着车去结账的地方。

    柏以凡远远站着,正在结账处的货架上看巧克力,脚边一桶油,手里提着盒蛋糕。

    谢岁辰松了口气,推着车快步走过去。

    柏以凡察觉动静,下意识去看。

    柏以凡:少年好速度!

    柏以凡:“别急别急,地滑。”

    谢岁辰依言慢下来,推着车过来。

    两人碰头,各自说了行动轨迹。

    柏以凡感叹:“我就是重新去了入口。”

    说着把油提起来放进推车里,伸手接过推车去排队。

    付完账往外走,柏以凡才问:“没见我,急?”

    问完就后悔,按照青年版熟螃蟹的脾性,这问题该是直接无视掉的。

    不过生的就是生的,特别生动,居然点头。

    柏以凡莫名其妙高兴:这种听了情话感觉一定是错觉!

    谢岁辰又说:“很急的。”

    柏以凡:……

    柏以凡心虚还嘴硬:“不是说好在终点等着的?我可不就在终点等着呢。”

    谢岁辰哭笑不得:“又不是运动会。”

    “总有同理可得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