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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孟秋,侯小群冲上去二话没说就拼命挖土。不一会弹体松动了,连长示意五班长拉绳,他们三个推的推扳的扳,炸弹被一下拉倒,朱连长迅速解下绳索,抄起撬棍,三人一齐用力,一下、两下、三下定时炸弹连滚带跳地滚下坡去,跌入河中,只有尾翼翘出水面。他们哪里敢缓一口气,接着又冲向前面的另一颗定时炸弹,就在这时,只听“轰!”的一声,火光起处,土石横飞,烟尘冲天,前面的那颗定时炸弹突然爆炸,汽浪把他们三人推倒,此刻,他们哪里顾得上许多,“奶奶的!”爬起来又冲向了另一颗,这颗定时弹是横躺着的,用不着拉,只是凭借着路面的坚硬,又是下坡,便推的推,撬的撬,只几下便把它推下坡去。就这样他们该拉的拉,该挖的挖,又连续清除几颗定时炸弹,公路上已看不到定时炸弹了,看来已经清完。朱连长稍缓一口气,正要带人去填弹坑,侯小群眼尖,突然看到前面远处有一堆松土,就急忙跑过去看,呀!原来是个弹洞,他向洞里使劲瞧,什么也看不清,看来是定时炸弹钻进土里去了,连长和赵孟秋跑过来。这洞口恰在路面的中间,直接威胁着车辆的往来,怎么办?带车辆冲过去,车辆的震动很可引起定时炸弹的爆炸;排除它!可这要挖到什么时候,这种危险路段车辆怎能久停?赵孟秋急了说:“下!”说着就把绳索往身上绑。连长说:“下去又怎么着,又没推土机,挖没时间,拉又拉不上来。”赵孟秋说:“卸!拆除引爆装置,让它变成废铁!”其实赵孟秋有另外想法。他知道这不是朝鲜战场上的定时炸弹,朝鲜战场上的定时炸弹不管个大个小,只要把引信已拆,撞针已卸,就是一堆废铁。可越南战场上的定时炸弹却鬼花招多的多,有瞬爆的,有定时的,有定温的,有磁性的,有化学反应的,还有什么燃烧弹、气浪弹、菠萝弹等五花八门。他想,这时候只能撞撞万一,万一温度、磁性能让它爆炸了,只能死自己一个,然而却能换来大部队的安全,值!谁知他这种想法,却与侯小群不谋而合。侯小群思维敏捷,动作麻利,三下五除二早把另一尼龙绳拴在身上,又一把抢过赵孟秋腰间的自制扳手说:“就你这块头,跳下去,卡住了,全连人也拉不上来,还是我下去吧。”说罢,摸了一下裤带上的手电筒,就一头钻了进去。心里说:石头兄弟,我来了,我也不是孬种!连长和赵孟秋急忙抓住绳子,虽然弹洞并非垂直,但斜度并不大,要一头栽下去,非要了命不可。二人抓紧绳子,慢慢往下放。侯小群在洞里催着:“放!放!”绳子越放越深,声音也越喊越小,忽然洞里传来“停!”的声音,手电火亮了,模糊中只见侯小群的头几乎碰到了洞底,怎么看不到炸弹呀?!“我日你娘!拐弯了。”底下传来侯小群的说话声。声音有些微弱,原来碰到了大石头,炸弹的惯性使它向横向里钻去。
“要不行,就上来吧。”连长焦急地喊。可是侯小群想,不管你跑哪儿,我也要找到你。“放!放!”声音从拐弯的洞里传上来,手电光越来越暗。侯小群拖着绳子往里钻,他想:不找到你狗日的,我就不上去!
洞道狭窄,空气稀少,在这里没时间耽搁,他一米、两米往里爬,洞越来越深,呼吸也越来越困难,突然手电光里他看到了炸弹的尾巴,这一下子他像看到了美国鬼子,一头钻了过去,像要扭往鬼子撕打似的,从腰里抽出大扳手就要猛拧、猛砸,他想:即使卸不开你,也要尽快把你弄爆炸。因为敌机说不定哪会儿就会来。车队绝不能长时间停在这危险区。可是洞道狭窄,施展不开手脚,牛犊子赶兔子—有劲使不上。此刻他满希望这是颗磁性炸弹,用扳手一碰就响,可显然不是;他又希望这是颗定温炸弹,他用手一摸就响,可当然又不是,他急了,浑身的汗一下子涌出来,这可怎么办?!又是急中生智,他忽然想到自己下洞时右臂是靠河的一边,自己拐弯时是靠右臂边拐的。那么,就是说,炸弹是向河这边钻的。他尽力卷回脑袋,看到洞口几乎是平直伸过来,估摸着有十几米,他看到这,心里禁不住一阵狂喜,就是说炸弹此时几乎就要钻出公路的护坡。只要找准方向,从边坡上开挖,那不就很快就挖出来了吗?他禁不住为自己刚才的鲁莽而后悔,要真的把定时炸弹弄爆了,自己粉身碎骨事小,这二、三千磅的重型炸弹,还不把公路给炸断了,那要填起来,又要多少时间?岂不险些误了大事?想到此,他快速倒退着退出来,退到拐弯处,他又用手电照了一下洞底的炸弹,认真估摸了一下距离,又回过手腕朝洞口处照了照,记下了一个拐弯处的明显标记。洞口上焦急等待的连长和赵孟秋看到手电光,急忙准备好往上提。“提!”侯小群的声音似乎比刚才有力多了。“哧溜,哧溜”几下侯小群就被拉了上来。侯小群坐在洞口不说话,闭着眼适应了一下环境,然后跳起来说:“快!快!在下边开挖,不深,一挖就出来!”连长和赵孟秋一听也来了精神。根据侯小群的判断,仔细估摸了一下方向、垂直深度和平行距离之后,侯小群一下子跳下边坡,站到下面的草丛里说:“就在这里,不会错,挖吧!”赵孟秋抄起两把铁锹跟着跳下去,两个人甩开膀子挖起来。
朱连长唤过其它人员,在安全距离待命,两人一组轮换挖掘。挖的心急,待命的心里更急。孟明信、郑津生没等班长命令,便“哧溜”一下滑下坡跑过来替换。赵孟秋、侯小群极不情愿地爬上来。
炸弹果如侯小群所说,差点钻出来。孟明信、郑津生两人挖的工夫不大,郑津生一锹下去就听“咔嚓!”一声挖到了弹体上,两人更来了劲,不一会就把弹体全亮出来。亮出来的定时炸弹足有二、三千磅,像个死牛犊子似地横卧在他们挖出的一米多宽的深坑里。可怎么把它弄出去,抬不动、撬不动。正急得浑身淌汗,只见赵孟秋“哧!”一下滑下来,顺过铁锹飞快地把弹头前的土铲掉,然后猛掏弹体下的土。孟明信也跟着猛掏,不一会半个弹体悬起来,赵孟秋和郑津生抬过来一块光滑的石头垫在弹体下面,为的是掉下来的炸弹便于滑动。垫好石头就见赵孟秋跳进沟里,伸展一下胳膊,挺起胸膛,深吸一口气,两手扳住炸弹尾翼,摆个骑马蹲裆,弘头肌鼓起来,虎目圆睁,双膀运力,腰身一挺“嗨!”的一声大吼,尤如当年当阳桥上的张翼德,那二、三千磅的炸弹的尾部随声翘了起来,定时炸弹“滋溜”滑了下去,刚好落在光滑的石头上,这二、三千磅的重量带着惯性便跟头骨碌地滚下河边去了。
刚才的一幕,刚好被气喘吁吁赶过来的营长贺岩松看到。贺营长原在首车上带队行进,飞机来袭时他们的车已过了梁子,进入丛林。他马上命令司号员吹防空号,待防空结束不见后面的车辆上来,知道有情况,急忙带着司号员、通信员徒步跑过来。听了朱连长的简短汇报,对指战员们的临阵表现,既满意又感动。这样的部队,这样的战士,他激动地看着战士们对身边的朱连长说:“个个都是生龙活虎哇!”他双眼盯着赵孟秋,拍拍朱连长的肩膀说:“唉,你看,那个头、那气概是不是有点像魏天亮?”朱连长笑着说:“八成是您想他了吧?”
“你就不想他吗?等安顿下来,抽时间去看看他。”
朱连长点点头说:“是!”这时候教导员带着文书和马指导员一起赶来了。教导员坐在最后一辆车上,负责殿后。防空过后见车队未动,知是情况不妙,便嘱咐副教导员负责队伍,自己则带上文书跑过来。他看到马指导员正带领队伍抢修,炸弹坑已基本填平,便和马指导员一起向前边赶过来。
战场抢修对于老铁是强项,早在朝鲜战场上“打不烂,炸不断的钢铁运输线。”就打出了军威、国威,眼前这几个炸弹坑哪在话下。指导员和教导员走后,副连长方强和副指导员白清明带领大家加紧抢修,不一会儿便都已填平,又忙着整修一番,以便车辆通行,就在这时防空号又响了!人们顺着传来的飞机声仰头望去,一架眨着狼眼似的绿光,飞得很高的敌机,正乘着夜幕的初临慢腾腾地飞过来。高度起码在万米以上。大家都知道这是敌人的侦察机。敌机绕了几个圈子飞走了。防空结束,又一齐投入战斗。副连长方强说:“风是雨头,屁是屎头,这他妈的侦察机就是轰炸机的头。同志们,再加把劲呀!我们这是和美帝的超音速比赛,早一分钟就多一份胜利的保证。”战士们的动作更快了,眨眼间就修整完毕,副连长和副指导员又带着部队赶过来。这时,赵孟秋几个也刚从坡下爬上来,浑身的泥土、汗水已看不清模样,谷长义指着侯小群说:“瞧,我们的猴哥还真成了一只泥猴了。”侯小群说:“你这真是老鸹笑话猪黑,你就看不见你自己。”大家都相视大笑。
营长贺岩松说:“这就是战斗洗礼,今天对我们每个人都是又一次锤炼,百炼成钢!我们要不断积累新的战斗经验,不断提高我们的政治觉悟和实战本领,迎接更艰险的考验,更好地完成党和毛主席交给我们的援越抗美任务。”
大家又很快填平弹洞。营长命令朱连长整队,检查所带武器、工具,迅速登车。
出发的号声响起来,一辆辆伪装严密挂着防滑链的军车,保持着车距,披着夜幕,精神抖擞地冲过山梁驰向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