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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嫔今日真是春风得意。
窗外头有鹦哥儿在叫,就跟报喜鸟儿似的,叫宫中正等着好信儿的蒋嫔忙忙碌碌地梳妆打扮,等着皇帝上门来。
与大公主作对,不过是为了恶心恶心这个对自己不恭敬的闺女,况蒋嫔自己知道,皇后这到了现在也没有说什么试婚宫女的事儿,不就是失误么?
皇后失误,可见皇后无能,传出去这就是罪名了。
能看着皇后与大公主都不开心的事儿,蒋嫔心里也高兴。
“陛下还没来么?”蒋嫔见外头时候不早了,自己遣去的宫女还没有回来,便有些不耐地往外头问道,见已经有人匆匆出去询问,想到皇后素来喜欢吃独食的,没准儿这时候怎么嫉妒霸着皇帝不放,便忍不住将手上的钗子往桌上一掷,小声儿说道,“妒妇!”
从前在皇子府,不知怎么就迷得皇帝昏头转向的,如今这都在后宫了,妃嫔三千,还叫自己吃着别人看着,实在太过分了!
也不怕撑死她!
她就是为了叫皇后难看,也得把皇帝留在她的宫里头!
想到今日送出去的那小宫女花儿一样的容貌,透着年长女子没有的鲜活水灵,蒋嫔的嘴角便得意地勾了起来。
皇帝只要看中了这个丫头,若是想要宠幸,自然就要到她的宫里来,就算她自己没有盛宠,然而将皇帝留在自己的宫中,照样儿是本事。
因想到了这个,蒋嫔的目光便频频往外看去,却见这么长时候,询问的人竟然都没有回来,便微微皱眉,不知为何只觉得有些心惊肉跳。
正捂着心口有些担心的时候,她就见外头突然传来了许多人的声音,因这样不规矩,仿佛对她不敬,就叫格外在意自己面子的蒋嫔脸色一沉,起身往外头走去,呵斥道,“还有没有规矩了?!”
今日她穿了一件簇新的蜀锦及地宫装,上头一只五色斑斓的孔雀格外耀眼,长长的尾羽连着裙摆一同拖在地上,仿佛能发光一样,越发叫她光彩照人,又迎着日光,趁着她高傲的脸,竟别有风采。
然而对着她的那群人却对这美欣赏不来。
一个脸色冰冷的内监看了看傲气的蒋嫔,许久之后冷笑了一声,头往一旁歪去,叫身后的人上前,尖声尖气地叫道,“还等陛下来催你们不成?!”
失势的蒋嫔并不叫他放在眼里,毕竟从前还有大公主的面子,然而如今大公主都记在皇后名下了,一个无宠的妃嫔,又算得了什么呢?
“你们要做什么?!”自从静嫔叫皇帝降位,蒋嫔算是宫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正是得意的时候,眼见那内监的身后竟转出了两个手持廷杖的强壮宫人,顿时花容失色,指着那两个人厉声道,“混账!竟然敢在本宫的宫中放肆!”她不是一个蠢货,几乎是立时便想到了若是能有这样的阵仗,只怕不是这些奴才自己的主意,心中生出了恐惧,尖声叫道,“难道是皇后要害我?!你们就不怕……”
“是陛下的吩咐。”那内监尖声笑了一声,欣赏了一下这个平日里傲慢得看不起人的妃嫔惊慌失措,待听到是皇帝的吩咐已然连连摇头不敢相信的模样,便笑嘻嘻地说道,“陛下给娘娘留了情了,您不知道,您那心肝儿,嘿!八十杖,滚到浣衣局去了!”见蒋嫔张大了描绘得十分幽深的眼睛看着自己,这内监越发地笑道,“您呐,陛下说了,三十廷杖,打完了,您也不必往前头谢恩了,就在这宫里呆着,别哪儿都有您。”
皇帝的这话,就是叫蒋嫔闭门圈禁,不想再看见她的意思,形同决绝。
这些在宫中积年的内监是比主子还要厉害的人,最是知道踩低捧高的,况蒋嫔与皇后作对,就冲着皇后与太子这么个热灶儿,这内监也想卖力讨好一下。
“陛下要打我?!”蒋嫔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目光落在了这么多来看热闹的宫人的身上,喃喃地说道,“陛下怎么可能这样狠心?!”
就算她不再得宠,然而其实皇帝对她一直都不错,入宫就封了嫔位,如今也无人敢欺负她,这都是皇帝的关照,也是因这个,才叫蒋嫔心里肯定,皇帝的心里,总是有她,总是记得过去的情分的。
想当年皇后没有进府,她也是得宠过的呀!
“奴婢们不知陛下的心事,只是陛下如今烦了您,奴婢们还是看得出的。”这内监得意地与一旁的众人一同笑了,之后,便懒懒地挥手叫道,“别叫陛下等着!”
“我不信!”那两个宫人上前来拖蒋嫔,却叫这女子奋力地推开,此时穿着华丽宫装,却眼眶发红,仿佛是带着眼泪的女子顾不得身上的首饰都散落了,只尖声叫道,“你们是皇后派来的!叫我去见陛下!陛下一定能给我做主!”说完,竟是一头撞开了几个宫人,披头散发地往宫外跑去。
“拦住她!”那内监一声令下,就有几个应声将尖叫的蒋嫔拖回来。在各宫在蒋嫔宫外看热闹的宫女内监的诧异的目光里用力地阖上了大门,挡住了这些人的视线,这内监这才慢悠悠地走到了被人按在地上狼狈不堪的蒋嫔的面前,俯瞰这个此时突然大哭得脸上的妆都花了的妃嫔,咬着嘴唇讥笑道,“不是陛下看重大公主的体面,看在你是公主的生母,以儆效尤,才是你的下场!”
哪怕是如今圈禁,却没有如同静嫔降位,其实也是为了大公主的颜面。
“公主?”蒋嫔此时已然心灰绝望,知道这一回大概真的是皇帝对自己绝情了,陡然听到大公主之名,顿时目中一亮。
是了,大公主是皇帝的长女,又素来得宠,总是有自己的体面的。
“奴婢劝您,别想着大公主了。”这内监仿佛耍猴儿一样戏弄着蒋嫔,笑嘻嘻地说道,“陛下说了,公主记在皇后娘娘的名下,跟你……”他砸吧了一下嘴,方才继续说道,“就算您是生母,公主是个孝顺的人,只可惜了的,您不是忘了?公主昨儿就叫陛下命往京外别宫备嫁静心去了,等公主回来,您也不知还能不能赶上趟儿。”
说完这些,他见蒋嫔已然没有半分反抗地趴在地上,一挥手冷冷地说道,“别打死了叫公主晦气,动手!”
话音刚落,就有重棍重重地打在了蒋嫔养尊处优的身躯之上,发出了沉闷的声响来。
蒋嫔只觉得背上剧痛入骨,尖声叫了两声,顿时晕了过去。
那内监见蒋嫔挨不住,不过三棍就已经晕厥,又见她背上那精致灿烂的锦缎宫装之上已经开始渗出了鲜红的血色,只撇了撇嘴,指着蒋嫔与一旁的人说道,“泼醒!”
若是叫她晕着受刑,岂不是便宜了她?!这好儿还怎么卖个皇后与太子?
蒋嫔正是昏沉的时候,就觉得浑身突然冰凉,竟是叫一盆冷水当头泼下。此时虽然已经是春日,却还是有几分寒冷,浑身上下都叫水给浸透,蒋嫔只觉得又冷又疼,此生都没有遭过这样的大罪,顿时嚎啕大哭!
如今她才明白,原来之前的折腾得意,不过是皇帝隐而不发,如今皇帝不耐烦了,想叫她活着,也不过是不想牵连了大公主。
她这才明白,这个女儿对她来说代表着什么。
“求,求陛下,开,开恩……”蒋嫔十指都疼得抓进了地里,在地上爬着,再也顾不得自己的尊贵爬到了那内监的面前,抓着这内监的袍角哭道。
从前她最看不起这些阉人了,可是如今,却不得不央求这些无用的人。
她只觉得屈辱,可是疼的没有办法,只能舍了自己的尊严央求。
“您招了陛下的恼怒,奴婢们可不敢应。”这内监往后一退,欣赏了一下蒋嫔的哭求,然而到底对大公主存了畏惧之心不敢过于放肆,只命人加快了节奏,飞快地将三十棍打完,见此时蒋嫔已经只有进气没有出气儿了,整个后背就跟血水里捞出来的一样,便指挥身边的人漫不经心地说道,“把娘娘抬回去,请太医给瞧瞧,真是可怜见的。”又叫几个禁卫将蒋嫔的宫封守住不许人随意出入,这才往皇后的宫中复命去了。
皇后此时,已经知道了蒋嫔的惨状。
蒋嫔的宫中哭声震天,她哪里会不知道呢?然而她并不是不知好歹的人,皇帝这一处是在给她立威,她也没有资格与皇帝抱怨,此时便敛目道,“叫太医好好儿给她看着。”
“叫她知进退,这三十棍其实是轻的了。”元德对蒋嫔无感,他又不是圣母。
大公主是大公主,蒋嫔是蒋嫔,自然不会有什么愧疚心疼啥的,此时听蒋嫔被打得半死,急忙说道,“大皇姐处,说了叫她忧心,然不说,却只怕日后皇姐为难,”他顿了顿,眼珠子乱转地与皇帝赔笑道,“还求父皇传话儿与皇姐,就说蒋嫔娘娘叫你重责,只是因皇姐大婚不好见血,严命不许她回来,万事等成亲以后再说,如何?”
皇帝瞪着这个给自己招仇恨的小子,恨得咬牙。
“喵噶!”这个可以有。
胖猫仔儿也觉得此计大善,抹着自己的胡子微微颔首,做世外高猫状。
黑锅,还是得皇帝陛下背着,才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