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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妃这次竟胆子大起来想要出手收拾人,一则是为了皇后,一则自然就是为了她自己了。
她缩着头过日子,谁都不敢得罪,就这样小心翼翼,竟然还有人叫她不好过,怎能不叫她怨恨呢?
挑唆二公主,真以为她不知道谁干的?!
沈妃虽然是个柔弱胆小的人,可是这样的深仇大恨,足已叫她变身母老虎了!
皇后隐隐知道些,此时见沈妃与自己说了缘故,知这是新仇旧恨,也并无不可。
左右能叫宫中妃嫔不痛快,又不必她出手,有何苦拦着叫沈妃不能报仇呢?
皇后的默认就是很好的态度了,沈妃这才心中欢喜地去了,眼见她走了,阿眸这才拱到了皇后的手边,小小地叫了一声。
皇后醒过神儿来,急忙将阿眸抱起来,见它浑身上下毛里都是灰,也不嫌弃,只笑道,”怎么这么脏?“
听了这话,阿眸就想到方才那杀千刀的广宁王的关于跳蚤的问题了,顿时告状,抬起爪子指了指自己的毛儿,对皇后叫起来。
它气得毛茸茸的脸都扭在一起,特别地生气,皇后只觉得好笑却不明白,正要不管原因安慰一下,却听见外头有爽朗的笑声传来,就见皇帝英姿勃勃地带着两个青年进来,正是广宁王与嘉靖侯世子,此时见皇后起身迎出来,皇帝便笑道,“都是一家人,不必多礼。”
他又叫那两个青年坐在一旁,见阿眸竟在皇后的怀里立起来,亟不可待甩着尾巴就跳进了嘉靖侯世子的怀里,两只毛爪子急色地抱住了人家的脖子,再看看那青年那张秀美绝伦的脸,默默地捂住了嘴角。
皇帝陛下觉得好丢脸!
“这是……朕的爱宠。”皇帝看着阿眸踩在美青年的怀里跟美人儿蹭脸幸福地叫起来,声音都发飘,便艰难地说道,“很活泼。”
“很可爱。”嘉靖侯世子是个很温和的人,此时见猫仔儿肚皮翻过来,便很自然地给它挠下巴,见它一边舒服地哼哼,一边还吐舌头,呆了呆,竟停住了,许久之后,方才继续。
广宁王面对皇帝也十分冷淡,枯坐一旁头也不抬。
“它淘气着呢。”皇帝伸手要接过猫仔儿,却见它竟然用嫌弃的眼神看着自己,显然是觉得自己不是那么美貌,心里直骂小混蛋好色,却还是很自然地收回了手,这才与嘉靖侯世子温声道,“朕寻你入宫,只是为了大婚之事。”见嘉靖侯世子怔了怔,抬头疑惑地看着自己,他便笑道,“朕的昌平也已赐婚,庆德是姑姑,自然不好落在昌平之后,况公主府已经建成,不如寻个良辰吉日,你二人把婚事办一办?”
“臣自然是愿意的,只看陛下与公主。”嘉靖侯世子轻声道,他说起这个,到底是年轻人,面上就透出了薄红,现出了青涩来。
阿眸张大了嘴巴,看着美人儿那一低头的风情,眼珠子都不动了。
此时广宁王抬头,见它一副小色鬼的模样,也怔了怔,之后微微皱眉,揉了揉眼角。
皇帝见胖猫仔儿成了雕塑,真丢脸死了,这一次也不怕那双犀利的猫爪了,急忙将小混蛋抓过来放在手上,飞快地将一片果子塞进它的嘴里。
“如此,朕就放心了。”庆德长公主与皇帝并不同母,因年纪差的大,也没有什么交情,只是如今活着的长公主里,她是老大,自然叫皇帝另眼相看。
况庆德长公主是个十分有眼力见儿的人,平日里也对皇后恭敬,皇帝也愿意给妹妹这么个体面。
阿眸歪着小脑袋嚼着果子看着美人儿害羞,待嘴里的果子嚼得没有了汁水,就习惯地撅起嘴巴呸呸地吐出了果子渣,仿佛觉得有趣,努力地将这些渣滓吐得更远,咧开嘴巴得意地叫起来。
嘉靖侯世子正红着脸抬头,见了它这小模样,竟说不出话来。
“它调皮了些。”皇帝撑着脸上有些虚浮的笑容,努力地再一次说道。
皇帝陛下觉得自己的形象是一去不回头的节奏。
“臣见了它这样,竟有些熟悉。”见皇帝一副恨不能把猫仔儿吊起来抽的模样,嘉靖侯世子心里有数,知道这只怕是皇帝真心喜欢的小猫仔儿,不然这样丢人,只丢在一旁自生自灭也就完了,何必还抱得这样紧呢?此时却假作不知,看着阿眸的目光带着几分温和地说道,“从前,臣的妹妹,也喜欢如此。”他敛目,有些艰难地说道,“是臣无状了。”
说起妹妹,他的容颜仿佛就苍白了起来,一旁的广宁王也侧头不语。
皇帝显然也知道这话不好接,叹了一声。
阿眸见自己伤了美人儿的心,急忙不敢再吐,艰难地把余下的果子渣滓吞进了肚子里,伸出毛爪子要去够美人儿的脸。
那句话怎么说来的?用我的身体,温暖你的心不是?
阿眸陛下的小身子特别暖和!
皇帝见胖猫仔儿被美人儿迷得五迷三道的,怎能叫它这样丢人,温和地安慰了嘉靖侯世子几句,又一同用了晚膳方才叫他们出宫,阿眸虽恋恋不舍,然而后宫美人儿无数,不过叫自家贴身的那宫女给梳了几下毛儿,顿时滚进了宫女美人儿软乎乎的怀里。
这一夜,因皇帝预备与皇后盖棉被纯聊天,因此允许猫仔儿与夫妻俩一起睡,趴在自己特制的小床里,阿眸就探头探脑听皇帝夫妻说话。
“前儿太后母家入宫请安,叫朕想着,什么时间,你要不要见见家里人?”皇帝与皇后靠在一起,拒绝去看床头目光炯炯的猫仔儿,看着皇后一头长发之中带了一丝银白,心里竟不知为何有些难过与愧疚,便低声道,“如今咱们日子过的好了,什么苦都不用再吃,你是皇后母仪天下,也该叫她们都瞧瞧。”皇后所以憔悴,不过是为了生活殚精竭虑,这都是为了谁,皇帝自然是知道的。
“她们,从前无情,如今何必再相见。”皇后沉默了片刻,便叹息道。
阿眸眨巴了一下眼睛,扒拉着探出半个小身子,看着皇后有些单薄的肩膀,眯了眯眼。
它记得,它在皇子府中两年,皇后的娘家从来都没有人上门过,显然是对这个嫁入皇子府的女儿十分冷淡。
况哪怕是嫁到皇子府里,然而皇后的嫁妆却仿佛十分简薄,这对于嫁给皇子的人家,竟有些不可思议的。
女子嫁人,泰半都看重嫁妆多寡,更何况是在皇家,嫁妆少,代表叫母家轻视,只怕叫人看不起,连皇子的妾室都弹压不住,靠山都没有的意思。
若不是皇帝与皇后琴瑟和鸣,只怕皇后如今还不知是个什么境地。
如今看着皇后的模样,显然是对母家没有什么情分。
“你兄长……”皇帝握了握皇后的肩膀,见她转头看住了自己,便将额头抵住她的,温和地笑说道,“我已经召他回京。”见皇后身子微颤,他便低声说道,“他是太子的舅舅,皇帝的舅兄,这样的身份,怎好还在远地辛苦呢?”他说起这些的时候,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然而就见皇后的眼眶变得通红,竟手足无措起来,连声道,“怎么竟哭起来?是朕哪里错了?”
“是臣妾心里欢喜。”皇后伏在皇帝的怀里,将眼泪揉进他的寝衣上,喃喃地说道,“能记住臣妾兄长的,除了臣妾,只怕也只有陛下了。”
她说完这个,只觉得心中苦涩,流泪道,“臣妾的母家……不必多说了。”
“她们对不住你,日后朕给你出气。”皇帝知道皇后身世的,知道皇后当年的艰难,低声说道,“朕做了皇帝,就是为了这些不是?”
说这些的时候,就见一只胖猫仔儿不知何时拱到了自己与皇后中央,还摇头晃脑伸着毛爪子给皇后抹眼睛抢自己的活儿,顿时气煞!
“回自己窝里睡觉!”皇帝提着这猫仔儿一把丢回小床,见猫仔儿脑袋向下屁股朝天地在软绵绵的小被子里扑腾,觉得自己报了仇,这才温声道,“你是皇后,回头叫她们进宫,跪在你的面前,才叫她们后悔!”
皇后想到当年嫁给无权无势无宠的八皇子的时候,继母与妹妹都在讥笑她落魄无用,还撺掇父亲将本该继承家业爵位的兄长给撵到了关外去,夺走自己的嫁妆,自然心中是有怨恨的,此时听见皇帝与自己讨好的话,竟忍不破涕为笑了,抱住了皇帝低声说道,“不管如何,臣妾能嫁给陛下,都是臣妾的福气。”
自然是福气的。
不是她继母从中作梗败坏她,她要嫁的,就是已经去地底服侍先帝的六皇子那死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