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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你我之间,本不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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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胤的话令刘夷希与孙珪一惊,没曾想这二人竟然相互认识。

    回想当年,正是董胤遣人偷偷摸摸地把兵器放入夏腾家中府库的;次日,也正是他带着部队,查抄夏腾家的。不过那时的夏孟也只是个纨绔公子,若非那日偷偷翻到董胤家中,后者还如何能够记得他?

    经夏孟这么一点,董胤才是突然想起这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来。

    那时候在董伏手下,他也是不得不遵从他的命令;对于夏腾一家,他还是心存愧疚的。既然此人是夏腾的干孙子,他也不打算刁难了,毕竟是自己不对在先的。

    “尊爷爷如今何在?”董胤面对夏孟,轻声问道,丝毫没有之前的威严;也许有机会,他还想要去登门拜访一番夏腾。

    夏孟闻言,眼睛略暗,低头片刻,说道:“出兵之日,病逝于府中……”

    “是吗……想不到昔日之忠,竟然已经作古……”董胤轻叹一声,对于夏腾,他也是略带敬佩之心的;毕竟,能够让朝廷上下都佩服的太监,历朝历代,可以说是基本上没有的。

    不过他并不打算在这事上面纠缠,问道:“我并不知你功劳如何,怎么给你安排勋职?”

    董胤依然很理性,虽说心存愧疚,但求官职也必须要有功劳才行。这夏孟连功劳都没说出来,如何给他报功?

    孙珪今日回来,也是有心给夏孟求个一官半职的;当然,前提是那官职是在自己下面的。能够踩在别人的脑袋上,孙珪才能感受到不一样的快活。

    不过话说回来,他确实不知道这夏孟做了什么事情,居然敢当着董胤的面直接要官。面对董胤的疑问,他也是面带狐疑的看着夏孟。

    夏孟闻言,狡黠一笑,从后面拿出了一个硕大的包裹,看得众人一惊;不过他们并不是惊讶这包裹有多神秘,而是惊讶:我靠!你那里掏出来的大玩意儿?

    夏孟将包裹放在董胤的桌台上,缓缓打开,一个硕大的,血淋淋的头颅映入众人眼帘。

    董胤见状,眉头微皱,问道:“此是何意?”

    夏孟朝董胤行了个礼,说道:“此乃反贼梁宝的首级,我埋伏在他撤军路上,将他击杀,得此头颅。”

    孙珪的嘴角抽了抽,脸上的表情极其难看;他没曾想到,自己一直想杀死的人,竟然被夏孟捡了便宜,而且一直没告诉自己!

    孙珪眼球微动,问道:“那这梁宝手下之人,如今何在?”

    夏孟背对着孙珪,嘴角微微翘了翘,说道:“那日梁宝带着叛军,被我军一箭射死,其余部众难成大事,我便将它们全数放了。”

    “可真的全放了?”刘夷希闻言,立马凑了上来,脸上满是质疑的表情。

    夏孟不知刘夷希为何刘夷希突然变得如此激动,看着他一副殷切的表情,实在是不忍心骗他;但他为了自己的门面,只能说道:“确实全放了。”

    刘夷希见他如此说话,点了点头;随即又侧眼看了看孙珪,无奈的站在了二人的身后。

    毕竟他也想离那梁宝的脑袋远一点说话。

    孙珪见刘夷希这般模样,只能付之一笑,他也没有心思去巴结刘夷希,只是他没想到,筑京观之事对他影响那么大。

    不过对于夏孟的说辞,孙珪自然是不信的。二人都是人精,孙珪自然知道夏孟心中所想:那五万的部队,少说都被他收编了一两万。

    想起那日侯明渊给他说,夏孟有两千人,十万斛军粮的时候,他竟然以为是豫州没人了。现在看来,这十万斛军粮,便是为今天所准备的。

    好心机啊!

    董胤并未理会二人的心理战争,他仔细地看了看这桌前的首级,根据前方发回的叛贼像,这模样确实与梁宝无差。若按照正常来算,这夏孟至少算是首功了;毕竟孙珪歼灭十五万,也抵不上夏孟杀死的这一个人。

    若是按照平日的立功标准,足以给夏孟一个州刺史当了,但一番思考过后,董胤并不打算将这个官职交给他。要知道,州刺史这个官职可是州的最高长官,怎么能够让一个十七八岁的毛头小孩去当?

    更何况,这夏孟可是夏腾的干孙子,谁知道他到地方上后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按照道理来说,势必不能让他独大。

    但也不能给一个小官忽悠他,不然此人只会更加不满……

    “铲除敌首,算是首功……孙珪,你不介意吧?”董胤朝孙珪问道,孙珪闻言,苦笑的摇了摇头;真的是杀的多不如杀得巧,铲除敌首,这个功劳自然功不可没,难道他还能反驳不成?

    虽然他心中确实不满,但这句话也不能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

    董胤在桌前来回走动,时而停下敲敲桌面,思虑一番后,缓缓说道:“今晚我便禀告皇上,拜你为荡寇将军;此外,正好颍川太守空缺露出,封你个颍川太守。如此方案,你可满意?”

    夏孟闻言,点了点头。原本他听董胤只封他一个杂号将军,心中尚有丝不满;但之后又给他一个太守,这已经算是让他很满意的答案了。他也不敢直接就当上州刺史。

    就算董胤这么给,他也丝毫不敢要。

    “董胤你还有时间想怎么给皇帝禀报么?未免太过无聊了吧!”

    这时,军营中突然传来一道清亮的女声,董胤闻言一惊,为何她突然跑了出来?

    来人走进军帐,一身布衣朴素无华,青丝未做功夫任凭落下,黛眉下眼睛清澈;无瑕的脸蛋吹弹可破,眉间微蹙,清纯可爱。

    董胤见果然是她,正欲上前,却被另一人捷足先登。

    刘夷希面色惊讶,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子心中似是泛起涟漪一般;他似乎都快遗忘了,自己当年是如何对待这个小女孩的了……

    自从火烧张府那晚起,刘夷希每日每夜都在心灵的煎熬中度过。

    思念了一整年的人儿啊,如今却是站在自己的面前,他如何不惊?他如何不喜?原本以为已经遗忘了这个人的刘夷希,如今却是万般思念集于心中。他大步上前,一把抓住了张瑜的肩膀,似要把心中的思念全数说出来一般。

    但是他突然止住了,那捏着张瑜的双手变得无比沉重,脸上的笑容也是僵硬的不少;是的,他想她,虽然没到日思夜想的地步,但他确实想她……但如今,他能说什么呢?

    “你,来了……啊?”

    凝聚了一年的思念,最终却仅仅挤出了这四个字来;刘夷希如鲠在喉,但他却无可奈何。面对这个女孩,他能说什么呢?如此时日没见,他们又能说些什么呢?即便再往前调个三四年,他似乎……也说不出来什么?

    终究是光阴,磨碎了他的心么?

    刘夷希从未感觉有如此憋屈过,即便是卢玄想把亲传弟子让给夏孟,他都未曾觉得如此憋屈。而今,面对着这个女孩,他说不出话来,却感到如此憋屈!

    刘夷希心里挣扎之时,张瑜只是呆呆的望着他,半晌没说出话来……面对这个人,她何尝不是震惊?若说不想他,那自然是骗人的;这几年来几乎没跟刘夷希说过话,她便不知道有多不爽,何况这一年都没有的见面?

    望着这个男孩,张瑜似乎依然感觉得到他手上的温度,但那只脸,她却感觉如此的陌生。张瑜埋下了脑袋,让刘夷希难以看见自己的眼睛,缓缓说道:“你……为什么在这里?你,凭什么在这里?”

    面对张瑜的提问,刘夷希似乎可以很轻易的回答出来,只需要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全数说出来便可。但,他说不出来,他怎么说出来?若是说出来,张瑜一声哦,那他们的对话岂不就终结了?

    刘夷希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只感觉自己手上的力度似乎加大了不少;但张瑜并没有吱声,更没有叫疼,他只是默默地感受着刘夷希手掌上的力度。

    没人能够看见,她那滴落在地面上的泪水;他不善言表,她却不是。面对着这个人,她似乎变小了不少,竟是禁不住地哭了起来。

    原本张瑜以为,嫁给董胤,自己不曾畏惧,已然坚强了不少,但她如何知道,今天会在这里碰上刘夷希?

    她不敢抽噎,若是有一丝抽泣,刘夷希那双手都能感受得到;那泪水滴了几滴之后便是被她强忍着憋了回去,任凭它在眼中打转。

    说到底,自己也只是个小女生……自己虽然坚强,但这只是不熟悉她的人看到的罢了;面对到某个特殊的人,她依旧会变得如此怯懦……

    “你……弄疼我了。”张瑜憋着那股哭泣的劲,努力将自己的心态放缓,一切准备完毕后,竟然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若是以前,听见这句话后,刘夷希会毫不犹豫地朝她道歉,然后用好几天的零食当做诱饵,免得她到处告状。但是今天,刘夷希并没有放开自己的手;他的手越来越紧,似乎要将张瑜捏碎一般,这般力度,他从没有过。

    张瑜感受着那肩膀上越来越重的力度,眼泪再一次不争气的落了下来,似乎憋不住一般;刘夷希见状,心中那股意念越发强大,他超想把眼前这个女孩子揽入怀中,好生安慰一番。

    他是多么的怀念张瑜叫自己的那声“臭蚂蚁”,他从未觉着,这三个字是如此的亲切……

    “刘公子请自重,贱妾乃是董胤大将军侧室……所以,所以……请放开您的手好吗?”

    刘公子,贱妾,侧室,您……这一个个字眼,分分钟刺痛着刘夷希的心脏……这么多年来,你何时这么跟我说过话?如今的你我,只是最熟悉的陌生人么?

    刘夷希自嘲的笑了笑,面对张瑜,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他松开了自己的双手,随着微风的掠过,任它随意晃动……

    在这昏暗的社会之中,原来自己是这般无力,原来,自己连挽回自己最为重要的人的能力,都没有……

    张瑜低着头,缓缓绕过刘夷希的呆滞的身体,袖子悄悄地在眼前略过,嘴中却是低声嘟囔道:“一年过去,你,还是个傻孩子啊……”

    “臭蚂蚁……”

    夏孟与孙珪二人就这么傻傻地看着这两个人,这两个人保持的动作几乎有将近五分钟的时间,而且说的话还不怎么多。不过他们二人似乎感觉这对话信息量还不少,难不成眼前这个小女孩与董胤、刘夷希二人,是三角恋?

    他们二人不知八卦为何物,也不像东街的李大妈喜欢问长问短,何况这种事情,只能让他们三个人自己打理,他们二人,还是别多管闲事的好。

    不过目前看来,似乎董胤占着上风啊……二人如是想到。

    董胤看着二人如此情况五分钟,却并没有打算阻止二人,毕竟在他心中,他并不是喜欢张瑜的,不然为何结婚一年都不曾动过她?他与张瑜结婚,也是有他自己的打算罢了。

    但他决然不能将此话说出来,面对着匆匆而来的张瑜,他只能以微笑面对,问道:“怎么逃出来了?”

    张瑜默不作声,似乎还能隐隐感觉到她肩膀的抽动,但董胤并未理会这些,他现在可不想刺激张瑜,万一泪崩了如何是好?

    张瑜的脸依旧埋着,董胤并未催促她;半晌,张瑜整理好了自己的心绪,低声说道:“你难道还指望,皇帝现在依旧待在皇宫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