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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纵尘埃里,潇洒平地生。一曲天涯路,身去原心正。
利害得失,众人都是知道如何划分规避,刘夷希与张瑜各有所求,对于刘夷希的那番请求,张瑜思虑一番后,自然会做出对二人最好的选择。
转眼之间便是五年过去,说来也甚是蹊跷,张先竟然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女儿和刘夷希换了身份;也不知道是工作太忙还是什么缘故。
但这么些年,卢玄所说的“道门秘法”,刘夷希却一直未曾学到;不仅没学到,甚至连看都没看到,也不知道卢玄是不是胡乱说的噱头。
刘夷希那稚嫩的圆脸变得略微方正了起来,嫩颜若酥,长着一张不似男人的漂亮脸蛋;年十三尚未束发,长发及腰潇洒如斯。远观姿容俊美,近赏清秀昳丽。古人有云:“翩翩周生,婉娈幼童。年十有五,如日在东。香肤柔泽,素质参红。团辅圆颐,菡萏芙蓉。”
此诗颂前朝某周姓幼子,颜生昳丽,宛若天临。而今大夏男子以柔俊为美,刘夷希这般模样,也称得上是极有潜力的美男子;前些日子溜出去上课,竟被他人认作生面孔,不少少妇阿嬷凑上前来,询问婚嫁之事……刘夷希未敢回应,落荒而逃。
张瑜年方十三,日日沉醉书中,少友寡言,学待有成。喜着素装不好华饰,日日素袍淡妆,不甚他人妖艳女子。杏眼樱唇,细眉红颜,淡妆浓抹,皆是相宜。不过极少出门,城中之人难以见到,这般模样,也就刘夷希有这眼福。
夕阳落下,余晖进账。张瑜捏了捏自己疲惫的眼睛,将书本放下,朝窗子处看去;只见余晖落幕,窗上映着光芒,不由得走上前去,将窗打开。
张瑜推开窗户,夕阳余暮尽收眼底,似一番大好美景。张瑜面无表情,即便身后那扇大门被打开,也并未回头看一眼。
“迟了三个时辰,方才归来;先生又留你了?”
大开的书房门外,站着一名穿着朴素的少年,背着阳光,面部灰暗,看不清楚容貌。少年进门后,那漂亮的脸上面无表情;手上带着的包裹随意放在桌面,便直接摊在了椅子上。
刘夷希揉捏着略有些胀痛的太阳穴,闭上双目,似是休息,似是回味。
张瑜见刘夷希躺着之后完全没了动静,面色平淡,似乎已经习惯了。她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双目微闭的刘夷希,便接着看窗外夕阳。
不知从何日开始,刘夷希日日回家,就像得了病一样,极少与张瑜说话。能让他说话的,这府中也只有张先和老李了。至于张瑜,会经常像刚才一样,被晾在一边。
对于他而言,似乎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去先生那里学习了。他与张瑜再没有像以前一般小打小闹;两个青春年少的小兔崽子,如同中年人一般,变得成熟了不少。
两个人就在书房里面沉默着;一个瘫着休息,一个静静地看着外面的夕阳;谁也不搭理谁。原本闹热的书房,如今气氛却很是微妙。
夕阳已然完全落下,外面的朦胧世界变得一片黑暗。这时,刘夷希的嘴巴似乎是动了动;见张瑜没有反应,才大声地叫了张瑜的名字。
张瑜听见刘夷希叫自己,肩膀明显微微抖动了一番,随即收回那似是在发神的心境,一脸淡漠地回过头来看着刘夷希,似乎算是回应。
刘夷希也是觉得这种气氛太过压抑受不了,想找张瑜聊会儿天;但张瑜回过头来之后,他竟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
短暂的沉默之后,刘夷希问道:“你难道不打算再找一个先生吗?天天在家里面一个人看书,有那么多东西自己不能够掌握,为什么不去找个先生教你呢?”
原本以为刘夷希会像以前一样和自己开玩笑,但听见这般问题之后,张瑜失望的摇了摇脑袋。这家伙现在是除了学习啥都不知道?
“你什么时候想起关心我了?”
张瑜的回答让刘夷希有点措手不及,若此时像以前一样开个玩笑,什么都会迎刃而解吧。但刘夷希不,不认真不是他风格。
清了清嗓子,刘夷希整理了一下逻辑思路,答道:“也……算不上是关心吧,只是,我在想……我有了老师,能给我答疑解惑,但你却没有;这样是不是很不公平啊?”
实验证明情商低是真的别和女生说话,但张瑜还是能够忍受刘夷希这么死木头脑袋,回答道:“这又不会影响什么。再说了,不会的东西多看几遍,自然就会了。”
“卢先生说了,学习不能有满足感,学习的东西终归是有用的……”
看着刘夷希一脸正经的样子,张瑜真的是哭笑不得。也不知道刘夷希的神经搭错多久了,这回答还在纠结着有没有老师的问题,好不容易说话了就不能找点其他的聊吗?
再说了,那个小女孩子喜欢跟别人一天到晚聊学习的事情?难道就不能变通一番,找个更好的话题吗?
“你想说的就只有这个吗?”
张瑜似乎终于受不了刘夷希这木脑袋了,态度言语不由得恶劣了不少;不过与其说是恶劣,不如说是平淡,毕竟女生平淡的样子,可比她们愤怒的时候恐怖多了。
刘夷希似乎并不知道这个真理,看着张瑜的表情不知所措,只能含含糊糊地应付了一声。
“女人真是个奇怪的生物……但这年纪还不算女人吧,真看不透。”刘夷希心里面想着。
张瑜将窗户关上,黑暗就这么被抛弃在了窗外;她在书房中缓缓踱步,沉默了半晌后,说道:“虽然卢玄先生的课我常常睡过去,但我多少还是听过一些的。”
“卢玄先生才识确实过人数十倍,但他难道就是天天在上面给你们讲授道门之学吗?就你所说,他连道家法门都未曾讲述,只是单纯的开了个私塾,那他为何不在意学生的修养?看来这先帝帝师,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见张瑜一副很无所谓,甚至很轻蔑的表情,刘夷希瞬间就怒了,不过就是说说话而已,为什么如此侮辱自己的先生?
似乎也是因为他没有发现自己如此大的改变……
似乎并没有发现刘夷希的怒火一般,张瑜又是轻描淡写地问道:“五年前,你装成我的样子去上了第一次课之后,觉得卢玄先生讲得如何?”
刘夷希肚子里一大股火气,怎么能够和张瑜认真对话?愤愤说道:“先生教授一日比我学一年还有用的多,怎么,难道想算旧账了?”
张瑜无语了,都这样了,这家伙不仅一直袒护老师,甚至还反过来挑衅自己了;这家伙难道看不出来她是在帮他吗?这五年变得,简直还不如以前了……
不过张瑜脸上肌肉并未放松,淡淡问道:“仅此而已?”
刘夷希似乎还不耐烦了,随口回道:“那你还想如何?”
张瑜见刘夷希这番德行,知道自己平时的言语已经无法撼动他内心了。她一脸严肃,说道:“古人云:‘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以我来看,实不尽然。为师者,若仅授业解惑,则只称为‘教’也,不称为‘师’也。”
这样似乎也挺有用的,刘夷希的态度也不再那么恶劣;虽然脸上还看得出来有些许不乐意,但依旧认真回道:“教师二字同生同意,教者亦为师;岂可教、师二字分而解读?”
张瑜并不打算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说道:“你可知我儒家的基础为何物?”
刘夷希认为,儒家基础,不过礼、义二字而已。说多了还能如何?多个仁字吗?不仅烦躁无味,而且局限性极大,怎么能成一大教派?
张瑜知道刘夷希对儒家所见极其困乏,嘴角微微翘了翘,说道:“礼仁等字,不过是儒家教义之中的思想罢了……看你的样子,似乎并不知道儒所代表的意思。”
张瑜的语气之中带着一股嘲笑的味道,这让刘夷希如何能忍?他可是自己先生学堂中的佼佼者,怎么能被一个没有老师教导的人嘲讽?
张瑜似是不知道刘夷希心中的愤懑,若是知道,说不得会气的吐血,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自己能力的问题……
“我儒家之中,以六德‘智、信、仁、圣、义、忠’为基,六行‘孝、友、睦、姻、任、恤’为辅,六艺‘礼、乐、射、御、书、数’为才;奉行的并不只是所谓的仁义之道。”张瑜说到此处,神情中不免体现出一丝自豪,“大夏以道立国,以儒治国;若说仁义,圣武帝当年鞭笞胡虏,大杀奸佞,岂不有违儒道?仁义二字,不过辅衬而已。”
刘夷希确实不知道张瑜说的这些,但自己也不能丢了阵势,含糊说道:“这些我也有所耳闻,不过那又如何?”
“若这十八项某项不足,所学便不是所谓的正统儒学。卢玄先生作为当今世上为数不多的通才,岂会不懂这一点?所以我才问你,在卢玄先生那里只习得了一丝道家才识?”
张瑜丝毫不给刘夷希反应的机会,继续说道:“所谓‘教’者,授人以教业,传人以道行;所谓‘师’者,不仅需行‘教’者之事,且得知人才学,因材施教;奉行道德,引导偏执等。教者只授业解惑,而师者,不仅授业解惑,而且要引导一个人的道德、行为以及价值观念等。卢玄先生天地通才,但现在能叫师吗?你看看你现在,变成个什么样子?”
“怎么?”刘夷希面对张瑜连珠炮一般的发文,顿时不知所措。
看着刘夷希一脸茫然地表情,张瑜突然感觉很气,这臭蚂蚁简直是无可救药!都说得这么明白了,拿到他还不知道自己这么些年来的变化吗?
这么冷落自己,把自己孤立起来,难道很好玩吗?就算他不寂寞,难道……
自己就不寂寞吗?
想到这里,张瑜愤怒的摔门而去,刘夷希只能看见她孤单的背影,消失在茫茫黑夜之中。
女生生气了,哄一下便好了。八岁时候的刘夷希还知道用绿豆饼引诱人家,但他现在连几年前那个八岁小孩都不如,没有丝毫反应。
五年来,刘夷希太过专注学习道家学说,极少与人打交道,性格变得孤僻,甚至偏执、自私,完全没有了当年的青春活跃。甚至,刘夷希慢慢觉得,人与人之间的交流,若不是太过寂寞的缘故,完全没有存在的必要。
他还自以为得到了道的缘理,努力修炼,指望凭借这种东西,从卢玄那里习得道家法门……
刘夷希只能当做张瑜自己发小疯,完全没有自己的事,过一段时间顺其自然就好了。
这时,刘夷希突然发现书房门口站着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管家老李叔。老李叔那张面孔经过了五年也没多大变化,只是皱纹稍微厚了点,胡子略微变长了一点,头发略微白了一点,罢了。
老李见刘夷希发现自己,藏在皱纹中的干枯嘴巴略微笑了笑,说道:“夷希啊,你们吵架了?”
对于老李,刘夷希还是不敢怠慢,毕竟是长辈。但他也不知道算不算和张瑜吵架,嘀嘀咕咕的说道:“不是……也许,应该……算是吧……”
老李收起了笑容,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别纠结了,我就在你们隔壁,有什么听不见的?”
不过刘夷希丝毫不认为自己有所犯错,低声说道:“张瑜她自己发疯,也不知道说那么多是想干啥,不关我的事……”
听见刘夷希这么说,老李叔轻轻地抚了抚自己的胡子,若有所思,随即说道:“夷希啊,老李叔问你个问题,认真回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