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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次日,阿翎再见到沈婉兮的时候,只是觉得她有一些不对。
这个表姐从来都是温婉的性子,眉眼间都能看出性子的宁和。只是现在,站在面前,双目红肿,眼下乌青,但没由来让人觉得坚毅。
平心而论,换了阿翎,大抵也不会舍得自己的舅舅,但若是对方铁了心要坏自己的名节,那么就呵呵了。阿翎不是圣母,圣母太容易叫人拿捏住了,就像沈婉兮。
皇后只作没有看到女儿的改变,转头命绿绮将她陪嫁的庄子收拾一个出来。
当莫家被皇后下令从大牢之中提出来的时候,还在做着尚帝姬的美梦。
等到被一队羽林卫扔到厅中,抬眼才见到主位上坐着的,正是一脸肃容的沈婉兮,而阿翎也是陪客一般坐在一旁,玉雕琢出来一般的小脸上挂着不耐烦和不满。
“婉儿。”见两个“儿媳妇”这样单独见了自己,莫老头心中受用极了,起身便大咧咧的坐在左下首第一座,“舅舅便知道,你不会……”
“莫家老爷,还请明白了,眼前这位,先是帝姬,而后才是你外甥女。”立在一旁的中年妇人,正是皇后身边的绿绮,“还请莫老爷莫夫人向帝姬和王姬请安才是。”
“这……”莫老头和莫夫人相视一眼,莫夫人才讪讪笑道:“总归不日都是一家人,何必讲究这些?”
“一家人?”绿绮眉尖一挑,心道这两口子真是蠢笨得无以复加,“还请莫夫人记好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断然没有一家的说法。便是驸马,见了帝姬,也得行跪拜大礼请安。”
见绿绮这样说了莫老头心中老大不痛快,还是硬着头皮行了礼,涎着脸笑道:“婉儿,想来皇上已经决定了吧?将你与翎姐儿……”
沈婉兮一听这话,气不打一处来。想到年幼之时,见了莫老头,叫了一声,便引来了这样的祸端,一时心中堵得慌。一而再再而三的利用,将本就不多的亲情磨得一干二净。深深吸了口气,沈婉兮微笑道:“舅舅,婉儿斗胆问一句,若父王母妃没了之后,婉儿没有被父皇母后接入宫中抚养,舅舅还会刻意叫婉儿嫁入莫家么?”
莫老头当即愣了愣,要是沈婉兮没有帝姬的名头……要是娶进来了,不就是给莫家现在的境况添乱吗?当下缄口不言,还是莫夫人笑得眼都没有了:“婉儿这是什么话?便是你不是帝姬,你表哥喜欢你,自然是要将你娶进来的。”
“果真如此?”沈婉兮咬了咬下唇,最后一次,若是……她便也不再顾念生母和莫老头的血缘在其中了,“母后之意,说是莫家如今大张旗鼓的将此事宣扬出去,我的清白也是没有了,为了不牵连沈家的闺女,便要宣布,说温惠帝姬已死……”
“什么!?”一听这话,莫老头整个人都激动起来,“皇后娘娘一向心疼你,难道要大义灭亲?”
“外甥女儿并非是母后所出。”他这举动,叫沈婉兮心中一寒,不免也是自嘲起自己的天真,都这样欺到头上了,还想要顾及着他们,“何必为了我呢?”
“婉儿虽不是皇后所出,但始终是沈家的女儿。”莫夫人脸色灰白,三角眼在沈婉兮身上轮了轮,转头变成了谄媚的笑,“你再与皇后娘娘求求情,好歹,你叫了皇后娘娘那样多年的母后不是?况且你爹娘殉国,乃是大功臣……”
“莫夫人玩笑了,我大齐并无功臣之后便要由帝后亲抚的说法。”绿绮冷笑道,“你莫家折腾出来的事少了么?便是帝姬死了也难以平复此事余波,皇上皇后仁慈,若是贵府大公子委实喜欢温惠帝姬,便全了这份心意,对外宣布温惠帝姬已死,择日下嫁。若实情不是,温惠帝姬名节已毁,便在祖宗面前自行了断吧。”
莫家两口子面面相觑,皆是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决绝。莫家现在,完全是在坐吃山空,若是沈婉兮进门,帝姬的陪奁自然是不菲,何况又能为莫家带来仕途上的帮助。因着这层缘由,两口子拼了老命都要沈婉兮嫁进来。
可现在这到嘴的肥肉反倒变成了狗皮膏药,鱼肉没吃到,惹了一身腥?怎么想怎么不划算的两口子决定,不管了!
心里这么想了,莫夫人转头笑道:“婉儿,你看你表哥,年岁也是大了,何况他后院之中……你也是知道不是?我与你舅舅,如何也不愿你受委屈的……”
沈婉兮看着她,心中冷笑,果然!全盘的利用,在知晓了若是愿意收留她便可以救她一命,但在他们眼中,口口声声真心疼爱的外甥女儿比不过一个帝姬的名分。亏得她还百般维护着……
愈想愈气的沈婉兮眼中多了几分恨意,贝齿咬得下唇都泛红了。阿翎看一眼姐姐,冷声道:“你们这样不肯心疼姐姐?”
“瞧翎姐儿说的,咱们啊最是心疼婉儿了。这不是怕她受委屈么?”莫夫人诡辩道,“咱们也是心疼翎姐儿的,云哥儿前些日子还说惦念翎姐儿呢,来日可要多多走动才是。”
“不劳惦记。”阿翎看着莫夫人薄薄的嘴唇,一脸的尖酸刻薄相,实在忍着不叫人掌嘴。是啊,她最是疼沈婉兮了,疼到可以亲手将她送到鬼门关去。现在沈婉兮这个帝姬是指望不上了,就来巴结她这个王姬了,“我与你非亲非故,没必要走动。”
简直就是补药碧莲!
“翎姐儿不是很喜欢云哥儿么?”莫老头笑得温和,“云哥儿也是喜欢翎姐儿的,要是能长长久久的在一处了……”
“与你什么干系?”阿翎冷笑道,“绿绮姑姑,我不喜欢他们。”
“王姬放心就是。”绿绮一笑,旋即正色看着莫家夫妇,“你们真的不管温惠帝姬了?若是莫家不肯收着,到时候一杯鸩酒,这样娇滴滴的美人,可就没了。”
莫老头脸色微微变了,看着沈婉兮已经给气得面无人色的脸,还是硬着心肠:“我们不过是怕婉儿受委屈……”
“如今知道怕我受委屈了。”想到这样势利的一家,沈婉兮一股子邪火堵在胸中,“往日怎么从来不说怕我受了委屈?硬要我嫁给你家那位?原来我之于莫家,便是招之则来挥之则去的?”
“我们……”莫夫人正要说话,便被沈婉兮温声打断:“我说话,什么时候有你插嘴的份?!绿绮姑姑,好好给莫夫人立立规矩,叫她知道,天家的女儿,不是谁都能折辱的。”
沈婉兮一向温和,性子温和到了绵软的地步,哪里有这样不怒自威的时候?绿绮嘴边挂上一抹欣慰的笑容,上前一耳光摔在莫夫人脸上:“还请莫夫人记着,你一无诰命在身,二并非皇室中人,帝姬说话,断然无你开口的份了。”
被这一巴掌抽得七荤八素的莫夫人晕乎乎的,听着沈婉兮微微含怒的声音:“我素日之中,就是再有不满,也是将二老当做长辈放在心中的,甚至被欺到了头上,也一直隐忍不言。而如今,我算是看清了一件事。”说到这里,眼中泪意更甚,抹了抹眼角才忍住,“在两位眼中,我若是帝姬,便是你们的好外甥女儿,也是好‘儿媳’;但我若失去了帝姬的身份,我便什么都不是。舅父舅母如此,委实叫人心寒了!”
“婉姐儿……”莫老头刚要开口,便被沈婉兮打断:“舅父,我明白,自小我就明白,莫家昔年家大业大,外祖离世后,便被你败空了。”被外甥女揭破往事,老头也是老脸一红,闷着不说话了。“因此急着攀高枝儿,我也是不怪的。但你们如此置我于不顾?我几时说过要嫁到莫家了?又几时说过翎姐儿也会嫁到莫家了?方才二老也知道表型那副德行,但凡家中有些声望名为的,也绝不会将自己闺女嫁给他!你们却是如此毁我清白?我的脸要是不要?毁了我声誉,最后还弃我不顾,宁肯看着我被一杯鸩酒要了性命,便也不愿收留?”说着,她脚下忽然有些软了,“这就是我的好舅父,这就是我的好舅母。枉我看在母妃的面上,有什么也都自己咽了。你们如此,我值得么?!”说罢,她再也站不稳,软在地上,眼泪潸然而下。
阿翎心中不忍,对莫家人愈发厌恶了,上前扶着沈婉兮,正要安慰一二,却听到莫夫人魔怔了一般的声音:“你也是说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若不是家中有了火,谁还要这泼出去的水回来?但若这水,现在已经变成了助长火势的油,你也是宁肯她死的!”
“你这毒妇!”阿翎如何都忍不了了,“还不来人将她拉下去!”话音刚落,莫夫人倒是笑起来:“这孩子是个有心性的,家世又好,怨不得我喜欢得很了。”
被雷出一身鸡皮疙瘩的阿翎眉头一蹙,旋即冷笑:“你家想要娶我,还是好好回去照照镜子够不够分量吧。”当下抱着羞辱的心态,看着莫家两口子,冷笑道:“我早早的就许了人家,你家中若是及得上嘉国公府,我嫁了你们家也无妨。”
话音刚落,门便被推开,阿翎正在气头上,一眼扫去:“还不快些,难道要我请你?”
“臣遵旨。”清润而磁性的嗓音传入耳中,抬眼见是萧清晏立在门前对自己笑,阿翎顿时觉得被雷劈了,还是强作镇定,转头尴尬的扶起沈婉兮:“姐姐,你今日可是彻底死心了?”
沈婉兮哭着哭着,脸上漫上一抹凄绝的笑容:“何止死心了,连一点灰烬都不剩了……舅父,这是我最后一声这样唤你。从今之后,我与莫家,再无一点关联。你要好的,你就去吧,找得到好的别再回来找我相助,找不到也别回来找我。我只当你死了,多年前随我娘一起死了!”
莫老头面色灰白颓然,紧紧咬着牙,沈婉兮都撂了这样的狠话,他还能说什么?当下咬着牙,一字一字的迸出来:“我们再不济,总是保得住性命的!”
“莫老爷子放心,您费尽心思,险些将我置于死地。温惠不才,不敢死,不仅不敢死,还要快快活活的当我的帝姬。”沈婉兮满脸都是泪,一双眸子全无生气,只是一笑,“你毁我名节在先,想要我死在后,我与莫家恩断义绝,算是偿还了我母亲与你的亲情。人各有命,再也与我无干了!”说罢,又看着满脸惊诧的莫夫人,她显然是被沈婉兮的继续当帝姬的话给震惊了,“我晓得,什么说我许了你家的话,全是你这里传出来的。也好,我总是要叫你知道,有些闲话,是你绝不能说的!”纤弱的手指指着她,“给本帝姬,拔了她的舌头,叫她再也不能饶舌,任意毁姑娘家清白!”说罢,整个人都脱了力气,软在绿绮怀中。
莫夫人还在震惊之中,听了这话,双手紧紧抓在地毯上,用力之狠连指甲都磨得翻了:“沈婉兮,你如此对你舅母,你会遭报应的!你——”
“堵了她的嘴!别叫温惠帝姬和元熙王姬听了心里不痛快!”绿绮极快的吩咐道,又命人扶了沈婉兮进内室躺一会儿。至于莫夫人,便被侍卫不知道从哪里扯了抹布来堵了嘴,一时呜呜咽咽的说不出来。
待莫老爷子也被带下去了,阿翎才划拉着小脚丫,也不抬头看面前的英武少年:“你怎么在这里?”
“总是怕你吃了亏。”萧清晏微笑,方才阿翎的话,叫他欢喜得很。他的小丫头,总算是正视了他们的婚约,正视了,他是她未婚夫的事实,“我总是不放心你啊。”
“我总会长大的,没有什么不放心。”阿翎伸手牵着他,觉得他的大掌暖和极了,也就乖乖的被他包裹住,“我同情姐姐。”
“我也一般。”萧清晏温言道,“只是来年你大了,我也难免会逼你一逼。”
“什么?”
“你油得很的性子,非得是我压着你,怕是才会上花轿了。”他笑得依旧温润,“若是你不上,我便将你扛回嘉国公府罢。”
听他说着未来的事,阿翎忽然觉得心中空荡荡的,像是寻不到依靠,脸上却还是漫上一丝红晕:“不要脸,我才多大,你就说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