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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在武德九年,他李世明抢先一步,发动了朱雀门之变,当场斩杀了李建尘、李元集二人,逼迫父皇退位,禅位于他李世明。这一年,他才二十八岁。
多年的心愿终于达成,长生心满意足、欣喜若狂,区区突厥小儿,又算得了什么?
只要修养生息,积蓄国力,前朝能将吐谷浑打得落花流水,他一样也能将突厥小儿打得屁滚尿流;更有高句丽,也不过是冢中枯骨,前朝之耻,自有我大唐来雪,只要莫再学那綏炀帝,华而不实,乱施仁义,铁蹄之下,岂容那小丑跳粱?
至于得位不正,笑话,待他李世明立下了盖天功绩,又有哪个敢再说他的不是?
李世明眼光越过众人,越过那宽厚的宫墙,遥望天际,宏图大志,意气风发,持鞭指点江山,遥想清明盛世,人活一世,只有如此,才不枉今生。
……
二十余年后,回顾过往,他想要的,他都得到了,他想做的,他也都做到了,他是标榜史册的千古一帝,是万族尊崇的万王之王天可汗,这世上还有他想要的么?
为什么心中那般空虚,这眼前的一切又为何怎么看都像一幅画,其实与他无干?李世明掀翻了身前的桌案,他不明白,他究竟想做什么?
头痛欲裂,又是那可恶的头痛欲裂!李世明踢走了战战兢兢赶来收拾的太监,他总觉得这一生,有哪里不对。
脑中又是一阵剧痛,该死的太医,那些方子根本不管用,还有那些该死的阉人,为何几十年来只会燃这一种香,长孙皇后在时是这一种,长孙皇后离去了这么多年,还是这一种。
“香?”李世明似乎抓住了什么,这江山,这功名,他已经不在乎了,似乎都有些不太对劲,不太真实,只有这香,这香……如晴空霹雳,李世明突然想起来了,原来这一切,不过乃是一场妄境。
“哈哈,”李世明哈哈大笑,仰身摔倒,“原来我是长生,不是李世明,长生才是我,李世明不是!”
“陛下,陛下想长生想疯啦!”有人心中暗自嘀咕,在画面破碎前,长生还看到无数宫女太监如乱头苍蝇般胡乱的奔跑……
……
一个个妄境或快或慢被长生破去,但一个妄境消失以后,总会出现另一个妄境,长生有些疲倦了,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能破妄而出。
……
“出手啊!”许元宗的笑容总是那么可恶,“出手杀了我,你便可以破妄而出了,难道你不想破妄?”
“你不能杀他!”袁依依挡在长生面前,道,“他就是你,他就是你心中的心魔,你杀了他,你的心魔就赢了,你虽破了妄,却也入了魔了,你想成魔么?”
“杀不杀我,你都会成魔,不是么?”许元宗道,“因为你本就是魔,想一想,为何你老觉得与这天地格格不入?因为你是魔啊!
你心中的世界才是你该呆的世界,杀了我,把这个世界变成你心中的模样,不好么?杀了我!”
“对,杀了他,杀了他可得大自在!”长生缓缓地举起长枪,小猴儿“嗷嗷”地冲这许元宗大叫,似有无数不满。
“可是我若杀了他,我便成魔,从此便要与小猴儿分道扬镳,我真愿意么?”出云有些抖动。
“小娃娃,还磨蹭什么?老夫是怎么教你的?做人便要学老夫这般,想杀便杀,这许元宗数次暗算于你,杀了他,又算得了什么?畏手畏脚,顾前顾后,能成什么大气候?”老魔头不知何时也出现在坠星崖上,指着许元宗朝长生喝道。
“不错,为人不能快意恩仇,又有什么意思?”长生心头杀意又盛。
“我是如此教你的吗?”幻虚一把抓住长生的长枪,“是魔是道,只在你一念之间!”
“你是如何教我的?你敢说没有对我搜过魂吗?你敢说救我不是为了桃源镇的秘密吗?”长生大声质问道。
幻虚默然,缓缓松开了手,这不是长生想要的,他很想听到幻虚对他说:“不是!”
“对,杀了他,杀了他烤来吃!”小狐狸在长生身跳来跳去,十分兴奋。
司徒无咎还是那么怒气冲天,只喝了一声:“杀了他!”
“杀了他!这等伪君子留他作甚?”李问心也来了,身上缠着的铁锁链当啷啷做响。
“你想成为我么?”苏无悔问道,“这一生,我所做过的事,除了一件,我都从未后悔过。那一件,就是我不该弃道成魔,杀心大起,若非如此,师父就不会死,宛如也不会八百年找不到爹,我也不会疯魔,你想一想,你真的想成为我么?”
长生犹豫不定,望向洛神,洛神从背后一把轻抱住长生,脸贴这长生的后背,轻声地道:“去吧,魔也罢,道也罢,我都会跟着你,咱们一生一世,厮守在一起!”
诛仙冷哼道:“我看这小子就是不成,杀个把人都这般犹豫!”
酒狂狠狠灌了一口酒,道:“你懂什么?我的弟子不会成魔!”
“胡说!”黑衣人不知什么时候也来了,“杀了他,一切因果就有了了结,我们一起回家去,廉贞也不算白死!”
苏无怨喝道:“难道我当初真的没看错?我玄剑宗竟收了一个绝世妖魔做了弟子?”
“莫看俺!”螭天霸不看长生,“你们那一套,俺不懂,这里的人,也没几个俺打得过!”
……
“这世界其实并不复杂,问你自己,莫求他人,”苏宛如一字一顿地道,“该不该杀他,问你自己,你的心说该杀,那便杀了他,你的心说不能杀,那便不要杀他!”
“不错!”李问心借口道,“问心!”
“对,问心!”老魔头道。
“问心!”
……
无数道声音在坠星崖上响起,长生点点头,众人皆已消失,坠星崖上只留有长生、洛神和许元宗三人而已。
长生呆呆地站在追星崖上,日头落下又升起,月亮升起又落下,不知过了多久。
“问心?”长生缓缓地抬起头,逼视着许元宗,许元宗仍旧向当年那般风流潇洒,英姿绰绰,脸上总挂着一丝如春风般和煦的笑意,但这股笑意,却让长生感到特别的别扭,厌恶。
“我的心说,该杀,但不能杀!”长生一字一顿地道,“总有一天,这天,会惩罚你的!”
“轰”妄境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