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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听苏慕闲把他知道的事说了一遍,夏衿就失望了。苏慕闲知道的并不比夏祁的多多少,他只是在罗宇跟李玉媛的事情上,知道得更详细而已。
末了,苏慕闲还将话题给绕了回来:“你看,就这样,大家都认为罗大公子得娶了李姑娘,才能保全李姑娘的名声。咱们……反正我必须得娶你。”
夏衿以前觉得这小子单纯干净得很可爱,可现在却极头痛。
不过她这次没有敷衍苏慕闲,问道:“你应该知道,娶妻不是自己想娶就娶的,必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吧?你要娶我,你父母能同意?”
苏慕闲点了点头:“我上次回京城,跟我爹说了这件事,他同意了的。”他从怀里掏出一只金丝楠木制而成的木盒,“这是我爹给我的,说是给你的聘礼。”
他将木盒打开,递到夏衿面前。夏衿定睛一看,里面躺着一只金镶玉的步摇,看样子,比上次宣平候老夫人拿出来的还要贵重精美。
“……”夏衿无语了。
她以为苏慕闲做事无厘头,是因为从小在寺庙里长大,不谙世事的缘故。现在才知道,原来这东西根本就是遗传的。那位武安候爷,做起事情来比苏慕闲还要随心所欲。
这条路走不通,她只得从另一方面入手:“上次你被追杀,是怎么回事,你查清楚了吗?”
苏慕闲点点头,神情有些黯然:“我问过我爹了,是我弟弟派人做的。他派人追杀我的事被我爹发现了,才不得不将那些人召回,让我逃过一劫。”
“你弟弟?”夏衿大吃一惊。“亲弟弟。”
苏慕闲再次点点头。
夏衿半晌说不出话来。
前世这种兄弟阋墙的事,她见过很多;到了这古代,她以为在这以孝治天下,尊崇仁义道德的时代,要比那金钱至上、笑贫不笑娼的社会要好一些。却没想到今天一天,她就听到了两起手足互残的事情。
“他是想要你的爵位?”她又问道。
苏慕闲惊奇地看了夏衿一眼:“你怎么知道?”
夏衿翻了个白眼:“这种事,用脚趾头都想得到。不是为爵位。无怨无仇的。还是亲兄弟,他杀你干嘛?”
苏慕闲默然。
“他现在怎么样了?”夏衿又问。
“被我爹打了几十板子,我娘求情。才饶了他。现在正关在家里呢。”
“你们就两兄弟,没有别的兄弟姐妹?”
“是。”
“你爹身体很不好?”
苏慕闲望向夏衿的目光越发惊奇:“你怎么知道?正是因为我爹身体不好,他才叫人将我从寺庙里接回来的。”
“明白了。”夏衿叹了口气,同情地拍了拍苏慕闲的肩膀。“可怜的娃,你这样很危险啊。你弟弟定然不会放过你的。反正你死了,你爹你娘总不能把你弟弟给杀了吧?到时候他们再气,剩了一个儿子,也不得不让他袭爵的。你死了也只能是白死。你那狼心狗肺的弟弟。正是想通了这一点,才对你下死手的。”
苏慕闲脸色有些发白,不过嘴里仍不肯承认:“不会的。我弟弟当着我爹娘的面发了誓的。绝不会再伤害我。”
夏衿“嗤”地一笑:“这种话你也信!”
她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对苏慕闲道:“我现在活得好好的。可不想陪你被人追杀,时时担心掉脑袋。所以呀,娶我的话,你千万别再说了。咱们无怨无仇的,我还救过你性命,你总不能恩将仇报,害我也掉脑袋吧。”
苏慕闲站起来,认真地看着夏衿:“给我半年时间,我会把这事给处理好的。解决这件事后我再上门求亲,总没问题了吧。反正你今年才十四岁,咱们不急着成亲。”
夏衿都无力吐槽了。
她要怎样才能说服这个一根筋的家伙呀!
诚然,提亲是他的事,拒绝是她的事。她完全有信心说服夏正谦和舒氏不答应这门亲事。但武安候世子上门求亲,还被人拒绝,这在临江城该是多么轰动的大事啊,到时候她不管去哪里,都要被人指指点点。拒绝了这门亲事,恐怕不会有人再敢上门提亲!
所以,她真不敢放任这家伙不管,让他做出难以收拾的事情来。
“你跟我来。”夏衿丢下一句话,便朝城北奔去。
苏慕闲的功力也不比夏衿差多少,在夏衿的有意放慢速度下,他始终跟在夏衿身后十几步。两人一前一后,终于一顿饭功夫后,夏衿在一片破旧的房屋顶上停下了脚步。
“你到这里来干嘛?”苏慕闲喘着气,忍不住问道。
夏衿却没回答。跳下屋顶站在狭窄的街道上看了看左前方那棵大榕树的方位,然后一跃而起,跳上墙头,进了一个小院子。站在一个窗户前倾耳听了听,她一脚踹开了旁边的木门。
苏慕闲好奇地跟了进去,却从屋里迎面飘出来一股难闻的味道。
“谁?是谁?”听到踹门声,黑漆漆的屋里响起了一个惊慌的声音。
“嚓”地一声,屋里亮起了微暗的光。紧接着,灯光渐渐亮了起来,苏慕闲才发现夏衿手里不知何时拿了一盏油灯。
“你、你们是谁?”那个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苏慕闲这才看清楚,这个房间除了一张由一块木板两张条凳组成的床铺,空空荡荡地什么都没有。床上的那床破棉絮,比当初他受伤时盖的还要破,油腻腻地早已看不出本色。棉絮下面,是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他正瞪着惊慌的眼睛,看着夏衿。
“钱不缺?”夏衿冷冷的声音在屋里响起。
钱不缺看清楚夏衿和苏慕闲虽然蒙着面,身上穿着夜行衣,但明显不是那些追债的混混,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应声道:“是,我是钱不缺。”继而又疑惑道,“你们是……”
夏衿却没回答他的问题,目光往他身上瞥了一眼,又问:“你这腿,是讨赌债的人打的?”
说起这事,钱不缺就愤愤然:“可不是他们打的。待老子翻了本,定要请人把他们打一顿。他们打断我一条腿,我要他们两条腿偿还……”
他话还没说完,忽然“啊”地一声尖叫起来,声音凄厉得吓了苏慕闲一跳,却是夏衿不知何时将两银针分别扎在了他露在外面的两只脚指上。
“啊,疼,疼……”钱不缺的五官都皱成了一团,声音刺耳得快要把屋顶掀开。
夏衿皱了皱眉,似乎是嫌钱不缺的声音太吵,抬起腿来在钱不缺身上敲了一下,钱不缺顿时哑了声音。但那发抖扭动的身体和变形的五官,还显示着他正忍受着难言的痛苦。
“你这是……”苏慕闲看得目瞪口呆,不知面前这人到底是怎么得罪了夏衿,夏衿要这样把他往死里折腾。
夏衿却不理他,看到钱不缺疼得快晕过去了,将银针拔了出来。
钱不缺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是汗,像是从水里被捞出来一般。
“还想去赌不?”夏衿问道,用脚碰了一下他的身体。
“不、不赌了……”钱不缺的嘴里终于发出了声音,只是声音沙哑得让人辨识不清他在说什么。
“我现在带你去一个地方,等你腿养好了,就给我老老实实做菜。只要敢打歪主意或想逃跑,你就会尝到这种疼痛。等你赚够十两银子还了赌债,咱们再说别的。”
想起刚才那种痛不欲生的感觉,钱不缺猛地打了个寒颤,连声道:“不逃、不逃。”
他脚断了,又没人照顾,躺在这里也是渴死饿死。跟了夏衿,好歹有人给他做口饭吃,即便夏衿不威胁他,他也愿意的。至于腿好之后怎么样,到时再说罢。
夏衿似乎早有准备。她从怀里掏出一双手套来,将钱不缺用破棉絮一裹,伸手一提,就像拎包裹似的将他提在了手上,转身走出了门。
苏慕闲早已被夏衿这土匪一般的手段惊呆了。直到夏衿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他才清醒过来,连忙拔腿追了出去。
夏衿手里拎着人,速度却跟来时一样快,而且始终保持着那个速度。一顿饭功夫后,她跟苏慕闲又重新出现在了城东,进了岑子曼交给她的那座酒楼的院子里。
夏衿将钱不缺扔在小院后面的一处房间里,戴着手套在他断腿上摸索一阵,忽然“哚”地一声,伴随着钱不缺的一声尖叫,将他的断腿骨正好,再从袖子里掏出一包药来,敷在上面,用一块木板上下固定住,再用布条好。
做完这些,她才从怀里掏出两个布包着的馒头,扔在疼得满头是汗的钱不缺前面:“幸亏遇上的是我,否则你这腿就废了。”
钱不缺此时不知该恨眼前这个人还是该感激这。他颤抖着手捡起馒头,哑着嗓子道了声“多谢”。
夏衿瞥了他一眼,转身出了房间。
苏慕闲正目光复杂地看着这一幕,见夏衿离开,忙跟了出去。可走到门口,他就顿住了。
月光下,夏衿正麻利地摇着井上的轱辘,提了一桶水上来。
她将桶从钩子上取下,提进了房间,放到了钱不缺的床边。
正狼吞虎咽啃馒头的钱不缺看到放在自己面前的水桶,不由得一怔,抬起眼来呆呆地望着夏衿。(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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