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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南子眼神颇有深意地看了明显偏袒门下弟子的正一师太一眼,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不知为什么暗叹一声,最终并没有多说什么。他担心的是另一件事:“草儿,如此说来,那恶徒是自爆了?那么魂魄如何了?你当时已经受伤,是不是无力拘束?”
一旁坐着始终没开口的那位清瘦冷漠的女道长这时忽然开口:“那时我已经赶到,魂魄我已收了。”
终南子讶然道:“昙矶师太,你之前竟然没有提及!”
昙矶师太冷哼一声:“我茅山门下出了恶徒,最终清理门户还假他人之手,我提起这事做什么?很有脸么?”
直白而强大的逻辑!众人默然。蓝草心却是惊讶地看着这位脾气冷肃古怪的师太。她忍得她的声音,的确是那个茅山派的高人!
笑眯眯的鬼谷子呵呵出声:“昙矶,你这性情倒是数十年不变的纯真,难怪茅山派修为最高,连你的掌门师兄也赶你不及。”
蓝草心被鬼谷子“纯真”两个字的评价刺激得抖了抖,不过这昙矶师太在茅山派竟然修为超过了掌门?这倒是十分罕有的事。
昙矶师太却好像十分不耐鬼谷子好心的打圆场,皱眉看向正一师太道:“我遇见你时,你说是有牵涉道门正统的大事,既然遇上就劝我同来。刚刚你不是还说有三件事要质问?如今第一件最有把握的事你正一门已经颜面扫地,后面两件人家终南山门的事你到底还要不要问?你要是不问了,我还有事。”
这昙矶师太说话真是半分情面都不留,却偏偏纯粹是想什么说什么,一听就知道并不是故意让人难堪,再说说的又都是实话,真是让人想恼都恼不起来。蓝草心瞧着这位果然有些“纯真”的师太,心中忽然很有好感。
正一师太显然对昙矶师太也十分熟悉,不然也不会遇到之后就劝了她同来。如今昙矶师太语出无忌,正一师太脸黑了黑,倒也没多说什么,真就顺着昙矶的话转了话题:“来都已经来了,就算是错也要问清楚。终南子掌门,请问你们终南派有意隐瞒弟子修为十余年是什么意思?原本此举虽然不合常理,但属于你终南派私事,我不应过问,但这个弟子偏偏与一个妖孽过从甚密,这却不能不让人不安。因此贫道不仅要问问你这弟子修为一事,还更要问问对于她与妖孽论交一事,你终南派知是不知?”
正一师太不愧是道行高深之人,刚刚的情绪波动很快就压下,此时气势沉着,单刀直入,已经重又回复了道门第一大派掌门人的气度。
蓝草心以目光征询终南子的意见,自己是否要开口回答。终南子以目光示意不必,正一师太代表道门向终南派问话,自然由他回答,让她一边听着就好。蓝草心顺服地带着白夭矫垂手而立于唐继云等人身边,神情安静自然。
终南子从蓝草心自小根骨绝佳却修炼无果,依然修炼十年不辍讲起,然后讲了白夭矫渡劫时蓝草心舍身相救,得天劫淬体的莫大机缘。然后对蓝草心修炼巫法做了一点小小的变通,说是蓝草心得天雷淬体洗精伐髓之后,他根据蓝草心的特殊情况,将终南派一种修炼古法传授了她,从此后蓝草心的修为突飞猛进,之前十几年所修炼的法力竟是渐渐显现。这种情况的确奇异,但正如正一师太自己也说,纯属终南派内务,事关功法秘事,不便多言。
而对于白夭矫的妖兽身份,终南子并没有多说妖道亦可修仙这样人所共知的大道理,而是直接摆出了三件事:第一件,白夭矫自从跟随蓝草心以来,身无恶业;第二件,终南派已经出手驱除了他身上的妖气,就算是跟人类长期相处,也不会对人产生危害;第三件,白夭矫如今的身份。
终南子缓缓地道:“正一门距离聃城遥远,两位师太与鬼谷子掌门也许不知白夭矫在俗世的身份为何人。但近些年来,‘青蓝集团’这个名字几位多少应该听说过。青蓝的每一家企业从创立之日起,所有利润的三分之一要拿来行善。若说行善事积功德,这家企业所做的一切早已为道门各大门派所称道。不瞒几位,青蓝集团从创业初期到如今,所有善事都是各位眼中这位妖兽一手操办。如今他的俗世身份,正是青蓝集团的总经理。”
两位师太用不同的惊讶看向白夭矫,一个单纯些,一个懊恼些。而尹丹儿的身子却颤抖了起来,仿佛马上就要控制不住内心激荡不已的悲愤情绪。只不过此时大家的注意力都在终南子和白夭矫身上,一时无人注意。
鬼谷子难得肃容打了个稽首:“无量天尊!若是如此,妖道亦有大道,今日之事,是我等莽撞了!”
正一师太脸色青黑,恨铁不成钢地瞥了快要将嘴唇咬出血的尹丹儿一眼,倒是诚恳地朝终南子行礼道:“今日之事,对不住!”
一场气势汹汹的几大门派上门质问至此误会冰释,有了这一番质问和解答,蓝草心和白夭矫借此机会正了名,从此可以正大光明地在玄门内行事,倒是尹丹儿携私愤而来,结果自毁声名,当真是有因必有果,恶因结恶果,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该问的话问完,终南派自然要留饭,昙矶师太起身就要走,回头还瞪正一师太一眼:“还不走?冤枉了人家弟子还好意思吃人家的饭?见你这样的行事,大约我找你要问的事也是你也是你委屈了我的徒弟。走,出去把咱们俩的事解决清楚!”
正一师太今日已经是按了一肚子的火,一听这话噌地就忍不住:“昙矶你在这里把话说清楚!我连你的徒弟是谁都不知道,怎么委屈你的徒弟了?我正一一辈子行事光明磊落,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无事不可对人言!”
昙矶师太眉头冷冷一挑:“要不是出来之前掌门师兄非要让我答应门户不清不找你,当着众人不找你,我才懒得换地方跟你说!既然你自己要当着大家的面说,掌门师兄也怪不得我。那我今天就在这儿好好问问你:那年我闭关未出,我那徒儿无音到你正一门参加玄门大会,那样乖巧聪明的一个孩子,怎么就突然犯下大错废了浑身的修为,自逐出了师门?无心回去说是她自己犯了错自愿的,我才不信!这件事到底怎么回事,你今天给我说清楚!”
昙矶师太此话一出,正一师太脸色僵住不说,在场众人脸色都有些奇异。尤其是蓝草心,脸上惊喜是挡都挡不住。当年那件事在场的人大多都是在场亲历,真真是谁都没想到这个昙矶师太竟然就是那个无音小丫头的师父。而且听这昙矶师太说话的口气和意思,她从来都不信无音会自逐出师门,估计从出了关知道这事儿就打算到正一门讨说法,却一直被茅山掌门劝阻,并借了需要清理门户的机会派了昙矶师太的差事,让她承诺必须要解决了姚四出,才能去找正一师太,并且要背过众人谈论此事。
谁知就这么巧,姚四出刚一解决,不等昙矶师太去正一派去找麻烦,正一师太正好带人来了终南,路遇昙矶,还邀她一起到终南派要说法。
说起来这昙矶也是个有趣的,竟还真就跟来了,一直等这头把官司结了,才等不及地铺开了自己的场子。
不管怎么说,这昙矶师太话里话外和行动里半点视无音为弃徒的意思都没有,一门心思就是找正一门算账,那架势跟护崽子的老母鸡没两样。真是不枉无音心心念念她的师父,在中东赚了第一笔钱首先就想着怎么给师父花。
要说这正一师太,还真是一个敢作敢当的人。脸色僵了僵之后,便实话实说,把当时的情形,双方一字一句、一举一动都说了个清楚。末了拉了昙矶师太坐下,当真一躬到底给昙矶赔了不是:“这件事上的确是我考虑不周,没能体察仔细,你那徒儿自废浑身修为自逐出师门,我有责任。”
而此时此刻,昙矶的脸色却比任何人还难看,直直瞪着正一:“你当真没有半句骗我?”
正一的脸黑了:“我错了便是错了,却也是无心之过。但即使是无心之过我也认了,你要打要罚只管来,我难道还怕你来?在场的人鬼谷子、任夔等人当时也都是在的,那个蓝草心当时还带走了无音。你若不信尽管再问他们,我若有半个字虚言,从此我也没脸再做正一门的掌门!”
昙矶师太的目光唰地在屋里扫了一圈落在了蓝草心身上,身形一晃已经出现在蓝草心面前,双手枯瘦的手指紧紧地掐住蓝草心的肩膀,话语里带着急迫:“你带走了无音?她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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