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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晨,太阳还没出来,而西栖山上早已经围满了重重的人群,个个奇装怪服,精神抖擞,手握长剑腰配大刀,有些还拿着怪异的武器,静静地候在擂台四周。
在这一群人中,不乏夹杂着大量的想看热闹的人。五毒教的教主毒金兰将要参加对抗幽冥教的传人李牧白,这条消息早就传遍了整个江湖。
而这两个教派在江湖的名声都不太好,因为是善用奇毒的门派。但从某种程度上说,他们也代表天下炉火纯青的毒术,再加上两个人曾经是夫妻的关系,这场比武的精彩程度当然不容错过。
太阳已经慢慢浮出地平线,越过擂台上的竹竿洒下一片金辉。
地上积雪尚未融化,淡淡地发射这阳光,发出耀眼的白。
就在众人窃窃私语的时候,毒金兰身着黑衣,以黑色面纱的帽檐遮面,可即使这样,众人也被毒金兰身上那股强大的气势所震慑,缓缓地让开一条路,就在一群人的尾随下由远而至,她慢慢地朝着擂台下的某个席位走去。
“就坐你旁边,可以吗?”转过脸,毒金兰对着我的脸,轻轻问了一声。
“好。”我微笑着点了点头,微微弯起了睫毛,看着她,有些失神了。
由于慕容文谦是大会的评判,所以我和他都坐在正位左侧的位置,中间是少林圣僧,右边是武当派的掌门,他们这两个门派都不会参与比武,可见慕容文谦在江湖中的名声和威望,能与少林武当并坐的人天底下也没有几个。
慕容文谦今日穿着一身黑色的衣衫,手拿一把金边折扇,样子闲散逍遥,不过,稍微有一点点的严肃,想必他也想毒金兰出事。
我看向毒金兰,微微有些失神:“兰姨,你真的……要去和他比吗?”
“怎么了,你怕……我会出事?”她转头,看着我。
“嗯。”我点了点头:“我很担心你,我知道慕容大哥也担心你。”
虽然隔着一层黑纱,我也能看见她清淡的笑容:“你喜欢他吗?”
听毒金兰这样一问,我蓦地一下,低下了头,脸都红了根子里去了,这个魅惑绝世的男人就坐在我身旁,可是,却又那么的遥不可及。
见我没说话,毒金兰微微叹息,思绪好似飘向以前,慢慢道:“慕容小子,很不错,虽然他生性不羁,放浪成性,可是,芷嫣,你要知道,你是第一个他带来这里的女子,所以,你在他心里的地位很重啊。”
我心突然一跳,淡淡道:“兰姨,你误会了。”
“他只把我当妹妹而已。”我回头看着她,说完,又转回头,看着擂台上的比武,她似乎从我的眼中看出了微微一点黯淡的表情。
“我看不见得吧,也许你是他唯一一个动情的女子。”
“不会的,他曾经……”
“芷嫣,你听我说一句。”她突然打断了我的话:“每个人都有过去,如果都想着自己的过去,那就没法活了,不能强迫别人来爱自己,但自己可以为爱努力付出,其余的事情则靠缘分,懂吗?”
“我当然懂,我要的不是短暂的幸福,而是一生的相守,他不能……”
“他能给你的,相信他!”
说完这句,毒金兰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轻轻抚上了我的手背,让我在寒冷的冬天里不觉一暖,心里仿佛也舒畅了一些,我也淡淡一笑。
“兰姨,谢谢你!”说着,我握紧了她的手。
回过头看着慕容文谦,他很镇定的看着擂台上的比武,似乎根本没察觉到我们的对话,一直都保持着淡漠的表情,一双耀黑的双眼却闪着慑人的精光。
此刻,我的心就这样沉沦下去了,痴痴地看着他。
“下一场,对阵双方是——幽冥教的第三代传人李牧白,五毒教教主毒金兰。”
一声响亮的声音,让毒金兰收回了情绪,她的眼神忽地又变得冷漠起来,脸上的表情也沉了下去,不哭也不笑。
在众人的窃窃私语中,毒金兰缓缓地站了起来,伸手拿来下了帽檐。
一张微显苍老却不失年轻时的美丽的脸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所有的人一片哗然,开始窃窃私语。
毒金兰强自镇定地瞥向了擂台,一身青黑衣,束起的黑发已经有几丝花白的迹象,唯一不变的是,那双眼睛炯炯有神。
对面的男人也是一身青衣,手里拿着一把剑,身姿挺拔的站着,凝视着她。
可能她早已没有了当年的影子,她和他,究竟有了多少年没见,连自己都已记不清了,又有多少年过去了呢?
李牧白见毒金兰这样看着自己,他温文尔雅的一笑,算是打个招呼。
毒金兰没有说话,足尖一点,飞身一跃上了擂台。
李牧白也纵身一跃,飞上了擂台。
“很久没有见了,你还好么?”李牧白说道,仿若多年不见的朋友,平静地朝她问好,他的声音不大,却能让大家刚好听到。
毒金兰本来冷漠僵硬的面孔突然有了笑意,脸上在笑,可是,我知道,她的心里却不可抑制地悲凉起来,原来她一直执着的是自己,一辈子念念不忘的,原来在对方的眼里早已什么都不是。
现场一片寂静,连风声都没有了,毒金兰迅速地整理了情绪,有些讽刺的说道:“是很久不见了,你还是一如既往地醉心于武功。”
“你还在恨我么?”李牧白忧伤地静静地看着她,沉默半响道。
毒金兰没有说话,两人就这样僵持着,擂台下,开始骚动了起来。
“怎么还没有打?”一人问道。
“好像在说着什么,听说他们以前是夫妻,好像是有什么事分开了。”
“谁知道啊?”
“不过啊,我听说,只要是李牧白出现的地方,毒金兰都不会出现。”
我在后面听着,心里不禁悲凉起来,他们如若不是曾经太过相爱太过伤害,如今如何会变成着样子?
“现在说什么都太晚了,出招吧。”
话落,毒金兰猛地一挥手上的银鞭,只听“啪”的一声,手上的银鞭瞬间变直,在太阳下闪着耀眼的光,带着一阵劲风,直指李牧白。
李牧白只觉得眼睛银光一闪,顺势连连后退,举起剑虚晃一剑,飞身到另一头。
这一招下来,李牧白的额头已经有了细汗,他大概没想到,曾经只会柔弱地躺在自己怀里的女子,如今却能一招之内让自己无法招架。
见李牧白已经躲开,毒金兰猛地一收鞭,转过身,眼神再次变得狠绝,骤然间又是一鞭挥了过去。
李牧白慌忙举剑迎战。
只听“碰”地一声,鞭子和利剑在阳光下发出耀眼的反射的寒光。
随着两人的动作,擂台上不断发出金属碰撞声,气氛也激烈到达了顶点。
擂台上越来越激烈,整个西栖山上安静的可以听见针掉在地上的声音,众人好像都憋着一口气,聚精会神地看着擂台上的动静。
这时候,擂台上,只见毒金兰飞身从李牧白的头顶越过,用脚在他的背后一蹬,再一猛地挥上一鞭,李牧白脚下不稳,手上的剑滑落在地上,整个人一下子跌落在地上。
待李牧白抬起头来的时候,自己的那把剑的剑锋直指自己,在阳光下反射着点点的光泽,冰寒刺骨。
李牧白苦笑,说道:“金兰,我输了,你杀了我吧。”
说完,他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毒金兰看着李牧白,不禁手上一紧,握住了手上的剑柄,几次提起手,却始终落不下剑,深吸一口气,丢下了剑,转身就走。
突然听见铁剑落地的声音,李牧白感觉到剑锋的寒气远离,他缓缓睁开眼睛,看着毒金兰离开的背影。
就在众人以为这场比武结束的时候,忽地一下,李牧白手微微一动,几根极细的银针从他的衣袖飞出来,直指毒金兰。
“兰姨——小心!”我立刻站起来,大喊到。
不知毒金兰是听见我的呼喊,还是听见身后的声音,她急忙转身,但是还是迟了一步,那几根银针已经深深地插入了她体内。
毒金兰蓦地往后跌去,嘴角溢出几丝血迹。
擂台上的这一切只是瞬间的事情,然而擂台下,众人只见毒金兰身体剧烈一晃,有些站不稳地向后倒去,却没有看见那银针的飞向。
李牧白见势,腰腹用力,翻身起来,猛地一用力,一掌打在毒金兰的心脏部位,猛地一使力,毒金兰顿时被震下了擂台,血一下子喷了出来。
“兰姨!”我蓦地被那抹鲜艳的红刺伤了眼睛,一下子冲过去,跑到毒金兰的身边,抱起了她,泪水一下子滑落了下来。
“我没事,我只是太傻。”毒金兰看着我的眼泪,努力挤出一丝笑容,虚弱道。
突然间,听见绵帛摩擦的声音,李牧白从擂台上飞身下来。
闻声间,毒金兰抬眼看着李牧白,缓缓地推开了我,目光里尽是自嘲跟绝望:“我没有想到,自己还会相信你。”
她眼中的那一抹绝望的表情是谁看了都会心疼,似乎波动了李牧白心底最深处的某一根弦,他的面色显得很苍白,也有那么一刻的动容。
但只是片刻,李牧白恢复了常态。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毒金兰,不要怪我心狠,你是五毒教的人,而我属于幽冥教,我们生来就是要作对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话语一落,李牧白的眼神蓦地变得狠绝,一提气,猛一出掌,狂风震慑着周围的积雪飞起,直指毒金兰。
“不要!”
我突然一叫,一把扑到了毒金兰的身上,紧紧地护住了她的身子。
毒金兰还没来得及推开我,只是千钧一发的时刻,一个流星飞针自远飞了过来,带着让人压迫不过来的气势而来。
紧接着,一声惨叫,李牧白捂住左眼倒地打滚惨叫着,声音凄厉地回荡在整个西栖山上:“是谁?”
“到底是谁?给我滚出来?!”
“擂台比武,本来就是以武会友,暗地使阴招,你不觉得自己胜之不武吗?”
一个低沉带有磁性的声音如同天籁,回荡在周围,只闻一阵兰麝的淡雅清香,慕容文谦缓缓走了过来,墨色的发丝随风飞舞,此刻宛若天伸一样的出现。
所有的人在这一刻不禁失了神,看着慕容文谦优雅淡定的样子,一瞬间让整个西栖山上的所有生物黯然失色。
“好小子,连你都出手了。”毒金兰看着慕容文谦淡淡一笑。
“慕容大哥,你快救救兰姨,她伤的好厉害。”我看着慕容文谦,仿若看到了希望,哭着道,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害怕跟颤抖。
慕容文谦看了一眼毒金兰的脸色,连眉头都蹙了起来,我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想必刚刚那一掌已经伤到她的五脏六腑。
慕容文谦没有说话,转过脸看着躺在地上的李牧白,嘴角微微上扬,带着说不尽的魅惑,缓缓道:“我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她还是会在同一个人身上栽两次,你真的是,太狠了点吧?”
“慕容文谦,我与她之间的事,用不着你来管。”
“我没有管你们的事,但是这是比武,你出阴招,我应该制止你。”
“善哉!善哉!”
这时,少林寺的圣僧走过来,说道:“慕容施主出手及时,否则这位姑娘就……”
“无量天尊。”武当派的掌门也走了过来,缓缓道:“李牧白,你暗箭伤人,多行不义必自毙,这场比武——五毒教胜出,你退下疗伤吧!”
话语一落,幽冥教的人便上来将李牧白抬了下来,耳边传来一阵犀利的怒吼声:“慕容文谦,我不会放过你的!”
仿若一阵冷风吹过,众人都打了个寒噤,心里禁不住的一阵翻腾。
李牧白一走,众人也纷纷离开,慕容文谦蹲下身子,看着气息微弱的毒金兰,拉着她的手为他诊脉,微微皱起了眉头:“兰姨,你……”
“慕容小子……”毒金兰气息越发微弱,笑道:“我已经不行了,你也救不了我,你以后要小心李牧白,他太阴毒。”
“我明白,你还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吗?”
毒金兰猛地剧烈咳嗽起来,脸色越发苍白,我慌忙伸手轻拍着她的后背,颤抖着的双手都不敢用力:“兰姨,你很难受,是不是?”
她沉默了很久,待呼吸顺畅些后,一边用力握着我的手,一边握着慕容文谦的手,将他温热的手心搭在我的手背上,微笑的说着:“我的心愿,就是看着你们成亲,但是我已经看不见了。”
她眉目一蹙,笑道:“小子啊,以后不要再花天酒地,好好待她,照顾她一生。”
慕容文谦看了我一眼,面色沉静,低声道:“我答应你!”
“丫头,你呢?”
我看了慕容文谦一眼,羞赧的低着头,轻声说道:“兰姨,我……”
话音未落,只感觉手上一松,那只冰冷的手从我手上无力地垂落了下去。
“兰姨……兰姨……”我绝望地哭喊出声,将她紧紧搂在怀里。
“为什么?”
“这到底是为什么,她为什么要去比武?!”
慕容文谦一把将我抱在了怀里,紧紧的抱着:“芷嫣,不要伤心,也许这样做,才能让她死而无憾,让她看清楚一切,或许她才能释然。”
我掩饰不住心中的悲痛,一头栽进了他怀里,放声大哭了起来。
整个西栖山的空地上,只留下我撕心裂肺的哭声,远处天际的一抹红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悲凉,给远处的山峦平添了一抹凄凉。
不知过了多久,我在他怀中哭昏了过去,醒来时,已是黄昏,雪花纷纷从天上飘落下来,把山间染成了白茫茫的一片,大地变得银装素裹了起来。
而慕容文谦的身上满是轻盈的雪花,连睫毛都沾成洁白的了,他将狐裘裹在了我身上,依然紧紧地抱着我,生怕我被冻坏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