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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的太阳,才申时就开始慢慢落下去,昏黄的阳光给人们带来不多的暖意也在一阵西风吹过后荡然无存。
张小方已经把王月半的尸体包裹好,送去不远外的乱葬岗,原地留下一滩鲜红的血慢慢变成暗紫色。
重新坐住的张牧野呆呆地看着茶杯,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杀人了。
他杀王月半时,带着冲动也带着怒气,自己只是轻轻催动丹田,空气炮就从中指射出,射向对方胸口。
但是从王月半胸口炸出一个小洞,鲜血汩汩地往外流,甚至溅了一些血雾到自己脸上之后,他的冲动和怒气一下子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杀人之后良知的颠覆、三观的崩塌,这种强烈的感官刺激也通过身体反应体现了出来——呕吐。
他不是一个圣母,别人要杀他,他自然要杀回去。但是杀一个同类给自己的刺激实在是太大了,他一时习惯不了。
或许,下次他的表现就会好上很多。
张牧野忽然想起前世看过的电影《杀手里昂》里面的一句台词——不要杀人,因为一旦杀了人,一切都不一样了。
不一样了啊,和平安稳的生活似乎离自己越来越远了,离自己的土财主理想也越来越远了啊。本来带着旅游目的的张牧野,此刻心里又多了一些别的东西。
小兰和小莲对刚才的事似乎也有一些不适,但是要比张牧野好上太多了,此刻看到张牧野目光呆滞,反而安慰他起来。
“少爷,这人死有余辜,不值得同情,就当是替天行道了。”
“是啊少爷,要是从前,你一刀砍了他都不带眨眼的。你看张小方,一看就做惯了杀人埋尸的活。”
两个人的话让张牧野稍稍有些安慰,他勉强地笑了笑:“无妨,只是晌午的干饼吃得我肚子有些不舒服,反胃了而已。”
这时只听到旁边的朱店主开口道:“刚才多谢少侠施以援手,这二人欺良压善,死有余辜,少侠不必挂怀。”
朱元武之前见到王月半被杀,被吓得差点跪倒在地,此时开口说话,虽然还有些不自然,但也算恢复过来了。
张牧野对他的表现非常好奇,这朱元武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书生模样,想不到见到杀人这等大事竟然能这么快的恢复过来,他咦了一声道:“朱店主不怕?”
朱元武正色道:“怕,如何不怕,君子有畏,畏天地畏道义,勇者自然无惧。这王刘二人,多行不义必自毙,今日死于少侠之手,只是他们宿命如此罢了。”
“哈哈,朱老板心中有道,敝姓张,朱老板也不必一直少侠少侠的叫,唤我小张即可。”张牧野看着这张老板,他刚才说的一段话就像是,真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
朱老板连忙:“怎敢如此,张少侠义薄云天,当得起一个侠字。”
小莲忽然插嘴道:“我家少爷当然当得起,我看江湖上的这个大侠,那个大侠,那么多大侠都不及我家少爷一根腿毛。”
这马屁拍得够响,张牧野摸了摸鼻子,对着朱元武干笑道:“朱老板不要见怪,我家这丫头性子跳脱,口无遮拦了一些,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哈。”
“我都十四了,什么童言无忌啊。”小莲不服气道。
朱老板看起来放松了一些,笑道:“我看小莲小姐是性情中人,令人钦佩。”
“哼,算你这穷酸有眼光。”小莲看起来很受用。
张牧野还有些话想问,但是看朱老板这样,也不好再提。
此时朱老板看茶已经凉了,提起茶壶说道:“茶凉了,我给各位换一壶来。”
张牧野笑着点点头道:“茶叶就不必换了,将水倒了,就拿这瓜片再泡一壶即可。”
朱老板竖了竖大拇指,嘴上没说什么,泡茶去了。
等到热茶重新上来,几个人边喝边聊,聊的都是些天南地北的趣事,不时能听到小莲和小兰捂着嘴的笑声,之前杀人的阴霾在张牧野的心中暂时散去。
一直等到这壶茶快喝完的时候,张小方和张大力一起回来了。
张大力简单地汇报了情况,尸体也是带去了乱葬岗扔了,所以二人才一起回来。到了小方汇到情况时,张牧野只是简单地说了一句,“行了,不用说了,我相信你们做的都很好。坐下喝茶吧,一会还要进城。”
张小方愣了愣,碰了碰小兰的胳膊低声道:“小兰姐姐,少爷这是怎么了,怎么有点生气了。”
小兰轻轻摇了摇手,也小声道:“别管那么多,少爷叫你喝茶,你听着就是了。”
六个人,五个客人一个老板在茶铺里一直聊到快酉时的时候,太阳已经下山,天都快黑了,张牧野等人才准备进城。
几个人还没出店门就听到有人问话:“朱老八,你这门前怎么这么多血,怎么不弄掉,看着晦气。”
张牧野出门就看到一个四五十岁的清瘦老汉,正皱着眉头站在血迹旁边。
朱元武想不到现在还有人到自己这茶铺来,镇定地道:“原来是周大爷您来了,城里杨屠夫今天从乡下赶了头猪进城,走到我这猪快不行了,索性借了我门口这架子把猪宰了。”
那周大爷摸着下巴,疑惑道:“倒是没看到猪蹄印,怎么宰的?”
朱元武含糊道:“许是被人脚印盖了吧,周大爷现在怎么在这?”
周大爷还是疑惑,只不过也不再问,指了指背上的包裹道:“从村里带了点土产给怀玉送去,我那儿媳妇不是怀上了孩子嘛,要补补身体。”
松了口气,朱元武开起了玩笑:“周大爷你这时候进城去,晚上不回村里了?住儿子那里?”
老头听到这话,有些莫名的怒气,哼道:“这就不劳你费心了,我看你还是看好你这茶铺吧,要不行改成杀猪铺也行。”说完也管朱元武,头也不回地走了。
朱元武莫名其妙地碰了一鼻子灰,站在原地有些尴尬,张牧野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这周大爷儿子媳妇怕是不怎么孝顺吧。”
朱元武这才恍然大悟,顿了顿脚,暗叫自己说错了话。
老头一走,张牧野等人也该走了,张小方已经去把马牵了过来。马车也被张大力晃晃荡荡地赶了过来。
张牧野看了看马车道:“马车不要了,把车厢卸了找个地方藏起来,我们全部骑着马走,我们得加快日程了。”
小莲在旁边急道:“那我的东西怎么办啊。”
张牧野不去管她,吩咐道:“必要的东西带上,有些东西不必带就留在马车里,回头路过这里再取。”
小莲虽然不情愿,但是也不敢违抗张牧野的命令,只能在马车里挑挑拣拣,拣出了三四个包袱。张牧野看到这三四个包袱,不经意地道:“自己的东西自己带,不能给别人带。”
小莲听到这话,脸色一苦,又丢下两个包袱,只留下一个来。
马车被张大力找了远处的一个树洼子藏了起来,这下小团队终于轻装上阵,重新出发了。
等到要走了,朱元武给他们送行,张牧野忽然问道:“你在安阳可有牵挂?”
朱元武一愣,听得莫名其妙,如实回答道:“在下父母早逝,早就无所牵挂。”
张牧野沉吟了片刻,从包袱里掏出一块贴牌给了朱元武,说道:“若是双刀会查到你这里,感觉不对,你可以去江阴投靠武林盟主府,把这令牌给管事的看就行了,后会有期。”
朱元武抱了抱拳,“后会有期。”
几人打着马安阳城赶去,只留下朱元武站在“一碗茶”的招牌前,翘着嘴角笑道:“这张牧野果然失忆了,只是刚才那一指连我都没看清楚,怕是有先天境界了。”又看了翻了翻手上的令牌,疵着牙道:“嘿嘿,后会有期。”
他又回头看了看“一碗茶”的牌子,眼中竟然闪过一丝不舍,但是随后就被决然代替,身子一掠,往江阴的方向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