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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操场四周一片安静,只有何晨光微弱的声音,气若游丝:“第三百……一十……”徐天龙奄奄一息:“伙计,别……别背了,他们只关心咱俩……什么时候晕……”
何晨光咬着牙,还在背诵,终于眼前一黑,晕倒了。徐天龙看看他,苦笑,也晕了。苗狼这才精神抖擞地走过去,挨个看:“行了,都倒了。”
范天雷打了个哈欠,从行军床上起来。陈善明正歪在车上睡觉,抬眼问:“下面怎么玩,五号?”
“叫他们起床,睡觉。”范天雷起身走了。
陈善明挥挥手,苗狼拿起消防水枪,直接打过去。“啊——”菜鸟们被冷水激醒,苦不堪言,相互搀扶着起来,小腹都是剧痛,个个弯着腰,跟虾米似的。陈善明举着水枪:“怎么?军姿都不会站了?”
菜鸟们表情痛苦地坚持着站起来。陈善明拍拍手:“什么破样子?带走!”苗狼整理着队列:“向右——转!齐步——走!”菜鸟们走得很滑稽。旁边一个菜鸟栽倒了,何晨光拉他:“起来!”
“我不行了……”菜鸟趴在地上。王艳兵回身拉他:“坚持!这就要睡觉了!”
“我真的不行了……”
李二牛也过来了:“班长……挺一挺……”
“我真的不行了……”菜鸟哀号着。
陈善明走过来,站在他跟前,脸色冷峻:“你还有一次机会。最后一次问你,到底行不行?”菜鸟的眼泪出来了,嘴唇颤抖着。何晨光看着那个菜鸟:“刀山火海都过来了,班长!”
“没要你说话!”陈善明看了何晨光一眼。何晨光咬住嘴唇。菜鸟痛苦地摇头,泣不成声。陈善明挥挥手,两个兵抬着担架过来,其余的菜鸟们默默地看着。
菜鸟躺在担架上,号啕大哭着远去了。陈善明看着剩下的菜鸟们:“你们,要么跟他一起滚蛋,要么去走队列。”菜鸟们互相看看,咬牙坚持站起身,列好队。苗狼喊着口令,菜鸟们滑稽地齐步走着。
大宿舍里,没有开灯,床头放着夜光纸做的号码牌。菜鸟们互相搀扶着走进宿舍,苗狼在外面:“赶紧睡觉!床上有号码,自己找!”菜鸟们苦不堪言,弯着腰到处找号。
“奶奶的!我是上铺!”王艳兵差点儿栽倒。何晨光扶着他:“踩着我上去!”说完咬着牙蹲下。王艳兵苦笑:“不好意思了!”
王艳兵努力想抬腿,却抬不起来。李二牛抱住他的一条腿,帮他放上去。王艳兵一脚踩下去,何晨光咬牙坚持着。旁边,李二牛扶着王艳兵的屁股,拿肩膀顶着。终于,王艳兵滚上了床,何晨光跟李二牛都倒了。王艳兵斜躺在床上,动不了,偏头问:“兄弟们,没事吧?”
何晨光跟李二牛互相搀扶着起来,何晨光笑笑:“没事,我是下铺。”李二牛也摸索到自己的床:“俺也是下铺……”扑上去就打呼噜了,什么都没脱。对面,宋凯飞死活爬不上去。何晨光摸索着过去:“踩着我。”宋凯飞有点儿愧疚:“我……”
“你什么啊?踩吧……”何晨光又痛苦地蹲下。宋凯飞刚抬上脚,何晨光就靠在下铺上了。宋凯飞忙问:“你没事吧,列兵?”
“没事……”何晨光撑着床沿蹲好。徐天龙看见,走过来,撑住宋凯飞另外一条腿:“别硬撑!”何晨光笑笑:“谢了……”宋凯飞艰难地爬上去:“想不到我宋凯飞也有今天啊……”没说完就睡着了。宿舍里鼾声一片。
徐天龙跟何晨光一屁股坐在地上,相视苦笑。徐天龙看他:“我见过你。”
“什么时候?”
“报纸上。”
何晨光苦笑,摆手:“别提那些了。”徐天龙笑笑,伸出右手:“徐天龙,叫我龙龙。”何晨光也伸出手:“何晨光,首长好。”徐天龙一笑:“什么首长不首长的?叫龙龙吧。”
“龙龙……练的什么门派?”
徐天龙笑:“祖父交代过,不能说,怕仇家追杀。”
“现在还有什么仇家?”
“好几百年前留下的家族阴影,我得尊重老人家。”
何晨光笑笑:“理解。咱们起来吧……”
两个人相互搀扶着起来,爬到各自的床上。何晨光试着解开衣服,眼皮却直往下搭,头一偏,睡着了。旁边,徐天龙直接趴着就睡着了。地上,有的菜鸟靠着床边就睡着了。鼾声四起。
6
范天雷坐在电脑前打游戏,没过关,被炸死了。他一拍桌子:“奶奶的!又死了!”气乎乎地看看表,出去了。
基地,范天雷一脸官司地走出来。陈善明立正:“金雕!又挂了?”范天雷一把拿过他的步枪,边走边上膛。陈善明急忙跟上。
“咣!”宿舍门被一脚踹开。范天雷闯进来,对着床铺上的人一阵乱射。枪声中,菜鸟们鸡飞狗跳,纷纷跳下床躲避着。
范天雷扫射完毕,怒吼:“就你们这个熊样子!全灭!”
“啪”一声,灯亮了。菜鸟们惊魂未定,纷纷探出脑袋。陈善明进来:“全副武装!出去训练!快!”菜鸟们反应过来,急忙捡起自己的东西,拿起武器,冲了出去。
“我被手雷炸死了!手雷!就差那么一点儿!”范天雷怒吼。陈善明赶紧赔笑:“是,五号!我明白了!手雷!”
“咣咣咣!”几箱子手雷被放在了训练场地上。陈善明打开一个箱子,拿出崭新的86全塑手雷。此刻,疲惫不堪的菜鸟们正在武装越野,陈善明冷冷地看着。
菜鸟们跑过来,气喘吁吁地列队。陈善明拿着两个手雷站起来:“86全塑手雷,1986年定型生产,攻防两用手雷,杀伤半径大于6米,引信时间2.8至4秒!”菜鸟们目瞪口呆,不知道他是啥意思。
陈善明一口一个,咬掉手雷的保险栓。何晨光瞪大了眼:“小心!”
“嗖嗖——”两颗手雷被丢出去,撞针在空中弹出……菜鸟们反应过来,四散奔逃。手雷在空中旋转着。只有何晨光没有动,注视着。“啪啪!”手雷陆续落在菜鸟们中间,何晨光一跃而出,抓住其中一个手雷,站起身甩出去。王艳兵惨叫着,抓住另外一个手雷,丢了出去——“轰!”“轰!”两道巨大的爆炸声。烈焰中,菜鸟们目瞪口呆。
“啊——”李二牛还在惨叫。王艳兵拉他:“没事没事了,别叫了!”
“真的会死人的!啊——”李二牛还在叫。
陈善明面无表情地站着,在他的身后站着一排兵,一人两个手雷,菜鸟们彻底傻了。“啪啪啪啪啪——”所有手雷的保险栓都被咬掉。宋凯飞看着大叫:“你们这是要杀人啊!我要去告你们!”
“有命活下来再说吧,扔!”陈善明一声令下,“嗖嗖嗖——”十几个手雷几乎同时被丢了出去……王艳兵大叫:“抓不过来了,找掩护!”
何晨光纵身跃起,挥舞着步枪。在空中,他的步枪跟棒球棒似的连续撞击手雷,手雷纷纷被打向别的方向。何晨光刚落地,又有两颗手雷飞向人群。宋凯飞脸色发白:“完蛋了……”王艳兵纵身跃起,抓住其中一个,在空中滚翻着落地。李二牛大叫:“艳兵,丢!”另外一个手雷被一只军靴挑起来,徐天龙弹起手雷,在空中一横腿,手雷被弹了出去,爆炸声震耳欲聋。
王艳兵站起身,慌忙将手雷甩出去,“轰”的一声巨响,手雷在距离他很近的空中爆炸,王艳兵被笼罩在了烟雾当中。李二牛哭喊着冲过去:“艳兵!艳兵!”
烟雾中,王艳兵还站在原地,整张脸被熏得漆黑,只剩下俩眼在滴溜转。正奔去的何晨光愣住了。李二牛抱着王艳兵:“艳兵!好兄弟!你死得冤啊!啊啊啊啊啊——”
王艳兵眨巴眨巴眼,黑脸上两只眼很亮,一张嘴,一口白牙:“王八蛋耍我们!”旁边,陈善明冷眼看着,表情酷酷的。何晨光一看:“没弹片?”徐天龙笑笑:“肯定没弹片。教练弹,就是逗我们玩的。他们不敢,这游戏怎么也得有个底线。好小子,好身手!”
“你也是,好脚法!”
“一般般!平时好踢球!”
宋凯飞神气起来了,爬起来:“他妈的!没弹片的教练弹,以为我会怕啊?!老子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飞行员!”“哒哒哒哒!”脚下一片弹着点,宋凯飞的脸瞬间白了。陈善明拿着步枪,冷眼看他:“有弹头吗?”
“有,有……”宋凯飞有些吓着了。陈善明举起枪瞄准他,宋凯飞一下子卧倒了:“杀人啦!”
陈善明扣动扳机,宋凯飞尖叫着,身体上下左右不断有子弹飞过。宋凯飞魂都要吓出来了,其余的菜鸟们看得目瞪口呆。陈善明抬起枪口:“天不怕地不怕?”宋凯飞在还尖叫,李二牛拍拍他:“飞行员,飞行员,不打了,不打了!醒醒……”
宋凯飞停止叫唤,喘息着看着陈善明。
陈善明冷眼看着他:“不要跟我说什么天不怕地不怕。你怕,我也怕。你怕被我打死,我怕打死你,我们都会害怕!害怕不丢人,知道害怕是因为你是人而不是机器。但是不要被害怕吓倒,因为很多事情即使害怕你也要去做,别无选择!明白吗?!”菜鸟们都不知道怎么回答。陈善明大吼:“都从地上爬起来!那边,给我拼!”菜鸟们看看,爬起来,冲向那边的特种障碍场。
特种障碍场上,火焰被点燃,机枪声哒哒哒地响,菜鸟们在弹雨中穿梭,障碍场上的假人不断中弹。李二牛脸上被溅了一片假人的血,大惊:“实弹!”后面的何晨光弯腰躲避:“走走走!肯定是实弹,快走!”
王艳兵翻过障碍,躲在沙包下面。一串子弹扫过他刚才的位置,王艳兵心有余悸:“妈的!还好老子命大!”徐天龙也翻过来,喘着气:“不是你命大,他就追着你打!这些都是神枪手,心里有准头!”
宋凯飞爬上去,被稀泥滑下来,大喊:“谁拉我一把!啊——”
王艳兵没敢露头,把步枪伸了出去,宋凯飞一把抓住。李二牛在下面撑住他:“飞行员,走!”宋凯飞侧头一看:“炊事员?”
“俺以前不中,都是兄弟们帮忙的!走了!”李二牛用力往上顶。宋凯飞急忙上去,子弹追着屁股就过来了,宋凯飞惊魂未定:“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何晨光翻过来,滑到掩体后:“飞行员,这才刚开始呢!走了!”
几个人一跃而起,火光映红了他们年轻的躯体。机枪手精确瞄准,不断点射。烈焰中,战士们在弹雨里穿梭……
夜色中,范天雷在掩体里冷酷地操着那把85狙击步枪,瞄准了在铁丝网下面的泥潭中爬行的何晨光。范天雷扣动扳机,“嗖——”头盔带子被打断。何晨光一个激灵,偏头看见了那个掩体。又是一枪,何晨光的头盔被掀了起来。他低下头,伸手抓住头盔,继续往前爬行。
掩体里,范天雷换了目标,笑笑,扣动了扳机——王艳兵的枪带被打断,步枪落在身后。
“妈的!军工质量也不行啊!真不经用!”王艳兵骂。
“啪!”又是一枪——王艳兵的背囊带子断了。王艳兵仔细一看,是弹痕,他脸色一变:“狙击手!”
“啪!”水壶漏了。王艳兵咬牙:“老子早晚要搞你们!”
掩体里,范天雷露出笑容:“等着你搞我。”说着将瞄准镜对准了正在铁丝网上爬行的李二牛。“啪!”子弹打在他的面前,李二牛一愣,抬眼,又一枪打在他侧面。
雪亮的探照灯在黑夜里扫着,李二牛看看,伸手在背囊里摸。掩体里,范天雷诧异地看着。障碍场上,探照灯扫向李二牛。李二牛突然从背囊里掏出一把不锈钢饭勺子。探照灯扫过去,反光啪地扫向掩体。范天雷一下子离开瞄准镜,眨巴着揉眼。
“不要小看炊事员!噢耶!”李二牛笑笑,继续爬。掩体里,范天雷恢复过来,笑笑:“兔崽子,有点儿意思!”
障碍场上爆炸声不断,烈焰映红了黑夜。菜鸟们艰难地爬行着,互相协作通过难度更高的障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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