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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申公豹行至洞中下虎,问:“里面有人否?”少时,一女童出来,认得申公豹,便问:“老师往哪里来?”公豹曰:“报你师父,说我来访。”童儿进洞,“启娘娘:申老爷来访。”娘娘道:“请来。”申公豹入内相见,稽首坐下。云霄娘娘问曰:“道兄何来?”公豹曰:“特为令兄的事来。”云霄娘娘曰:“吾兄有什么事敢烦道兄?”申公豹笑曰:“赵道兄被姜尚钉头七箭书射死岐山,你们还不知道?”只见琼霄、碧霄听罢,顿足曰:“不料吾兄死于姜尚之手,实为痛心!”放声大哭。申公豹在旁又曰:“令兄把你金蛟剪借下山,一功未成,反被他人所害。临危对闻太师说:‘我死之后,吾妹必定来取金蛟剪。你多拜上三位妹子:吾悔不听云霄之言,反入罗网之厄。见吾道服、丝绦,如见我亲身一般!’言之痛心,说之酸鼻!可怜千年勤劳修炼一场,岂知死于无赖之手!真是切骨之仇!”云霄娘娘曰:“吾师有言:‘截教门中不许下山,如下山者,”封神榜“上定是有名。’故此天数已定。吾兄不听师言,故此难脱此厄。”琼霄曰:“姐姐,你实是无情!不为吾兄出力,故有此言。我姊妹三人就是‘封神榜’上有名也罢,吾定去看吾兄骸骨,不负同胞。”
琼霄、碧霄娘娘怒气冲冲,不由分说,琼霄忙乘鸿鹄,碧霄乘花翎鸟出洞。云霄娘娘暗思:“吾妹妹此去,必定用混元金斗乱拿玉虚门人,反为不美。惹出事来,怎生是好!吾当亲去执掌,还可在我。”娘娘吩咐女童:“好生看守洞府,我去就来。”娘娘跨青鸾,也出洞府;见碧霄、琼霄飘飘跨异鸟而来。云霄娘娘大叫曰:“妹妹慢行!吾也来了!”二位娘娘道:“姐姐,你往哪里去?”云霄曰:“我见你们不谙事礼,恐怕多事,同你去,见机而作,不可造次。”三人同行,只见后面有人呼曰:“三位姐姐慢行!吾也来了!”云霄回头看时,“原来是菡芝仙妹子。”问道:“你从哪里来?”菡芝仙曰:“同你往西岐去。”娘娘大喜。才待前行,又有人来叫曰:“少待!吾来也!”及看时,乃彩云仙子,打稽首曰:“四位姐姐往西岐去;方才遇着申公豹约我同行,正要往闻道兄那里去,恰好遇着大家同行。”五位女仙往西岐来,顷刻,驾遁光即时而至。正是:
群仙顶上天门闭,九曲黄河大难来。
话说五位仙姑来至营门,命旗门官通报。旗门官报入中军,闻太师出营迎请至帐内,打稽首坐下。云霄曰:“前日吾兄被太师请下罗浮洞来,不料被姜尚射死,我姊妹特来收吾兄骸骨。如今却在哪里?烦太师指示。”闻太师悲咽泣诉,泪雨如珠,曰:“道兄赵公明不幸遭萧升、曹宝收了定海珠去。他往道友洞府借了金蛟剪来,就会燃灯;交战时便祭此剪。燃灯逃遁,其坐下一鹿闸为两段。次日有一野人陆压会令兄,又祭此剪,陆压化作长虹而走。然后两下不曾会战。数日来,西岐山姜尚立坛行术,咒诅令兄,被吾算出。彼时令兄有二门人——陈九公、姚少司,令他去抢钉头七箭书,又被哪吒杀死。令兄对吾说:‘悔不听吾妹云霄之言,果有今日之苦。’他将金蛟剪用道服包定,留与三位道友,见服如见公明。”
闻太师道罢,放声掩面大哭。五位道姑齐动悲声。太师起身,忙取袍服所包金蛟剪放于案上。三位娘娘展开,睹物伤情,泪不能干。琼霄切齿,碧霄面发通红,动了无明三昧。碧霄曰:“吾兄棺椁在哪里?”太师曰:“在后营。”琼霄曰:“吾去看来。”云霄娘娘止曰:“吾兄既死,何必又看?”碧霄曰:“既来了,看看何妨?”二位娘娘就走,云霄只得同行。来到后营,三位娘娘见了棺木,揭开一看,见公明二目血水流津,心窝里流血,不得不怒。琼霄大叫一声,几乎气倒。碧霄含怒曰:“姐姐不必着急,我们拿住他,也射他三箭,报此仇恨!”
云霄曰:“不管姜尚事,是野人陆压,弄这样邪术!一则也是吾兄数尽,二则邪术倾生,吾等只拿陆压,也射他三箭,就完此恨。”又见“红沙阵”主张天君进营,与五位仙姑相见。太师设席与众位共饮数杯。次日,五位道姑出营,闻太师掠阵,又命邓、辛、张、陶护卫前后。云霄乘鸾来至篷下,大呼曰:“传与陆压,早来会吾!”左右忙报上篷来:“有五位道姑欲请陆老爷答话。”陆压起身曰:“贫道一往。”提剑在手,迎风大袖飘扬而来。云霄娘娘观看,陆压虽是野人,真有些仙风道骨。怎见得:
双抓髻,云分瑞彩;水合袍,紧束丝绦。仙风道骨气逍遥,腹内无穷玄妙。四海野人陆压,五岳到处名高。学成异术广,懒去赴蟠桃。
云霄对二妹曰:“此人名为闲士,腹内必有胸襟。看他到了面前怎样言语,便知他学识浅深。”陆压徐徐而至,念几句歌词而来:
白云深处诵《黄庭》,洞口清风足下生。无为世界清虚境,脱尘缘万事轻。叹无极,天地也无名。袍袖展,乾坤大;杖头挑,日月明。只在一粒丹成。
陆压歌罢,见云霄打个稽首。琼霄曰:“你是散人陆压否?”陆压答曰:“然也。”琼霄曰:“你为何射死吾兄赵公明?”陆压答曰:“三位道友肯容吾一言,吾便当说;不容吾言,任你所为。”云霄曰:“你且道来!”陆压曰:“修道之士,皆从理悟,岂仗逆行。故正者成仙,邪者堕落。吾自从天皇悟道,见过了多少逆顺。历代以来,从善归宗,自成正果。岂意赵公明不守顺,专行逆,助灭纲败纪之君,杀戮无辜百姓,天怒民怨。且仗自己道术,不顾别人修持。此是只知有己,不知有人,便是逆天。从古来逆天者亡,吾今即是天差杀此逆士,又何怨于我!吾观道友,此地居不久,此处乃兵山火海,怎立其身?若久居之,恐失长生之路。吾不失忌讳,冒昧上陈。”云霄沉吟,良久不语。琼霄大喝曰:“好孽障!焉敢将此虚谬之言,簧惑众听!射死吾兄,反将利口强辩!料你毫末之道,有何能处。”琼霄娘娘想冲霄汉,仗剑来取。陆压剑架忙迎。未及数合,碧霄将混元金斗望空祭起,陆压怎逃此斗之厄!有诗为证:
此斗开天长出来,内藏天地按三才。
碧游宫里亲传授,阐教门人尽受灾。
碧霄娘娘把混元金斗祭于空中,陆压看见,却待逃走,岂知此宝厉害,只听得一声响,将陆压拿去,往成汤老营一摔。陆压总有玄妙之功,也摔得昏昏默默。碧霄娘娘亲自动手,绑缚起来,把陆压泥丸宫用符印镇住,绑在幡杆上。与闻太师曰:“他会射吾兄,今番我也射他!”传长箭手,令五百名军来射。箭发如雨,那箭射在陆压身上。一会儿,那箭连箭杆与箭头都成灰末,众军卒大惊。闻太师观之,无不骇异。云霄娘娘看见如此,碧霄曰:“这妖道将何异术来惑我等!”忙祭金蛟剪。陆压看见,叫声:“吾去也!”化道长虹,径自走了。来到篷下,见众位道友。燃灯问曰:“混元金斗把道友拿去,如何得返?”陆压曰:“她将箭来射吾,欲与其兄报仇。她不知我根脚,那箭射在我身上,箭咫尺成为灰末。复放金蛟剪时,吾自来矣。”燃灯曰:“公道术精奇,真个可羡!”陆压曰:“贫道今日暂别,不日再会。”不表。
且说次日,云霄共五位道姑齐出来会子牙,子牙遂带领诸门人,乘了四不相,众弟子分左右。子牙定睛,看云霄跨青鸾而至。怎见得:
云髻双蟠道德清,红袍白鹤顶朱缨。丝绦束定乾坤结,足下麻鞋瑞彩生。劈地开天成道行,三仙岛内炼真形。六气三尸俱抛尽,咫尺青鸾离玉京。
话说子牙乘骑向前,打稽首曰:“五位道友请了!”云霄曰:“姜子牙,吾居三仙岛,是清闲之士,不管人间是非。只因你将吾兄赵公明用钉头七箭书射死。他有何罪,你下此绝情,实为可恶!你虽是陆压所使,但杀人之兄,人亦杀其兄,我等不得不问罪与你。况你乃毫末道行,何足为论。就是燃灯道人知吾姊妹三人,他也不敢欺侮我。”子牙曰:“道友此言差矣!非是我等寻事作非,乃是令兄自取惹事,此是天数如此,终不可逃。既逢绝地,怎免灾殃!令兄师命不遵,要往西岐,是自取死。”琼霄大怒曰:“既杀吾亲兄,还借言天数,吾与你杀兄之仇,如何以巧言遮饰!不要走,吃吾一剑!”把鸿鹄鸟催开双翅,将宝剑飞来直取,子牙手中剑急架相还。
只见黄天化纵玉麒麟,使两柄银锤冲杀过来。杨戬走马摇枪,飞来截杀。这壁厢碧霄怒发如雷,“气杀我也!”把花翎鸟二翅飞腾。云霄把青鸾飞开,也来助战。彩云仙子把葫芦中戮目珠抓在手中,要打黄天化下麒麟。不知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