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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韩荣探马报到:“黄滚同武成王反出界牌,兵至关前紮营。”韩荣听罢,低首自思:“黄老将军,你官居总帅;位极人臣,为何纵子反商,不谙事体,其实可笑。”命左右:“擂鼓聚将听用。”诸军参谒毕。韩荣曰:“黄滚纵子造反,兵至此地,必须商议,仔细酌量。”众将领令。那韩荣调人马阻塞咽喉。按下不表。
且说黄滚坐在帐里,看着两边子孙,点首曰:“今日齐齐整整,两边侍立;到明日不知先少谁人?”众人听着,各有不忿之意。
且说次日余化领令,布开人马,军前搦战。营门官报入。黄滚问:“你们谁去走走?”只见黄飞虎曰:“孩儿前去。”上了五色神牛,提枪在手,催骑向前。见一将生的古怪形容,怎见得,诗曰:
脸似搽金须发红,一双怪眼度金瞳。
虎皮袍衬连环铠,玉束宝带现玲珑。
秘授玄功无比赛,人称七首似飞熊。
翠蓝幡上书名字,余化先行手到功。
话说余化一骑向前,此人自不曾会武成王,见来将仪容异相,五柳长髯,飘扬脑后,丹凤眼,卧蚕眉,提金錾提芦枪,坐五色神牛。余化问曰:“来者何人?”武成王答曰:“吾乃武成王黄飞虎是也。今纣王失政,弃纣归周。汝乃何人?”余化答曰:“末将未会大王尊颜。大王乃成汤社稷之臣,若论满朝富贵,尽出黄门。何事不足,而作反叛之人?”飞虎曰:“将军之言虽是,各有衷曲,一言难尽。即以君臣之道而论,古云:‘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普天下尽知纣王无道,羞于为臣。今又乱伦败德,污蔑纪纲,残贼仁义,不恤士民,天下诸侯,皆知有岐周矣。三分天下,周土已得二分,可见天命有归,岂是人力。吾今只借此关一往,望将军容纳。不才感德无涯。”余化叹曰:“大王此言差矣!末将各守关隘,以尽臣职。大王不反,末将自当远迎。大王今系叛亡,末将与大王成为敌国,岂有放大王出关之理!大王难道此理也不知?我劝大王请速下战骑,俟末将关主解往朝歌,请旨定夺。百司自有本章保奏,念大王平日之功,以赦叛亡之罪或未可知。若想善出此关,大王乃缘木求鱼,非徒无益,而又害之也。”飞虎曰:“五关已出有四,岂在汝这汜水关!敢出言无状,放马来与你见个雌雄。”飞虎举枪,直取余化,余化摇画戟相迎。二兽相交,枪戟并举,一场大战。
二将阵前势无比,立见输赢定生死。
狻猊摆尾斗麒麟,却似苍龙搅海水。
长枪荡荡蟒翻身,摆动金钱豹子尾。
将军恶战不寻常,不至败亡心不止。
话说武成王展放钢枪,使得性发,似一条银蟒裹住余化,只杀的他马仰人翻。余化掩一戟就走,飞虎赶来。追至两肘之地,余化挂下画戟,揭起战袍,囊中取出一幡,名曰:“戮魂幡”。此物是蓬莱岛一气仙人传授,乃左道旁门之物。往空中一举,数道黑气,把飞虎罩住,平空拎得去了,往辕门摔下。众士卒将武成王拿了,余化掌得胜鼓回府。旗门小校飞报守将韩荣曰:“余将军今日已擒反臣黄飞虎听令。”韩荣传令:“推来!”众士卒将飞虎推至檐前,飞虎立而不跪。荣曰:“朝廷何事亏你,一旦造反?”飞虎笑曰:“似足下坐守关隘,自谓贵职,不过狐假虎威,借天子之威福以弹压此一方耳。岂知朝政得失,祸乱之由,君臣乖违之故?我今既被你所获,无非一死而已,何必多言!”韩荣曰:“吾既守此关隘,擒拿叛逆,不过尽吾职守,吾亦不与你辩。且送下囹圄监候,俟余党尽获起解。”
且说黄滚在营中闻报说飞虎被擒,黄滚叹曰:“畜生!你不听为父之言,可惜这场功劳,落在韩荣手里!”一宿已过,次日来报:“余化请战。”黄滚问:“何人出去?”黄明、周纪曰:“末将愿往。”二将上马,拎斧出营,大呼曰:“余化匹夫!擒吾长兄,此恨怎消!”纵马舞斧来取,余化画戟急架相还。三骑相交,戟斧并举,一场大战。诗曰:
三将昂昂杀气高,征云霭霭透青霄。
英雄勇跃多威武,俊杰胸襟胆量豪。
逆理莫思封拜福,顺时应自得金鳌。
从来理数皆如此,莫用心机空自劳。
说话三将交锋,未及三十回合,余化拨马便走,二将赶来。余化依旧将戮魂幡举起如前,把二将拿去见韩荣。韩荣吩咐:“发下监禁。”不表。
且言探马报入中营:“启元帅:二将被擒。”黄滚低首不言。又报:“余化请战。”黄滚又问:“谁出马?”黄飞彪、飞豹曰:“孩儿愿为长兄报仇。”二将上马,拎枪出营,骂曰:“余化匹夫!以妖法擒吾弟兄三人!”拨马来取。三将又战二十回合,余化拨马败走。飞豹二将亦赶下来,余化也如前法,又把二将拿去见韩荣,也是送下囹圄监候。黄滚闻二将又被擒去,心下十分懊恼。次日又报:“余化请战。”黄滚问曰:“谁再去退战?”帐下龙环、吴谦曰:“终不然畏彼妖法便罢?吾二人愿往。”二将上马,拎戟出营,见余化,气冲斗牛,厉声大叫:“匹掞!将左道之术,擒吾长兄,与贼势不两立!”三马交还,战二十回合,余化依旧败走。二将赶来,亦被余化拿去见韩荣,依旧发下囹圄。余化连四阵捉七员将官,韩荣设酒与余化贺功。不表。
话说黄滚在中军,见两边诸将被擒,又见三个孙儿站立在旁,心下十分不忍,点头泪落:“我儿!你年不过十三四岁,为何也遭此厄?”又报:“余化请战。”只见次孙黄天禄欠身曰:“小孙愿为父、叔报仇。”黄滚吩咐曰:“是必小心!”黄天禄上马,提枪出营,见余化曰:“匹夫赶尽杀绝,但不知你可有造化受其功禄!”纵马摇枪直取,余化急架忙迎。二马相交,枪戟并举。黄天禄年纪虽幼,原是将门之子,传授精妙,枪法如神,不分起倒,一勇而进,正是“初生之犊猛于虎”。后人看至此,有诗赞曰:
乾坤真个少,盖世果然稀。老君炉里炼,曾敲十万八千槌。磨塌泰山昆仑顶,战乾黄河九曲溪。上阵不黏尘世界,回来一阵血腥飞。
话说黄天禄使开枪如翻江怪兽,势不可当。天禄见战不下余化,在马上卖一个名解,唤做“丹凤入昆仑”,一枪正刺中余化左腿。余化负痛,落荒便走。天禄不知好歹,赶下阵来。余化虽败,此术尚存,依旧举幡如前,把黄天禄拿去见韩荣,也发下囹圄监候。黄飞虎屡见将他黄门人拿来,心上甚是懊恼。忽见次子天禄又拿到,飞虎不觉泪流满面。可怜!正是父子关心,骨肉情切。且不说他父子悲咽,有话难言。再表黄滚闻报次孙被擒,心中甚是凄惋。想一想,无策可施,“……如今只存公、孙三人,料难出他地网天罗。往前不得出关,去后一无退步……”黄滚把案一拍,“罢!罢!罢!”忙传令,命家将等,共三千人马,“你们把车辆上金珠细软之物献与韩荣,买条生路,放你们出关。我公、孙料不能俱生。”众家将跪而告曰:“老爷且省愁烦,‘吉人自有天相’,何必如此?”黄滚曰:“余化乃左道妖人,皆系幻术,我何能抵挡?若被他擒获,反把我平昔英名一旦化为乌有。”
又见二孙在旁啼泣,黄滚亦泣曰:“我儿,你也不知可有造化,替你哀告韩荣,亦不知他可肯饶你二人。”黄滚把头上盔除下,摘去腰间玉带,解甲宽袍,腰悬玉玦,领着二孙,径往韩荣帅府前来。众官见是黄元帅亲自如此,俱不敢言语。黄滚至府前,对门官曰:“烦你通报韩总兵,只说黄滚求见。”军政官报与韩荣,韩荣曰:“你来也无用了。”忙令军卒分排两旁,众将分开左右,韩荣出仪门,至大门口,只见黄滚缟素跪下,后跪黄天爵、天祥。不知凶吉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