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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玉英脸皮饶是再厚也呆不下去了,她捂着脸哭着跑出了三年级教室,看着像是伤心到了极点,教室里有几个男同学面上露出了不忍的神色,田思思冷笑了声,钟玉英才这么点大就有这么厉害的演技了,原主前世输给她也不算冤。
跑出教室的钟玉英慢慢放下了脚步,脸上的手也垂了下来,哪有一滴眼泪?连眼睫毛都没打湿,钟玉英一边走路一边思考,田思思那边是彻底没戏了,看来她得重新找一个目标,怎么着也得把这个小学念完。
钟菊英下午回到家时把怀里的包子拿了出来,烧晚饭的时候蒸上了,晚饭很简单,蕃薯稀饭过蒸梅干菜,每年赵满秀都要做一大缸咸菜和梅干菜,这是他们家一年的主菜,在梅干菜里滴上几滴油,放饭里蒸上,一碗就能吃好几顿。
这次因为有了田思思送的一包糖,干菜里搁上半调羹糖,味道好了不少,就连阿爹的咳嗽都少了些,其实钟拾根的肺结核并不严重,若是放到后世也就是几针抗生素的事,可是现在因为营养跟不上,才硬生生地拖成了痨病。
田思思送来的鸡蛋赵满秀本想继续给钟拾根炖“清尿蛋”,不过被钟拾根拒绝了,前两年他肯吃“清尿蛋”也不过是因为儿子钟寿良年纪还小,撑不起家,若是他死了,家里没个顶事的男人,又戴着顶富农的帽子,妻子和女儿不得受人欺负死。
现在儿子长大成人了,最主要的是儿子已经成为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一个可以照顾姆妈和姐妹的男子汉,他总算是可以放心地闭眼了,所以钟拾根拒绝了妻子给他继续炖蛋,并以死相威胁,在他看来,他一个废物哪用得着吃那么好,早死了还能早点减轻妻子和儿子的负担。
做了半辈子夫妻,赵满秀哪能不明白丈夫的心事,虽然她心里也难受,但是知道丈夫性格的她明白他是铁了心了,若是她再继续炖蛋,丈夫是真的会去寻死的,无奈的赵满秀也只得依了丈夫,心里则祈祷老天能够让丈夫多活些日子。
钟菊英单独蒸了一碗干饭,是为大哥准备的,本来还想蒸个鸡蛋,不过今天有肉包子,就省个鸡蛋吧,这个家全靠大哥撑着,每天都要干那么累的活,不吃好点哪有力气?
晚饭时,钟寿良将他碗里的干饭划给其他人,不过他们都端开了碗不要,钟寿良沉下了脸,大家才每人从他碗里拔了一小点饭,钟菊英把锅里的肉包子拿了出来,放到菜碗里,热气腾腾的包子对钟家来说就跟现在的人吃鲍鱼一样珍贵。
“包子哪来的?”赵满秀惊讶地问道。
“思思给我的中饭,总共两个,我吃了一个。”钟菊英现在都还在为中午时把肉包子吃了感到羞愧,要是她不吃了那一个包子,晚上就能有两个包子了。
“没人发现的,思思假装让我给她洗饭盒时给我的。”钟菊英再次解释,也让钟家人松了口气,就担心这两个孩子不懂事,给田家带去麻烦。
“寿良,你说这可怎么是好,都受了你表姨嬷嬷这么多人情了,还都还不清了呀!”赵满秀有些惶恐不安,她是最怕欠人情的人。
“没事,一年还不清就两年还,只要我们记在心里就好,只要人活着就一定能还清的,等过几天我空下来,去田里多摸点黄鳝泥鳅给表姨嬷嬷家送去,听说表姨公喜欢吃这个。”钟寿良想了想说道。
“那也好,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难哪,你们两兄妹都要记着田家对我们家的情义,以后就算我和你们姆妈不在了,你们也要替我们把这情还上,知道了吗?”钟拾根沙哑着嗓子告诫儿女。
钟寿良和钟菊英都点头应是,虽然钟拾根现在连走路都没什么力气,可是在他们的心里,钟拾根依然还是以前健壮如牛,声音洪亮的阿爹,是他们最大的依靠。
肉包子被他们一家四口分食了,肉的香味让他们每个人都觉得异常满足,若干年后,钟家已经成为了远近闻名的有钱人,可是他们一家仍然会经常想起1972年的这个晚上,他们一家四口分吃的这个肉包子,是那么地香,以后却再也没能吃到比那个肉包子还要香的包子了。
田家
晚上吃过晚饭后,建国几个小的都上床睡觉去了,田思思也洗脸洗脚准备睡觉了,田满铜风尘仆仆地推门走了进来,看起来一脸疲倦,想来也是,一大早起来开三四个小时车去上海,再开三四个小时回来,喘口气的工夫都没有,还没人换着开,田满铜不累才怪呢!
田满铜刚一进屋便抱起田思思狠狠地亲了好几口,嘴里还不住地说,“小福星,阿囡真是个小福星。”
田思思挣扎着从小叔的怀里跳下来,控诉道:“小叔,你的胡子扎疼我了。”
田满银心疼地抱过女儿,摸了摸她被扎红的小脸蛋,埋怨地看了弟弟一眼。赵老太得知小儿子是直接从上海赶过来,连镇上的家都没回时,她便去厨房下面条了,不一会儿便捧了一大碗香气扑鼻的咸菜肉丝面出来,上面还卧了两个金黄的荷包蛋。
老爷子示意田满铜先吃饭,然后再详细说事情,在他看来,肯定是那批烧酒卖得很好,要不然还有啥事能惹得满铜这么高兴的。果然,田满铜吃完面后,嘴巴一抹,便从怀里掏出了一扎崭新的大团结,朝着屋里的人甩了甩,发出刷刷的声音。
大家谁见过这么多的钱啊?就算是赵老太这个家里的财政大臣也不过只是每个月领到手二十几张大团结,捏在手里薄薄的一叠,哪像满铜手里怕是得有好几十张吧?
“满铜你这手里有多少钱?怕是有五百吧?”田满银稀罕地问道。
田满铜得瑟地摇了摇头,张口露出大白牙说道:“750,烧酒1.5一斤,总共是750元。”
其实田满铜烧酒卖上了2.5元一斤,因为这酒的品质好,饭店老板当即便订下以两元一斤收购,硬被他讨价还价说到了两块五一斤,他之所以瞒下了那一元钱,就是想着替田思思存嫁妆,他特意在上海开了个折子,把这次瞒下来的五百元钱以田思思的名义存了进去,准备等田思思长大了后,就把折子给她。
在他看来,阿囡的方子又是阿囡酿的酒,却只分这么点给阿囡,不是欺负阿囡年纪小不知事吗?哼,有他在绝对不会让阿囡吃亏,反正这些酒只有他才能卖得出去。
田满铜的话就像颗炸蛋一般震得众人惊呼了起来,750块?这么多钱?只有田思思依然很淡定,前世她的银行存款都有100多万了呢,唉,早知道她只能活三十多岁,前世怎么也得把钱花完了呀!这可真是应了“人没了,钱还在”这句话了。
老爷子接过那叠大团结,屋里的人都热切地盯着老爷子手上的钱,田满银问道:“爹,是不是把二叔喊过来?”
“嗯,你去把你二叔和新华叫过来,其他人就不用叫了。”老爷子点头同意。
田满银立马跑了出去叫人,田满铜则问道:“阿爹,你打算怎么分这钱啊?”
“上次不是商量好了吗?除去本钱,平均分成五份。”
“那本钱多少呢?”
“粮食钱、酒药钱再加上你买缸的钱,就凑个整数三百吧。”老爷子哪知道本钱是多少,他按照现在的行情往高处大致报了个价钱,就算如此,剩下的钱也不少了,一份能有九十呢,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八斤家一年到头也不过只挣三百来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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