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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洱静静沉到潭底,她在现代最擅长的就是闭气了,因为小时候肺活量不够,总显得中气不足,爸爸妈妈便没事就带她去游泳。
她不喜欢去人多的泳池,反而总赖在爷爷家山里的深湖里不愿起来,时间久了,在水下谁也耗不过她。
此刻,容洱亦等得很心焦,深深浸在水里是不知道外面情况的,她撑得久一点上岸便多一分安全,因此只能按捺性子等在水底。
不知道过了多久,容洱感觉再不呼吸新鲜空气,自己恐怕就要香消玉殒在这没人知道的湖底了。
容洱心口发闷,终于腾地升到水面上,也没法去顾忌周围有没有人,径直上了岸。
突然,她的左手像是被什么缠住了一样,容洱抬起手来仔细地摸着,是一根银色的线!
她惊喜地拽起那根线,渐渐缩短的线的尽头,果不其然绑着一个圆圆的司南!
容洱怕司南不好携带,所以才用丝线绑在自己手上的。
只不过线足够长,司南每每在袖中晃悠并不牢靠的样子,她都习惯地快忘记有根线栓着了。
容洱拿着司南手指小心翼翼地摸了一圈边缘凸起,认真确定了南向,心中又升起一线希望:宫里这么深的潭水就两处,一处是四哥御元臻宫中的莲池,四哥已经去了睢宁,他的人一时间不会轻举妄动;另外一处便是御花园里的百尺涧,应该就是这里。
百尺涧离五哥的宫殿按正常的路来说离的挺远,但从方向上来说,却在五哥宫殿的正西。
如此,不绕弯而直接穿过树林的话,大约十几分钟就能到。
容洱鼓起勇气摸索着向西边走去,很快就进了一片树林。
林中树木枝叶繁茂,葳蕤浓密,容洱费了很多力气才分开一条路,跌跌撞撞向前走着。但总是有树枝牵绊住她的长长襦裙,难以拉开。
容洱感觉周围一直有一大团漆黑的浓雾包裹着她,恐惧就像一只气球,在未知里迅速膨胀,带着心脏一起冲撞着,声音如雷。
不知跑了多久,就在她筋疲力尽无耐地瘫靠在一棵树旁时,空气里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容洱浑身一震,手指无意识地紧紧攥住。
她也顾不上袖中藏着的银簪正好是尖端戳向手心——只那样紧紧握着,咬牙将全身力气都集中在手上,随时准备最后的一击。
近了,近了,脚步声越来越清晰,容洱听着越来越大的脚步声,混着自己“咚咚”如同擂鼓的心跳,竟有一霎的愣怔。
最终她感觉那人在面前站定,又疾走了两步似是不敢相信一般,一面扭头吩咐后面的人:“还不快过来扶着公主!”一面朝另一拨人喊:“快去禀告五殿下,是天和公主,公主她在这里!”
容洱有了先前偘宜的教训,再不肯让生人近身,她冷冷地将簪子举在面前:“都不许过来!”
果真没有人再过来去扶她,首先发现容洱的那人远远劝道:“公主,奴才们是五殿下宫里的侍卫,不是奸人,公主莫怕!”
接着又有人应和,容洱感觉有成千上万只蜜蜂在“嗡嗡”狂叫着绕她飞舞,头疼不已。
御宸瑾,等御宸瑾来了就好了。渐渐模糊的脑海里仍有着一丝清楚的执念。
即使浑身颤抖,容洱也立在那里保持着握簪的姿势,不曾放松。
突然,人群在容洱面前沉默了,一个浑身带着肃杀之气、令人望而生畏的玄衣少年从人们自动给他分开的道上向容洱走来,他走得极慢,一步一步仿佛敲在容洱的心上。
容洱恍然:“是五哥吗?”
人们都看向那个玄衣少年,不知他要如何接近公主。
少年浓如泼墨的剑眉斜飞入髻,眼神凌厉如常,却在深处带了点淡淡的怜惜。
众侍卫只能看到他的背影,挺拔如松的背影,被渐渐暗沉的夕阳镀上一层温暖橘黄。
然而他们都看不到,在他的眼眸里,却只有萧索恐惧然兀自坚持着的天和公主的身影,殊无旁物。
夕阳余晖晕黄,为莽莽苍苍的林子笼上淡淡纱雾,连带着站在林之前的容洱也被裹上了曼妙的柔光。
她一身锦衣华裳,早已被林中树枝棘刺勾得支离破碎,布条褴褛,细小的水流还顺着衣角淌下;
本应垂顺柔软的青丝和纯净如玉的脸庞,此刻沾染泥土,已不复光洁;
握簪的姿势已然麻木,时不时有晶莹的绯色血珠顺着女子皓白的手腕滑下,跌落到地上,慢慢汇聚成更大的一片。
那样纤细的身影,在晚风中萧索不已,倾城绝色的容颜上全是恐惧——就像一朵从水中打捞起来的玫瑰,娇嫩的花瓣早已皱浚。
可是少年久久的看着她,却像凝视着最珍贵的宝物一样。
日日刀尖舐血,见惯生死寥落,却从未见过有人如她,即使害怕的连簪子都握不牢,仍坚持着防御的姿势,不肯放弃。
“是···五哥吗?”容洱久久没有听到回答,又轻轻问了一遍。
年轻的玄衣侍卫终于开口。带着一点几乎不能察觉的羞愧与后悔。“属下凝苍,是公主殿下的暗卫。”
如若他今日没有大意地来焕渊殿叙职,没有存了与往日一般将这公主的安危置之度外的不屑心思,现在那个女孩,也不会如此几近崩溃地站在这里。
很久之后,他才明白,那个回答的瞬间,那个回答的语气,就是他今后人生道路上最矢志不渝的伏笔。
然而此刻他心中隐隐不安的却是怕见到这个公主恼羞成怒后的样子,刑罚么?
他从来不惧,可是,自顾自长了这么大,想要守护的人却才出现。
他害怕发现公主其实与那些上位者并无不同,害怕再次回到一个人毫无信念只有责任的日子——士当为知己者死,若无知己,那种日子,过得与行尸走肉有何分别?
谁知容洱听后竟不再有任何反应,只维持着原有的姿势,直到五皇子出现。
侍卫们看着往日里平稳端庄的皇子殿下如风一般疾疾冲向公主——并不在意她手中还握着簪子,锋利的簪尖直直挺向自己。
御宸瑾拥住她,像哄一个孩子一样轻拍着她,当真是长兄如父。
身后众人都在心里唏嘘,只怕这个公主表妹在他心中的分量,绝对不止是与容家宗室的力量维系那么简单。
御宸瑾平日里总波澜不惊的温和眸子,此刻已是微红,眉宇间是挡不住的愤然杀气。
然而他扶着容洱的手却轻柔平稳,声音也温润如昔:“御妹,御妹不怕,五哥来了,五哥在这里。”
怀中的少女一下子放松下来,强撑的最后一丝力气此刻终于消散,她安心地趴在御宸瑾肩头,沉沉阖眼。
御宸瑾动作沉稳,轻轻打横抱起容洱,经过凝苍身边时,眉头拧成川字,严厉地瞪了他一眼:“跟上。”
等凝苍跟上去之后,众人也就散开回到各自岗位。
两个十二三岁模样的小侍卫显然还太小,凑到一起站岗就嘀咕起了八卦。
个儿稍小的那个瞅了瞅从御宸瑾怀中垂下的长裙,满是敬慕:“天和公主真好看,凝苍师傅为什么总是不愿意好好保护她?”
高个子的那个拍了拍他的脑袋:“榆木脑袋,凝苍师傅才不是那种以貌取人的人,而且今天不正好是咱们殿下规定的述职时间么。”
两人正说得欢,突然每人脑门上都挨了一下,小个子一脸委屈地看向高个儿:“你又敲我脑袋,都快被敲得小一圈儿了······”
“还说,你不也敲我脑袋了,但是我没敲你啊。欸,不对,你怎么敲得到我脑袋·····”高个儿也一脸不满地看向他。
突然,两人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不情愿地转过身来——果不其然,侍卫长站在后面俯视着他们,方脸上都快结出一层冰霜了。
小侍卫们暗暗叫苦,侍卫长一向铁面无私最恨人偷懒了,这下可惨了!
然而,突然从内院掠来一个身影,风一般停在了三人面前,小侍卫们啧啧称叹——是凝苍!
侍卫长这时没空再理会两个小家伙,转过头,毕恭毕敬地看着凝苍:“大人有何吩咐?”
凝苍淡淡点点头算是招呼,“领暗卫二十,保护公主殿下肩舆。”
侍卫长吃了一惊,错愕问道:“公主殿下要坐肩舆?”
“公主殿下醒了,五殿下决定带她去参加今晚乾元殿的夜宴。”凝苍沉吟了一下,最终解释了一下。
侍卫长也识相地不再问,知道凝苍能回答已是看在几年相处的份上了。
“好,我马上差人准备。”说着向凝苍致意一下便疾步离去,留下两个小侍卫瞠目结舌又暗地里欢喜不已:凝苍师傅来得真是时候。
“师傅,你这次跟着去吗?”小个儿好奇地问。
凝苍看向自己名义上的小徒弟,眼神难得地平和,点了点头。复又伸手整了整高个儿的衣领,“练剑的时候要剑随心动,不可只顾招式。”
高个儿侍卫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领边,赫然是一道剑的划痕,里面的衣料都已翻出一点,定是今早练武没注意又划上了衣服,不禁脸红——“谢谢师傅教诲,徒儿记住了。”
凝苍点头,转身欲走的时候,高个儿徒弟忍不住往前走了两步,“师傅。”
凝苍转过身,疑惑地看着徒弟,不满地出声:“男子汉大丈夫,何事吞吞吐吐。”
高个儿方讷讷道:“师傅,这次夜宴我们也想去长长见识。”说着扯了扯小个儿的衣服,小个儿迷糊地瞪大眼也跟着附和:“就是就是。”
凝苍朗笑:“习文、习武,你们俩个联手可以从我这里过十招吗?”说着也不等回答,再一纵身,便消失在内院中。
矮个儿习文看着师傅离去的身影艳羡不已,高个儿叫习武的小侍卫却攥紧了剑,嘴巴抿得紧紧地,拉着习文不再说话。
他在心里暗暗发誓,总有一天自己会一个人打败凝苍师傅,总有一天。
凝苍带着肩舆再次回到正殿的时候,容洱仍未醒,御宸瑾亲自抱着容洱上了肩舆,却不让凝苍再待在左右。
同样心比天高的年纪,肩舆上的那个人就锦衣华服、峨冠博带、言语间即成命令,自己虽空有一身武功,除此之外却处处受限于人——大约,也是命吧。
凝苍苦笑,身形一展隐到旁人看不到的地方继续跟着——就连做暗卫这种见不得光的差事,也是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