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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甘州府大小官员都聚到都指挥使司衙门,见过了太子,商议起了战事。大齐谁不知道皇太子殿下是老楚家的一根独苗儿,他说要打仗,谁也不敢拦着,纷纷表态谨遵太子之命。
景和21年九月末,瓦剌何硕特部首领的儿子阿尔斯楞攻占哈密,却意外被大齐军队围困了半月有余。自此拉开了大齐对瓦剌与西北各部平叛的序幕。
在阿尔斯楞被围困的半月内,西北总督曾城芳亲自集结军队,领着人不眠不休的到了甘州。老爷子累的差点儿吐血,一到了甘州都指挥使司衙门,指着施正茂的鼻子就骂“你可知道太子殿下若是有个什么意外,大齐朝的天就是塌了一半儿!你施正茂究竟是什么居心,胆敢怂恿太子去打仗!”
施正茂在曾城芳面前不敢造次,只得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待到老爷子停了口,才无奈道“下官不敢怂恿太子殿下,实在是殿下执意如此啊。”
曾城芳能坐到西北总督的位置,资历是一方面,那心计是绝对不缺的,他可不是个随便发火儿的人物,此番拿施正茂作伐子,就是要让太子知道知道他的态度,这打仗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一干官员在厅堂里如坐针毡,唯恐下一个被老爷子点到的就是自己,一时间屋子里静得落针可闻。这尴尬的氛围持续了好半天,按理早有人去太子的院子里请人了,可自曾城芳发火骂人到现在,众人已经被晾了许久。这会儿大家才觉出不对来,之前殿下可是没这么难请的。
此时楚渊坐在房中的太师椅上,闭着眼睛散着神识,淡定围观曾城芳的脸色变得越来越差。
一边儿上,韩晴含了颗葡萄,有些含混不清的道“君悦哥哥够损的,我瞧着这位曾大人再坐下去,恐怕真要背过气去了。”
楚渊缓缓睁眼道“还从来没人敢在我跟前儿指桑骂槐的,他倒是有身孤勇。”
韩晴眼珠子转了转,假装不在意的用寻常的口吻道“好歹是个总督,你还能真不给他脸面?”
楚渊不知道怎的,总觉着小姑娘话里有话儿,细看她又在那吃起了葡萄来,想来是自己多虑了,于是接口道“情面自然要给,不过也要先杀杀他的锐气。”
韩晴吃着葡萄咕哝道“我就知道。”
待前边众人都跟烧了屁股一样在屋子里来回转圈儿,曾城芳的脸色已经好似锅底灰一般。楚渊被施正茂三催四请的施施然去了前堂,进门就见曾城芳领着众官向他行礼问安。
他亲自扶住曾城芳的臂膀,“总督大人一路领兵至此,辛苦了,不必多礼。”
曾城芳这会儿一个下马威没下好,反倒被太子晾没了气势,只得悻悻然的寒暄了两句。
楚渊让诸位落座后便道“本宫已经收到了父皇的八百里加急圣旨,他准我挂帅印,全权负责平叛西北反族之战,诸位大人可有异议?”
曾城芳一噎,他自收到太子调兵的命令,就写了折子给景和帝,力陈与西北各族打仗的几大弊端,说如今人家只不过是因为一个族长之子的心腹被杀,才抢掠了哈密城,根本没想与大齐作战,大齐怎能先挑起这个争端来呢。
老爷子倒没什么坏心,只不过是主张维持西北稳定,再来也确实怕太子年纪轻,急功近利的在战场上吃亏,打输了影响太子的声望,若是再意外磕了碰了,那可就更不得了。
他听太子上来就说景和帝已经下了旨意,赞同太子领兵平叛,心里直摇头,都说皇上是个儿子奴,万事都看重太子的意思,没想到这种事情,都由着太子的性子来。
那还有什么说的?曾城芳率先表态道“臣等遵旨,必定打好这一仗,誓死保护太子殿下周全!”
众人齐齐跟着应和。
楚渊心知这位西北总督是个固执的性子,也不试图去扭转他的想法,只顺势开始安排后续事宜。
他早命人在城外兵营里盖了储备粮草的仓库,这会儿便道“不日京中派来的副将会领两万兵马以及充足的粮草过来,大家只管把心思放在战事上便是。”
曾城芳见木已成舟,看来太子殿下是卯足了劲儿要打瓦剌,也只得就坡下驴,一门儿心思与众人参详起了战事。
阿尔斯楞是何硕特部的族长海日古的大儿子,平日里十分被信重。海日古此番派他去哈密,主要是为煽动西域各族谋反之心,以及购买军需物资。
何硕特部在西北草原深处,海日古接到大儿子被围困哈密的消息时,已经过去许久了。他大惊大怒之下,立即带兵驰援,到了哈密的时候,楚渊早就集结好了大齐的军队,等候他多时了。
楚渊领兵围困哈密城,每日里不仅不派人攻城,反而日日派人往城里投掷食物,怎么看都不像是要好好打仗的样子。
海日古探得大齐领兵的是皇太子殿下,心里十分纳闷,于是派人前去谈判。意思是请楚渊看在何硕特部是大齐的子民的份上,给他个面子,放了他的儿子。这仗也实在没必要打。
楚渊这边早将那假扮药商的巴图布赫等人的尸首给寻了出来,统统扔给海日古,并质问他儿子派心腹追杀太子,到底是几个意思。
海日古这才知道,原来自己儿子竟在时机还没成熟的情况下,干了这么一件蠢事。你说你杀太子也就罢了,竟然派了那么些人都没杀成,还叫人给抓了把柄,真够没用的!实则他却是误会了自家儿子,那阿尔斯楞到现在还不知道,他的手下是自作主张的跑去追杀太子才被杀的。
这边儿海日古知道牵扯了大齐太子的安危,有些不好办,但到底也不能舍弃了亲生儿子,又觉着目前不是与大齐动手的好时机,于是自认倒霉,派人去谈,想以战马和牛羊金银赔偿太子,试图赎回自己的儿子。
楚渊这边便说,放了阿尔斯楞也没什么,也不要战马等物,只要海日古能与朝廷签署个劳动契约,何硕特部十六岁以上的成年男女,必须随朝廷调派去南海诸岛参与开荒,酬劳与待遇都等同大齐平民,五十岁可选择移民或者返乡。
海日古看完了这大齐太子的条件,气得翻了桌子,没有了青壮年人,他还谋什么反?这位大齐的太子也太损了,这是要让他签了卖身的契约,亡了他何硕特部啊!
海日古自此知道与大齐免不了要有一场恶战,凭他一部的实力还是欠了些。于是他一边拖住楚渊在哈密谈判,一边秘密派人联络草原上的各部落首领,想要组成联军重挫大齐军队。
十月份的西北戈壁滩上,寒风刺骨,滴水成冰。韩晴撩起自己帐篷的门帘儿,走了出来,踩着麂皮羊毛的靴子,又伸手拉了拉身上的狐狸毛斗篷。抬眼望去,一排排营帐好似棋盘格子一般,灰蒙蒙的一眼看不到头儿。
“阿晴,我正要寻你呢,我爷爷说他手里有几朵天山雪莲,你必定感兴趣!”来人正是韩晴在哈密城里没时间告别的西域美娇娘,阿娜尔是也。
原来楚渊临走前,与尼扎木老爷子坦言了自己的身份,又说两队药商都十分危险,劝他第二天一早就离开哈密城。
尼扎木领着孙女出了哈密城,一掂量,太子殿下之前收了那么些伤药,必定是对其十分需要。于是他又回了南边儿收了大量的伤药回来,正好碰上楚渊的大军围了哈密城,老爷子也算是立了一功。
韩晴抿嘴儿笑“你半夜才到,没想到第一个却是来寻我,怎么不先去见我哥哥啦?”
阿娜尔难得露出难为情的神色,她尴尬道“我先前不知道你哥哥的身份,还做了那些惹他厌烦的事,如今我是死了心,再不敢往他眼前凑了。”
韩晴见她心思单纯,也不再打趣她,真诚道“我早劝你,西域的小伙子又英俊又痴情,你是个有福气的人,以后必定能幸福的!”
阿娜尔感动的不行,握住了韩晴的小手儿,用拐着弯儿的大齐话说“阿晴,多谢你了,我阿娜尔认你这个朋友!”随后又想到什么,兴奋不已道“你不是喜欢我们西域的小伙子长得好看吗,不若我给你介绍几个长得最好的,你挑一个嫁到我们西域来,那样咱们就能一直在一块儿啦!”
韩晴看她精神奕奕的样子,觉得十分有趣儿,大漠黄沙,确实赋予了这里的人一腔豁达热情的活泛气儿。她刚要说话,忽听得旁边有人冷哼了一声。
再看阿娜尔已经有些惊恐的模样,她不必回身便知道是谁来了。
楚渊远远听见那个讨人厌的西域姑娘,正说着什么要给阿晴介绍西域小伙子的话,实在不知所谓!他也顾不得一旁围着的诸位将领了,大步流星的便朝两个人走了过来。
“阿晴若是觉着闷,我寻小豆子来陪你就是!”言外之意是十分不赞同她与阿娜尔来往了。
韩晴这几天不痛快,对楚渊没个好脸儿,“我与小豆子能有什么好聊的?阿娜尔说尼扎木老爷子那里有珍贵的天山雪莲,君悦哥哥且忙去吧,不必管我!”说罢,拉着阿娜尔便抬脚走了。
独留下皇太子殿下在冷风里尴尬的摸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