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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名:第六十九章 搬屋了!
第六十九章 搬屋了!
邱晨一转眼看到安辔盯着手里兔腿儿不吃,还以为这个傲气又别扭小子又嫌乎上了,微微一笑,道:“这是今儿上坟祭品,我怕你们公子忌讳,就没往外端……不过,你别嫌乎,都已经洗了上锅蒸过了,不脏。”
兰英旁边笑着插话道:“嫌乎啥,供奉过得东西,小孩子们吃了好呢,有先人神灵保佑着,不生病,不长灾,保准儿结结实实,顺顺妥妥。”
没药咬了一口肉嘴里嚼着,也笑嘻嘻地道:“嘿嘿,这兔肉是老胡家吧?真香!”又转眼对安辔道,“你要是不吃,就给我吃,我不嫌乎!”
安辔抬头瞪了他一眼,“就你知道!”抬起手里兔腿狠狠地咬了一口,用力地嚼了几下吞下去。
没药嘟哝:“我就是去年跟公子出去,尝了一回……”
安辔没理会他,一转眼,就看到邱晨几个都看着他笑,难得,这回他没有觉得这个笑脸虚假可恶,竟觉得被看有些不好意思,微微红了脸地低了头,眼睛余光看到阿福阿满也看着他,不由有些不过意,就小声嘟哝:“那啥,不若给弟妹吃……”
邱晨不等他说完,就笑着打断道:“你吃吧,他们这不还有么!”说着,从剩下肴兔上撕了两条肉递给阿福阿满,又招呼林旭和俊文兄弟几个自己吃,还没忘撕了一块递到兰英手里。
孩子们屋里喝着油茶,吃着兔肉,邱晨再走出屋门,两桌客人也已经吃心满意足了--除了廖文清之外!他对辣椒似乎特别敏感,尝了一丁点儿咸鱼之后,就只能吃鸭蛋酱了,直到后来,上了萝卜丸子和骨汤菜心,他才算吃了一点饭。
想到,他不禁有些怨愤地瞥了洪展鹏一眼,林娘子不知哪里来这种东西,火烧火燎,也只有这种粗犷如牛家伙才能吃得满头大汗,酣畅淋漓!还一边大叫过瘾,过瘾!太招人恨了!
邱晨拎了一壶开水出来,让众人又喝了杯茶,无论如何,他们也没有理由再留这里了。
秦铮起身,向邱晨点点头:“今日饭菜甚好!”
邱晨挑挑眉,想讽上几句呢,话到嘴边打了个滚儿,又咽了下去,只微笑着客气了一句:“粗茶淡饭不足道,公子用合口就好!”
刚刚两位老头事儿,她没提感谢,‘将军’称谓也自动遗忘了。
说完,邱晨扭头撇开了秦铮,对廖文清道:“少东家,下晌儿我就开始制作疗伤药,就不能招呼少东家了,明儿下午你派人过来取药就可以了。”
那话里意思,你赶紧走吧,明儿再来打发个人来,可千万别给她找这么麻烦过来了!
廖文清本来被一餐饭折磨很有些‘憔悴’脸色,这会儿再次神采飞扬起来,浅笑温文道:“林娘子受累了!”
邱晨这会儿连话都懒得说了,淡淡地应着,好不容易看着一大群人牵了马,出了门……
洪展鹏一手握了马缰,却又回头道:“林家娘子,今儿菜里放那种物事可还有?能否送给我们兄弟些?嘿嘿,那味道实是太带劲儿了!”
一提起辣椒,邱晨就一阵郁闷。她好不容易找来辣椒,只匆忙地吃了几口,就没了!这位胡吃海喝了一顿,居然还不知足,还想再要点儿带回去吃……
吸了口气,邱晨把心里郁闷压下去,勉强撑起一张笑脸,从袖口里掏出一只纸包来,道:“洪兄弟,这一次也是意外得了,就得了十几个,今天一顿都用上了,还好,我这里留了种子,洪兄弟要,我匀给你几粒,你带回去种吧,仔细照料,大概三四个月后也就有吃了!”
洪展鹏看着邱晨往外拿东西,还以为给他包了辣椒,没想到,掏是掏出来了,居然只是种子!
想他天天带兵打仗,不出征时候,也要训练兵士,巡守边防,再说,军营又不固定,不时需要跟着战事移动,他就是再想吃那火辣辣味道,也没办法种啊!
垮着脸摇了摇头,洪展鹏突然想到,既然林家娘子留了种子,必然会种植,不过是三四个月,再来林家,不就有吃了?!他脸色瞬间又灿烂起来:“嘿嘿,我老洪哪里懂得种菜啊,还是林家娘子种出来,届时我老洪再来叨扰吧!”
这还没完没了了,她辛辛苦苦种出来辣椒,这会儿就被人惦记上了!还真是……吃货!
心中腹诽,邱晨脸上却挂着一片微笑,点头道:“洪兄弟能再来,那是求之不得。到时,这辣子结多了,还能做出不少菜色来!”
“哈哈,好,这一说我是必来了!林家娘子,告辞!”
看洪展鹏翻身上马,与那些侍卫们一起,簇拥着秦铮驱马而去,邱晨才长长地吁了口气。
此时,她站自家院门外,看着门前池塘堤岸已经砌了青石,初具规模,与门前铺设青砖接连起来,平整干净,待大片池塘挖好,放了水,再移栽几株树木过来,出门不远,就是花开绿树,荷叶盖盖,该是怎样一番清净美好,不由就由衷地升起一股子期盼和欢喜来,这一天里种种烦恼疲累,似乎就此消散了。
一阵风吹过来,夹杂着微微潮意,俊书提醒道:“姑姑,看天色就要下雨了,还是回屋吧!”
邱晨抬头看了看天色,果然阴了一天之后,天空铅色云层加密集厚重了,低低地压下来,再加上一阵紧似一阵风,还真是下雨前兆了。想起还要做疗伤药,一样样药材炒制粉碎,可还要费一番功夫,不过,制药前,还有一件大事要做!
于是抱起脚边阿满,招呼着孩子们返身回家。
踏进院门,林旭和俊文就问有什么活计。刚刚邱晨说今天赶着制药,他们几个都听到了。
邱晨却笑笑道:“制药不急,你们自己先去收拾收拾东西,咱们今儿先帮你们搬进西厢去!”
通风晾了五六天,炕灶也天天烧着,建西厢房虽然仍旧有些潮气,但仅仅晚上睡觉已经完全可以了。
林旭和俊文几个,大俊文不过十六岁,看着雪洞儿似,干净又整齐西厢房,哪有不拱指理儿。即使林旭和俊文,年龄大些稳当些,没有像俊言那样去炕面子上留手印,心里也是天天盼着呢!
这会儿一听邱晨说让他们搬进房子里去,俊文、俊书和林旭还好,俊言和俊章立刻就蹦着高儿欢呼起来。
“喔,搬屋咯!搬屋咯!”
俊书一人给了一爆栗,笑着道:“光嚷嚷个什么劲儿,还不去收拾你们自己个儿被褥衣裳!”
“嗳,嗳……”俊言俊章也不喊疼,一起摸着被敲疼脑门儿,咧着嘴嘿嘿笑着,连声答应着,就直奔正屋冲去。
“嗳,这是咋了?慢着些,慢着些……”兰英擦着手从屋里走出来,差点儿被俩毛躁小子给撞翻了,惊讶一声后,又连连吆喝了几声,回头看着邱晨娘儿几个和林旭都站院子当间儿,不由问道,“这俩小子咋了,咋欢喜成这样?”
邱晨笑着拉了阿满小手,走过去道:“趁着今儿还有小半天功夫,我让他们兄弟几个搬进西屋里去,就把俩小子乐颠儿馅儿了!”
兰英闻言也笑起来:“嗳,果然是喜事,也难怪小子们欢喜!”说到这里,兰英突然想起搬房子似乎也是大事,平时村里谁家搬屋都要看日子时辰!她正想问问海棠可看过日子,话到了嘴边儿,却想起今日海棠连寒食动火都不乎,那曲神仙不也只说了一通好,想必搬个西厢也没啥忌讳,于是,又把舌头尖儿上话给咽了回去。
邱晨琢磨着怎么炒药制药呢,也没注意兰英欲言又止,一脚迈进屋门,就见屋里锅碗瓢勺都整理得妥妥帖帖干干净净了,显见是兰英刚刚屋里忙乎,心下感激不已,只觉得兰英对她帮助甚多,而自己回报却太少。
转念,想起今儿寒食节搭了悠千,她家里却因为廖文清和秦铮等人忙乎了一天,孩子们都没能去玩。既然村子里搭悠千都找满囤父子,那么她不如也搭上一个小号秋千,再搭个木制那种组合滑梯、攀援活动架,也让孩子们玩耍活动地方,就笑道:“兰英姐,你回家问问满囤哥,看他啥时候有功夫,请他过来帮着给孩子们搭个小悠千。”
兰英登时笑了:“那些皮孩子本就恨不能长你这里,若是搭了悠千,还不直接常驻了哇!”
笑着又道:“成啊,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儿,一早一晚就搭起来了,还用专门找功夫。我回去就和栓子爹说!”
邱晨把剩下萝卜丸子盛了满满一小笸箩,给兰英带回去,兰英笑道:“我们娘几个这里吃,再带着……”却也并不推却,接过去端着回家了。
家里还有二老,还有满囤,还有她两个女儿香儿芝儿可都没吃上,能够带些好吃食回去,让他们也改善改善,其实比兰英自己吃了还要欢喜!
这会儿功夫,俊言俊章已经麻利地把自己被子卷好,从里屋里抱了出来。因为邱晨给正屋、东厢炕上都换了大褥子,俩小子抱着就只有盖,而没有铺。
看他们这副心急火燎劲儿,邱晨好笑不行,赶紧进屋拿了二魁家做好一条大褥子和一张油布去了西厢。
上回杨树勇兄弟俩带来蒲草苫子已经铺了西厢两盘炕上,邱晨抱了大褥子铺上,又铺了一层床单,把油布放窗台上,这屋里不吃饭,孩子们晚上却要写字,届时铺上张油布,就可以避免墨汁万一洒下来沾了被褥。
因为物件儿少,搬家不过说话儿功夫就得。
铺好了炕,俊文俊书俊言俊章四兄弟把四个被子卷儿往靠窗台一侧挨着放好,兄弟们几件衣裳放进炕尾炕橱里,再就是这个房间里添油灯、烛台,孩子们把自己看书、用毛笔纸张等物抱过来,放进炕橱上边抽屉里,这家就算搬完了。
林旭那屋就他自己个儿,就省事儿,铺盖、笔墨纸砚,乃至烛台油灯等物都是用着,搬过来摆上,衣物往炕橱里一放,也就完事大吉了!
邱晨布置完俊文几个南屋,又去林旭住北屋里看了一遍,确定没什么遗漏,这才罢了手。正要去接着制药呢,门外啪一声炸响,吓了她一激灵,不等稳神,就急忙往外跑,孩子们谁摔着碰着了?
一出门,就见俊言俊章正站院子里咧着嘴笑呢,再扭头看西厢门口些许碎纸屑,邱晨登时就明白了。
那日上梁时放鞭炮,孩子们不等鞭炮放完,就冲上去捡哑炮,当时她还揪着俊言俊章嘱咐了,别去捡那个,万一炸伤了可不是玩,当时这俩兄弟怎么着,点头如捣蒜答应好好地,感情,整个一个阳奉阴违,根本没把她叮嘱往心里去啊。这会儿,居然还把捡来哑炮拿来放,这哑炮大都是烧没了信子,万一炸伤了,可咋处?
想到这些,邱晨一阵担忧,脸色自然就冷了。
俊言俊章刚刚还咧着嘴笑呢,一转眼觑到姑姑冷了脸,也是一阵心虚,互相看看,乖乖地束了手,垂了头。
“你们俩过来!”
俊言俊章互相看看,只能蔫头耷拉脑袋地一步步蹭过来。没想到,旁边窗台另一边,还蹭过来一个,个子高了不少,却是俊书。俊文和林旭本来屋里收拾,听到动静也都走了出来。
看着眼前一大两小三个半大孩子,都乖乖地垂着头束着手等着挨训,邱晨心中那股担忧引起来火气,不知不觉地就消了些,却仍旧冷着脸道:“说说吧,这是咋回事!”
三兄弟心中一喜,只要姑姑给他们解释机会,没有如爹娘一般上来就打,就说明他们还有机会。
俊言俊章连忙抢着道:“是我们偷偷地从鞭炮上拆了几个下来……”
俊书却打断两个弟弟话,低声道:“不是他们,是我拆……我想着搬屋子时候放……”
看这三兄弟你争我抢,抢着承认错误承担责任,互相友爱模样,邱晨心里仅剩一点儿火气也散了,却仍旧不想就此轻饶了。这回是没出事,不给他们点教训,谁知道下一次会不会出什么事儿!
不过,口气却不自知地又软了一分:“你们想着搬房子时候放鞭,咋不知道和我说,咱们买一挂就是了,干嘛去拆什么鞭炮……你们拆下来鞭炮若是放不好,炸伤了咋办?”
俊书三兄弟乖乖地垂着头认错。俊文也走出去,躬身道:“姑姑,这事儿说起来侄儿也知道……我见过他们藏鞭炮,却没有约束好弟弟们……”
林旭也走上前请罪:“弟弟也见过他们兄弟藏鞭炮……”
邱晨看着眼前一溜儿抢着请罪小子,被气得都乐了,感情,这一家子就她自己不知道哇?这会儿,弄出事儿来,还一个个抢着承认错误,这是笃定她不会惩罚他们么?
“哼,你们既然都承认了错误,那就要惩罚!”邱晨嘴角挂着一丝冷笑道。
这话一出口,林旭和俊文兄弟都露出了一丝诧异之色,面面相觑后,也只能忐忑地听着邱晨宣布惩罚措施。
邱晨摸了摸腿边阿福阿满,带了一丝淡笑道:“二弟、俊文,你们哥俩待会儿和我一起量了石磨尺寸,做个图纸,去找满囤哥,琢磨着把石磨推柄做出来装好!俊言俊章,你们俩去捣药磨药。俊书……”
听到宣布了自己惩罚措施几个都松了一口气,干点儿活没啥,只要不挨打就成!
到了俊书这里,邱晨却突然顿住了。
这孩子兄弟几个里是思虑周全,心思灵透,她可是指望着他能有所成就,这会儿自然就想趁着这个机会琢磨琢磨,玉不琢不成器嘛!
俊书仍旧垂着头,乖乖地等着姑姑宣布自己惩罚措施,只不过,垂身侧两只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显示出他这会儿紧张情绪。
“俊书既然是首犯,那么,这罚自然要重些……就罚你给他们几个打杂,帮二弟俊文搬搬木头,帮俊言俊章晒晒药粉,完了再烧上几锅水,让大家伙儿都洗个澡,今晚睡屋炕,你们也得洗干干净净才好……而且,你们,谁都不许放水!”
这几个孩子都不是懒惰,干些力所能及活儿不算什么。可让俊书给俊言俊章两个弟弟打杂,只怕这当哥哥不太好受。不过,邱晨要打磨就是他能屈能伸,这会儿犯了错给弟弟们打个杂,若是犯了别人手里,可就不是打个杂那么容易了。若日后真有出息,到了外边世界,受委屈做低伏小事儿肯定少不了,邱晨就是要打磨打磨他忍性。
本来俊言俊章还想着和二哥换换活计,可邱晨一句话,就把他们话给封了回去。
俊书握着拳手紧了紧,然后缓缓放开,抬头看向邱晨道:“姑姑,放心吧,俊书不会让大哥弟弟们放水。”
邱晨露出一丝满意微笑,点点头。拿了图纸给林旭、俊文,然后带了俊书兄弟仨拿了需要原料药材,去了后院。
天越发阴沉下来,随着微寒风吹过来,已经有了零星雨滴,细细小小点脸上,带来一星点清凉。
邱晨让孩子们把粉碎药材捣筒和铁碾船都搬到后院炒药棚子下面。拿了尺子和纸笔,去到后院石磨旁,量了尺寸,又纸上写写画画,弄了一张图纸,交给林旭和俊书:“你们拿着这张图,去叫满囤哥过来,一起琢磨琢磨给这盘磨按个推柄。”
两个人倒没有受惩罚沮丧,反而颇有些受重任欢喜,拿了图纸匆匆去了。
邱晨把下午要用药物取出来,将其中不需要炒制,交给俊章俊言,一人是捣筒,一人是铁碾船,都是粉碎小量药物工具。
捣筒类似农家捣蒜石臼,不过是铜制,上边加了个盖子,用来捣碎比较酥脆药材。铁碾船则是类似船型研磨工具,中间加了个铁饼样碾子,由人坐着用双脚蹬着碾磨。一般用来碾磨量稍硬量较大药材。
两个小子接了捣筒和铁碾船,也很奇很兴奋。俊章握药杵子猛捣,叮叮当当;俊言则坐小凳上,用力地蹬着铁碾船,发出铁碾饼来回运动闷响,惹得福儿满儿围一旁满眼崇拜地看。写字读书俊言俊章都不如阿福阿满,这会儿终于也被阿福阿满崇拜一回,就觉得浑身都是劲儿,叮叮咣咣和嗤啦嗤啦闷响就欢了。
邱晨把炒药灶生了火,拿了几种需要炒制药材,一一整理好,分了大小档,然后开始炒制。
棚子里,大人孩子忙碌着,棚子外雨丝渐渐密了起来,雨滴虽然不大,细细密密落下来,也很湿了地面,青砖地面沾了雨水,颜色加深了几分,显出一种青黑色深沉光泽来,加显得厚重质朴来。
没多大会儿,邱晨这边炒药香气一飘散,阿福阿满就弃了俊言俊章两个,跑到邱晨这边来了。阿福还非常乖搬了两个小凳,拉着阿满坐灶前替邱晨烧起了火。邱晨也手把手教着阿福,什么是武火,什么是文火、中火,然后听她指令换火力。阿满也瞪着两只乌溜溜眼睛听得专注。邱晨看着孩子们乖巧听话,满心疼惜,就又去前边屋子里,拿了一块山药,一个馒头回来,把山药埋进灶里柴灰中,又用一根长长树枝,插了馒头,让阿满举着灶火口烤……
这些东西,烤好了看起来灰巴巴,但吃起来却是真心香!而且,经过火烤制东西,看起来不干净,其实细菌什么都被高温杀灭了,也不怕孩子们吃了生病。
这边儿娘儿仨说说笑笑,又是谈论火力,又是烤制食物,热闹又有趣,那边俊言俊章就有些坐不住了。俊书帮着他们筛选捣过一遍药粉,看两个弟弟都巴望着姑姑那边,动作几乎都停了,连忙警告他们:“姑姑说今儿做不完,晚上就没饭吃!”
邱晨并没有说这话,不过,这话却是俊言俊章家时经常听自家娘亲威吓,故而,一听俊书如此说,都苦了脸,却不敢再怠工,不情不愿地用力刀起捣筒,蹬起铁碾船来。
突然,俊言将手里捣筒一放,哐当一声,几步跑到棚子外边,欢呼跳跃着,一边儿仰着脸张着手,大声嚷嚷起来:“下雨了,下雨了!我去给哥哥们送油布去!”
这小子,刚刚就顾着关注邱晨这边娘仨动静了,都没看到棚子外下起了雨,这会儿不情不愿地继续干活,一扭头就看到了外边下雨,立刻就想着找借口出去跑跑放放风!
俊言拔腿就跑,却不防一下子撞了一个人身上,随即,他耳朵就落了别人手中:“你这小子,不安稳干活儿,又想去哪里捣蛋啊?”
俊言一手捂着耳朵,斜着眼睛看着笑呵呵二哥,很是委屈地嚷嚷着:“谁捣蛋了,我这不看着下雨,去给大哥送油布嘛!”
俊文和林旭也正好从外边走回来,笑着一巴掌拍俊言屁股上,也捎带着把这小子耳朵拯救了出来,看着俊言一溜烟地跑回棚子里,再次拿起捣筒哐当哐当地捣起药来,不由失笑道:“这小子,自看到那两块油布就惦记着呢,好不容易盼着下雨了,还不想着去玩玩!”
下雨了,村里曲悠千也散了,栓子和石头、山子也回了家,看到林旭俊文,自然也跟了过来,闹哄哄地跑去看俊言俊文分粉碎药材。
满囤走后,憨厚地笑着:“小子们哪有不淘!”
说着抬头看了看飘落下来细密雨丝,又看了看那盘石磨,道,“这棚子还得加宽一些,不然有风时候,石磨会被打湿。”
邱晨这会儿也放下手里活计走了过来,正好听到满囤这句类似自言自语话,不由笑道:“我也正要和满囤哥商量呢,没想到满囤哥就替我想到了。你看看,再加宽棚子麻不麻烦,要不要再找两个人?”
得了夸奖,满囤憨厚地笑笑,“不用!只是加宽,木料和瓦片都还有,费不了多少事!”
又赶了邱晨去忙,满囤自行去取了堆放棚子一角木料和青瓦,又让俊文去他家搬了架木梯过来,钉钉敲敲,不过半个时辰,就石磨部分棚子加出了一个厦檐。因为下着雨,没办法和泥上瓦,满囤就取了两卷麦秸苫子暂时搭上面,邱晨又把一块油布拿来,盖苫子上,用青砖压结实。
这样就把雨丝完全地隔离了外边。弄完厦檐,满囤又四下转了转,见四周都没有雨丝潲进来,这才放下心,开始琢磨着做石磨推杆。
俊言瞅着上了房顶油布,小脸儿那叫一个黑啊,可不高兴也没办法,他也知道,油布盖厦檐上才是正事,他是没办法反对,只能将一肚子闷气发手里捣筒上,把铜质捣筒捣咣咣作响。倒是把捣药速度加了不少。
阿福阿满也没闲着,邱晨给了他们一个小笸箩,放了药材,让他们挑选出里边杂质。山子石头和栓子来了,也围拢这边,邱晨许了好好干活儿,晚上给他们做好吃,这几个孩子就按捺下不耐,仔仔细细地尖着小手指挑着药里杂物。再加上邱晨不时地表扬上一句,几个孩子倒是做得很有模样了。
做石磨推杆,其实就满囤一个人会木匠活儿,林旭和俊文也就按照满囤指使,做些搬运木材之类活计。搬完了木材,剩下活儿,两人也搭不上手了,邱晨就把两个人叫了过来,让林旭烧火,她则慢慢地把这几种药物炒制方法教给俊文。
炒药这活儿,说起来可能很神秘,但具体到一种药物一种炒制操作,就很简单了。邱晨一边说一边做着示范,没一会儿,俊文就能上手了。剩下药物炒制,邱晨就都交给了他和林旭。
制药操作需要保密有两个步骤,其一是配伍配方,另一个就是原药材炮制加工。配伍配方她自己就能做,但炒药量大了,她一个人就做不来了。于是,她就打算把炒药操作方法教给俊文,然后把每一种药材炒制方法教给一个人,几个人分别负责炒制不同品种药材,俊文负责协调安排和监督,就既能做到技术保密,又能合理用工。
不过,这会儿她还没把这些打算告诉俊文。炒药制药虽说是个不错手艺,但这个时候手艺人都被称为匠人,不说农民,可是连商人都不如,社会地位很低。她就想着把这件事和杨俊勇商量一下,再做确定。当然,她希望俊文和杨树勇能够不乎那个‘匠人’名声,再说,她打算也不是让俊文做辛苦匠人,而是做生产管理,也算是管理人员了。
那一边,俊书帮着打下手空隙,也凑过去帮着满囤琢磨,竟提了两个不错意见,满囤很就弄懂了邱晨要求推柄做法,接下来活儿就顺妥了。
邱晨见一干人做都有模有样,工作速度也很,她也就放了心,开始琢磨起许给孩子们好吃。
这里忙乎着,邱晨就趁着这个空当去做晚饭。既然许了孩子们,邱晨也不会食言,将那根火腿拿出来,切了一块,做了个笋干炒火腿。又用豆油皮儿用温水浸软做皮儿,用火腿末儿、蘑菇、竹笋、蛋碎做馅儿,咬一口,鲜香无比,邱晨蒸了满满满满一笼屉。
她这边儿饭菜做好,包子锅里蒸着,满囤已经将石磨推柄做好,并安装完毕,林旭和俊文也把几味药材炒制好了。
邱晨就把炒制炮制几种药,逐一放到石磨上磨制。有了石磨磨粉,可比捣筒、铁碾船多了,不多会儿,就将几种药材磨成了粉。俊书就旁边过筛,取了细粉。
剩下就是配药了。那是个精细活儿,这会儿就不适合做了。邱晨就让俊文俊书把各种药粉装进一个个干净干燥陶罐中,扣好,都送进东厢房里去。
活儿圆满完成,邱晨回了正屋,正好豆腐皮包子蒸好了,邱晨掀开锅,先捡了两盘子,让栓子和山子给自家送回一盘子。满囤告辞离开,邱晨也没勉强留他,拎了盖屋时剩下一小坛酒给他,就把这憨厚汉子乐咧了嘴。
剩下豆腐皮包子整整装了四盘,邱晨里屋炕上放了炕桌,孩子们都洗了手,脱了鞋上炕,围拢炕桌旁,一个个用小手小心翼翼地捧着软软豆腐皮儿包子,吃欢。
阿满举一个包子,一边鼓涌着小嘴儿吃着,一边儿嚷嚷着让邱晨明儿再做。邱晨抬手捏了捏阿满小鼻子,笑着道:“再好吃东西,咱们也不能连着吃啊!放心,娘过几天就再给阿满做!”
等孩子们吃饱了,把山子、栓子几个打发回家,邱晨就让林旭带着俊言阿福几个孩子识字写字,她则去被她征用东厢,炕头上点了两根蜡烛,然后借着烛光,铺了油布炕上开始制药。
疗伤药比较好做,只需要按配方比例称量好药粉,然后掺和一起,调匀分装入瓶即可。难做是保险子。保险子属于传统制剂水丸。就是用各种药粉,用清水做黏合剂,滚成小粒儿丸药,做好丸药只有绿豆大小,正是这么一个小掉地上很难找小丸药,受重伤失血情况下,可以起到强心定神作用,从而延长对伤员抢救时间。有时候,哪怕只是延长几分钟,也有能挽救一条生命!
这么小药丸,想要成型不易,而让每一粒药丸药物含量均匀确定有效,就是难上加难。邱晨一手拿了精致小巧竹箪子,一手拿了药粉,一点点地加入,旋转,起模,成丸,到定型,后,外层加入药衣,一颗颗朱红药丸就做成了。跳动灯火映照下,一颗颗朱红药丸,就仿佛一滴滴鲜红滚烫血液,鲜艳美丽而生动。
邱晨看着这许多小药丸,也有些出神。她生长于和平年代,从来没有经历过战争,却也知道战争残酷,特别是这个年代冷兵器战争,完全是人命比拼。一将功成万骨枯!她没有办法改变什么,却希望自己制作出来这些药丸,能够量多地挽救一些本该年轻鲜活生动生命!
盯着这些保险子琢磨了一会儿,邱晨把每一个疗伤药瓶中都放进了两粒用棉纸包好保险子。剩下保险子,邱晨单独装入两只小瓷瓶中,塞好木塞,又将一只只药瓶统统用蜡液封了口,这就算终完成了。
之后,邱晨将用具一一整理好,清理了环境,后把烛火吹熄,这才出了门,一把锁头把东厢房锁了。从此后,这个简陋茅草房,将会一段时间内成为邱晨配药室。
邱晨心情不错,脚步似乎也轻盈了许多。今晚上简单操作,虽然没有各种精密仪器,没有师兄师弟讨论争辩,却让她找到了一点点实验室工作感觉……她熟悉和喜欢感觉!
走出东厢,雨已经停了。夜风吹来湿漉漉冷意,让邱晨缩了缩脖子,匆匆跑回北屋。林旭已经给孩子们上完了课,正各自捧着自己书本,或读或写,都很认真。
邱晨也不打扰他们,踢了鞋子上了炕,依着铺盖卷儿,随手拿了一本书,悠闲地看起来。
她看还是那本随笔,一句话一段文字中,也渐渐地品出些趣味来。这本随笔中,邱晨对这个时代和社会多了不少了解,比如,这里有类似婚姻法法规,限定男十八女十六岁后方可婚嫁。女子二十岁后尚未婚配者,将由衙门配婚,不允许有剩女存。而这个时代对寡妇要求也没那么苛刻,夫死三年后,守寡妇人就可以自由选择是否再婚,婆家不得以任何理由拒绝阻挠。另外,邱晨还找到一点让她很感兴趣,那就是家里没有男人,女子也可以衙门立女户,所享受权益与男人一样。
婚嫁什么也还罢了,邱晨对这个女户却非常感兴趣。随着一个个药方推出,她挣来银钱势必会很积累起来。如今,她和林旭非常亲近,但不代表将来林旭成家立业后,仍旧可以和她如此亲近。她就像单独立一个女户,将一部分财产落那个户头下面,那样,万一将来出现什么变故,也不会太受财产制约。
不过,这些都是前些天她陆陆续续看到,模模糊糊心里有了简单设想。今儿,邱晨劳累了一天,也就不特意地看什么,只是随意地翻看着,让自己字里行间中,品位一会儿悠闲。
突然,一个字眼儿跳入邱晨视线,刺痛了她眼睛。她本来依靠铺盖卷儿上,却被这个字眼儿刺得一下子坐了起来。
‘今尝进之酒,醇厚绵香……甚念茅台之美!’
茅台?茅台!
邱晨惊坐起来之后,几个孩子惊讶关切中,邱晨渐渐缓过劲儿来。这个世界地理与中国历史上相同,她搜罗了好久,却没有找到详细地图地理志之类书籍,她也不敢确定,这里提及‘茅台’,是不是就是她想那样,或许这个世界里茅台镇,或其他地方也有名为‘茅台’美酒呢!
“娘!”阿满小心翼翼地满脸关切地挪过来,偎到邱晨身边,小小声地唤。
满怀怨念存稿箱……
感谢下雨清秋5分评价,感谢pattyjiang4分鞭策;感谢小天n1989、吴良平、frn、金色朝霞、紫颜依依、yy等亲们月票,月票栏就显示六个名字,有很多亲投了票,粟粟却不能一一感谢,但粟粟知道你们陪着一起走过来,粟粟就满心欢喜和幸福,谢谢你们,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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