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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雄心头一紧,立即将枪口对准了那里。他凝神细听,过了片刻才明白,那不过是只夜行的老鼠。
江雄又躬身猫步来到了后院。后院同样不大,只有草坪和一架秋千。
江雄很快就弄清了小院内摄像头的分布位置。他推断,楼体的爬山虎浓荫之中也许还隐藏着摄像头。不过这都无关紧要了,曾叔明确表示过已经破坏了这座院落的监控设施,料想也不会有误。再说他已蒙住了脸,只露一双眼睛,就算被拍到,哪怕不做任何处理也不至于有什么大碍。
清楚了院内的状况后,江雄不再犹豫,他迅速窜上台阶,来到了建筑物的正门口。他先在双脚上都套上了无纺布鞋套,然后在密码锁面板上又输入了一组曾叔提供的数字,毫不费力地也打开了这扇门。
江雄将门先轻轻推开一道缝隙,凝神细听了片刻,确定无任何动静之后,他才进入了别墅。
一切正常,客厅里的布局也同资料中的一模一样。
江雄不再迟疑,他现在必须要先解决掉女佣。穿过一段短走廊,厨房的对面就是工人房。此时,工人房的门虚掩着,里面传出细微的酣睡声。
江雄低下身,借着手机屏幕的微光,仔细地观察着房门。他发现,这门虽然用料考究,做工也很精湛,但毕竟已经十分老旧,在常年的重力作用下,房门已经有些下垂。同时,由于漆面的常年磨损,木质的房门受潮后也出现了轻微的变形。江雄知道,如果不在铰链的轴心上抹油,这种房门开启时几乎都会发出声响。
江雄准备到对面的厨房里弄些食用油。可一看同样关闭着的厨房门,这个念头便立即打消了。他略一思索,将枪插回枪套,用手指勾住房门的下沿,将厚重的门尽力向上抬起,以避免发出响动。
这一着果然凑效,门在无声无息中慢慢地打开了。就在开启到一半的时候,由于门太过厚重,而江雄前伸的手臂已难以继续发力,门突然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吱呀”声。
江雄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他担心的不是女佣被吵醒后会对他构成什么威胁,而是他不愿平白无故地祸害一个无辜的人。
还好,女佣睡得很死,这轻微的响声并没有吵醒她的美梦。也多亏她良好的睡眠帮她逃过了危险。
半开的房门已经能让江雄侧身进入了。他如灵猫般闪身而入,拿着麻醉喷剂,迅速喷在了酣睡女佣的口鼻上。
由于这次喷的量又大又猛,女佣被呛得咳嗽起来。她半坐起身,眼皮还没来及张开,便瘫软在床上重又昏睡过去了。
江雄在女佣脖子上注射完长效麻醉剂后,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他发现自己又开始紧张起来。
其实这次行动进行到这个阶段,应该说是相当顺利的。所有的一切都不需要操心,曾叔提供的资料已经非常详尽,无论是行动地点和周边的环境,还是建筑物内外全方位的图片,甚至是进门的密码都与资料完全一致。可以说,正如曾叔所言,这是一次零难度的行动。江雄甚至可以推断出,提供这些资料的人,应该就是曾经为这座宅院提供安全保护的保镖。
这正是江雄倍感费解的事情。按说保镖也是接受过严格训练的,解决掉一个弱女子应该就是顺手而为的事,为什么还要舍近求远,不惜用方婷做筹码来威胁,非要让他这个头号杀手来做如此简单的事呢?
难道这个邬楚君长着三头六臂,或是有什么特别之处?江雄能想到的唯一合理解释,就是这个貌似柔弱的女人掌握了能置曾叔于死地的绝密资料,而这个秘密是不能让更多人知道的,所以曾叔才不惜动用手段,非要用最可靠的人来完成这次看似简单的猎杀行动。
想到这里,江雄心中释然了。现在不是探究个中原因的时候,行动已经开始,正如箭在弦上已不得不发,现在要做的,就是完成这次猎杀,尽快结束行动!
按照曾叔提供的资料,邬楚君的卧室应该在二楼左侧的房间。江雄拔刀在手,将刀尖上的保护套摘下,放入左侧裤兜,然后将裸露出剧毒尖端的匕首重又小心地插入了刀鞘。他看了一眼床上的女佣,确定其已陷入了深度昏迷状态,这才回转过身,直奔二楼而去。
走上楼梯,江雄的心情突然又变得很复杂。猎杀,这原本是在他生命中再寻常不过的事,而今天做起来却感觉艰难异常。对付一个美丽柔弱的女子,破坏人世间美好的事物,这对于一直以除恶扬善为宗旨的他是难以接受的。他的脑海中突然又浮想起那个少年被溺杀时的情景,不由得打了个冷颤,浑身上下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现在究竟在做什么?”江雄问自己。这哪里是在替天行道,这分明是在为虎作伥啊!站在通往二楼的缓步台上,江雄开始踯躅不前了。
终止行动?这个想法开始在江雄的脑海中逐渐占了上风。可如果终止,结果又会是怎样?江雄的大脑在飞速地思考着:这次是一级指令,自己会被一直追杀,直到处死为止;最关键方婷在曾叔手里,终止行动会连累她也失去生命;就算我不做,曾叔也会派其他人来杀邬楚君。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女人而置方婷的安危于不顾,这于他而言是万万不能的。其实这个问题很简单:完成这次行动,死的只是一个邬楚君,自己当然会接受良心的拷问,但是保全了方婷;如果终止行动,方婷、邬楚君以及他自己都统统没有活路。所以权衡利弊,这件事只能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咬着牙,把这件事做下去!
此时的江雄已经铁定了心,不再犹豫。他迅速登上最后几级台阶,来到了邬楚君的卧室门前。
江雄注意到,这扇门是做过隔音处理的,上面包裹着柔软的皮革材料。他取出了声音放大器,贴在门旁的墙壁上凝神细听,房间内静悄悄的毫无动静,看来这个邬楚君此时正处在深度睡眠状态。
就让她的生命在睡梦中毫无痛苦地终结吧!江雄拔刀出鞘。他轻轻地转动门把手,发现门并没有上锁,于是他用力推开门,挥刀直奔卧床而去!
等到了床边时,江雄愣住了,因为他发现床上根本就没有人!怎么会这样?他头上冷汗直冒,后背感觉凉飕飕地。那张宽大的双人床上平整地铺着床罩,根本没有人睡过的痕迹。伸手去摸,整个床上都是凉冰冰的。
难道是自己走错了房门?江雄有些愕然,他的记忆还从没有出现过偏差。他迅速退出房门,查看了一下二楼的布局。没错,一共三个房间:对面的门是开着的,里面也空无一人;卧室旁边的那间是书房,门是锁死的。曾叔提供的资料中,邬楚君的卧室的确就是这一间。
可是她人呢,难道离开了别墅?江雄感觉自己头皮有些发麻。他发现自己近来的状况越来越差了,目标从自己的眼皮底下离开,他竟毫无察觉!
长期以来积累的经验告诉他,行动必须立即终止。
监控设施就在书房,如果他进入后留下了图像,必须立即销毁。上锁的书房门对江雄没有丝毫难度,没几下他便弄开了。让他感到欣慰的是,曾叔没有骗他,监控设备早已关闭,设备和台面已经积了一层灰,上面留着一些较新鲜的手印,而用于存储的硬盘都已经取走了。
是留在此地守株待兔;还是先行撤离,等确定目标出现后重新再来?江雄思索着。
就在这时,江雄隐约听到了“吱”地一声!这响声应该是老旧的木地板被踩踏时发出的摩擦声,而且这声音就来自头顶。
难道这楼中还有其他人?江雄这一惊非同小可,他的格洛克17自动手枪瞬间已握在了手中。莫不是这楼上真有埋伏,正准备取自己的性命?
江雄靠在门边,凝神细听,一切重又恢复了安静。别是想多了,很可能又是一只夜行的老鼠。
这时,江雄满是疑惑的头脑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他猛然想起了清晨那扇开启的窗,邬楚君当时不正是出现在三楼吗?而且那扇窗所处的位置,恰恰就是头顶的这个房间!
目标就在三楼!江雄猛然间醒悟了过来。
他顺着楼梯大踏步来到三楼,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判定出了目标所在的那个房间。
江雄站在房门前稳了下心神,再次小心翼翼地拔出特战匕首。他握住门把手,缓缓地拧动,发现门并没有锁死,他不再犹豫,一把推开房门,直冲入房间。
可接下来的情况却有些出乎江雄的意料,房间内竟然也没有人!
江雄迅速将后背靠在离他最近的那面墙壁,刀交到左手,右手再度拔出了手枪。
房间内的确没有人。床头的台灯温暖地亮着;宽大的双人床上,轻薄的丝棉被掀开了半边,显然是有人睡过的迹象。
江雄把手枪又插回入腋下。他走上前去,摸了摸被子,温热的,人应该刚刚离开。这应该就是邬楚君的卧室,从房间内弥漫的淡淡的甜香味,就可以推断出这里是住着一位年轻的女性。
目标去了哪里?刚才地板发出的踩踏声就应该是她走动时发出的,难道她已发现有入侵者进入了这幢建筑?疑惑间,江雄四下张望。换了个角度之后,他的疑惑立即就解开了,他发现,在这间卧室的左侧有一道帷幔,遮住了一扇门,而微弱的灯光正从门缝中透出来……
江雄的大脑迅速地将这个房间和曾叔提供的布局图作对照,他立即作出结论:那扇房门后是一间盥洗室。他于是推断出,刚才听到的地板踩踏声,应该就是邬楚君起夜如厕而发出的。
目标就在这里,江雄说不出是激动还是紧张,他的心狂跳着,握着刀把的手心里已渗出了细汗。他深深地吸进一口气,又缓缓地吐出来,他感觉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已根本不适合再做杀手了。好在这是最后一单,而目标也就在眼前,要不了多久,这令人厌恶的一切就都结束了。
江雄闭上双眼。他在心中默默地祈祷着,希望还能像从前一样行动果断,毫不心慈手软。
就在这时,那扇透出微光的门内传出了冲水的声音。
江雄双眼圆睁,只在瞬间便恢复了杀手的本色。他将身体迅速隐藏在阴影处,只等确定出来的人就是猎杀目标后便动手。
门开了,灯光刚洒出来便随即熄灭,邬楚君穿着一件宽松的白色睡袍走了出来。
目标确定,江雄闪电般操刀直刺!
邬楚君猛一抬头,惊慌的表情还没来得及形成,江雄的刀尖已经在她喉咙处了……
就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江雄突然如泥塑木雕般定住了。他不知这出手刺出的刀又硬生生收住自己是如何做到的,而且一时也没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总之,就在刀尖距离邬楚君喉咙不及一厘米处,他的刺杀行为中止了。
邬楚君“啊”的一声尖叫这才发出。她惊恐至极,脸色煞白地瘫软在了地板上。
江雄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收手;他也终于弄懂了曾叔为什么非要派他这个头号杀手来执行这次任务,因为这样的任务只有心理素质超强,或者丧心病狂的家伙才有可能完成——他要刺杀的对象不仅仅是年轻貌美,更重要的是,这个邬楚君已然是身怀六甲的孕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