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竺宁回到靖安王府的时候,颜绯尘还没有回来。
随手把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递给红袖,然后,竺宁便让除了初夏的人下去了。
“我给孩子做的那些衣服,你放到哪里去了?”
初夏没有想到她会突然提起这件事来,怔愣了一瞬,然后便恢复了正常。
“我收了起来,你现在要吗?”
早在竺宁恢复身子的时候,那几件小衣服就被初夏给收了起来,就是怕她看到之后触景伤情。
这么长时间,除了最开始的时候她与颜绯尘去看那个孩子的棺柩时情绪有些失控之外,其余的时间里,竺宁一直都很冷静,冷静地安排接下来的一切,冷静地看着谷幽澜和柳昭和继续用那些狠毒的东西对付她。
然后,冷静地避过,一点点还回去。
三个月来,她再也没有表现出失去孩子的痛心,她们几个也渐渐放下心来。
可是,竺宁这么一开口,初夏便明白了,其实从头到尾,竺宁从来都没有放下过。
那个孩子,会是竺宁心中永远的痛,即便以后再有多少孩子,都不可能抚平的痛。
“罢了,你收着就好。”
竺宁不知想到了什么,目光突然有些缥缈,初夏看着这样的她,也是颇为心疼。
但是她知道,少主从来不需要他们的安慰,她在他们面前,就是那个能够把一切情绪都掩藏在心底的少主,坚强、聪慧,是他们所要追随一生的人。
“沈瑾辞那边,快要到了吧?”
初夏见她极快地转换了话题,自然也不可能去提她的伤心之事,自然便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
“嗯,应该一个月之内便到了。随之同来的,还有摄政王手下的叶家家主和皇帝手下的几个大臣。”
竺宁听着她的话,点了点头。
她没有想到,今年天烬国竟然会派使臣过来,很明显是要联姻。
不过在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她便也做好了准备。
当初她给沈瑾辞寄去的那封信,不仅是为了表明她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更是为了隐晦地告诉她,这次摄政王和皇帝一起算计她的事情。
毕竟,她们两个虽然不在同一个国家,但是至少现在,还没有什么利益冲突,不是吗?
既然没有利益冲突,两个人也都默认了当年的情分,那么互相帮个忙,总是可以的吧。
她知道沈瑾辞一定会答应,自然早就做好了一切准备等着她前来。
她明白属于沈瑾辞的骄傲,也知道沈瑾辞这个人的本事,与她合作,总比与她敌对来得强。
只不过,她现在最担心的,是赫连轩下旨让已经出京的凉王赫连锐回京一事。
赫连锐这几年来有没有放下沈瑾辞,竺宁不知道,但是即便是放下了,当沈瑾辞回到长安的时候,也必然会引起一番风波。
“赫连锐到哪儿了?”
初夏跟在竺宁身边这么久,还是基本能跟得上她的思路的,听她这么问,就明白她在担心什么了。
当下只是略一思索,便告诉了竺宁答案。
“已至衢州。不过凉王妃似乎是舟车劳顿,在半路上病了,凉王就暂时在衢州那边歇了一段时间。”
衢州是离长安比较近的一个地方了,再走两天大概五天左右就能到了,但是凉王妃这么一病,怕是不知道要耽搁多久了。
“凉王妃,是什么病?”
竺宁还记得,她第一次见到原来的四皇子妃,现在的凉王妃魏姝妍时那个女子的样子。
不过一眼,她便知道,这个女人心中的天地,是与她见到的其他后宅女子不同的。
若非她生在魏家,若非她成为了赫连锐的妻子,她必然会成为一个不输于她和苏锦这样的人。
赫连锐心中的人不是她,她估计也早就放下了赫连锐。
能够摆脱情爱的束缚,仅凭这一点,魏姝妍便强出了其他在后宅苦苦挣扎,只祈求男人一点怜爱的女子百倍。
只是,她终究无法摆脱自己身上肩负的责任,也不能为自己活一次,到底。还是可惜了。
“这个倒是没查出来,只说是舟车劳顿。”
竺宁听着初夏这么说,突然便觉得有些不对。凉州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但是魏姝妍在那里待了那么久都没有生病,甚至从长安到凉州的一路上也是好好的,怎么可能会在这个时候病了?
莫非,是有人在背后搞鬼?
“初夏,你再让欢忧阁好好查查,我觉得这件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初夏点头应了下来。
“无忧,你又在费神了。”
竺宁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但是颜绯尘却是走了进来。
初夏见状,便直接退了下去。安排竺宁交代给她的几件事情去了。
“也没有怎么费神。毕竟现在要忙的事情太多,光是靠你和少柳他们,也忙不过来不是?”
竺宁脸上扬起一抹笑容,向着颜绯尘的方向迎去。
心上人笑意盈盈地朝自己走过来,颜绯尘一下子就忘了要因为她这几日太过劳神的事情好好教训她一番的心思。
虽然这教训,最多不过是让她一个月都沾不上一滴酒,或者是让她一个月不能再看手下呈上来的任何情报罢了。
把人抱在怀里,一起依偎着躺在软塌上,颜绯尘突然便觉得惬意了许多。
就连刚才与那些谋士在暗室中差点吵起来的事情,也不那么烦心了。
“今天去了天牢?”
他和竺宁在一起的时候,除了打情骂俏,更多的,却是讨论各方面的事情。
竺宁从来不瞒着他,他也不瞒着她。无论是什么事情,只要是对方问了,另一个人必然会以诚相待,尽数相告。
这一点,在竺宁和颜绯尘吵过那一次之后尤为明显。
不过两人都是聪明人,一般问的,也不会那种会让对方伤心难过之事,过去的事情,两人都很少提,更多的,还是会说一些以后的计划和向往。
“我去见柳昭和了。当然,还有凌牧非。”
颜绯尘点点头,一手扣在她腰间,一手抚着她的头发,眸光之中,是在面对竺宁时独有的温柔。
“为什么要放过柳昭和?”
其实在竺宁说出要帮着凌牧非把柳昭和带回荆国的时候,颜绯尘是有些不理解的。
毕竟柳昭和是害死他们孩子的人之一,又几次三番想要害了竺宁的性命,颜绯尘当真是恨不得把这世上最难以承受的刑罚都用到她的身上。
对于颜绯尘来说,让她直接去死,都是便宜她了。
后来竺宁说即便他们不放,苏锦那边也一定会派人来救她,因为柳昭和活着还有点价值,苏锦在没有把一个人利用到一丁点价值都不剩的时候,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她现在还不想与苏锦正面对上,倒不是斗不过她,而是现在她在明,而他们在暗,这种优势,可不能被她发觉。
因此,竺宁所说的帮凌牧非救下柳昭和,其实也不过是借了苏锦那边的人的力,却让凌牧非欠了他们的人情罢了。
不过,颜绯尘总觉得竺宁的目的不只是这个,如今四下无人,也无大事相商,他倒是想要弄清楚竺宁真正的目的,是什么了。
“君欢,你说,对于柳昭和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
竺宁躺在他怀中,见他依旧那么喜欢摸着她的头发,自己也不甘示弱,拿起他垂落下胸前的头发也开始绕起了圈子。
“柳昭和?她最看重的,不过是身份吧?还要,锦衣玉食的生活?”
竺宁听着他这么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君欢,你还真是不懂女人啊。”
颜绯尘当然不懂,甚至连他怀中这个与他最为亲密的女人,他有时候都弄不懂呢,当下便稍稍抬起了头,做出洗耳恭听的姿势。
“柳昭和本性自私,她可以背叛别人,但绝对不能忍受别人背叛她。诚然,你说的那些都是她想要的。失去了那些东西她或许会活得不好,但是却绝对不会生无可恋。
你还记得,她当初离开朝华殿的最后一句话吧?”
见颜绯尘点头,竺宁方才继续说道:“在她心中,现在的她最恨的,除了我,怕就是凌牧非了。因为她没有想到凌牧非那么说是在用另一种方法救她,只以为他是背弃了她。柳昭和对凌牧非,还是有几分真心的,再加上她这人有些过了自尊和自傲,自然便接受不了凌牧非这所谓的‘背叛’。
现在,凌牧非去救她,她必然会重新燃起对凌牧非的感情。可是,变了的到底是变了,她只要一日还是苏锦的人,就一日没有自由,苏锦一定会对凌家和荆国出手,到时候,凌牧非为了大义,都不会对柳昭和手下留情。”
颜绯尘自然明白竺宁的未竟之意,当下眼神就变了。
得而复失的感觉,看着心爱的人对自己一点点失望,最后只剩冰冷的感觉,这,才是最折磨人的啊。
竺宁这招,倒真是,高啊!
攻心之计,果然要比攻身之计,作用强得多。
这下颜绯尘可算是见识了竺宁真正使用手段时的可怕所在,当即便决定,对付谷幽澜和余飘雪的事情也交给她了,怎么,都不能让她们比柳昭和过得好不是?
两人相依的影子映在窗户上,即便口中说的是这种算计之事,也是依旧分外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