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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棣率领精锐在真定府和耿炳文交战,双方各有死伤,耿炳文仗着城墙坚守不出,朱棣的兵马野外交战厉害,其中也是有原因,当初和北元骑兵交战,都是草原和荒野,那个时候拼的就是速度和狠劲,此时面对城墙并没有太多办法。
另外一边,进攻济南城的燕军人数虽然不少,不过基本上就是虚张声势,李景隆登上城墙,只见燕军的阵势略显松散,明显是防守有所松懈,因为久攻不下士气低落,此时正是夜袭的最佳时机。
当夜,李景隆率领三万精锐杀出,燕军阵营大乱仓皇而逃,李景隆趁势出击连战连胜,打的燕军毫无还手之力,只能退缩在德州城内不敢出战。
此时,前方的战报就如同雪花一般飘到京城,几乎都是李景隆击败燕军大胜的战报,如此,最是鼓舞人心,不仅是齐泰这些人,朱允炆也希望见到这样的胜利,唯独耿炳文那边,始终坚守不出,而且兵力上损失不少。
这一点完全在合理范围之内,毕竟耿炳文遇到的是善战的燕王还有最能打仗的朵颜三卫,不要以为躲在城墙上面救可以没事,燕王这些年没闲着,打造了大量的火铳,加上朵颜三卫日夜的骑射奔袭,守城的压力极大。
那些手持火铳的乱军在骑兵的护卫下快速接近,照着上面就是一顿乱射,这些火铳的有效距离已经超过城墙的高度,所以,只要上面有人冒出头来直接就会被火铳击中。
“皇上,臣以为,击败乱军为当务之急,一味坚守只会长乱军之气势,损我大明之国威。”齐泰高声说道,此时,大殿之上百官云集,其中多半都是齐泰的心腹。
“不错,当主动出击,痛击乱军,唯有这样才能让百姓信服。”
“臣等附议。”
朱允炆的前面呼啦啦跪倒一片,都是四品以上的大员,六部的人都在,这些人摆明了是一个鼻孔出气,六部向来如此,一荣俱荣,谁得了好处也不白得,其他几部都能分到一些好处。
“臣以为不妥。”
这个声音显得格外突兀,整个朝堂之上几乎都是支持李景隆的打法,主动出击,打出朝廷的威风,而不是像缩头乌龟一样躲在里面。
众人侧目看去,齐泰白了对方一眼,应该已经猜到,这个时候能出来和自己唱反调的也只有这个人。
方孝孺,朱允炆对方孝孺也是极为敬重,因为方孝孺有学识,而且是忠义之士,“方爱卿,以为如何?”
方孝孺上前一步,“皇上,虽然方孝孺不懂得行军打仗之事,不过临阵更换主将对士气影响极大,而且长兴侯久经战阵,自然清楚随机应变之法。曹国公虽然善战,毕竟年轻,乱军声势正强,所以,臣以为以守待攻并不不妥之处。”
方孝孺说完,朱允炆连连点头,说的确实有些道理,当然,齐泰那些人说的也有道理,朱允炆也心急,南方的水灾刚停,燕王就扯旗造反,而且这一次的声势要比晋王那一次更大,不要以为晋王打到京城就要比燕王厉害,两人的封地位置不同。
晋王的封地是在南面,距离京城很近,燕王不同,主要的兵力都在北面,所以,这是一场硬仗,不是说谁能扛就能扛下来。
这个时候,一定要求稳,“待朕再好好想想。”
随着太监喊了一声,众人缓缓走出,齐泰有如众星捧月一般被人簇拥着,唯有方孝孺冷哼一声快步走出。
朱棣眼见迟迟攻不下真定府,唯有改变策略,暗中调集一队精锐绕路河间府袭击鬲城,鬲城原本只是一座小城,位置确实极为重要,位于真定府的后面,只要控制这里,等于是断了真定府的退路。
朱棣这一招确实高明,燕王乱军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下鬲城,耿炳文发出援兵赶到的时候已经迟了,城墙上方悬挂几颗血淋淋人头,城上的大旗同样变成燕王的紫色大旗。
鬲城在如此短的时间被燕王占据,确实出乎耿炳文的预料,当然事情远远没有那么糟糕,真定府内的粮食和军备足够三十万大军撑半年之久。
战火散去,老将军耿炳文在亲卫护送下登上城墙,连日苦战,城墙已经被血染红,地上是斑驳的血迹,耿炳文身子蹲下,抚摸着被火铳和箭矢打得残破不堪的城墙不由得连连叹气,毕竟已经是迟暮之年,一辈子见惯了生死离别,可惜,年纪大了,反而容易多愁善感。
“将军。”
“好生善待伤兵。”
“是。”
伤兵营此时已经人满为患,轻伤营内惨叫声不停,军中负责救治的人员正拎着药箱一一检查,相比而言,重伤营反而安静很多。
几乎所有人脸上没有表情,伤口只是用厚厚的白布缠住,这种方法只是让血不会继续留,因为伤势太重,救治的希望几乎是零,而且随军根本没有那么多的药物,战场之上,因为受伤和瘟疫死伤的人数往往超过在战场上正面的死伤。
这是不争的事实,尤其是在这个药物短缺的年代,一个人动了一下,可能是碰到伤处,那个人咧了一下嘴,他的胳膊断了半截,拼杀的时候直接被冲上来的乱军砍断了胳膊,就算是这样,他还是用力将那个人推了下去。
所以他原本应该是英雄,可惜,现在只能在这里等死。
“你有什么愿望?”旁边的人看了他一眼问了一句,对于这些等死的人而言,多说一句话都是浪费。
“没有。”
“你没有家人?”
“没有,你呢?”
那个人苦笑一声,“我有,其实这样更痛苦,因为你知道再也见不到他们。”
“至少还能有个念想,不像我,什么都没有,从小就是一个孤儿,吃百家饭长大,长大以后就参了军,其实当时是想加入林大人的锦衣卫,可惜,我没那个福气。”
“我也是。”
两个将死之人,没有想到会在这里因为一个相同的愿望聚在一起,两人彼此对视一笑,因为心里都清楚,随着伤势恶化,很快就会被人从这里丢出去,能够活下去都是极少的人。
这个时候有人开始发烧说胡话,死亡阴影的笼罩下,帘子掀起,有兵士从外面进来,在里面转了一圈,然后抬着几个人出去。
其中有几个已经断了气,有的还活着,但是身体发出阵阵恶臭,伤口已经腐烂,因为没有药物,就算留在这里也是等死。
燕王三路兵马齐发,耿炳文没有办法,只能选择和燕王交战,自己带来的三十万兵马不可能都缩在真定府,真定府的外围都是耿炳文的人马,这些日子一直没闲着,挖土抬石,愣是在真定府周围休起几道防御。
这是保命的东西,所以马虎不得,一条条防御纵横交错,有了这些就可以有效阻挡燕王大军的进攻,第一拨攻势已经冲到近前,防御的高度恰好是一个人无法跃上的高度,所以,想要爬上只能踩着同伴的肩膀往上跳。
躲在防御内的守军手持长枪往下刺,此时,凭借防御体系,守军占据绝对优势,燕王的北军几次攻势都被耿炳文的兵马挡住。
此时,防御下面堆起高高的尸体,从后面冲上去的人已经不需要借助下面的人,只要踩在尸体上面就可以轻松跃上。
随着北军杀入,第一道防御瞬间崩溃,没有办法,守军只能快速退入第二道防御,第一道防御和第二道防御之间的距离很近。
近到站在第二道防御的上面利用长枪就可以刺到第一道防御里的人,这就是耿炳文的经验,整个防御是梯式分布,后面的防御一点一点比前面的高,这样,北军想要冲上来,每一次都要耗费掉很大的伤亡,而不是冲下第一道就可以长驱直入。
燕王尽起三路兵马,其中一路正面与真定府兵马交锋,另外一路是从鬲城攻击耿炳文后方,另外一路走的是水路,希望可以绕过去,直接攻入。
其中水路最险,耿炳文同样忽略了这一点,这一天,正面的战事正酣,突然,后方喊杀声震天,从水路摸上来的一万燕军开始攻击耿炳文后方。
这一下,阻击鬲城方面的守军同样受到影响,等于是后路直接被人给断了,而且兵力上并不占据优势,没有办法,只能放弃最后两道防御快速向后退去。
一万燕军快速从水路摸上,手持兵器往上冲,上面的守军慌乱中被斩杀上千人,随着将领调动兵马局势很快稳定下来。
这只奇兵虽然厉害,同样是一步险棋,毕竟耿炳文手里有几十万的大军,一旦派出大队兵马杀出,这一万人等于是直接被困在里面。
所谓的奇兵,就是在对方意想不到的时刻出现,而且都是不怕死的敢死队,确实如此,一万燕军面对数倍自己的守军丝毫不惧,一个个瞪大眼珠子往上冲,这一下,反而是上面的守军怕了。
那一战不敢想象,一万燕军居然杀退三万守军,而且斩杀数千人,耿炳文得知消息命人把守将打了一顿,如果不是主将带着人退走,鬲城方向的守军绝对不会有如此大败。
此时京城方面,李景隆战胜燕军的战报不断送回,而且打的燕军不敢出城,反观另外一方,耿炳文连连失利,损失兵马超过五万人,在事实面前,朱允炆开始动心,是否真的应该采取主动进攻的打法以李景隆为主将?
齐泰自然愿意看到,耿炳文自恃清高,根本不把齐泰、黄子澄这些人放在眼里,李景隆就不一样,几乎是和齐泰这些人穿同一条裤子,如果能趁这个机会将兵权从耿炳文手里夺过来最好不过。
“皇上,臣有一句话,必须要说,祸国之贼,齐泰、李景隆之流。”方孝孺得知齐泰等人再次上殿请求撤换耿炳文,顿时气得面色发紫。
“方大人,既然曹国公可以取胜,为何屡屡阻拦,祸国之人是你才对。”大殿之上,齐泰指着方孝孺的鼻子。
方孝孺哈哈大笑,“公道自在人心,皇上,若燕王清君侧所指奸臣为方孝孺,方孝孺当立刻撞死在大殿之上以保大明之安危。”
这一下齐泰的脸色更加难看,方孝孺摆明了是给自己难堪,哪个不知道,燕王发布的讨伐檄文之中虽然很隐晦,还是让人想到此时把持朝政的齐泰和黄子澄。
“若齐泰一人之死,真能挽救大明,齐泰愿意。”
两个人争得不可开交,朱允炆反而没了主意,这个时候感觉谁说的都对,“皇上,我愿率兵出战。”
一声怒喝,惊得齐泰等人连连后退,只见来人手握弯刀浑身上下散发出惊人杀意,正是锦衣卫指挥使林风。